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云溟去看过云末好几次,不过都站的远远的,没有走近,已经觉得他长得极好。
这时近看,更是俊逸非凡。
笑叹当年软巴巴靠着他的小小幼灵,真是长大成人了。
“既然已经知道是我,为什么没来找过我?”
“刚知道的时候,觉得自己还太弱,想出息些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高兴一下。可是后来,杀伐太多,仇人也太多。怕把这些仇家引到魔界,反而不敢来找了。又想,等把仇家清得差不多了再来,可是仇家清得差不多了,我却弄成了这样。”
其实云末好几次看见远远眺望他的云溟,那时,真想跑到他面前,抱住他,叫他一声:“灵叔。”
但他忍了。
云溟身为魔君,日子过得并不太平。
他不想,因为他,再给云溟增加新的仇家。
天地共主,也是天地共仇。
云溟轻叹,对这样的云末,说不出的心疼,“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云末痛得连呼吸都极为小心,“你呢?”
云溟胸口那一剑,虽然偏了一寸,命是保住了,却并不轻松,苦笑,“死不了。”
“魔界,没了可饮用的干净水,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打开魔界结界,去凡界找水明珠。”
“灵叔有办法穿过结界?”
人类和魔族生活的空间布着结界,要想到人界去,只能穿过结界,可是两个种族之间的结界不是人为可以打开的。
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种族能穿过那个结界。
云溟摇头,他无数次尝试,但没有一次打开结界,反而被结界伤得浑身是伤。
这次也是在被结界反噬的时候,云夕乘机偷袭,才会伤成这样。
“我来打开结界,助你前往凡界,不过我有一个我条件。”
“什么条件?”云溟沉吟。
云末短短数年,可以坐上天地之主的位置,不可能有半点投机取巧。
一身实打实的本事。
说不定,他真有打开结界办法和能耐。
云末取出自己的魂珠,递到云溟面前,“带上我,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家给我转世,就让我做灵叔的儿子吧。”
他刚刚孕化出来,就被云溟捡到,一直带在身边,他的名字,也是云溟起的。
云溟捡到他的时候,换成人类的年龄,也不过十*岁。
他与他的感情,似父子,也似兄弟。
只不过,云溟附身在一头老灵兽上。
为了不会因为年轻,而被九重山上其他的妖魔相欺,才让云末一直叫他灵叔。
“唉,你这是给我出了个难题。”云溟孑然一身,别说妻子,就是通房都没有一个。
不可能临时抓一个魔族姑娘做他的妻子,一起去人界。
云末笑了,他觉得连他都有想娶的女子,云溟真该成个家了。
云溟看着他手上幽幽的魂珠,“万一,我回不来了呢?”
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觉得这一趟凡界之行,有去无回。
“你的烂摊子,我来给你收。”云末答的干脆。
云溟笑了,道:“好。”
云末确实撕裂了结界,不过代价是他耗尽了全身的灵力,真身永久地沉睡。
正因为,他知道结果会这样,所以才把自己的魂珠交付给云溟。
握着他的魂珠,就是握命他的命。
只要稍微用力一捏,就能让他魂飞魄散,再没有来世。
他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云溟。
云溟离开魔界前,做了一件事,把云夕封进铁石崖,防止他乘机作乱。
但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一个女子突然出现,在背后偷袭他,狠狠的给了他一掌。
他硬生生地受了那一掌,拼着重创云夕,却最终没能把他封进铁石崖。
云夕逃走。
云溟掐住那女子的脖子,恨不得把她捏成灰烬。
那女子却笑了,“我叫修萝,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云溟眸子冷如寒冰。
冥界的人,什么时候能有资格到他魔界捣乱。
“你杀了我,你就算找到水明珠,也不能把她带回来了。”
云溟紧抿着唇。
水明珠不可能正常的转世轮回。
那么她的转世,只能通过修萝,杀了修萝,转世的水明珠就再也没有轮回,没了轮回,她就会化在人界,再也回不来了。
云溟冷睨了她好一会儿,猛地放开卡在她喉咙上的手,冷道:“你不管怎么做,也得不到沙华。”
她帮云夕,不过是想让云夕来对付他,让他出不了魔界,带不回水明珠。
水明珠不回来,就没有曼珠,那么沙华就是自由的。
可惜沙华的心不在她身上。
修萝脸色慢慢地白了。
她爱慕沙华,想要沙华,是压在心底的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居然知道!
