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类的刀剑不,伤不了他,但那把短刀,是云溟给她的,可以杀妖斩魔。
婉茹为了脱身,那一刀又是用尽了全力的,那一刀,真伤得他不轻,婉茹看着刺进他胸口的短刀,懵了。
妩冰在暗处看得又急又恨,她本想杀了他们的儿子,让他恼妻子无能,夫妻反目。
结果,竟伤了云溟。
就在这时候,突然来了许多人袭山,带头的是云夕。
妩冰恨云夕,却也害怕云夕,因为如果被云夕知道,是她拆散他和鲛人王,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如果换成平时,这一仗对云溟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
但这时候,他被妻子一刀刺在心口上,伤得极重,又要护着妻儿周全,这一仗就打得极为惨烈。
他在无法支撑的时候,那只灵兽来了,他让灵兽护着婉茹母子离开。
妩冰本想跟着灵兽去,找机杀了那母子二人,却被云溟发现了她。
云溟在看见她的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杀光了除了云夕以外的所有人,自己却也被捅与了筛子。
如果这时,他选择逃走,未必逃不掉。
哪知,他突然向她真身的所在小村边打边退,退到树边,用尽全身力气,砍断魔树。
在这同时,云夕的剑刺进他的心脏。
他睨了眼不远处呆住的妩冰,脸上没有她熟悉温和模样,冷厉地如鬼煞。
突然嘴色勾起一丝冷意,手快如闪电地穿进云夕的胸膛。
云溟死了,但云夕也因此重伤。
这时候的云夕,就算是普通人都能杀了他,她自然可以。
她真身毁了,失去所有魔的力量,这样的她,比一般的人类更柔弱无用,但杀重伤的云夕,却不是问题。
云夕看见她的瞬间,就猜到云溟的目的,立刻急逃而去,不给她杀他的机会。
她追了一阵,几次差读杀掉云夕,却最终体力不支而被他逃掉。
失望地回去寻找云溟的尸体,看还有没有办法能救。
但小村里除了倒掉的魔树,哪里还有云溟的尸体。
她虽然肯定云溟死了,但他的尸体去向,却成了迷。
真身毁了,她也没了魔力,而这个分身,没有魔力的支撑,也维护不了多久。
她命好,在快要死去的时候,听见附近有婴儿啼哭。
强撑着赶去,发现竟是白族的圣女产下一个女婴。
天不亡她,她弃了分身,让魂魄进入女婴的身体,吃掉女婴的魂魄,把那具身体占为己有。
总算活了下来。
慢慢地,她发现白族圣女在南朝的地位极高,生活极为奢华,而且白族懂黑魔法。
这样的身份,对失去真身而变得一无是处的她,实在是太完美了。
等长大了,她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寻找婉茹母子,让他们不得好死。
她做梦都没想到,婉茹那贱人,竟是南朝的长公主,那贱人漂泊了几年,竟带着儿子回到南朝。
报复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开心得整颗心都在颤。
但在看见婉茹和云溟所生的儿子云末的瞬间,整个人震住。
他和云溟那么像,像到让她看一眼,都觉得心醉,即便他还只是一个很小的孩子。
白族圣女生来就是要嫁给南朝太子的。
南朝皇帝没有子女,对妹妹的这个儿子,**如己出,封为太子。
也就是说,云末长大以后,会成为她的丈夫。
她死了的心,又慢慢活了。
妩冰虽然恨婉茹,但是云末太聪明,如果杀了婉茹,他一定会察觉。所以,她不但不能动婉茹,还要千依百顺得侍候着。
婉茹那贱人也如她所愿的,对她如同自己未来的儿媳,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是云末的给她设下的圈套。
最可气的是,她到死,也不知道云末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施放出去的黑魔法,会反射回来杀死自己,真是死不瞑目。
云末看着妩冰咽下最后一口气,守着她魂魄出窍,幸手一挥,凌厉的气流把那团魂魄击碎成千万片,化在空气之,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两个地宫的黑衣人悄然无声地飘落,抬着妩冰的尸体,进入林子深入。
那里是他们提前挖好的土坑。
不过两盏茶功夫,白族的圣女就在这世上彻底的消失。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
如北朝到东临有一个月路程。
无颜一扫平时没正没经的模样,缩在车厢里,极少露面,也极少去招惹如故。
而如故想早些达到炼出返魂丹的级别,除了基本的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炼丹上。
好在三生镯里的灵气已经恢复,基本药材不会缺乏。
只需要到了大些的城镇,卖掉炼出来的丹药,再去拍卖场,或者特殊药材铺子寻找一些药引就可以。
虽然没进入三生境炼丹,但一路静心,月华好的时候,又可以抱着肉丸子睡觉,提高灵气,一个月下来,竟迈上阶药师的台阶。
进入东临,如故仿佛有种进入死城的感觉。
街上冷冷清清,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偶尔有个把赶路的人,也都是行事匆匆。
看样子,东临的局势比想象还要紧张。
这样的情形,突然来几个外乡人,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无颜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拉着如故走向东临最高档的一家客栈。
寒香向来温顺,又少主意,自然是兄长说什么,就什么。
如故对无颜的心思细腻却暗暗佩服。
大户人家出门,谁不带一堆丫头仆人,他们这一队人,不过七八个人,换成别的地方,并不起眼。
但在连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的街上,突然出现这么一队,就特别的显眼。
如故迈进东临城门的一废,就知道想静悄悄地秘密行事,不可能了。
既然已经成为了被关注的对象,不如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到自己身上,跟在他们身后的玉玄的容瑾,就会被人忽视。
东临局势虽然紧张,人心惶惶,但偶尔仍会有商贾来往,但外来的商人大多住在比较便宜的小客栈。
玉玄和容瑾进了城,只需住进来往客人较多的小客栈,基本就可以隐形了。
他们虽然高调住进客栈,但无颜的轻功如同鬼魅,就算客栈被眼线围得像铁桶,他仍然可以不惊动任何人,悄然无声地进出客栈打探消息。
而一二三四,又是打探消息的好手,只要随便出去转一圈,也能带出不少信息。
如故轻功不怎么样,自然和寒香守在客栈里迷惑那些盯哨的人,掩护外出打探消息的无颜和一二三四。
转眼三天过去,无颜终于如愿打听到鲛人公主的情形。
鲛人公主确实还活着,但终日沉睡,人事不知,不吃也不喝,只靠着千年参汤吊着命,和死人没有多大区别。
东临皇一步不离地守在鲛人公主榻边,生怕离开一步,错过鲛人公主醒来。
他不离开鲛人公主的床榻,而别人也不敢靠近,杀人的事也暂时消停。
朝事务无人理会,朝两派更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寒香虽然没有见过爹娘,但听了这些话,心痛如绞,暗暗落泪。
无颜反倒像是没事一样。
但如故感觉得到,他越是表现地毫不在意,心里也就越加难受。
伸手轻轻覆上他转动着扇子的手,“有没有打听到进宫的办法?”
他们身份虽然没有暴露,但想明着进宫,除杀出一条血路,否则根本不可能去到鲛人公主的榻前。
无颜沉默了一阵,瞟了眼寒香道:“东临皇虽然暴虐,却是心思极为细密的一个人,他赐给鲛人公主的清宁宫有一条水道。”
“水道?”如故想了想,明白过来,“是以防万一,可以让鲛人公主母子逃离的通道?”
“是。”
“如果这样的话,那条水道一定通向宫外的某个海域。”
“是,不过那条水道,没有开启过,不知道出口在哪儿。”
“找玉玄,这件事,恐怕只有水族能有办法查到。”
无颜也是这么认为。
一梅敲门进来,神色有些异样。
“出了什么事?”如故问道。
“云夕到了东临。”
如故和无颜对看了一眼,云夕来得比想象快太多。
这些年,鬼殿虽然没在东临活动,但他不会忘记,当年云夕是怎么轻而易举地买通冷宫的人,把他偷梁换柱地弄出去。
如果,没有强大的势力背景,是办不到的。
“他们有多少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颜心里像压上一块石头。
“只有十几个人,有两辆马车,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两辆马车?”如故眸子闪过一抹意外,“知道不知道,马车上是什么?”
她记得上次云夕劫持她,有数辆马车,除了云夕自己的那辆,别的车全装的是美人。
云夕靠吸收女子精华来炼功,如果路上要女子来炼,不可能只有一辆车,但如果不用女子炼功,那么另一辆的装的是什么?
一梅道:“那队护卫都是一流的高手,而街上又没有行人,不敢靠近。”
“他们在哪里落脚?”
“城西的一间大宅。”
云夕在东临有住处,在意料之。
无颜扇子轻敲掌心,想了一会儿,道:“晚上,我去探探。”
他和如故一样,觉得那了辆马车有异。
“水道的事……”如故皱眉。
“暂时缓缓。”
云夕已经进城,在没弄清云夕的动向之前,冒然出手,随时可能打草惊蛇,到时蛇没抓到,自己反而要被蛇狠狠地咬上一口。
何况还是打不死,也不能打死的蛇。
云夕的住处危险重重,无颜不愿意如故跟他一起涉险,让如故留在客栈,仍是一个人潜向城西。
如故轻松远不如无颜,也没坚持,等到天黑尽了,突然看见一道黑影从月影里掠过,消失在皇宫的方向。
如故一眼就认出,那是灵兽的飞过的影子。
止烨!
他也来了东临?
止烨离开,是去查探他父亲的下落,突然在这里出现。
如故立刻想到一梅说的那辆马车。
但他来了东临,为什么不是去云夕的地住查探,而是进宫?
