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的面纱

第12章


  “原来我在女人眼中就是个免费劳力,我还以为是个帅帅的白马王子呢。”杰尼·宋用食指和拇指撑住下巴,摆了个帅帅又酷酷的POSE。
  我差点笑倒,这个杰尼·宋还挺会耍宝的。“帅帅的王子,你的白马呢?”
  “哦,我让它站在窗外,踩着它的背,爬上窗口,来为我的公主献上一朵含着朝露的玫瑰。”他双手捧心,做出一个罗蜜欧式的姿式。
  “可怜的王子,你的公主被囚禁在高塔里,由恶龙看守着。等在这儿的,是邪恶的巫婆。”我故意发出恶毒诡异的嘿嘿笑声。
  “哦,伟大的巫婆,请怜悯一个钟情的可怜人,把我的公主还给我吧。”抑扬顿挫的语调,像在朗诵莎士比亚的诗句。
  “年轻人,要想见你的公主,就挖出你的心来换吧。我需要一颗王子的心和猫头鹰的眼泪,加上蜘蛛的毒液,来炼制长生不老的魔药。”
  王子立刻愁眉苦脸,“可不可以不要挖心?可不可以用一小片指甲,或者一缕头发代替?”
  我使劲儿忍住笑,凶恶地板起脸,“天真的年轻人,你以为可以和我讨价还价吗?快快挖出你的心吧,你选择是自己受死,还是让我的恶龙把你吞掉?”我也用夸张的诗一般的语调。
  “哈哈哈……”
  “咯咯咯……”
  我们都笑了起来,没注意到门外的隐隐喧哗,越来越近,直到“砰”的一声,门被推开。我和杰尼·宋一齐看向门口,笑容僵在脸上。
  是笪尉芳,一脸怒气冲冲,连头发都好像在喷火。
  “拿去!”一个闪亮的东西向我扔出来,我头一偏,那个东西擦过我的脸颊,“哗啦”落在地毯上,是一把车钥匙。
  “你得意了,是吧?”笪尉芳像一列火车头,横冲直撞,“你以为那辆车是你的?那是我爸爸的,你不过是用色相,靠勾引男人换来的,不要脸的女人!下贱!”
  “尉芳!”杰尼·宋吃惊地叫。
  “尉芳!”她后面跟着笪尉恒。是不是他要求笪尉芳把车还给我,激怒了她?
  “大白天你们关在房里干什么?你还有什么狐媚手段,连我的杰尼你也不放过?荡妇!婊子!”看见杰尼·宋她更生气了。
  “尉芳,不要胡说!”杰尼·宋难堪地涨红了脸,“我只是陪夫人聊天。”
  “聊天?你怎么不陪我聊天?叫你陪我逛街你就不耐烦,倒有闲心来陪她。你被她迷住了?告诉你,她不过是个最会勾引人的狐狸精、小荡妇,专门勾引男人,吸男人精血。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
  “尉芳,够了!”笪尉恒沉声地喝止她。
  “哥,你看她,勾引我的杰尼,她是存心和我作对,故意让我难看!”
  笪尉恒带着刺探意味的犀利目光在我和杰尼·宋之间来回穿梭,似乎在探究我们的关系。
  我冷冷地看着他,在心里冷笑。他当然会护卫他的妹妹,反正我本来就是个狐狸精,见男人就引诱正是我的本性,一点也不用奇怪,不是吗?
  “尉芳,你不要乱猜。”杰尼·宋急于解释,“大哥,我和仕儒没什么,我听说她身体不舒服,上来看看她。”
  “你听听,你听听,都叫什么‘仕儒’了,还说没什么!”笪尉芳更气了,“哥,你今天一定要把狐狸精赶出去!”
  那不过是杰尼·宋的洋派作风,但我根本不想解释。
  探究地观察了半天,笪尉恒终于移开了目光,“尉芳,别闹了,跟我出去。”
  “哥!”笪尉芳跺脚,“你亲眼看见了她勾引杰尼,还不把她赶走?难道说你也被她迷住了?”
  笪尉恒的脸蓦地一沉,用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低喝:“尉芳,注意你的话!”
  “我没说错!不然你干吗逼我把车子还给她?那是爸爸的,本来就该是我的!是她用下流手段骗去的。”
  “她是父亲的妻子,那是父亲留给她的。”他眼里写满不耐。
  “我不承认!哥,你忘了妈妈吗?你忘了妈怎么被狐狸精欺负,怎么被赶出去的?”
  “那与她无关。”
  “反正都是一样的狐狸精,就是她们为了钱勾引男人,拆散了咱们家,害死了妈妈。你都忘了,你和所有男人一样,都被她的外貌迷住了……”
  我真荣幸,成了所有狐狸精的代表。
  “够了!”
  “别忘了,她怎么在董事会上给你难堪,怎么勾引外人想夺走公司,她是条青蛇。无耻的贱人,你休想再使鬼花招,我不会放过你!”