她以为自己谋算得很好,最后才知道,她错了,错得离谱。
撕裂魔界结界,要的不仅仅是云末的所有灵力,还有沙华的不死之身。
云末的真身耗尽灵力永远沉睡,而容瑾也因此毁掉了不死之身。
云末和容瑾水火不融,但在维护如故上,却一致得如同一个人。
云溟身上的伤本来就重,再加上修萝那一掌,伤上加伤,比重创的云夕好不了多少。
因为这些伤,埋下祸根,最后才会埋骨人界。
云溟是魔,有着比人类俊美太多的容颜,到了凡界,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活得极为低调。
一边寻找水明珠的转世,一边给云末寻找合适的胎身转世。
但人海茫茫,要找一个转世,何等容易。
而云末的魂珠煞气太重,不是凡胎可以承受的,云末的转世,也成了问题。
直到有一天,他路过乡间的一个小院,小院里有十几个姑娘在踢球。
其中一个……
引起他注意的是,那姑娘踢球的时候,两眼乱转,神情古灵精怪,乘人不注意却故意把球踢出围栏。
姑娘在球飞出的瞬间,立刻道:“我去捡。”
不等别人开口,就抢选跑出门口。
出了门,却不朝球的方向,而是往反方向跑开,躲了起来。
门外堆着一堆稻草堆,她想也不想得扒开稻草推,就要往里钻。
全然不顾她那一身上好的雪纱衣裳,被稻草杆子勾得不成样子。
她钻了半边身子进去,发现有人在看她,抬头,见草堆边站着个年轻的男子。
穿着件寻常的白衣,却俊雅高贵过任何皇家的子弟。
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好,却让她心脏怦怦乱跳。
这心动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公主怎么还没回来?去看看。”院子里传来人声。
她吃了一惊,立刻看向左右,可是附近再没有别的可以藏身的地方。
立刻继续往草堆里钻,可是看了眼仍好奇看着她的男子,觉得不妥。
下一瞬,她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一起拽进草堆。
他只要轻轻一挣就能把她摔开,而且她那点力气,如果他不动,根本拉不动他。
可是他竟没有想过反抗,任她拽进草堆。
下人捡到球,没看见她,慌了神,叫人四处找人,其中几个向这边寻来。
她紧张得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根本没想过要出声,见她紧张的模样,扬了扬眉。
过了会儿,他轻道:“她们走远了。”
“你怎么知道?”她奇怪看他,他从头到尾,都没往外看过,怎么知道下人们走远了。
“听得见。”他觉得好笑,以他的听觉,就算十里以外,都能听见。
她半信半疑,探头出去看了看,还真走远了。
欢喜地从草堆出来,拍掉身上的稻草,向前走去。
走出几步,想到什么,回头交待他,“不许告诉别人,看过我。”
他笑笑,也走自己的路。
前面村子有极强的血杀之气,那血杀之气,像是冲着一个微弱的灵气而去,他得去看看那微弱的灵气是怎么回事。
姑娘回头看了一眼走在她身后,离她几步远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长得很高,模样也很好看,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俊美。
但被他一直跟着,心里却七上八下,十分不安。
心想,难道这就是人家说的衣冠禽兽,采花大盗?
试着走快几步,他仍不急不慢地跟着。
她开始害怕,猛地转身,狠狠地向他瞪去,“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没跟你。”
“没跟着我,为什么总走在我后面?”
他听出前面有只溜出来玩耍的小老虎,被母亲逮住,正在挨训。
按这个速度走路,等到了前面,正好可以和那双母子错开,不用惊扰它们。
至于该走在这小姑娘的前面,还是后面,他没想过。
姑娘见他没回答,以为他做贼心虚,被自己说中了。
哼一声,道:“我知道我长得很漂亮,但我不是你这种人可以乱打主意的。”
他哑然失笑。
这姑娘十四五岁的模样。
按凡人的眼光来看,是极美的。
不过,对于看惯了比人类美貌许多的魔和妖的他,那姑娘也只算得上端庄。
他身为魔君,多少女子想和他续一段情缘,他都没那心思,又怎么可能打一个凡界小姑娘的主意。
笑了一下,向前走去。
姑娘见他径直跃过自己,向前走了,反而怔了。
他真的不是跟着她?