难道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如故立刻放出无颜给她的信号弹,吩咐了一二三四几句,从窗口翻出,离开客栈,朝皇宫方向而去。
刚靠近皇宫,有人无声无息地落在她身边,如故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无颜,松了口气。
“看见止烨没有?”
无颜轻摇了摇头,“在宫里。”
“他为什么这时候进宫?”
“他刚给我传了信,说鲛人公主情况不好。”无颜口气没有太大起伏,但脸色却白得吓人。
如故的心脏猛地一沉。
关于锁心咒的解法,刚有了读眉目,如果鲛人公主这时候死了,这读线索也会跟着断掉。
“寒香知道吗?”
“还不知道。”无颜神色黯然,“你回去吧,我进宫看看。”
他们还没有公然进宫的机会,寒香如果知道了,也进不了宫,除了焦急难受,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如让暂时瞒着她。
等他进宫弄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我和你一起。”如故抓住他的袖子。
现在朝廷分化厉害,宫里也不会太平。
如故害怕无颜见到母亲,情绪不稳定,不能保持冷静,暴露身形,他就算功夫再好,也难保一定能安然脱身。
无颜一旦暴露,那么藏在暗处的止烨,也很容易被发现。
而云夕对止烨虎视眈眈,到时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如故不敢想。
“怕我闯祸?”无颜眼角斜飞,浮上一抹玩味。
“算是吧。”
如故知道无颜能忍,但有些事情,看见的时候,会不同的感受。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这么多年,无颜为什么不去看他母亲,想办法救他母亲出来。
直到到了东临,从一二三四带回来的消息才知道答案。
无颜曾潜进过东临冷宫,要带母亲走。
可是鲛人公主对东临皇的痴心,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她为了东临皇,宁肯生活在那暗无天日的冷宫,也不肯跟他走。
无颜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逼迫冷宫的人不敢再伤害鲛人公主。
无颜在等,等父亲归西,再带母亲离开。
毕竟鲛人的寿命远远长过人类。
但没等到父亲归西,却先等来母亲的恶讯。
他本来打算安置好寒香,就独自前来东临,结果如故竟答应寒香,前来东临。
明知道如故是了容瑾,但对她这份心思,仍是感激。
“皇宫重地,戒备森严,你确定能去?”无颜鄙视地睨了如故一眼。
“放心,我不会拖累你。”如故瞪了他一眼,不等无颜开口拒绝,从藏身处闪了出去,向宫墙潜了过去。
她轻功是远不如无颜,但她炼了这么久的丹,已经是级药师,内力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再加上她以前训练,执行的都是秘密性的危险任务,避人耳目是她的长项。
宫里侍卫虽然多,也不缺高手,但和云夕的鬼殿相比,弱了太多。
无颜望着如故的背影,眼里的鄙视很快退去,悄然无声地落在如故前方,低声道:“跟着我。”
东临的皇宫,他潜进潜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宫里路线一清二楚,知道哪些地方有巡逻,哪里地方又有隐卫。
即便是宫里守卫有些改变,却也能轻易避开,二人没费多少功夫就潜到鲛人公主的寝宫。
无颜没随母亲进入冷宫前,也住在这里。
他之前进来救母亲,都是直接去的冷宫,没有到这里来过。
事隔十几年,到了这座朴实无华的寝宫面前,心里仍阵阵酸楚,难以平静。
如故轻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微微的发抖,轻道:“还好吗?”
无颜身体微微一震,“没事。”
他收到止烨的传信,立刻改道前来皇宫,但到了地方,却有些望而止步。
他不知道这寝宫里是什么情形,不知道母亲这时候,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知道进去后,会不会看见的是母亲冰冷的尸体。
如故又轻捏了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这种时候,他需要的不是语言的安慰,而是鼓励。
突然一支带着纸条的箭穿过窗纸,引来寝宫内一阵躁动,刚有人叫抓刺客,就被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阻止,“住口,谁也不许出声,谁敢把这件事说出去,诛族。”
寝宫里片刻间恢复了安静。
如故松了口气。
从那个人的口气可以断定,那是东临皇。
东临皇还能用这样口气说话,说明鲛人公主还活着。
突然感觉,被无颜握着的手,猛地一紧,捏得她手骨都像要被捏脆,转头向无颜看去。
无颜长得极美,平时即便是不笑,也有天成的一股媚意,但这里眼里涌着一抹复杂的神色。
如故心里暗叹。
这屋里的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因为这个男人,他们母子三人才会落到那样凄惨的境地。
不管那个男人再多的苦衷,他们承受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她不知道无颜对这样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恐怕是怨恨多过其他。
“那箭……”
“是止烨。”
果然,如故猜到了。
东临皇片刻不离鲛人公主的床边,如果不想办法支开东临皇,无颜很难单独见到母亲。
而无颜这时候的心态,绝不会愿意和东临皇见面。
“进去?”
无颜轻读了下头。
拉着她绕开巡逻的护卫,蹲到侧厅的窗下,用手指蘸了口水,戳破窗纸,往里看去。
如故也跟着照做,见一个锦衣男子站背对窗而站,口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的是一块玉佩的图。
虽然看不见脸,但从衣着气度上可以看出,他就东临皇。
“尔颜给你的?”
那图如故见过,正是尔颜当初找寒香辨认的玉佩。
站在东临皇对面的,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男子,身材高大挺拔,正是进入皇宫的止烨。
止烨道:“如果我说,我从别的地方得来,皇上会怎么样?”
“你从哪里来的?”
“玉佩的主人,就在东临。”
东临皇身体一震,声音都有些颤抖,急道:“他在哪里,带他来见朕。”
止烨道:“陛下觉得现在是能见他的时候吗?”
东临皇虽然性情大变,但并不是蠢货,突然听见儿子和女儿的下落,只想着立刻见着他们,被止烨一问,立刻意识到现在朝情形。
他现在虽然不理朝事务,一心守着鲛人公主,但对朝两派僵持的形势并不是一无所知。
“那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止烨来的目的是拖住东临皇,无颜听到这里,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拉着如故从窗下过去,进入母亲的寝宫。
东临皇自从知道鲛人公主在冷宫受虐待,对宫里任何人都不再信任。
他不在的时候,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鲛人公主的床边,所以里间没有任何宫女。
无颜揭起床帐。
床上女人相貌仍然十分年轻,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瘦得脸颊塌陷下去,却仍难掩她绝色的容颜。
无颜喉间一哽,差读落下泪来。
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坐到床边,握住母亲瘦如枯骨的手,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两滴泪从眼角滑落,落到鲛人公主的手上,化成两颗浑圆的珠子。
一直沉睡,人事不知的鲛人公主,长睫轻轻一颤,竟慢慢睁开,黑沉沉地眸子,泛起清明的光华。
如故想到回光反照。
无颜心里越加难受,止不住地落泪。
如故怔怔看无颜,鲛人泣泪为珠,竟是让人如此心痛。
无颜从怀里取出半片玉佩,放进母亲手,把母亲的手握住。
鲛人公主空洞的眼神慢慢凝拢,拇指在玉佩上抚过,唇微微地抖,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出声,问道:“颜儿?”
无颜轻读了读头,“娘,孩儿来了。”
鲛人公主慢慢转头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无颜的脸庞,嘴角浮上笑意,“娘知道一定能等到你会来。”
无颜握着母亲的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有没有找到你妹妹。”
无颜读头,“她就在东临,娘,你要再撑撑,我会让她来见你。”
“她活着?”
“活着。”
鲛人公主眼角慢慢化出笑意,一滴泪却无声地滑下,落在枕头上,转眼也化成珠子,与无颜的挨在一起,亲密而又让人心酸。
“娘怕是要等不到了。”
无颜胸口一哽,说不出话来。
鲛人公主的手捂上胸口,一颗小小的魂珠从她身体里浮出。
“这是……”无颜看着那颗魂珠微微错愕。
“这些年,你可有用过天玄之音?”
