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来到的日子

第22章


那么多有头脑会思考的人,应阻止让这类事发生。天哪!统治者在干什么?像人们一样平静地呆在一个令人窒息的屋子里昏昏欲睡,彼此卑劣地尔虞我诈,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去开窗。我们什么不能干呢?”
  他坐在那儿健强有力的形象依然留在我的记忆里。我对他和所有的事情都深感不耐和惊讶不已。
  “我们必须改变我们的世界。”他重复说,并且用他宽阔的大手对着天空和海洋有力地挥动着,“我们所做过的事是如此无力,只有上天知道原因。”
  他看着辉煌的晨光照耀的海滨,看着周围飞舞的海鸟,看着那扭曲的尸体。
  “了解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会很有意思的。……这种绿色的气体……奇怪的东西。但我知道我出了什么事。那是一种改变。我知道。……但是,这是在当傻瓜。谈话!我要制止它。”
  他急于借助他伸出的粗大的双手站起来。
  “制止什么?”我问。同时,我本能地向前一步去扶他。
  “战争。”他大声说,一边把他的大手搭扶在了我的肩膀上。但他没想站起来。“我想要使战争结束,任何一场战争!所有这类事都得结束。世界是美好的,生活是伟大的,壮丽的。我们可以看到。想想我们一直走过的光荣之路吧!就像一群猪呆在花园里。那是怎样的画面,怎样的声音,什么样的生活哟!我们有我们的思想,我们的争吵,我们遮遮掩掩的权力,我们战无不胜的偏见,我们卑劣的企图,我们的懒散,我们的不自信。我们彼此喋喋不休地议论对方,陷害对方,把这个世界弄得一团糟。我们就像殿堂里的穴鸟,天堂里的肮脏之鸟。我的一生都是愚蠢的,猥琐的,粗俗的,卑劣的。在早晨的阳光中,我是一个贫弱的邪恶的东西,一个忏悔者,一个可耻的人。但是,请上帝宽恕我,我本该今晚就死了……就像那个可怜的年轻人死在我的卑劣的罪恶中!决无好下场!死有余辜……不管这世界变化与否这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两人已经看见了世界的末日!……”
  他停下来了。
  “我要升天,去见我的上帝。”他说,“我要对上帝说!”
  他的声音逐渐弱下去,渐渐听不见了。他的手痛苦地抓紧。
第二章 苏醒
 