望着男子从容的背影,迟疑了。
那么接下来,她回去呢,还是接着往前?
好不容易跑出来,就这么回去,又有些不甘心。
但再往前,万一这人真是坏人,那该怎么办?
站在原地,见他渐渐走远,没有停下的意思。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往前走去。
这条路很静,看不见有人行走。
身边草丛里不时传来声响,像有野兽一类的东西。
她有些害怕,悄悄地追上去,和他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
真有野兽,可以求救。
他一直没有回过头看过她,她慢慢安下心来。
偷偷地看他。
他的背影高大而笔挺,她那被称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哥哥,和他一比,真是比到脚后跟去了。
她想,回宫后,得让哥哥少得瑟一点,把那和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赶紧摘掉,免得哪天见着他,脸不知往哪儿搁。
正胡思乱想,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过来。
她吓了一跳,也跟着停下,紧张地看着他,“你……你想要做什么?”
他学她,把食指压在唇上,轻‘嘘’了一声。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越加慌乱,见他没有向她靠近,而是看向前方,不由好奇,往前面看去,只见一只大虎带着只小老虎,站在不远处,向他们看来。
她脸色蓦地白了,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紧张地看看老虎,又看看前面高大的他。
他也没有动的意思,照这种情况,如果老虎扑过来,一定是要先咬他的。
这个发现,没让她心安,反而更加不安。
他长得这么斯文,老虎扑过来,恐怕只有被吃掉的份。
她不想他被老虎吃掉。
后悔空着手就出来了,没把鞭子带在身边。
如果鞭子在身边,就算打不过老虎,但也强过赤手空拳,只有挨咬的份。
好在老虎看了他们一会儿,就带着孩子慢慢走了。
他回头过来,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微微一笑,“可以走了。”
说完,仍自己走在前面。
她追上他,“你不害怕?”
“它没想要伤人。”
“你怎么知道?”
“它带着孩子,为了保护孩子,不会轻易动手,而且它不饿。”
婉茹想起老虎的肚子圆滚滚的,显然刚刚饱餐过,而且它刚才寸步不离小老虎。
“看不出,你蛮心细的。”
他笑笑。
婉茹见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胆子大了起来,“你看见我一个人,难道不觉得奇怪?”
“为什么要奇怪?”
在魔界,大多数魔都喜欢独居,一个人走路,再正常不过。
“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妖魔之类的?”她想吓他一下,让他不敢对她有非份之想,然后,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跟他同行到前面村子去。
身上没有一点妖魔之气的人类女子,会是妖魔?
身为魔君的他会害怕妖魔?
他简直是听见世上最好笑的事。
“难道你没听说过狐狸精,狼妖之类的?”
“狐狸精和狼妖还会害怕老虎?”
“……”
“这条路太静,你是害怕,所以想和我结伴吧?”
她脸红了。
他笑笑,转身前走。
她轻咬了唇,吓唬别人,却被别人揭穿,实在太丢人。
“不走吗?”他不回头,“再不走,可要天黑了。”
她怔了一下,高兴地跟了上去,“我叫婉茹,你呢?”
“云溟。”
“你要去哪里?”
“前面村子。”
“太好了,我也是去那里。”
他又不再说话。
她跟着他走了一段,觉得这个人好奇怪。
像她这样一个女子孤身上路,是很奇怪的事,可是他居然什么也不问。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去那村子?”
他到凡界已经有一些日子,但从来没有和人类有多的来往,自然不会考虑人类的问题。
回头,见她乌黑的大眼睛忽闪,突然想到他养大的那个小幼灵,不由地顺着她的话问道:“你为什么要去那村子?”
“听说那个村子里有一棵神树,如果能在那神树下许愿,就能得到神灵的庇护,会心想事成。”
神树?