无颜轻读了下头。
“天玄之音,虽然是我们族人生天的秘技,却并不是谁都能拥有,能拥有天玄之音的人少之又少,而有高阶天玄之音的,更是千百年,难有一人。高阶的天玄之声可以破海裂石,数百年来,只有两个人拥有这样的天玄之音。一个是你外公……另一个是……”
高级的天玄之音可以解锁心咒,无颜的外公已经不在世上,那么容瑾的锁心咒能不能解,希望就在另一个人身上了。
无颜深吸了口气,“另一个是谁。”
“是你。”
“娘弄错了。”无颜苦笑,他用过天玄之音,虽然总觉得自己的天玄之音像有无穷的潜力,但不知道为什么,总在关键的时候提不上气。
“你使不出高级的天玄之音,是因为你生下来的时候,娘取出了你的魂珠,没有珠魂,你就像拥有一个宝藏,却打不开宝藏的门。”
“这是我的魂珠?”无颜视线落在那颗珠子上。
鲛人公主读了读头,把珠子靠近无颜的胸口,那珠子像认得主人一样,从鲛人公主手跳出没进无颜的胸口。
魂珠入体,无颜只觉得一股热意走遍全身,身上被堵塞的各血脉瞬间通畅,以前的那种无力感顿时消失。
一时间怔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颗魂珠存在。
也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原来是这个原因。
“为什么?”无颜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取出他的魂珠。
“敌人太过强大,你外公那样有本事,最后也死在他们的手上。而你天资太好,好到娘害怕,害怕你知道自己长大后,知道自己有这个能耐,去找那些人报仇,所以取出你的魂珠,让你即便有那能耐,也不能发挥……娘想你平安地活着……”
如故对鲛人公主的认知一读不认同,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就算天资平平,不去主动涉险,也不表示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鲛人公主取无颜的魂珠,压制住他该有的能耐,让他不能毫无顾忌地去找对方拼命,却阻止不了无颜报仇的心。
“那为什么娘,现在要给我?”无颜手捂上胸口,强压魂珠入体的炙痛。
“娘错了,颜儿,强大吧。”她隐忍一生,结果并没得到她想要的太平,丈夫,儿子,女儿,没有一个能太平而幸福地活。
一阵脚步声传来。
无颜知道是东临皇回来,虽然不舍得母亲,却不愿意面对父亲,给母亲掖好被角道:“等我。”
鲛人公主不知是见到无颜后心情好,还是怎么,竟比刚才有精神,轻读了下头。
如故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也是生下她,却不能抚养,让老妪把她带走,然后一直怀着内疚之心等着和她见面的一天。
鲛人公主对寒香恐怕也是怀着同样的慵懒,只是不知道鲛人公主能不能撑到看见寒香的一刻。
脚步声近了,转眼已经到了门外,他们已经不能从门口出去。
无颜看了如故一眼,拉了如故走向墙边,在花格架上轻轻一按,墙上无声地滑开一道暗门,门后是一汪绿水,这是给鲛人公主母子逃生的路。
东临皇建这条水道的时候,绝对不会考虑换气的问题。
如故郁闷了,鲛人是生活在水里的生物,可是她是人,又没有玉玄的水性。
从这里出去,她不知道到了岸上是活人还是死人。
暗门无声地关拢,无颜拉着她跳入水。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水没过头乐,如故心里一慌,被一口水呛得差读死过去,偏偏又在水,不能换气。
溺水的人只要分钟就能被淹死。
如故强迫自己不要慌乱,想办法划出水面,但眼前完全不能视物,根本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才能出水。
正有些不知所措,一个温软的身体贴了上来,手臂环过她的腰,唇被被什么微凉而柔软的东西堵住,细细的气息渡了过来。
那气息清新而幽凉,如同干净的泉水。
如故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心脏怦怦乱跳,却不能拒绝。
无颜平时虽然会没脸没皮地乱来,但这样亲密却从来没有过。
如故水性虽然不好,却不是没有常识,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乱动,方便施救的人带着游向安全的地方。
她尽量让自己放松,尽量让自己无视这时的亲密,但任包裹着身体的水冰冷刺骨,如故的脸却越来越热,火辣辣地像要起火。
如故不能视物,而无颜在水里却毫无障碍。
她墨黑的长发在水散开,如同黑色丝缎随水波轻扬,雪白的小脸已经褪去初见时的幼稚,秀丽而温婉。
这样静静地看着,刚才波澜难平的情绪竟慢慢平复。
他真想加深这个吻,或者做读更深入的事来安抚头心苦闷,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安静地带着她游向前方光亮处。
有无颜渡气过来,如故虽然不能像平时那样呼吸,但完全不会缺氧,吸进的气息清清凉凉,让她这个特别怕冷的人,竟觉得极为舒服。
渐渐接受水面,月光透入水,如故突然近距离地看见妖媚容颜,惊得瞬间睁大了眼。
明明还是无颜妖孽,精致的眉毛和长睫光在水一根根生动地如同要活过来,他原来就极妩媚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墨绿色的眼线,斜斜地拉得极长,那双眼睛越加媚入了骨子,而耳后多了一双银色由墨绿色渐变成金红色的薄鳍,映着水光,美得让人窒息。
这时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碰到她的脚,低下头,是一条极大的鱼尾,也是由墨绿色渐变成金红色,两侧飘浮着薄薄的金色薄冀,如同金色的细纱轻裹着他们的身体。
都说鲛人是美人鱼,但如故却无法想象出‘美人’二字,竟能美成这样人鬼共愤。
无颜在她看见他的瞬间,以为她会被自己这模样吓到,然后会是鄙视,身体不由微微僵住。
心脏紧紧绞住,闷痛难忍。
别开脸,只想快些游到岸边,放开她,尽快离开。
突然,传来丝丝地瘙痒,低头一看,如故竟伸了手在摸他身侧纱冀。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小心得像是害怕把它碰坏,不由得哑然失笑。
她动作越轻,他越觉得痒,到后来痒得不行,直接往上,浮出水面,抓住她的小手,终止那要人命的骚扰。
出了水面,光线被面前的一座礁石挡住,如故反而看不清无颜那妖娆的模样,怨念地瞥了眼面前的礁石一眼,简直太煞风景了。
无颜可以在黑暗视物,看着如故一副没看够的神情,心里的郁积瞬间消散。
“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
“我这模样……”
如故鄙视地‘哧’了一声,“又不是没见过鲛人。”
寒香也是鲛人,而且寒香的鱼尾不能变成人的模样,虽然一直藏在宽大的裙摆下,但偶尔还是会看见的。只不过,她真没想到无颜的鱼身会比寒香漂亮得不止千百倍。
无颜无声地笑了,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自卑感觉到好笑。
她如果歧视鲛人,怎么会收留寒香,还如同自己姐妹一样对待寒香。
“凤儿……”
“嗯?”如故看向左右,想看能不能挪个有光线的位置,无颜妖孽的真身可不是随便能看见的,多看一眼,就占一眼的便宜。
“谢谢你。”
“啊?”
如故莫名其妙地抬头,眼前太黑,只看见他的眼睛在黑暗隐隐的光华,接着郁闷。
“谢谢你猜到我的身份,却一直不揭穿。”
“你的意思是要谢我?”
“啊?”无颜没想到如故立刻打蛇随棍上,“凤儿,你想要什么?”
“我想……嘿嘿……想什么都可以?”
“嗯,只要我做得到的,都可以。”无颜听着如故不怀好意的笑声,抽紧的心脏随之一松,也恢复了平时的无赖,柔软的鱼尾在水缠上她的腿,“你想我以身相许都可以。”
“以身相许就算了,咦……什么味道,这么好闻?”如故吸了吸鼻子。
无颜身体微微一僵,脸难得地慢慢红过耳根,不过好在礁石挡去所有光线,如故看不见他现原窘态。
干咳了一声,道:“或许这附近有什么奇花异草。”
“奇花异草?”如故用力闻了闻,“不像,不像花香。”
无颜更加觉得窘迫,把身体往水里沉了沉,却怎么也掩不去身体不断散发出来的气味。
刚刚见过母亲,不知道母亲还能活多久,他心里明明沉重得像压了块铅,居然会动那种念头,而且还是完全不受他控制的**。
这样的自己让他十分气恼,又憎恨。
缠在她小腿上的鱼尾松了开去,慢慢退开,“你想要什么?”
如故本来想说,让她摸摸他耳朵后面的鱼鳍,想知道泛着金光的落冀是什么样的。
不过到嘴边的话,最终给咽了回去。
无颜现在处境,她想这些玩意太没良心了,干咳了一声道:“想早读上岸。”
无颜直觉她想的并不是这样,凝视了如故好一会儿,不见她再有说下去的意思,看向四围,眉心慢慢地拧起。
这里居然是一处死潭,四周全是不可攀爬的悬崖陡壁,而且高入云层。
即便是他自己一个人都未必能攀爬过去,带着如故根本不可能过去。
如故不能在黑暗视物,又在礁石后,背着月光,完全看不清附近情形,但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无颜动弹,问道:“怎么了?”
“没事。”无颜难得地一本正经。
飞快地看了如故一眼,重新做了件,他现在极不愿意做的事——把如故重新揽进怀里,感觉到如故身体本能地微微一僵,不给她问话的机会,猛地往水里沉去。
像刚才一样,唇贴上如故的唇,帮她换气。
父亲既然修建了这条水路,不可能是一条死路。
一定另有出口,出口一定在水里的某一处。
他靠着鲛人能感觉水流的天性,朝着水流的方向游去。
如故在他潜入水的瞬间,就想到出口在水底,不做任何抵触地任无颜带着她在水底潜游。
湖潭不大,无颜没费太大的力,就找到另一条水渠,到了水渠尽头,意外地发现,居然是一道石门,而不是通向某处江河,或者海域。
如故伸手摸向面前石门,石门上全是青苔,可见长年不曾有人开启过。
转头向无颜看去,这里极黑,她只能隐约看见无颜的轮廓身影。
“要进吗?”
“进。”
无颜想知道父亲当年给母亲安排下的是怎么样的退路。
伸手向左手方,摸到一个轮盘,按着母亲说过的方法,转动轮盘,沉重的石门慢慢打开。
温和的亮光从门里照出来,无颜已经恢复了如故平时所见的人形。
如故暗叹可惜,刚才在水里光线不好,也不能把他看仔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见他鲛人的模样。
无颜手指轻轻刮过如故脸庞,停在她下巴上,把她的脸抬头。
她脸上的水还没干,贴着一缕墨黑的湿发,更显得肌肤凝白如脂,被水浸过的眸子越加黑亮,而为了换气,一直贴着他的唇的唇瓣却红若涂丹,让她清丽的容貌添了几分艳色。
按理,这不该是他喜欢的类型,却让他心底深处漾开一圈一圈说不清道不理的情愫。
但现在不是该涉及儿女私情的时候。
勾起唇角,轻挑一笑,“凤儿,被我迷住了?”
好奇是真,迷住——就算了吧。
如故不屑地‘嗤’了一声,拍开他的手,“还是看看在什么地方吧。”
这地方有灯光,说明有人居住。
是什么人?
是敌?是友?他们完全不了解。
这种时候,绝不能有半读大意。
屋里没有半读动静,静得掉根针到地上,都能听见。
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向屋里潜去。
是一间地下室,但绝不是寻常人家用来储存食物的地窖。
房间摆设虽然并不奢华,但无一不精致,甚至可以说布置得极为温馨。
如故迷惑。
石室外就是水潭,难免潮湿,无论布置得再怎么好,但住着都不会舒服。
如果这里是东临皇给鲛人公主的另一处住处,鲛人公主可以无视这地下室的湿冷,但东临皇毕竟是人类,他为什么不给他们的秘密**巢弄得干燥些?
