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 情人啊

第17章


 
  第一个休息日,她上街换了个手机号码,赶紧打了个电话给陈玉凤,告诉她自己的新号码。陈玉凤听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在电话里告诉她苗秀文死了,是在她们采访后的第二天,吸毒后失足跌入护城河溺水而亡。陈玉凤用一种她没有听过的略略颤抖的口气说:“秦肖,人有旦夕祸福,倘若有一天我猝然而死,你会帮我照顾小丽吗?”秦肖听了很是吃惊,陈玉凤一向是个乐观开朗的人,怎么今天情绪如此低沉?她想都没想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陈姐?苗秀文的死和高万全有关系吗?”那边没有回答,她接着说:“如果有什么怀疑,你可以报警,但你千万别再去找他了。我不想看到你有什么危险。”陈玉凤说:“没有什么,我也不是怀疑谁,只是苗秀文的死让我突然感到生命是如此脆弱,明明昨天还在眼前的人,就这样没了。唉!秦肖,你在那一切还好吧?别因为我的情绪低落受影响,你知道,我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太对劲的,呵呵!”熟悉的陈玉凤又回来了,秦肖释然地和她聊起天来。陈玉凤告诉她林秀峰去找过她,梁健变得十分冷漠,同事们还经常会议论起她,两个人说了有二十多分钟,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机。 
  打这之后,秦肖和陈玉凤基本上一个星期通两次电话。工作上,她跟在吴晓礼后面慢慢学会了排版、设计,时间一长,小编的事干起来也算得心应手。有了梁健的那次事后,对于黑夜她有了很深的恐惧,因此她为自己买了台IBM笔记本,又在公寓里联上网,这样,她除了上班,就呆在小窝里,哪里也不想去。躺在小公寓的床上和陈玉凤煲电话、上网收集男人的资讯成为她最开心的时候。闲暇时间,她报名参加了X大新闻专业的在职研究生培训。一年的时光就在她学习、工作和无意识的思念中慢慢溜走。 
  2001年2月的一个晚上,她照例打电话给陈玉凤,谁知陈玉凤手机是关的,家里电话也没有人接。她猜测是不是一家人都睡下了,可是看看时间也才十点不到,心里只嘀咕了句:睡得这么熟就挂机了,想着明天早上再打过去。第二天早晨,她又拨了过去,结果和昨天晚上一样,她开始有点紧张起来。权衡半天,她还是拨通了梁健的手机,喜出望外的梁健对她说,陈玉凤最近有点怪怪的,昨天就没来上班,也没向他请假,电话也打不通,秦肖着急地说:“你快去她家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梁健答应着收线。秦肖心急如焚地等了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当梁健的号码在手机屏幕上闪现时,她忙不迭地按下通话键,耳边传来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话语:“她们一家全部煤气中毒,我已报警了,有什么情况再通知你。”她顿时呆住了,手里的手机慢慢顺着脸庞滑落床上,她也没有感觉到。  
                  