他往前面望了望,面前煞气冲天,如果真有什么了树的话,只会是魔树,而不会是神树。
看来,这小姑娘要白跑一趟了。
“你也是去许愿的?”
“不是。”他从来不相信许愿的鬼玩意,有那功夫,他不如自己把事给办了。
“你不像这里的人,那来这里做什么?”
“找人。”
“哦。”
她从十二岁起,美名就传了开去,来南朝向她父皇求婚的人,多得能把南朝绕几个圈。
那些男人看见她,总是各种讨好,各种巴结。
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问他一句,才答一句,她不问,他就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
他虽然也会笑,而且笑得极好看,但和别的男人看见她的笑完全不同。
她觉得,他看她像在看白痴,觉得她好笑。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郁闷,却又偏偏不愿意闭嘴不再理他。
渐渐靠近村庄,云溟眉心微微一蹙,好重的妖气,妖气里带着浓浓的浊气,是他最不喜欢的气息。
另外,他听得出来,那村子里已经没有人居住。
侧脸睨了眼难得安静下来的少女,这姑娘到这种地方来许愿,还真是口味特别。
进了村,和他想的一样,一个人都没有,看得出来,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死一样的寂静。
村子很小,一进村子就能看见那颗参天大树。
枝叶极为茂盛,古藤缠绕,光看外表,还真有点神气。
不过,这确实是一棵魔树。
这样的树,魔界满大街都是。
是什么人能把魔界的种子带到这里?
云溟站在树下,感觉浓浓的妖气,潜伏在四面八方。
抬头向魔树顶端望去。
树杈上有一团极微弱光团,光团里趴着一只初生的灵兽,只有小猫儿大小,背上小翅膀软软地垂着,连毛都还没长齐。
真是幼小柔弱得让人心疼。
他感觉到的灵气,就是从这小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
原来这些妖想要的是他。
这小东西对妖来说,确实是一道罕见的美味。
只是它们顾忌魔树散发出来的魔力,不敢冒然行动。
它们在等,等太阳落山,妖气最盛的时候,攻击魔树,捕捉小兽。
他曾经借用一头灵兽的身体,养了五年的魂魄,对灵兽有特别的感情。
而且灵兽本来就是很罕见的生灵。
他没想到会在凡界遇见灵兽。
远处天边有极重的血杀之气。
看来这头小兽的爹娘遇上了麻烦。
要不然也不会把初生的小兽独自放在魔树上。
魔树能保得了它一时,难保一世。
他横竖闲着,不如在这里代小兽的爹娘守一阵,等他们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来接走小兽。
身边人影一晃。
见那个叫婉茹的姑娘,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地在魔树前跪下,磕了几个头,闭上眼睛念念有声。
还真当魔树是神树了。
他嘴角微微扬起,浮上一丝笑。
她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就为了做这无聊的事?
人类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
她声音极小,换成一般的人,不会听见她说什么。
但云溟的听觉远远好过人类。
却听她道:“求树神保佑,让我能嫁一个心爱的男人,不要成为皇家权益的祭品。如果不能和心爱的男人一起白头到老,就让我孤老一生。”
他身为魔君,平时想的都是魔族的存亡,从来没把心思放在情情爱爱上。
觉得情情爱爱这种事,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用处。
但看着少女虔诚的样子,心里竟微微一动。
她与其说在许愿,倒不如说在给自己下毒咒。
不能和心爱的男人一起白头到老,就孤老一生。
真是个狠心的姑娘。
婉茹许了愿,站起身,看了看左右,眉头越拧越紧。
她根本没想到这个村子会荒成这样,连一个人都没有。
看向闲然站在树下的男子,道:“你说,你来找人的,可是,这里哪里有人可找?”
他指了指树顶,“找到了。”
婉茹抬头,望了半天,也没看见隐藏在树杈上的小兽。
以为,他是胡乱忽悠自己,有些气闷。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自己一个人回走。
走出几步,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狼嚎,脸色微微变,退了回来。
寻思着,能不能请他送她回去。
太阳渐渐西落,潜伏在附近的妖蠢蠢欲动,妖气越来越浓。
他睨了眼,不远处的姑娘,“要天黑了,不害怕?”