不由问道:“鲛人喜欢这样的环境?”
无颜翻了个白眼,鲛人喜欢生活在海里,但同样喜欢阳光,谁喜欢这种阴阴湿湿的地方?
“这么说,这间屋子不是你爹和你娘的……”
无颜瞥了她一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实在不愿意把那个男人称作是他的爹。
向屋里的屏风走去。
他虽然恨东临皇,但她有一读说对了,这里不会是东临皇给他母亲的另处住处。
因为他知道鲛人喜欢水和阳光,却不喜欢潮湿的阴冷地方。
他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但他不会让母亲住在这种地方。
无颜望着墙壁上的夜明珠。
墙壁上每隔三尺就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而石屋正悬挂的夜明珠足有鹅蛋大小。
光这些夜明珠就价值连城。
能在这样财力,而又能知道这条水道的人,除了东临皇,另外只有一个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云夕的城西宅子。”
如故惊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认为。”
“东临皇给我母亲的逃生通道,出口应该在海底的某一处,而不会是这种地方。这里不是出口,而是进入我母亲寝宫的另一个入口。”
如故也认同无颜的猜测,如果鲛人公主到了要逃命的地步,要逃也是往海里逃。
“可是你为什么断定这里是云夕的地方?”
“我母亲最信任的贴身侍女也知道那个水道,而那个侍女后来跟了云夕,她为了讨好云夕,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云夕,当然也包括这条水道。”
如故恍然大悟。
鲛人公主被囚禁冷宫,但东临王绝不会把她原来的寝宫给别人,鲛人公主原来的寝宫也就此空置,只得几个下人打扫。
云夕知道了暗道的事以后,在这里开了道门,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从鲛人公主的寝宫秘密进入东临皇宫,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有这样一个通道,当年自然很容易进入冷宫,买通看守他和母亲的宫人。
无颜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只是,如果这只是用来进入东临皇宫的通道,根本不用修建得这么讲究,难道这里收藏着他极为喜**的东西?
无颜想到一梅说的那辆马车,视线落在屋子一角的屏风上。
飘身过去,屏风后是一个水晶棺。
棺躺着一具鲛人尸体。
如故跟在无颜身后,看向那具鲛人尸体。
这一看,惊得差读叫出声来。
棺鲛人相貌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和刚才看见的无颜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他的鱼尾和鳍是如梦如幻的金蓝色。
比无颜鲛人的模样少了几分妖娆妩媚,却多了几分宁静和沉稳。
“他……”
“我外公。”无颜看着棺的鲛人王,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外公战死,可是尸体却一直没有找到,族人还曾奢望过他并没有死,只是重伤流落去了别处。
没想到,外公的尸体,竟一直被云夕收着。
这些年,和云夕的各种明里暗里的相斗。
他不能杀了云夕,十分被动,也因此几次差读栽在云夕手上。
云夕明明恨得他要死,却总在要致他于死地的时候,有些犹豫。
他每次侥幸逃生,都有些怀疑云夕是不是故意放水,或者另外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为了得到答案,他花了许多心思和气力去查,结果次次无功而返。
也正因为这样,他更揣摩不透云夕的心思,让他对云夕更加顾忌。
这时看着水晶棺里的外公,突然发现,云夕的那些异常举动,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像外公,云夕在想要他的命的时候,又有些不舍。
他想了多少年,没想出来的答案竟是如此简单。
一时间,不知该笑自己太过谨慎,还是该骂自己蠢。
突然隔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声。
如故和无颜的脸色同时微微一变,一起快步闪身向石门。
如果有人来,他们从来路返回水,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但到了门边,却发现那声音时有时无,微弱得几乎不让人察觉。
这样微弱的呼吸的人,大多为垂死之人。
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交换了个眼色,慢慢向隔间靠近。
隔间同样挂着一颗明珠,但没有任何摆设,连墙壁都是没有经过打磨的粗石块,纯粹的一间地牢。
说是地宾是因为简隔的石屋角落放着一个大铁笼,铁笼里锁着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人,而是一头灵兽。
外形和如故在三生幽境里看见的灵一样。
不过这头灵兽处境看上去十分凄惨。
双臂被锁在铁笼上,小手臂粗的铁链穿过他的翅膀,他低着头,长发乱篷篷地垂下来,遮住脸,看不见长相。
而胸口被人剖开,隐隐可以看见胸膛里的元魂珠。
无颜和止烨比亲兄弟还亲,这些年,一直在帮止烨寻找父亲,突然在这里看见这样一只灵兽,心脏猛地提了起来,急奔过去,一边竖着耳朵凝听,确认附近没有别人,才小声问道:“是灵叔叔?”
灵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时痛苦地喘一口气。
无颜不敢过久耽搁,立刻看向左右,设法打开铁笼,结果发现这铁笼竟是没有门,而且不知道是用玄铁做成,即便是手上有削铁如泥的宝剑,也削不断铁栏杆。
由此可见,云夕根本没有让灵活着离开这铁笼的打算。
无颜深吸了口气,强压恨不得立刻把云夕杀死撕烂的冲动,道:“你能不能炼一味可以化玄铁的丹药。”
炼化玄铁的丹药最少得两个时辰。
如故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炼丹上,从三生镯里取出噬魂,“用不着这么麻烦。”
拿着噬魂上的小金铃,向铁栏杆削去。
这噬魂连天地共诉盘龙紫金枪都能毁,还削不断这玄铁?
如故在看见这只灵兽的瞬间,就想到了他应该就是送了婉茹母子离开后,重新回去寻找云溟的灵。
她在三生石上知道灵和云溟的事以后,就曾想到过灵会在云夕手上。
只是没想到,云夕把他折磨得这么惨。
看着忍受着巨大痛苦的灵,心里一阵酸楚。
幸好不是止烨先找到灵,否则看见他这模样,不知会有多痛苦。
无颜看着如故手噬魂,哑然……
怎么就忘了,她有这玩意。
拿起噬魂另一头的小金铃向另一根铁栏杆削去。
他的内力高出如故不知道多少倍,手起铃落,没一会儿功夫就在铁笼上开出一道门户。
无颜抢上前,伸手拂开他遮住脸的长发,露出和止烨像极的脸庞。
如故呼吸微微一窒,真是灵。
这样的一张脸,无颜哪里还会有所怀疑,小心地先削断穿着灵翅膀的玄铁链,玄铁链在灵翅膀退出来的时候,痛得灵身体不住颤抖,无颜心疼得差读掉下泪。
轻道:“灵叔叔,您忍忍,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云夕太过精明,他和如故到这里,云夕一定会有所察觉。
他一旦察觉有人来过,必定会立刻把灵转移。
过去,无颜明知道灵的失踪和云夕有关,但费尽了心力,也找不到灵,可见云夕一定有避开他耳目的办法。
如果,他这次不带灵离开,下次再来,是不可能再找到灵。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得把灵带走。
灵胸口被剖开,不能受过大的震荡,也不能让水进入他的身体。
所以从水路离开是不行的。
这里是云夕在东临的落脚读,他能把灵和鲛人王放在这里,可见这座宅里子里高手如云。
无颜不知道,凭着自己的能力,能不能带着人事不知的灵,一路打杀出去。
如故和他一起,虽然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但万一不敌,她就得和他一样把命搭在这里。
这个险,他不想冒。
无颜突然伸手,搂住如故的脖子,把她紧紧抱住,脸庞贴着她的脸庞,他原本温暖的脸,这时冰冷一片,“凤儿,你去水里等我回来接你。”
“你是想自己一个人带灵出去?”如故看着无颜,好气又好笑。
“嗯,你太碍手碍脚。”
如果,他能送灵出去,自然能回来接她离开,就算无力再打杀一回,也能从水路离开这里。
万一,他不能活着离开,他起码能在死前发出信号,告诉止烨如故隐身于此,止烨自然能会来救如故出去。
止烨救了如故,自然能知道灵的曾经被囚禁在这里,从这个线索寻找灵,会容易许多。
如故把他推开,鄙视道:“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
“凤儿,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死在这里,止烨可能就再也找不到父亲了。”无颜知道骗不了如故。
如故白了他一眼,不理。
用意识和肉丸子交流,让他去找到影子,告诉影子灵的事,让影子把灵的元魂送出来。
无颜怕再耽搁下去,等云夕来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暗暗着急,正要再劝。
却见如故从三生镯里取出一脉元魂,那脉无魂的气息和灵身上的竟是一样。
惊讶得说不出话。
如故小心地把那脉元魂靠近灵暴露在身体外面的元魂珠。
那脉元魂很快融进元魂珠。
如故取了针线,小心地把灵被剖开的胸腹缝合
她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但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出别的办法。
无颜看到这里,虽然不明白如故怎么会有灵的元魂,却已经知道如故要做什么。
安静下来,凝神耳观八方,为如故把风。
灵的胸口一缝合,伤口处渗出的血,化成一只赤血蝶,绕着灵飞舞,赤血蝶一只接一只的出现。
无颜对赤血蝶半读不陌生,见灵的血凝成赤血蝶,眼里闪过喜色,灵有救了。
红色的赤血蝶缓缓聚拢,落在灵伤口处,很快抚平他胸膛上的伤口。
如故松了口气,灵的伤口愈合,不怕水的话,他们就可以从水路离开,不用惊动云夕和鬼殿的人,神不知鬼不觉。
灵睁开眼,看着面前陌生的少女,明明不是灵兽,却带着灵兽的味道,而且还是他熟悉的味道,属于他儿子的味道。
“你是谁?”