  于是,我见到了世界灭亡的大审判。
  就在我惊醒了的同一个黎明,整个世界也被惊醒了。
  全世界都遭到这同一难以察觉的潮流的突然进攻。在一小时内,一碰到慧星中的这种新的气体,全世界就加速变化。他们说这是空气中的氮在一眨眼间的变化,在约一个小时内,它变成了一种适于呼吸的气体。它与氧气不同,但存在有助于氧气的作用。它能唤起人的力量,疗治神经与大脑的伤痕。我不知发生的这些细小的变化,也不知道化学家把它们称作什么。我的工作使我不再接触这类事情。我唯一知道的是,所有的人都展新。
  我给自己描绘着太空中发生的事情:那是行星运动的时刻,模糊不清的一团东西,急速运动的细长流星,向着我们这个行星靠近。我们这个行星像个圆形的球,在空间飘浮。它外面是一层薄薄的透明的云层和气体。它的表层是深深的海洋和发微光的山脊。当宇宙间的那个小光点触到地球时,地壳外层透明的气体一下子形成了模糊的绿色,然后又慢慢地烟消云散,变得清彻起来……
  之后,大约三个小时,我们知道巨变延续的最少时间几乎有三个小时,因为所有的钟表都在走,所有的地方,不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凡是呼吸了这种气体的活物都一动不动,静静地睡去……
  那天,地球上每个地方,凡是能喘气的人,耳中都能听到从空中传嗡嗡响声,绿色气体在喷涌着,响亮的噼啪声,流星落下时尖厉的声响。亚洲的印度人早晨正在田里干活,他们停下来,凝视着,万分惊异,脸色阴沉;身着蓝衣的中国人正进午餐,突然,头向前撞向饭碗;日本的商人谈完生意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惊讶地立在门前。美国金门夜晚那些正等着观望星星升起的人们惊讶得目瞪口呆。这种情境发生在世界上的每一座城市,每一座荒凉的山谷,每一座房屋,每一个家庭,每一处公共场所每一个角落。行驶在大海的轮船上,熙熙攘攘的旅客渴望见到奇迹,都为眼前发生的事震惊,然后,忽然感到害怕,纷纷奔向舷门;船长在驾驶室时摇晃晃,终于摔倒了;司炉头朝前倒在煤堆里。发动机颤动着,渔船从轮船旁驶过也不发信号。船舵失去控制,船身向一侧倾斜……
  命运之神大声命令停止物欲。
  戏场里的戏演了一半,演员们昏昏沉沉,掉下了舞台,随后便无声息了。在纽约,也发生了同样的事。大多数剧场的观众都散了。但是,在两家拥挤的剧场里,尽管感到恐惶,演出公司借着朦胧的光线继续上演,而观众因为在以往的灾难中经受过训练,依然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上。他们坐在那儿,听到后排的点动静,但仍保持镇静。他们有些打不起精神,然后打起瞌睡,最后竟向前倾滑倒在地板上。帕洛德告诉过我,尽管事实上我对他产生信心的理由一无从知道。在一个小时内的强大影响下,首先出现的氮气的绿色就会渐渐消散,会像以往一样呈半透明状。如果有人能用眼看到这种清澈的状态,他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他的神奇的事情。在伦敦,当时正值半夜;而在纽约,人们正在晚间熙熙攘攘地享受着快乐;在芝加哥,人们正围坐吃饭。整个世界变得莫名其妙。月光本应该照亮洒满人影的街道和广场;没有自动刹车装制的电车穿过街道和广场开出一条路来,直到有人倒下了才嗄然而止。人们就在被控制的那一瞬间躺倒了。他们穿着衣服倒在餐厅里、饭馆里、楼梯间、大厅里,可以说无处不在。赌博的人,酗酒的人,躺在暗处行窃的人,私通的男女无一例外,这些人在他们罪恶的骚动中带着清醒的意识又重新站立起来。在美国,彗星是在夜生活的高潮中到来的。在英国,人们正在睡眠中,但是,正如我所说过的,英国人睡得并不那么熟,他们正处在战斗和大获全胜的兴奋中。在北海,英国的战舰把敌人打得一败浑地。
  匈牙利和意大利的农民打着呵欠,一边寻思着早晨朦胧的天气,一边翻身,进入了安详睡眠。伊斯兰世界铺开了地毯在祈祷。在悉尼、墨尔本,在新西兰,下午出现了大雾,使得运动场上拥挤的观众横七竖八地倒在跑道上和板球场上。装卸货物工作已经停了下来。午休的人也跑出来,在大街上颠簸走,然后把自己丢弃在大街上……
  我想到了森林、荒原和丛林,想到了那些和人一样暂时停止了活动的野生动物。不仅仅是人没有了声响,所有呼吸空气的生物都成了昏迷、不能动的东西。一动不动的飞禽走兽在宇宙的微光中躺卧在枯萎的草木之中。老虎四肢伸展地躺卧在新猎取的食物旁,它们是在无梦的睡眠中流血死去的;苍蝇伸展着翅膀从空中坠落;蜘蛛缩着身体悬在负重的网上;蝴蝶就像涂了色彩的漂亮的雪花向地面飘来,落在地上。人们由此推测出:海里的鱼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说到鱼,使我想起了一件怪事。潜水艇B94号所有的船员奇怪的命运使我难忘。就我所知,他们是唯一活着而没有看到席卷全世界的怪事的人。当水面上一直毫无声息的时候,他们正易北河口的水下工作着。他们非常缓慢、小心地沿着泥浆河底驶过了河中标柱和水雷,驶过一个险恶的钢铁甲壳。那里面尽是炸药。他们从母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铁索让它漂在水面上,用导其他的潜艇。在要塞外长长的河道里,他们终于浮出来了,扔下了他们的牺牲品,并补给了气体。他们一定是在晨曦露前出来的,因为他们谈到了明亮的星体。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距那辆陷入海滨泥塘里的装甲车不过三百码。那辆车由于退潮已经歪倾。一般舰艇的中部着了火,但是没有被人注意到。在那奇怪的静寂中没有注意的不仅是毁坏的舰艇,还有周围那些模糊不清的舰船。
  我想,他们的经历一定是最最奇怪的!他们从来没有昏睡。我听说,他们忽然听到一阵笑声,立刻就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们中间没有一位作家,所以,我们利润到有关他们奇特的经历的完整的记录和详尽的讲述。但是,我们知道在其他人苏醒之前的一个半小时里,这些人是醒着的。至少,当德国人是这样,他们发现这些陌生人已经占领了他们的炮舰。潜水艇在不经意地漂浮,那些英国人很肮脏疲备不堪,但仍热烈地兴奋和狂喜。他们在已露出的曙光中仍在忙碌着,在渐渐被扑灭的大火中抢救着那些失去知觉的敌人……
  我不能忘记失控的船向海岸漂去,所有睡眠中的人都遇到了灭顶之实。我也不能忘记汽车在路上撞毁;铁轨上的火车不顾信号继续开着,最后,好些苏醒了的驾驶员惊愕地发现火车正停在陌生的线路上,已熄了火;更残酷的是,那些惊讶的农民和醒来的列车服务员发现列车已无法再行驶,变成一堆堆冒烟的废物。福尔镇的铸造厂还在着火,燃烧的烟火仍玷污着天空。火在燃烧着,蔓延着……因为巨变燃烧得更明亮。
  让我来给你讲讲一个普通人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吧!
  他是个杂货商,名叫威金斯。我来告诉你他是怎么经历这场巨变的吧!我是在曼顿的邮局里听到他的遭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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