如果他让自己到办公室去,说明他不想接受礼物。如果他推说忙,回绝了,说明他没有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信息发出去之后,不到十分钟,潘长虹的信息来了:“韦书记好,你别太客气,我明早有事去秦城,晚上有个应酬,如果你下午会议结束的早,可来我办公室一叙,如果太迟了就算了,等你下次来省城,我请你吃饭。潘长虹。”
韦一光心中一喜,他能回信这么多,而且又很热情,说明他看在顾长平的面子上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他决定下午到潘部长的办公室去拜访一下,有这样的机会,先搭个桥再说。
一想到要去拜访,必然想到了礼物。第一次拜访,送钱太俗,只能送一件礼物了。他左思右想,觉得礼物不能太便宜,也不能太昂贵,太便宜了,让对方觉得没有诚意,太昂贵了,被拒绝了怎么办?体积上也不能太大,让外人看到了不好。中午吃过饭,他叫司机一起去上街,进了人民路最繁华的商业购物中心一看,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他挑选了一块男士劳力士手表,价格也不菲,刷卡时,当他输入了密码,随着“吱”的一声鸣响,心里便轻微地咯噔了一下,知道又一笔钱从他的账户里飞走了。这些钱,也不是他的,只是取之于小官,用之于高官,他只起了一个中转的作用。他知道,官员中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该收时收一点儿,该送时再送一点儿,不收不送,只能原地不动。他不想原地不动,还想攀升,所以就必须随大流,必须遵循其中的游戏规则。
韦一光来到省委大院,刚进了大楼,却看到省政策研究室的副主任高冰走了出来。上次高冰去金州调研,他与何东阳接待了一次,晚餐后高冰说你们市上的领导都很忙,这几天就让基层来安排就行了,别耽误你们的时间了。高冰大概在金州待了一个星期左右,就去了东州,期间他再没有见过高冰。政策研究室虽然在省委大院,在大家的眼里却是清水衙门,也没有多少权,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到基层来,下面的人虽然嘴上很客气,实际上只是应付应付而已。韦一光没想在此碰到了,便主动打招呼说:“高主任好!”
高冰愣了一下,认出了是他,便说:“是你呀,韦书记,来省城开会?”
韦一光不想与他多说什么,便说:“会议完了,我来看看组织部潘部长,不知道他在不在?”
“他应该在吧,我正好外出办个事,你去看。”
“那好,高主任先忙,我上去看看。”握手道路别后,韦一光想,环境不一样,人也不一样,他们下到基层,我们再不热情也要接待的,我们来到省委,他们连一句请吃饭的话都不说。
从电梯上到十二楼,就是组织部,他循着门牌,找到了组织部长的门牌后,整理了一下衣着,轻轻敲了一下门。他听到有人说了一声进来,推开门,见潘长虹正在案头上忙碌着。他主动打招呼说:“潘部长好!
潘长虹抬头注视了他一下,热情地说:“是一光?会议完了?”
“上午完的,下午我来拜访拜访部长。”
让座后,潘长虹给他泡了一杯茶,坐下来才说:“在基层工作辛苦了。”
“辛苦是辛苦一点儿,不过也挺能锻炼人的,希望部长以后多多指导。”
“本来打算去一趟金州,一直没有空,等以后有安排了去一趟。你这次来,见过顾副书记了没有?”
韦一光一听他说到顾副书记,知道要接触实质性的话题了,便说:“听说他病了,昨天晚上到医院里去探望了一下,他就是血压偏高了点儿,也无大碍。”
“这就好,这就好。”
“看来,这次调动对他触动挺大的。”
“是吗?”
韦一光一听他这一打官腔,马上为刚才的话后悔了。他以为顾长平与潘长虹关系比较特别,本想引起共鸣,然后再说自己的事,没想潘长虹的一句“是吗”一下子拉开了他们的距离,便自圆其说道:“他毕竟把自己的心血和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这片土地,现在要离开,换了谁也会恋恋不舍。”
“也是,也是。”
韦一光本希望能从潘长虹的口中听到一些有关自己的事,或者是金州班子的事,但他觉得潘长虹就像与自己打太极一样,玩着八卦,他真怕再进来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只好拿出了那个包装盒往茶几上一放,说:“这次从金州来,我给部长带了一件小小的纪念品,希望部长不要拒绝。”
“你看你,我们都是老熟人,客气什么?”