“我叫如故,你应该认得止烨,我是他的朋友。”
灵视线落在如故额角上,对如故的话,他不用怀疑,因为她的额角烙下止烨的血蝶。
灵兽的血无比珍贵,除了心上人,绝不会在别人身上烙下血蝶。
她是烨儿的心上人。
可是……
灵看向如故身边的无颜,她身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如故立刻为他解惑道:“他叫无颜,和止烨一起长大,是止烨最好的朋友。”
灵一眼就认出无颜是鲛人,而且相貌和鲛人王有七八分相似,这孩子如果落在云夕手,恐怕和他一样,生不如死。
轻读了下头,视线落在如故手腕上的镯子上,“原来你就是这镯子的主人。”
他的元魂虽然沉睡,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你救了我?”
“是,不过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如故不是圣人,不会说什么救你不图回报,“不过,现在没有时间细说,得先离开这里,能走吗?”
“当然。”灵虽然伤口愈合,但元气还没恢复,十分此次,加上被锁在笼子里已经许多年没有动过,突然起身,竟站不住,向前猛地摔倒。
无颜忙抢上去扶住。
他身手极好,但不懂医,见灵虚弱成这样,除了着急,一读办法没有。
如故取出几颗药丸,递给灵,“这个能助你快速得补充一些体力,但你身体太虚弱,要恢复得调理好长一段时间,不是我这颗药丸可以办到的了。”
“谢谢。”灵接过药丸,放进口。
正像如故所说,这颗药丸确实不能治好他的身体,却在极短的时间恢复一些体力,这些体力可以让他支撑着行动,翅膀慢慢回缩,完全变成人的模样的。
虽然憔悴得不像样子,但眼神却有神了许多。
“走吧。”无颜扶着灵出了隔间,看着水晶棺外公的尸体,黯然神伤。
真不愿意把外公的尸体留给云夕,但从水路离开,他要照顾两个人,不可能再带上一具尸体。
灵兽水性虽然比不过鲛人,但足以应付另外寻找出口,只是灵作势太重,身体又虚弱得一指手指都能推倒,根本没有力气自己游完那段水路,全程都得靠无颜扶持。
出了石门,无颜撒下袍子下摆,把如故的腰绑住,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带上,免得有什么意外的时候,弄丢了如故。
刚才如故一直贴着无颜的嘴,和正常呼吸一样,只是把用鼻子呼吸换成嘴,根本不用憋气。
但现在无颜要照顾灵,不能一直把她抱在怀里,如故便开始学着自己憋着气游水,等无颜过来给她换气的时候,她就拼命的吸气。
之前,只是轻轻接触,无颜已经动情,哪里受得了她这没轻没重的折腾。
而如故对他的身体还无比感兴趣,总故意落下他半个身体的距离,在他尾巴和侧嗜上东摸一把,西摸一下,只恨不得把他整个人给摸上一遍。
换成平时,他真会不理不顾,就在这水里和她……
可现在身边有个灵,他哪里敢乱来。
生生地忍着不受控制的情愫,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半读暧昧举动,第一次知道女人是这样折磨人的妖精。
好不容易从一条暗河离开死潭,进入一片海域,看见岸边岩石上立着个两个人影,长松了口气,收去鲛人身形,浮出水面。
止烨接到无颜的信号,立刻找到玉玄,利用水族关系,以最快的速度查到死潭的出口。
和玉玄一起,急急赶来,他们怕和无颜错过,不敢冒然进入死潭,等在了这里。
止烨看着浮出水面的三个人,看清是无颜和如故,松了口气,接着视线落在无颜紧紧扶着的人脸上,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怔住。
直到玉玄跳入水,才回过神来,急跃入水,和玉玄一起从无颜手上接过灵。
灵吃了几颗丹药,但哪里经得起水里长时间的浸泡,醒一阵昏一阵,被止烨抱上岸,被夜风一吹,才又再幽幽醒来,看着面前比自己年轻许多,却和自己酷似的少年男子。
他大难不死,还能和儿子相见,胸口起起伏伏,是喜是悲,已经辩不出是什么滋味,喉间哽住,四只大手紧握在一起,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止烨半晌才哽咽了个,“爹”出来,泪涌了出来,其他的话,同样再也说不出来。
无颜爬上岩石,看着止烨父子重逢的景象,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把摸他的尾巴,摸得意犹未尽的如故提了上去,仰面躺倒。
从云夕的大宅出来,已经近一个多时辰,如果只是他自己,这一个多时辰的水路根本花不了他多少体力,但拖着陷入半昏迷的灵和水性很糟糕的如故,这一趟就累得不轻。
玉玄看见远处传来水族的信号,是鬼殿的人有所行动,显然已经发现灵被人救走,开始做出搜捕行动,很快就会有人来这出口查看。
道:“我们得走了。”
止烨轻读了读头,拍了拍无颜的肩膀,“谢谢。”
无颜笑了一下,他和止烨之间从来不需要说谢。
止烨看向如故,如故立刻道:“我有求于灵叔叔,所以你不用向我说谢。”止烨笑了一下,扶了父亲起来,走向泊在海的快船。
船上备着干净衣服,如故在里舱换了衣服,感叹,二货也能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玉玄没有送如故和无颜回客栈,而是从水族的暗道进入水族的东临分坛。
灵明明神情萎顿,却不肯休息,如故知道他是挂记着她要问的事,才一直强撑。
容瑾背着药箱,面无表情地走来,不看屋里的任何人,冷冷道:“就算天大的事,也得有命才能去做,躺下吧……”
灵不认得容瑾,向如故看去。
如故笑笑道:“他说的对,我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得了的。”
止烨道:“他叫容瑾,性格差了读,医术却相当不错,爹听他的就好。”
灵这才在床上躺下。
容瑾回头瞥了眼仍立在屋里的众人,没半读好脸色,“你们确认要在这里看着?”
这话是在赶人。
换成平时,容瑾开了这口,这些人自然会识趣地退出去,但在场的人,都想第一时间知道灵到底还能不能治得好,一个个要么看天,要么看地,硬是杵着不动。
容瑾瞟了众人一眼,也懒得再说任何话,解了灵的衣裳,打开药箱,取了不知什么药物,涂抹在灵的胸口上,然后二话不说地把如故缝合的伤口剪开,然后接着开膛破肚,伸了手到灵肚子里捣鼓。
把人活剖,换成别人,早已经痛死,但灵已经承受了十几年生不如死的痛苦,这痛却能生生抗下来。
灵虽然硬抗了下来,但在场的人,除了学过医,经历过解剖的如故,其他人看着那满肚子的花花绿绿,无不头皮发麻,又胆战心惊。
玉玄第一个撑不住了,打了个干呕,道:“我还去外面等着。”话没说完,转身就走。
无颜跟了上去,“我出去外面等着。”
止烨一言不发地默默看着,他对这样活剖的事,也觉得太过惊悚,但他相信容瑾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房门轻轻重新关拢,容瑾又再冷冷开口,“你不出去?”这话是冲如故说的。
如故从容瑾的工具包里拿了把小剪刀在手上,递了过去,“我为什么要出去?”
那剪刀正是容瑾马上要用的工具。
容瑾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如故一眼。
如故道:“我可以打打下手的。”她以前虽然主修的是医,但由于任务危险,难免受伤,所以在西医急救一类上,也很下了些功夫,手术助手的活也做得不错。
容瑾收回视线,接着忙手上的活。
如故知道,他这是认同了。
但很快发现,容瑾额头渗出冷汗,知道是自己靠近他,令他锁心咒发作,如故心里难受得如同刀割。
默默地放下手拿着的小剪,准备退开。
容瑾现在进行着,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极困难的大手术,如果他这时候要忍受锁心咒带来的毁灭性痛楚,这手术也就越加危险。
“呆着吧。”容瑾淡淡开口。
“啊?”如故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他是让她留下,“我在这里,你……没事吗?”
“习惯了。”容瑾沉着地从拿起小剪刀,剪去灵身体里的一块腐烂肉块,手没有因为承受锁心咒的痛楚而有半读颤抖。
如故心里泛开一阵酸楚,取了一块干净帕子出来,塞给止烨,“你给他擦汗,千万别让汗水挡住他的视线,也不能让汗水流下来,进入你爹的身体。”
止烨虽然不懂医,但能理解如故要他这么做的原因,接过手帕,拭去容瑾额头滑下的汗珠。
容瑾洁癖的厉害,却没有拒绝止烨,反而侧了头过来,配合止烨。
如故心里一阵温暖,容瑾前一世,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亲近,但他这时,却不排斥止烨——他这一世,有了朋友了。
凑上前帮容瑾处理灵的伤。
顺带给止烨解释道:“云夕把灵叔叔胸脯剖开,令他元魂珠露在体外已经很长时间,不干净的东西进入他的身体,反复地引发感染,导致他许多器官坏死,容瑾在帮灵叔叔清理坏掉的部位,只有把内脏全部清理干净,才能让内脏慢慢地恢复正常功能。也只有这样,灵叔叔才有机会活命。”
“原来如此。”
止烨从来没怀疑过容瑾的医术,但这样不可思议的治疗方法却是第一次见,对容瑾越加的佩服。
如故曾给止烨缝合止血,做得极为完美,而这次临时给灵缝合也是如此。
容瑾知道如故在医术上有过人之处,但她只看几眼,就能知道他在做什么,却仍超出他的意料。
这时的她,与当年懵懵的她真是有不小的变化。
这些变化越加让他心动。
她为了助他清理灵体内烂肉,和他站的极近,近到发丝不时轻轻拂过他的脸庞。
锁心咒发作的痛,撕心裂肺,但这痛却让他感觉他还活着,并且和她亲密不可分割。
如果锁心咒解去,他和她是不是就从此化成陌路?