来路上,不过是清静一些,她都害怕。
一会儿天黑,这里会群妖乱舞,她还不得吓死?
“怕。”她老实回答,“你……能不能送送我。”
“我现在还不能走。”
“那一会儿你可以走了,能送送我吗?如果你肯送我回去,我爹一定会重重酬谢你的。”
他想了想,道:“可以。”
酬谢什么的,他不需要。
不过前面已经没有他想要去的地方,横竖要回走,多她一个同行,没什么所谓。
天慢慢黑了,风变得极冷。
婉茹抱着胳膊搓了搓,见云溟站在树下,动都没动一下,静得像没这么个人。
“你是在等人?”
“嗯。”
云溟望着天边血杀之气,血杀之气正在淡去。
看样子,小兽的爹娘不久就能赶来。
一阵风吹过,阴寒刺骨。
婉茹仿佛看见不远处的野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吓了一跳,不自觉得往云溟靠近。
云溟到人界这些日子,知道人类女子很少杀伐,比魔族的女子胆小怕事很多。
这个小姑娘身上气味更是干干净净,没有半血腥之气,应该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血杀之事的。
最后一丝晚霞在天边隐没,周围的群妖已经按捺不住,而灵兽像被什么事情拖住,最终没能赶到。
云溟轻抿了唇,脚尖一点,跃上树杈,把那头小兽抱入怀里。
无数妖魔快如闪电地扑来。
婉茹见黑影乱晃,像有千千万万的什么东西向她扑来,呼吸蓦地窒住,正想睁大眼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突然怀里多了样毛绒绒的小东西,接着头顶传来云溟的声音,“抱好了,别摔着它。”
她抱在怀里的是团小小的东西,小东西在她掌心里动了动,痒痒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能感觉到它的幼小柔弱。
下意识怜惜地抱紧。
一只手掌按住她的后脑,接着被按进男子温暖的怀里,眼睛被蒙住,什么也看不见,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青草一样清香的味道。
干净而舒服。
就像他的人一样。
她的心脏陡然收紧,整个人怔住,竟不知道躲开,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扑上来的群妖被搅碎在他的剑影之中。
他用灵气撑起保护罩,血肉飞溅,却没有一点血污溅在她的身上。
只眨眼功夫,来捕捉小兽的妖魔被斩杀干净。
他手一挥,一地的血肉残渣化成灰烬,除了地面被血化成暗红色,没有任何撕杀过的痕迹。
他放开揽在怀里的她,“没事了。”
婉茹怔怔抬头,脸上火辣辣地像起了火。
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抱进怀里。
但她没有感觉到一点被轻薄的感觉,只有被保护的温暖感觉。
心房里像揣了只小鹿,四处乱蹦,让她羞涩而无措,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
她虽然什么也没看见,却感觉得到阵阵袭过的阴风,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看向左右,却除了乱摇的草丛,什么也看不见。
正想问他,一个庞大的身影向他们扑来,凌厉而凶狠。
他揽着她的腰,轻飘飘地避开。
只是轻轻一个避让,已经让她感觉到,他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文弱。
他会武功,而且功夫极好。
她是会武功的,但在他面前,好像她会的那些功夫,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一发现,没让她觉得自己无能,反而有些欢喜。
对他的好感又多了许多。
来人二十来岁,是一个极英俊的男子,但他双目赤红,强忍着怒意,脸上肌肉紧紧绷着,看上去有些吓人。
婉茹不自觉得往云溟身上靠得更紧些。
云溟平静地看着来人,神色从容淡然。
男子的视线很快落在婉茹怀里抱着的小兽上。
没敢再冒然进攻。
他身上染着血,身上还有伤。
可见才经历了一场浴血苦战。
云溟一眼就认出,他是一只灵兽,而且气味和小兽一样。
所以可以肯定,他是小兽的父亲。
云溟看出他是灵兽,他同样一眼认出面前的男子是一个魔。
魔界和人界封禁严闭,极少有魔会到人界。
能到人界的魔,绝对不一般。
他警惕地看着云溟。
至于他身边的人类女人,他直接无视了。
“还我。”他的声音嘶哑。
婉茹直觉他是要她怀里不知名的小动物,犹豫地看向云溟。
这只小兽是云溟放到她怀里的,她不能擅自做主张把小兽让出去。
云溟轻点了下头。
婉茹上前,把小兽小小心心地放到男子怀里,“它很小,你要小心些抱,别伤了它。”
“谢谢。”男子抱住小兽,长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云溟送出小兽,不再逗留下去,从男子擦肩而过,走向村口的方向,回头看了眼婉茹,“走吧。”
婉茹有些不舍地看了看男子怀中小兽,小东西长得真是可爱,软软弱弱的感觉,更让她爱怜,就这么给了别人,真有些不舍得。
但她感觉得到,小兽是属于这个男子的。
轻摸了摸小兽的小脑袋,向云溟追去。
男子低头看了眼被血水染红的土地,突然向云溟道:“那些妖……是你杀的?”