第十九章
  陈玉凤一家三口死于2001年2月7日元宵节的夜里,死亡原因是煤气中毒。报上刊登了发生在这家人身上的惨剧,并提醒市民晚上临睡前一定要仔细检查煤气开关,以免再次酿成不必要的悲剧。秦肖和吴晓礼8日飞至H市帮助善后,对于警方将陈玉凤一家定为意外死亡,她根本无法接受。她一再向他们表示,陈玉凤的死可能和苗秀文一样,与高万全脱不了关系,可是警方对她的这种臆断嗤之以鼻。一个黑脸刑警生气地说:“高万全本人及其康是宝公司我们都已经调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违法的行为。苗秀文有吸毒史,死前有人亲见她在迪厅里饮酒。陈玉凤的家里门窗紧闭,又没有别人留下的脚印手印,煤气灶上一壶水满满的,而灶具上还依稀有水痕。唯一可以解释得通的,就是他们一家人烧开水,但不知在做什么事,水烧开后没有发现,浇灭了火头,又忘记了这件事,才会发生这起事故的。你不要胡思乱想,若有什么情况,难道警方是吃素的?”秦肖对着他大叫:“不会的,一定是高万全他们干的。”那个刑警呼地站起身,不客气地说:“你是不是侦破小说看多了?你这样无凭无据地说谁谁谁是凶手,人家是可以告你诬陷的。小姐,要知道,我国每年冬天都会有不少类似事故发生,H市去年不就有人洗澡中毒了吗?” 
  吴晓礼硬把秦肖拽出刑侦大队,劝慰她说:“你和陈玉凤的关系很好,所以你这样我能理解。不过那个刑警说得对,没有证据地随便指控一个人,是诬陷,你不想在这个地方被刑拘吧!”秦肖神情黯然地沉默着。 
  10日,在陈玉凤遗体告别仪式上,秦肖看到了高万全。他毕恭毕敬地走到陈玉风的水晶棺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秦肖哭红的眼象能喷出火似地盯着他看,高万全绕过水晶棺,在她面前站定,伸出右手,低低地说了声:“看你这样难过,我的心里也不好受。请节哀顺变。”秦肖没有伸手,看着他略微尴尬地缩回手,冷笑着说:“高万全,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耸耸肩,说:“我没有什么不义的行为,看来你对我有点成见。有时间再和你好好沟通,再见,秦肖,我们一定会再见的。”说完转身走出了殡仪馆。及至火化时,望着曾经朝夕相伴的人被熊熊的火焰吞噬,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她惨叫一声“陈姐”便晕了过去。 
  醒来后秦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梁健双手捂着脸趴在床沿,她问:“梁组长,吴晓礼呢?”梁健抬起头,秦肖看到他那双饱含痛苦、愧疚的眼,不禁一愣,随即想到陈玉凤的死亡对采编组来说也是个比较大的损失,他这个组长难过也是正常。梁健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他用平静的口吻对她说:“吴晓礼说要去买飞机票,我叫小汪送他去了。你还好吧?唉,真是没有想到,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 
  “梁组长,在这之前,陈姐有没有去采访过高万权?” 
  “没有。” 
  “去过H市福利院吗?” 
  “我没安排她去,不过,她若抽空自己去,那我就不知道了。” 
  “哦,她电脑里的文档我可以看看吗?” 
  “你先休息,下午再去看吧。听吴晓礼说那边在催你们回去,他大概准备买明天的票。” 
  “好的,谢谢你!” 
  “秦肖,有些事…你别怪我,我…”梁健欲言又止。秦肖以为他说的是他意图非礼自己的事情,脸上一红,垂下眼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无论如何,你对我的关心还是真诚的,冲这,我也应该谢谢你。”梁健叹了口气,呆呆地想了会,站起身说:“那我先回去了,你躺一躺,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太过悲伤了。” 
  严格说起来,梁健并不是坏人,他只不过对漂亮的秦肖过于沉迷而已。秦肖的那种既纯情又性感的美丽,一直刺激着他的感官,考验着他的理智,最后连每天正常的上班,他也是在期待和害怕中矛盾地度过。想要把她据为己有的欲望日复一日地冲击着他的大脑,但他始终没有迈出这罪恶的一步,最多只是晚上到办公室偷偷看看她。直到那一天弟弟梁斌告诉他,秦肖曾经在天上人间当过小姐,他不知道弟弟的话并不确实,但心里却着实为这则讯息难过了半天。一直把她当成冰清玉洁的女孩,谁知竟是风月场所的人,于是,邪念乘虚而入,那天夜里,他终于把持不住,跟踪了她,搂抱了她,亲吻了她。就在他想着是否将她打昏再继续自己的罪恶时,秦肖的几滴泪轻易地将他的暴行击溃,他选择了仓皇而逃。 
  一步错,满盘输。梁健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完全落入别人的眼里,并成了之后被要挟的证据。 
  陈玉凤的死,使他彻底坠入地狱般的深渊。他又惊又怕,知道自己罪责难逃,虽然这起事故不是自己制造的,但是是他亲手将陈玉凤房门的钥匙刻在塑泥上,并将那块塑泥交给那个叫阿彪的男人,而正是这个男人用一卷不知如何拍摄下来的DV带威胁他的。之后这个男人又在他的陪同下,把陈玉凤的电脑打开,当着他的面删除了许多。JPG文件和一些文档。梁健感觉自己象只在蜘蛛网上不停挣扎的蛾子,但那网越粘越紧,那只隐藏在暗处的毒蜘蛛离自己也越来越近,恐惧在心底一天一天扩大,对于间接导致同事一家死亡的罪恶感更是象一条毒蛇,把他越缠越紧。他知道,经此一事,他已从一个中年俊杰沦为不折不扣的魔鬼了。 
  *带着一种如丧考妣的痛苦,秦肖回到了S市。她不知道她的人生要经历多少次死亡,但心却真实地又死了一回,如果说母亲的离去使她尝到了失去亲人的孤苦无依,那么陈玉凤的意外则让她体会到难得的友情过早飘逝的扼腕之痛。望着舷窗外厚重的云层,念着陈姐对自己的千般好处,泪水再一次模糊了秦肖的视线。 
  *桃花红了又谢,谢了又红,时间这个永远的不死者踩着它固定的节拍,不紧不慢地走到了2003年的11月。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康是宝制药公司以惊人的速度发展着,膨胀着,时至今日,少说也有几十亿元资产的康是宝公司使董事长高万全的身价也水涨船高,一跃而成为国内知名企业家。他一向行事都很高调,因此见报率极高。3月份的时候,有报纸刊出因其妻王庭芳长期不孕导致婚姻破裂,一向留意他消息的秦肖看到这则后,开心地笑道:“断子绝孙,高万全,这就是你的报应。” 
  秦肖在这两年多内,已从一个浑身是刺的女大学生转型为一个颇有点圆滑手腕的社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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