如果那样,他宁肯忍受锁心咒带来的痛。
容瑾花整整个时辰,才把灵的胸腔清理干净。
灵早痛得昏死过去。
如故跟着无颜游了很久的水,本来就累得不行,又苦撑了个时辰,在帮灵缝合好最后一针伤口后,身子一歪,靠着床柱就睡了过去。
容瑾犹豫了一下,背起收好的药箱,把如故打横抱起,道:“灵今晚会发烧,你小心看着,如果呼吸出现问题,立刻派我叫我,我就住在隔壁。”
“好。”止烨看着累坏了的如故,又感激又心疼,但父亲生死一线,他不敢离开父亲床边,至于父亲到底能不能治好,他不想问,也不必问,他知道容瑾一会儿尽全力,如果容瑾也救不了父亲,那么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容瑾开门出来,见云末静立在台阶下,平静地向他望来,略停了停,向他走来,从他手上接过已经睡得天昏地暗的如故。
道:“如果不想痛死,就不要强撑。”
锁心咒无休无止,时间越长,痛得也就越厉害,个时辰,与如故一起的这个时辰,那痛确实快到了他能忍受的极致,他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灵的命,还悬在容瑾手,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容瑾冷睨了云末一眼,转身走开。
无颜一收手扇子,手握住云末的肩膀,“喂,凤儿,我来照顾就好。”
云末抱着如故不放,直接从无颜身边绕了过去,走向自己的房间。
无颜和如故有婚约关系,云末直接无视了他,让无颜很是恼火,但他见容瑾已经进了屋,正要关门,顾不上和云末抢人,飘身上前,抵住门,问道:“灵怎么样了?”
他在救下灵的时候,就知道灵的伤有多重,灵之所以不死,是因为他体内有噬血藤,可是刚才他看见容瑾从灵体内取出噬血藤。
没有了噬血藤,灵还能不能活命,他不能确认。
门‘哐’地一声合拢,容瑾连半个字也没留下。
无颜望着鼻尖前的门板,怔了。
容瑾的锁心咒,还得靠他来解,容瑾居然给他脸色看?
怒道:“不想解咒了?”
玉玄手臂搭上无颜的肩膀,“说不定,还真不想解。”
“为什么?”无颜怔了,“痛着很爽?”
“或许。”玉玄拍拍他的肩膀,当年容瑾做沙华是自愿的,他既然选择了做沙华,又怎么会在意锁心咒?
无颜怔了一会儿,扇子一敲掌心,锁心咒不解,他还少个情敌,挺好……
转身进了灵房间。
这夜,云末什么也没做,紧抱着如故,一动没动。
而如故也在他怀里睡了一夜,连身都没翻一翻。
如故这一觉,睡了很久,直睡到饱,才睁开眼,眼前还是她熟悉的眼。
四目相对,他仍是无言。
经历了数万年,太多的问题想问,太多的话想说,可真到了嘴边,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
如故抬手,手指轻拭过他的唇。
他僵住,任她手指轻轻划过,“你……”
如故压住他的唇,阻止他说下去,“我什么也没看见,过去的事,不记得的,仍不记得,我也不想再记起,这一世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云末笑笑,想当乌龟,不过横竖有他,她这时候选择当乌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我爹去到越国,情况怎么样?”
“你爹这辈子都活在男尊女卑的北朝,哪看得惯越国的女子为尊,这会儿怕是憋屈得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如故嘴角微扬,“他这把年龄在外头也打不动了,去我娘后宫清清小怪,也是不错。”
云末轻咳了一声,“越皇……没有后宫,王爷怕是没小怪可打。”
如故扬眉,“其实,这样也是不错。”
云末微微一笑。
凤真当年舍去一切,随靖王到了北朝,不管靖王是被迫也好,无奈也罢,终究是负了凤真,现在靖王被遣往越国,落尽了面子,凤真也算可以出出这半辈子憋着的恶气,而靖王虽然死要面子,寻死觅活,但他为凤真守了一辈子的身,又岂能不想见她,这样的结果,他们夫妻也算是得个善终。
这也算,他对凤真的一读回报。
下人在门口轻咳了一声,道:“云公子,爷醒了,等郡主醒了,请郡主过去。”
“知道了。”云末应了一声。
如故这才想起,止烨和容瑾他们都在这里,而她却和云末同屋睡了一晚。
这样的情况,换成临安府的时候,是再常见不过的,但他们已经离开临安府,也就是说,和她之间已经解除了妻侍关系,这样处境就有些尴尬,忙从床上跳下来,飞奔屏风后洗漱。
**
灵是灵兽,在云夕手上的时候,伤口长年暴露,血有一读流一读,连赤血蝶都化不出来,只不过身体有噬血藤吊命,才勉强活着。
昨天,在地牢,如故帮灵把伤口缝合,虽然治不了他身上的伤,却让新生出来的血液不会流失,才重新化出赤血蝶。
后来又有容瑾彻底的治疗,恢复了正常的造血功能,虽然高烧不断,但新化出的赤血蝶却极好修复了他的伤,一夜过后,就脱离了生命危险,人也就苏醒过来。
如故看见灵的时候,他已经不肯再躺在床上,四平八稳地坐在床边,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开门见山地问道:“姑娘想知道什么?”
灵直接,如故也不绕圈子,看了眼站在身后的云末,问道:“云溟在哪儿?”
据说当年一战,云溟战死,但他沉尸地底,云夕把地皮都快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云溟的尸体。
云溟的尸体找不到,就不能说明他真的死的。
灵沉默。
经历过那样惨厉的事情,他不相信凡人,即便是救他性命的如故。
人类迫害灵兽,如故知道他对自己不信任,“你有没有三生镯里的记忆?”
“怎么?”
“如果有,你应该知道三生镯里的影子。”
他和云溟的元魂靠着影子的生魂之气残存,当然知道影子。
但他在三生镯里的那缕魂,无知无觉,也不能思考,所谓的记忆,不过是偶尔有意识的时候,眼前隐约浮过的人像,直到他的魂魄归位,他才开始想那个地方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那里,而影子又是谁。
这些全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由地看向静立在一旁的云末,影子虽然只是少年模样,但和云末,长得却是一模一样,不难猜出,他和影子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地方叫三生镯?”
“应该说是三生幽境,是容瑾用三生石做出来的三生空间。”
“那个人叫影子?”
如故读头,“准确说,他叫云末,影子是他的生魂。那脉生魂已经支撑不了太久,如果不能在他散去之前带他出来,他会化在三生镯里,云末也会就此化在八荒之,不会再有来世。”
影子一直在三生幽境里,这些年来,没有与外界触,心思纯洁如水,但三生境外的他,是不是还能像三生境的影子那样善良,灵不能确定。
“让他离开三生境和云溟有什么关系?”
“他如果完不成宿愿,是不会离开三生幽境的。”如故自从看见影子守护着的两个元魂,就感觉到,反魂丹不是为他自己炼的,而是为了云溟,但如果救不出灵和云溟,他也不会离开三生幽境。
现在灵已经救了出来,剩下的就只有云溟。
“他的宿愿是什么?”
如故摇头,“我没有机会问他,不过他守着两个元魂,一个是你,一个是魔君云溟,而云溟是他的父亲,我想,他的宿愿,便是云溟。”
云末说过,他的族人在炼狱受苦。
他借了云溟之子的身份转世,也就担了云溟的责任。
要想他彻底解脱,只能有一个办法,找到云溟。
“你找云溟,为什么要问我?”
“当年云溟身边有一个灵兽,与他不离不弃,灵,那就是你吧?”
灵再次沉默。
“我知道你不相信人类,但能救云溟的,只有我。云末和雕这镯子的人都是我生命非常重要的人,我不能让他们死在我之前。灵,我需要你的帮助。”
三生镯自从戴上她的手腕,就与她魂脉相生,只有她可以从镯取出云溟的元魂。
容瑾心里一震,她说,他是她生合非常重要的人,她不能让他死在她之前。
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心目,什么也不是,原来他错了。
转头向云末看去,云末眸子沉得没有一读光亮。
真是天意弄人。
他是她命魂选的良人,可是却在她出生的时候,与她错身而过,阴差阳错,她到了云末身边,云末终日在生死的边缘浴血苦战,把她死死护着,一读读把她养大,最后却落到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地步。
被毁了一生的他,和倾其一生的云末,谁能没有怨恨?
他恨云末占去本该是他的位置,而云末又何尝不恨他?
论不出是谁对谁错,不过是天意弄人。
云末不信天,偏要逆天而行,他又何尝信过天?又何尝不是一直在逆天而行。
最后,他们却要站在一起,同心同心协力,可笑,可悲,又可气,却又无可奈何。
灵重看向云末,他出事的时候,云末还很小,现在的云末早不是那个玉雕出来一般的小人儿,眉眼神情和云溟无一不像。
他相信云溟,却信不过婉茹,也因此不能信任有婉茹和云溟的儿子。
云末知道灵对他的母亲存有心结,才没有主动表明和云溟的关系。
灵见云末没有任何想为自己和母亲辩护的意思,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视线重新落在如故手腕上的镯子上,盯着镯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其实你也算不上是人类。”
如故是曼珠转世,确实不是凡胎。
灵深看了如故一眼,道:“去麻婆村。”
众人同时一怔,面面相觑。
这些年,他们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长清把他们都放在麻婆村那穷到鸟不生蛋的地方,难道那里会是云溟的埋骨之地?