  我冷冷一笑,我要使鬼花招,凭她拦得住吗?笪尉芳呀笪尉芳,我本来没把你当作敌人,是你自己要来招惹我的。
  杰尼·宋再也看不下去了,拉住笪尉芳指着我鼻子的手,“尉芳,咱们出去说,别在这儿闹。”
  “你拉我?你舍不得她是不是?我骂她你心疼了是不是?我偏要骂!狐狸精!贱女人!不要脸的荡妇……”她尖叫着挣扎着,想要挣脱杰尼的手。
  笪尉恒突然做了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把笪尉芳抱起来扛在肩上,大踏步地向房外走去。
  笪尉芳一面手舞脚蹬,拼命地想要挣脱,一面尖叫着:“放开我!放我下来……”可是笪尉恒钢铁一样的手臂,她怎么挣扎也没用。
  “放开我……”笪尉芳拍打着尉恒的肩膀、手臂,一路尖叫着被扛了出去。
  杰尼·宋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没有和我道别。
  尖叫声一路下楼,“砰”的一声关门的声响后,听不见了。大概疯狂的笪尉芳被扛回了她的房间。
  这“砰”的一声像发自我内心的声音,好像内心的什么也关上了。
  ☆☆☆☆☆
  我早就习惯了,习惯女人嫉妒、敌视的目光。这样疯狂的场面也不是没有见过。比如笪颂贤的情妇在我们的婚礼上大闹,把红酒泼在我的婚纱上,我连笑容都没有变。那个女人本来以为自己能从情妇升为正室,没想到被我半路杀出,抢了她快要到手的位子,她怎么能不疯狂,不撒泼?不过,为我没做过的事情承担罪名,我还不愿意。早知道就真的引诱杰尼·宋,至少现在被骂也不冤枉。
  笪尉恒高大挺拔的身影又出现在门口。
  “你又来看什么?”我心里突然怨恨起来,不是因为他刚才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乱糟糟的一幕。
  他不回答,大步地走进来。
  “怎么,来替妹妹出气?来呀!”我仰起脸朝着他,最好他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好让我名正言顺地怨恨他、报复他。
  他只是瞥我一眼,径自在床边坐下。脸朝着前方,不看我一眼。“我母亲和父亲是青梅竹马,结婚后感情很好。”
  “讲家史呀?我不爱听!”我嘲讽地打断他。
  他好像没听见我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我父亲用母亲的嫁妆投资开了个小厂,生意很艰难。母亲带着我,既要照顾家庭,又要到厂里帮忙。后来妹妹出生了,母亲更忙了,就不再去厂里了。父亲的生意逐渐上了轨道,钱赚得多了,应酬也渐渐多了起来,常常三更半夜才回家,父母经常争吵不休……”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谁爱听这些?
  “父母越吵越厉害,每次吵后,父亲门一摔就走了,母亲只能搂着我和妹妹哭。母亲说,爸爸在外面有了女人,不要我们了。后来,爸爸就经常带着妖艳的女人回家,那些女人吆喝着让妈妈伺候她们,妈妈要是不肯,就要挨爸爸的打。”
  我不想听这些,这些话却偏要钻进我的耳朵里。他的语气很平静,表情也很平静地直视着前方,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好像看见,他心里有一个小男孩在无助地哭泣。
  “后来爸爸要离婚,妈妈不肯。爸爸干脆就把外面的女人接回家住,当着妈妈的面打情骂俏。那个女人骂妈妈,打妈妈的耳光,爸爸也不管……”我看见他的手捏成了拳头。一个小男孩,只能看着妈妈受人欺负,而不能保护妈妈,内心的悲伤、愤怒可想而知。
  “有一天爸爸把妈妈赶出了家门,我和妹妹想追,却被拦住了。没几天,爸爸就把我们送到了美国的寄宿学校。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妈妈。一直到上了高中,我偷偷跑回中国,到处打听,才知道妈妈被赶走没多久就死了。”
  我低着头沉默,他也沉默着。
  女人,为什么女人的命运只能系在男人身上。遇上一个好男人,就上天堂,不幸遇上个坏男人,就只能在地狱里挣扎。
  我知道笪颂贤不是个慈善家,但没想到他在前妻面前是一头狼,在我面前却是一只绵羊。不,是“羊皮狼”,他最后不也是聪明地摆了我一道吗?
  “妈妈死的时候,妹妹还小。我是她惟一的兄长,照顾她、保护她是我的责任。”
  这句话才是重点吗?我脑中突然警铃大作。抬起眼看他。他转过脸,直视我的眼睛,“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我冷冷一笑,“那你最好把她锁进高塔,现实中总是充满风刀雨箭。”
  他的目光锐利如剑,“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她的人。”
  我和他对视着,蓦地一股怒气在胸腹间流窜,还有一种莫名的疼痛。为他对笪尉芳的保护,为他把我当成敌人。有什么好气的?我本来就是他的敌人。很好,他怕我动他妹妹的脑筋,我就偏要!他以为他能左右我吗?
  我知道他的弱点了,我知道怎样才能彻底打败他了!笪尉芳!垂下眼睑,不让他看进我眼眸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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