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 情人啊

当听到秦肖准备以身试毒好促使他振奋的平静话语时，他的身体晃动了几下，哽咽地问道：“你是为了他关心我，还是单纯地为了我？” 
  “当然是为了你。”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秦肖，有你这句话，我也知足了。你放心，回去后我肯定会加倍努力工作，不过你可不要再有那样可怕的念头了。”郁积在林秀峰心头的怨恨在她甘愿为他牺牲的大义面前，终于消散殆尽。秦肖大喜，上前挽住林秀峰的胳膊，一边笑语嫣然地说着什么，一边往回走。 
  就在两人从海滨小道快转上马路的时候，变故陡生，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丰田面包车在他俩面前突然停下，四名彪形大汉从车上走下，用混有麻醉药的帕子蒙住两人的口鼻，待两人不再挣扎时把他们架上车，关好车门。车子一溜烟地驶离海边，朝远处开去。 
  3月21日下午，朱琳发现林秀峰一天多没有露面，便去宿舍找他，宿舍里另一个同事说他昨天和秦肖出去后就没有回来。她打两人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她有点心急地去找领导，领导说双休日里，他们说不定有什么私密的事，让她不要过于紧张。 
  3月22日上午，当朱琳再一次向领导汇报林秀峰未归的事实时，引起了科研中心的重视。随后而来的国家缉毒中心的人立即怀疑可能是毒贩绑架，朱琳听后当时就吓得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报社吴晓礼拨通了高万全的手机，问他有没有秦肖的消息，吴晓礼并不知道秦肖和聂青云的关系，所以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高万全。高万全问是怎么回事，吴晓礼说：“从昨天起我就打她的电话，一直关机，今天到现在也没来，我以为你又把她藏起来了。”电话那边的高万全明显紧张起来，他叫吴晓礼去秦肖安心苑的房子看看，自己则象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办公室里转悠，以他在黑道混迹多年的经验，他知道这一次的失踪比上一次可能更可怕。 
  到了下午，科研中心和报社两家互相联络后，终于确认两人失踪，并向公安局报了案。 
  聂青云因为飞机误点，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抵达S市。他在安心苑里始终没有等到秦肖，又联络不上，孤零零地一个人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面条，一边看电视。晚间新闻里他听到了这则几可毁灭他的消息，他的两个最亲的人竟然同时失踪。他在悲愤的同时，将怀疑的目光一下子锁定在高万全的身上。 
  高万全得知秦肖和林秀峰同时失踪的消息时，也是22日的晚上，他当即判定是范乾坤绑架了他们。他拨通了范乾坤的手机，约范第二天在海边小渔村见面，说有重要事情商谈。挂断电话，他去车内取出那支M9，检查了一下弹匣后，别在了身上。他准备明天和范乾坤先礼后兵，把秦肖要回来，至于那个林秀峰，范乾坤爱留多久就留多久，他反正无所谓。  
                  
第三十一章
  一夜难眠，聂青云第二天一早就去了S市公安局，他把自己的怀疑和分管这个案子的警察说了，主要的证据是秦肖说高万全可能是黑道的那一番话，并将自己在N市险遭车祸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在叙述的过程中他提到了天上人间的幕后老板黄文豹，黄文豹的名字引起了另外一名警察的注意。 
  “你好，我是国家缉毒中心刑侦处刑侦二科的胡翰文，你说的黄文豹是不是这个人？”他边说边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聂青云看。 
  “我不认识他，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黄文豹就是天上人间的老板，是我一个警察朋友告诉我的。”聂青云扫了眼照片上还算英武的男人，对胡翰文说。 
  “哦，你那个警察朋友叫什么名字？我们可能会请他协助调查。” 
  聂青云告诉他朋友的名字后问：“我现在急着我家人被绑架的事，这和黄文豹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你儿子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他研制的新药彻底断了毒贩们的财路，所以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但这种新药的配方无论落在谁的手上，谁就成了毒品市场的一方霸主，因此他还有极大的利用价值，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你听说过虎豹集团吗？它是一个贩毒团伙，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我们怀疑黄文豹很可能就是其中的首领之一。” 
  “那还等什么？把他抓起来呀。”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现在情况不明，如果贸然行动，怕他们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另一方面，也是最关键的，我们缺少相应的证据。这样，你先回去，案子有什么进展，我们会立刻通知你的。” 