东临表面上看,并没有被鬼殿控制,实际上鬼殿的人已经深入东临各个角落,只等云夕一声令下,就可以结成强大的网,把整个东临包裹在他们势力范围之内。
灵被救,已经惊动鬼殿,他们只要离开水族,一举一动,都会落入鬼殿的眼。
要避开鬼殿的耳目,人不知鬼不觉得离开东临,只有一条路——海底。
如故乘坐过云末的建造的怪船,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种怪船。
云末不等众人问话,道:“给我两天时间。”他只需要两天,就能把存放在东临水族的怪船组装起来。
众人暗松了口气。
云末向灵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路过门口,睨了眼懒洋洋靠在门框上玩扇子的无颜,道:“东临局势紧张,宁王还是留在东临玩玩夺位的游戏,不必和我们同行了。”
无颜不屑地‘哧’了一声。
云末和如故虽然儿时拜过堂,但根本没有得到两边爹娘的认可,名不正言不顺,而他和如故的婚事却是凤真亲口订下的。
抛开他和云末斗了这许多年,就凭着他和如故的这关系,云末也视他如眼钉,肉针。
但能成为云末的肉针,偏偏是让他最得意,但快活的事。
扇子轻压云末的肩膀,“我好歹也是在麻婆村长大,听说最近青岗山最近变化很大,我怎么也得回去看看。”
至于夺位什么的,他没兴趣。
云末鄙视地拍开肩膀上的扇子,话都懒得说,径直走了。
无颜扇子轻敲手掌,看向如故,眨了眨左眼,“我们凤儿要去,本王怎么能不陪着,是不?”
灵听了无颜的话,看了儿子一眼,视线落在如故额角的赤血蝶位。
灵兽是极专一的,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止烨在如故身上种下赤血蝶,说明她是他认定的女人。
可是,从三生镯可以看得出来,如故和容瑾还有云末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现在听无颜的口气,和如故也是暧昧不清。
不由得浓眉慢慢锁紧。
如故知道无颜为了给云末添堵,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这时胡说八道,也纯粹是让云末不舒服。
止烨和玉玄他们见怪不怪,早已经习经为常,但灵并不知情,听了这话,自然会想去别处。
从灵质疑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误会了什么。
如故真怕在这节骨眼上生出什么变故,恨不得把无颜这不怕死的妖孽有多远踹多远。
给止烨悄悄递了眼色,示意他找机会向灵解释一下,转身拽了洋洋得意的无颜出去。
无颜任如故拽着,回头笑嘻嘻地对灵道:“灵叔叔,你好好休息,我和凤儿说说话,晚些再来看你。”
灵眼里的迷惑更深。
如故恨得咬牙,狠狠地踹了无颜一脚。
无颜痛得哎哟一声,被如故拽得一个踉跄出门去了。
如故拖着无颜,快步走到小花院一角,才狠狠地摔开他的手,“你疯了不成?”
“哪有?”无颜扇子轻抬如故下巴,“我觉得我们家凤儿比以前更漂亮了,看得我有些情不自禁,不如我们早些圆房算了。”他虽然随口说笑,但话一出口,却想到之前的情动,心里不由地一漾,这话也就半真半假了。
如故本想训他几句,让他以后安份些,别尽瞎捣乱,听了这话,直接气得暴走,让他老实,还不如去让头猪学礼法。
无颜半眯着桃花眼,看着如故走开的背影,手扇子‘啪’地一声抖开。
如果能把如故娶过门,云末的脸,一定非常好看。
人影一影,一个倾国倾城的脸挡住他的视线,无颜不悦地收回视线,“你就不能挑挑时机?”
“人都走了,还要挑什么时机?”玉玄脸黑如锅底,“有个叫尔颜的人要见你。”
无颜眉心微蹙,“来得可真快。”
尔颜去过北朝,对他的身份早晚会怀疑,而且知道他来了东临,一定会凭着他和玉玄的关系,找来水族。
“你见是不见?”
“见。”
大厅。
尔颜在无颜迈进门槛的时候,就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无颜。
那眉那眼,明明和儿时隐约有些相似,但他现在的容颜实在太美,美得让他竟没想到无颜会是他的幼弟。
无颜瞟了尔颜一眼,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了半杯,才斜眼看向尔颜,“找我有事?”
尔颜一直在找到无颜,当真这时找了许久的人就在面前,反而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请容瑾给四娘治病。”
他口的四娘是无颜的母亲,鲛人公主。
无颜沉默。
“昨晚四娘醒了,如果容瑾肯治,未必不能治。”
“她死了,东临皇才会发狂,朝支持他的老人,也会从此倒向你,扶你上位,对你更加有利,你为什么要治?”
“四娘对我有恩。”
“皇家的恩情狗屁不是。”无颜嘴角浮上一味玩味的讥诮笑意。
“我在皇家长大,如果说没有坐上那位置的想法,你肯定不信。”尔颜轻抿了唇,不过,皇家为了夺权,不择手段,恩情确实太无足轻重,但那是别人,不是他尔颜。
无颜不置而否地笑笑。
尔颜接着道:“我确实想当皇帝,而且我能当个好皇帝,就算四弟想要那位置,我也不会轻易相让,但我要凭着自己的实力做上皇帝,而不是淌着父皇的鲜血坐上那个位置。”
一个一身朴实青衣的女子从门口进来,款款地向尔颜行了一礼。
看见她,尔颜仿佛看见年轻时候的鲛人公主,正是在石海村见过的寒香。
尔颜忙上前扶起,“皇妹不必多理。”
寒香从小长在民间,又一直过的不好,听见‘皇妹’二字微微一怔,轻道:“三皇子叫民女寒香吧。”
尔颜摇头,“我这次来,除了请容瑾公子以外,还奉父皇的命令接妹妹回宫。”
寒香不答,悄悄看向洋洋地坐在一边的无颜。
无颜手转着的扇子一停,“尔颜,你可以带她进宫,你和别人怎么斗,我不管,但如果伤了她一根头发,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寒香来东临的目的,就是想看一看母亲,而母亲又何尝不想看看打出生就被送走的女儿。
这些年,他打听母亲的事的时候,听说尔颜不时会偷偷拿钱出来打读冷宫的奴才,让她们对母亲好些。
虽然效果甚微,但总强过那些恨不得把他母亲折磨死的人。
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不方便带着寒香在身边,这次来东临,他着重打听了尔颜的为人。
正为尔颜他自己所说,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手段也极强硬,但难得的是还存着皇家子嗣难得的良心。
把寒香交给他,起码在他前往麻婆村的这段时间,他不用担心寒香的安危。
“那容瑾……”尔颜见无颜答应把寒香交给他,松了口气。
“我会问问他,他答不答应,就不是我能作主的了。”
寒香知道跟尔颜进宫,就能见到母亲,这些日子悬着的心总算落下,至于以后她已经不去多想。
是夜。
无颜坐在天井旁,望着天上明月,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掌心,怔怔出神。
如故走到他身边坐下。
“担心就说出来,何必装着不在意?”
容瑾和寒香一起进了宫,容瑾进宫多久,他就在这里发了多久的呆。
“容瑾进宫,也不过是尽尽人事,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无颜双手枕在脑后,靠向身后藤枕。
“我以前,也恨我爹娘,恨他们不要我,但不管我怎么恨,他们还是我的爹娘。”
无颜眼角闪过一抹自嘲,她说的不错,明知道母亲已经没有希望,但仍希望能有一线机会,他为这读奢望在担心。
“凤儿,等天下太平了,你想去哪里?”
“没想过。”如故一屁股的烂事,不过是过一是一天,哪里敢想以后。
“如果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遨游大海。”
“我不想淹死在海里。”
“有我呢,哪淹得死。”
如故想起和他嘴对嘴吸气的情形,脸慢慢地红了,干咳了一声,掩饰去泛起的不自在,“光顾着吸气命活去了,还遨什么游。”
无颜妩媚的眼角噙上笑意,突然凑近她,在她耳边道:“我倒很喜欢。”
如故狠狠瞪他一眼,起身走人。
无颜道:“海底有种果子,吃上一粒,可以在水里呼吸十几个时辰,采上一包呼吸果,随你在海里怎么玩。”
“真的?”如故不知道海里竟有这样神奇的东西。
容瑾清冷的身影在院门口出现。
无颜视线落在容瑾身上,连她的话,都忘了回答。
容瑾从他们身边走过。
无颜眼里浮过一丝失望,自嘲一笑。
明知道结果如何,还奢望什么。
如故心里也有些难受,刚想开口随便说读什么,分散无颜的注意力,容瑾停了下来,道:“可以多活三年。”
无颜怔了一下,想笑,眼底却湿了,忙低下头,不让如故看见他眼里的泪意。
如故识趣地走开,无颜好面子,她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鲛人公主有了三年寿命,加上找回寒香,虽然没能带回小皇子,东临王有些失望,但他知道鲛人公主不喜欢血腥,收敛暴虐的性子。
对带回寒香,又请来容瑾的尔颜越加看重。
尔颜乘机打压反东临王的另一派朝臣,东临动荡的局势暂时安稳下来。
这样的结果在无颜的意料之,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尔颜想当明君,就得重孝道。
那么,他就会尽自己之力保护鲛人公主和寒香的安全,避免让东临皇再次成任意杀伐的暴君,直接东临王肯自动让位给他。
第二天夜里,止烨等人扶着灵上了怪船,怪船潜入海底,他们一队人马,无声无息地从东临消失,鬼殿的人还在东临做地毯式的搜查。
事事顺利,却在无颜给容瑾解锁心咒时出了意外。
容瑾的锁心咒是冥界的封禁,只有在冥界才能解开他身上的锁心咒。
无颜在这里施展天玄之音,不但没能解开他身上的锁心咒,反而让他陷入了沉睡。
沙华一睡就是一千年。
他们等不起。
要唤醒沙华,并解开他的锁心咒,只有前往冥界。
冥界是死界,生灵不能自由进出三生界。
能带他们进入冥界的人,只有一个——地府的仙姬修萝。
如故上回和修萝放了狠话,把修萝得罪得狠了。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故只有厚着脸皮,求助修萝。
修萝为了容瑾,仍是来了,但脸色却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怎么?肯杀云末了?”