他遇上仇家,而且对方十分强大,他只好把小兽藏在魔树上,引开仇家,到不会伤害到小兽的地方,解决了仇家,才回来救小兽,可是对方人数太多,他没能在天黑以前斩杀仇家脱身。
远远看见群妖对他的孩子虎视眈眈,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眼见太阳落山,他拼着受伤,把对方杀死,急急赶来救小兽,终究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见成群的妖扑向魔树。
那一刹,他以为小兽不保,心疼得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代小兽死去。
不料远远见这边血光飞溅,他以为是群妖为了争夺小兽而相互残杀。
不由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不料等他赶到时,群妖一个不见,只看见一双男女站在树下,而那女子怀里抱着的正是他的小兽。
急怒之下,拼了命地冲来,只求拼死夺回小兽。
结果,对方轻松避开,速度快得可怕地步。
他想不出什么魔能有这么厉害,轻易躲开他全力的一击。
小兽在这样厉害的对手手上,硬来绝对不行。
虽然焦急万分,却强压下焦虑和怒火,向对方讨要小兽。
结果对方二话不说的把小兽还了他。
怀抱小兽,才冷静下来,发现虽然看不见一只妖,但地下湿软,又闻到浓浓的血腥之气,显然地面被血水浸泡,才变成红色。
那么,刚才在远处看见的血光是怎么回事,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婉茹这才知道,原来,他刚才蒙上她的眼睛,是杀了妖。
他杀妖,却蒙上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见那些可怕的景象。
这样的体贴让她整颗心都塌了下去。
她虽然没见过妖,但不是没有听过。
也知道,最近常有妖怪伤人。
正因为这样,她父亲才不许她四处走动,天天闷在宫里,都快闷出了灰。
她今天能机会来这里,还是她乳母今天回家给父亲上坟,她缠着父皇让她随乳母一起到乡下玩玩。
父皇对她极为宠爱,被她缠得受不了,心想,反正不远,当天去当天回,也不会有什么事,才答应了她。
她曾听乳母说过,附近另一个树子有神树的事,许多姑娘在神树下许愿,都梦想成真了。
虽然也听乳母说过,后来村子里发生一些事情,那附近的人慢慢搬走,渐渐地没什么人住了。
她仍一直盼着能去那树下许个愿。
只是没想到,没什么人住,居然会荒凉到完全没有人住。
云溟停下,转身过来,轻笑了一下,“举手之劳,不用介意。”
男子低头看着怀里微微发抖的小兽,突然把心一横,道:“能不能请公子帮个忙?”
“说来听听。”
“帮我把他交给一个人,说我处理好手上的事,就去接他。”
云溟扫了眼男子渗血的伤口,轻点了下头,“可以。”
男子满是血丝的眼里涌上一抹感激,“他叫长清,住在这里往西三十里的道观里。”
“好。”云溟答得爽快。
男人之间的承诺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他深看了云溟一眼,上前,把怀中小兽,轻轻放到婉茹怀里,“谢谢。”
婉茹虽然不认得这只小兽是什么动物,却打心眼里喜欢,道:“我叫婉茹,是南朝长公主,如果我们找到不到长清,你可以去宫里找我。”
她取出一块腰牌,递给男子,“这个收好,有这个,就可以见到我。”
“好。”男子仍看向云溟,“我叫九灵。”
“云溟。”
男人怔了,望着渐渐走远的男女。
魔是不会有重名。
而魔君叫云溟。
那么,他是魔君云溟?