  聂青云无奈地回到安心苑，他在沙发上稍事休息后，便开始在家中翻找起来。秦肖的那番话让他觉得她有可能掌握高万全的什么证据，会是什么呢？一番彻查后，他发现了那奇怪的机器，和化妆盒里的两盒带子，他不得要领地试了半天，最后居然真的听到了声音。一个小时后，他用颤抖的手拨通了临走前胡翰文给他的号码。 
  *这一夜同样不眠的还有一个人。 
  晚上，高万全怎么也睡不着，他倒了杯酒，坐在宽敞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恐惧。他不敢去想秦肖这几天有着怎样的遭遇，而自己明天能否将她从范乾坤那里带回也还是个问题，万一有什么闪失，他和秦肖就都完蛋了。这时他想到了死亡，对他来说死是罪有应得，可秦肖那样一个玉人儿，年轻貌美，前途无量，要是…光是想想，他的心就开始绞痛起来，他用手摸了摸胸口，一下子摸到了口袋里的笔，他抽出来看了看，想到了一个计策，或许秦肖的这支笔可以逼着范乾坤把人交出来。 
  主意定下来，跟着他打了几个电话。第一通是给高玉敏的。先是问安的话，接着他说出了自己的安排，他让高玉敏尽快办理提前退休手续，把那个地方交给黄文豹善后。高玉敏担心地问是不是出事了，他说：“没有出事，姑妈，我只是突然就不想再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姑妈，你别怕，真出什么事，我会全部兜下来的，你不会有任何责任。”不想干的话突然就出了口，他的大脑甚至还没有跟上。或者在他潜意识里早就存了这个念头，是在秦肖弃他而选择聂青云的时候？还是在英伦陪着她的那销魂的三天？或者更早一点？总之应该是在他意识到自己与她之间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的时候，而绑架一事，让他在对范乾坤痛恨的基础上，连带着恨到了自己身上，谁让自己做的也是这种罪恶的勾当呢？挂断电话的高万全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心里翻涌着无尽的悔意，他甚至想，如果没有遇上黄文豹，他的生活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呢？ 
  ***黄文豹最近异常烦闷，他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明白高万全的心思。自从有了那个叫秦肖的女人之后，高万全就变得越来越软弱，原有的万丈雄心早已抛置脑后，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讨好那个女人上面，与自己和阿彪等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疏离。他就是弄不懂，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可以让高万全弃他们这些十几年的生死之交于不顾？原本他设想的是：就这样携手闯荡江湖一辈子，几时死了，既全了兄弟之义，又全了他一颗爱他的心。然而他的一厢情愿的设想在秦肖的面前被彻底粉碎，因此他对她的怨恨可以说是比天高，比海深，若不是怕高万全承受不了，一万个秦肖也已不复存在。但当高万全让他暗杀聂青云的时候，他还是耍了点手腕。在了解到聂青云是高万全的情敌，他一方面安排人做着暗杀的计划以应付高万全，一方面又派人给聂青云通风报信，说到底他不希望聂青云死，有他存在一天，高万全就属于自己一天。 
  这天深夜，满腹心事的黄文豹好容易入睡，忽然被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吵醒，他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着手机，拿到眼前一看，原来是高万全打来的。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出事了，因为此前高万全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段里打电话过来。他的睡意全消，在床上坐直身子，连声问高万全出什么事了。事实并非如此，接下来的通话对黄文豹来说不啻是一记丧钟。 
  高万全说：“阿豹，我们一起走南闯北，都快二十年了，你是我的好朋友，好伙伴。一直以来，你对我比对你自己还要好。还记得那时候去边境，你自己不舍得吃东西，把所剩无几的干粮留给我…” 
  “老虎，你这么晚打电话来就是对我说这些吗？”黄文豹眼圈微红，心里却泛着甜意。 
  “不是的，阿豹，我要说的是，我不想再做下去了，虽然我真的舍不得你。” 
  黄文豹刚刚涌起的甜蜜和喜悦立时消散，他用颤抖的嗓音问道：“怎么，老虎，你想散伙？” 
  “这条路终非长久之计，我是想收手了。在这通电话之前，我已打电话给我姑妈，叫她提前退休。从递交报告到正式批准还有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你将那边的地下流水线毁掉或转移。” 
  “你现在收手，政府会原谅你？” 
  “我知道，制毒和贩毒哪一条都够我死好几次，但在死前我还是想做个堂堂正正的好人，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做个让她看得起的人。” 
  “她，她，你怎么这么傻呢，老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她都不会爱你的，她爱的是聂青云，更何况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走的路是回不了头的，回不了头的！”黄文豹对着电话吼叫起来。 
  “你错了，阿豹，她对我是有感情的，否则，我现在就应该在监狱里，而不是在我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