韦一光看潘长虹没有拒绝,也很热情,心里一喜,就站起来说:“那我不耽误部长时间了,您忙吧!”
潘长虹也不挽留,站起身,握了一下他的手说:“那好,我们再联系。”
韦一光走出办公大楼,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心里只觉得办完了一件该做的事,也算是对自己有了一个交代,至于能不能成功,他没有提,潘长虹也没有说,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问题的关键是潘长虹身处的地位决定了他只能暗中帮忙,却无法一锤定音,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2.把你放到火上去烤
韦一光回到金州,心情一直好不起来。当一个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某个人身上时,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顾长平的调动让他始料不及,而潘长虹的态度又模棱两可,他只是隐隐感觉到情况越来越不妙,但要想就此放弃,他又有些不甘心。自己处心积虑地把丁志强挤走,不就是为了坐上他的那个位子吗?要是让别人坐了,不亚于拿刀割他的肉。
这天上班后,他听说何东阳上省城去开会,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担心,他真怕何东阳抢了先,争去了市长的宝座。自从何东阳主持政府工作以来,他觉得何东阳的人气一天天地在增长,再加上他现在掌控着市上的财政大权,在打通人脉关系上要比自己有利得多,这不能不引起他的警觉。他觉得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不能栽了树,让何东阳去摘果。要是那样,他就太失败了。宁可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何东阳得到,这样,至少还能达到心理上的某种平衡。
他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竟然想出了一个可以把何东阳放到火上去烤的计划来,便给杨言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杨言一进来就高兴地说:“书记开完会了?”
他示意杨言坐下,然后说:“会早就完了,我昨天回来的。”
“书记叫我来有什么指示?”
“没有什么指示,只是想问问,我外出开会这几天,市上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要说新情况嘛,是有一点儿。听说有人写了一封匿名信,检举姚洁,给市上的领导都寄了,不知书记收到了没?”
韦一光“哦”了一声:“还有这事?”他的案头上堆放着许多文件和信件,他只浏览了一下金州日报,别的还没来得及看,说着就翻了起来。
“听说还有一盘录音带,讲的是姚洁受贿的情况。”
韦一光终于找到了那封匿名信,打开一看,才知这封匿名信与别的匿名信有所不同,它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泛泛而谈,说得很具体,还特意注明给市纪委寄了录音带,以此证明反映的情况是真的。这寄信的人真会把握时间,丁志强刚刚调走,姚洁的事就被翻腾出来了,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必然的结果?合了信,他才说:“如果信上反映的是真的,姚洁恐怕难保了。”
杨言说:“姚洁的位子太抢手了,势必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韦一光“哦”了一声,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抢手的位子也是高危的位子,人人都明白这一点,却还是想着高危的位子,不甘平庸。”
“因为这里面还存在着个人价值体现的问题,同是一个人,在主要的位子,他的聪明才智才能发挥出来,在次要的位子只能为人作嫁衣裳。所以,谁都想在更大的平台上发挥自己的才华。这也不能怪谁,谁都有这个想法,包括我自己。我也希望书记能够平步青云,我好跟着牵马坠镫。”
韦一光点了点头,杨言说得有道理,人们对权力的向往,不完全是为了私欲,还有展示自我才能的成分在里面,每个人在潜意识里都爱与自己的顶头上司作比较,当你觉得自己的能力比他强时,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我为什么要甘心受他的领导,不就是他手里有权嘛!如果我在他的位子上,会干得比他好。也正是基于这样的思维定势,他才觉得要给他一个市长的位子,他肯定要比丁志强干得好,比他更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但没想到的是,情况的变化让他失去了以往的自信,便说:“什么平步青云?这次去省上我才知道,顾副书记要被调到H省去,这样一来,情况对我就有些不妙了。”
杨言吃惊地说:“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调走了。”
“人算不如天算,这也由不了他,没办法。”
“凭您的能力与资历,就算顾书记调走了,也不会存在什么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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