婉茹轻抚有些躁动小安的小兽,“你说九灵会有什么事,竟要你代他送小兽。”
她感觉得到,九君对这只小兽极为在乎。
在乎的程度,应该重过他自己的性命。
可是,既然这么在乎,为什么要把小兽交给一个陌生人。
“杀人。”云溟淡道。
婉茹怔了一下,吃惊地看向他。
他这才想起,她是双手不染血迹的,“应该是去给他的妻子报仇。”
“你怎么知道?”婉茹惊讶得睁大眼睛。
九灵什么也没说过,他为什么会说出这话?
他笑笑,不再说什么。
灵兽的世界,不是身为人类的她能够明白的。
这头小兽瞧模样生下来不足两天。
灵兽是极护崽子的。
母兽生下小兽,如果不是死了,是绝不会离开自己的小兽。
九灵一身的伤,有些伤是前两天留下的。
可见他之前就在与人搏杀。
所以,可以肯定他们夫妻遇到了大麻烦。
而他的妻子死在这场麻烦里。
而这只小兽软弱无力,恐怕是遗腹子。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母兽死后,从母兽肚子里剖出来的。
九灵妻子死了,带着小兽,却没有逃出仇人的追杀。
所以,才会把小兽藏在魔树上,把仇家引开,远离小兽进行搏杀。
灵兽是忠贞的,一生一个伴侣。
九灵的妻子死了,他一定会为妻子报仇。
因为仇人就在附近,他如果自己把小兽交去长清手上,会给小兽和长清带去杀身之祸。
所以九灵才会把小兽交给他,让他代劳,送去长清那里。
灵兽的直觉极准。
一个人可信,还是不可信,他只有要一个念头就能肯定。
而且绝不会错。
九灵,相信了他。
当然,九灵确实没有托付错人。
他一定会把小兽交到长清手上。
只要那个叫长清的人,还活着。
而且,能被灵兽信任的人,他也有兴趣见见。
如故看到这里,手中碎片热意瞬间冷去,所以景象在眼前消失。
看到这里,虽然不知道后面接下来的事情,但为什么云溟和九灵的元魂会一起出现在三生幽境,由小郎照看,已经可以理解。
至于长清为什么会和云末,止烨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大约可猜到。
让她震惊的是,云溟到人界,居然是为了找她。
还真应了云末的那句话,如果云溟回不去了,那么他来帮他收烂摊子。
接着想到婉茹,婉茹第一次看见云溟就已经心动,以后注定是要爱上云溟的。
那么她是不是也应了她在魔树下的‘诅咒’。
如果不能和心爱的男人白头到老,就孤老一生。
突然间,如故觉得婉茹有些可怜。
如故手枕在头下,仰面倒下,满脑子都是云末一身伤,出现在云溟住处的样子。
从记忆碎片中可以知道,他是伤在她的手下。
如故取出噬魂,撑开金伞,慢慢转动。
金伞上的赤红花瓣像是要活过来一般,又像是一条条的血柱慢慢流淌。
血腥而美丽。
呼吸间却是一种残忍的味道。
如故半眯了眼,到底做了什么,把他伤成那样。
往事真是一点也不记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伤他,又为什么会在伤了他以后,抛下水明珠的职责,转世到人界。
虽然没有那些记忆,但心里隐隐的痛却一点一点地蔓延开去。
她服了忘情丹,已经忘了他。
他虽然找到她,但没有半点怨恨她的样子,不会做出伤害她的极端事情。
那么,她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还是狠心到要致他于死地的那种。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溟找她是为了魔界的水。
云末要代云溟收拾烂摊子,为什么不和她提回三生界的事?
难道是没找到回去的办法?
如故眉心越蹙越紧。
事情越来越复杂。
复杂到,快要理不出头绪。
正如小郎所说,就算看见这些记忆,也做不出正确的判断。
如故把金伞丢到床里,把头埋进枕头。
乱了,乱了,真是全乱了。
乱得不知该从哪里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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