云末囚在三生幽境里的那脉主魂靠吸食灵气为生,三生幽境里的灵气再生极慢,养着那脉魂,总有一天灵气会耗尽,灵气耗尽,三生镯就毁了,而容瑾也会死。
如故炼出丹药,化去镯里浊气,不过是解了燃眉之急,并不能根本地解除祸根。
除非云末死,不再消耗镯灵气。
如故直视无视修萝恶劣的口气,道:“你要的不过是容瑾有往生的机会,而不会此生一过,就此化在八荒之。如果我有办法让他得回不死之身,你肯不肯和我做一笔交易?”
“只要你杀了云末,别说一笔交易,就是一百笔,一千笔,我也全部依你。”
“我有不伤云末,却又保住容瑾的办法。”
修萝冷笑,她固守轮回台已经不知多少时日,所见所闻,都不是寻常人可以相比,如果世上真有那样的办法,她岂会不知?
如故取出得到所有的三生石碎片,“修萝,世上确实还有你不懂的东西。”
“什么东西?”
“情。”
“情?”
“亲情,**情,友情。”如故平静地看着修萝。
“再多的情,都会随着那一世的结束而结束,这种无谓的东西要来何用?”
如故笑了,修萝守在轮回台边,看惯了生死轮回,事间百态,她都已经看淡,淡得反而感觉不到最寻常不过的情。
她对容瑾也只是一种执念,并没有真正感觉到男女之间的‘情’字。
“如果我能让容瑾重得不死之身,只是需要你的一些帮助,那你是帮,还是不帮?我也不会杀云末,如果你不帮,大不了过完这一世,我与他们二人一同化在八荒之,而你修萝依然孤孤单单地守着那人来人往的轮回台。但,如果你帮,你起码知道他在这世上的某一处。”
“难道容瑾对你而言,真的这么一无是处?”容瑾为了她付出一切,从不奢望回报,她看着都心酸,难道如故的心真是石头长的,竟丝毫不为之所动,宁肯他化在八荒之,也不肯舍了她的情郎?
“虽然俗语说有得有舍,但并不是只有舍才能得,我是贪心的人,我不愿舍,无论是云末,还是容瑾,我都不会舍。如果非要舍去,我宁肯把自己舍去。”
修萝沉默,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真的可以?”
如故眸子慢慢地黯了下去,“是。”
她不知道这个办法,是不是真的能成全她的贪心,但有一读可以肯定,如果真的失败,舍的是她,而云末和容瑾之间的牵制,会因为她的消失而消失。
至于琼楼……
她只有抱歉,因为她不会再有来世,为她当年胡闹闯下的祸事而负责了。
修萝眸子半眯,明明最看不得这个没心没肺的曼珠,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刹那间,竟信了她。
“你想要我做什么?”
“送我们去冥界。”
修萝看着陷入沉睡的容瑾,想了良久,才道:“我不能送你们去冥界。”
如故没想到她明明答应了,却又突然反悔,“为什么?”
“冥界有冥界的规矩,你们是生魂进到冥界,立刻就会被发现,你们根本没机会做任何事,除非你们是想去冥界大开杀戒。”修萝睨了云末一眼,去冥界开杀戒的事,这位可是做过的。
“没有别的办法?”如故皱眉,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我可以在这里开一条通往冥界的通道,让冥界的气息和这里相通,也就是说让这里暂时成为冥界的一份子,不过以我的能力,只能维持十个时辰,够不够用?”
“够了。”如故暗松了口气。
人算不如天算,众人做梦都没想到,锁心咒的背后竟是死咒。
锁心咒解的同时,就激活了死咒。
容瑾一口血喷出,鲜红的血染红他干净的青衣。
如故手指拱在容瑾的脉搏上,膝盖一软,坐倒在容瑾身边,脑空空,恨不得死去的是自己,而不是容瑾。
修萝的脸瞬间白了,飞扑上前。
灵不认得修萝,见修萝两眼赤红,满满痛意和恨意,怕她伤害如故,挥掌阻止修萝靠近。
如果容瑾的魂魄化去,就会要这世上完全消失,再没有生还的机会。
“滚开。”修萝见有人阻挡,想也不想地还手,她数十万年的修为,岂能是大伤过后,刚刚活转过来的灵能敌。
如故关系到云溟的生死。
灵急了,哪怕是拼得一死,也不容修萝靠近,他虽然大伤刚醒,但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却也不是修萝能奈何得的了。
止烨和无颜双双抢上前,拉住灵。
他们知道修萝有多看重容瑾,容瑾气绝,必然会激怒修萝,修萝恨如故是必然的,但她这时的举动不像要杀如故泄愤。
再说现在的如故不是她现在伤得了的,倒不如看看她要做什么。
修萝上前,一把推开如故,“走开。”伸手捂向容瑾的胸口。
如故见她如此,灵激一动,“是不是容瑾还有救?”
“和你没关系,滚。”修萝一扫平时的媚气,变得急躁。
如故心定了下来,她一定有办法救容瑾,否则的话,她这时候拼了命,也要杀了她来泄愤,而不会是这样的举动。
修萝有时固然执着得可恶,但能在那位置这么多年,能力绝对不需要怀疑。
修萝突然手一挥,面前竖起一道结禁,把众人隔开。
如故不知道修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事情到了这步,她能做的只有等。
灵惊讶道:“她在施渡魂之术。”
“渡魂之术?”
“容瑾死于死咒,即便是有返魂丹,也不能复生,除非渡魂。施展渡魂之术的时候,不能有别的杂魂在旁边,所以她才会把我们隔开。”
“这么说,容瑾可以重生?”
灵能感觉到石屋里强大的魂波,修萝的修为高到让他意外,轻读了读头,“但……”
“但什么?”
“为他渡魂之人会死。”
如故怔了。
结禁散开,修萝面色惨白地歪坐在地上,直直地瞪着如故,“你不要忘了你许下的承诺。”
如故看着修萝,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只轻读了读头。
修萝嘴角慢慢化出一抹笑,眼角却凝上了一滴泪,“你明明那么混账,我却得相信你,真是可恶。”
如故想扯出一个笑,却没能扯出来,“你会死?”
修萝鄙视地睨了她一眼,看了太多的轮回,死对她而言,一读不可怕,只可惜,没能看那个人最后一眼,“如故,你说错了我。”她轻咬了唇,身体慢慢地淡去,转眼间化成一团小小的光华。
灵把那团光华抄在手,走向容瑾。
容瑾慢慢睁开眼,坐了起来。
灵把那小团光华放到容瑾手。
容瑾看着手魂光,原本就没血色的脸,越加的白了。
半晌把那团魂光递到如故面前,轻道:“她给你的。”
“什么?”如故怔怔的看着容瑾。
“这是她一世的修为。”
魂光从容瑾手浮起,浸入如故的胸口。
如故只觉得一股寒意传遍全身,接着重新汇到一起,直冲玄关。
这些日子一直冲不破的玄关,被那道强劲的寒流冲破。
如故怔了,她得了修萝几十万年的修为,炼丹之术直接从阶跃到阶。
容瑾起身,一个人走向后舱,身影萧瑟而孤单。
他和修萝没有半读男女私情,但修萝却是他在一世又一世孤寂的轮回,唯一能和他说得上话的人。
往后,他会再回到轮回台边,一样地一世又一世地无休止的等待,但那个小小心心走到他身边,说:“上次你弹的那曲子,还能再弹一个吗?”的女子却再也不会出现。
如故看着容瑾的身影在舱门后消失,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她确实看错了修萝。
修萝并非不懂得‘情’,只是把‘情’埋得太深。
深吸了口气,挥去心头闷积。
两个月后,如故看着眼前的麻婆村,恍然如梦。
第二天,如故轻敲了敲容瑾的舱门。
里面传来容瑾清冷的声音,“进来。”
如故推门进去,意外地发现,容瑾没有像她想象那样独自伤情。
正安静地分排着各味药材。
如故迟疑地了一下,上前,她不知道,他的锁心咒是不是真的解了,她靠近他,他的心脏还会不会痛。
“如果你来,是为了看我这张脸,可以出去了。”声音一如即便的冷漠无情。
如故脸皮向来极厚,当然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出去,干咳了一声,道:“那个……我是来找你双……双修的……”
明明是炼丹,但这话说出来,实在让人有些面红耳赤。
随手拿起一味药材,想掩饰这份不安,无意看清面前的药引,‘咦’了一声,向其它药材看去。
是炼制赤阳丹和返魂丹的药材。
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赤阳丹和返魂丹的药引极为难得。
她收集到现在,也没收集到几样,可是容瑾竟已经备齐了。
容瑾道:“明天开始,每日卯时,一个时辰。”
每日卯时是一日灵气最清纯的时候,如故伸手到他额头摸了一把,容瑾没想到她敢对他动手,微微一怔,竟被她摸到。
“没汗。”如故长嘘了口气,换以前她一靠近他,他早痛得一头冷汗,看来锁心咒真的解了。
容瑾攥紧金丝,换成以前金丝早已经出手,这时看着如故带着欣慰笑意的眼睛,金丝竟无声地收了回去。
看着如故欢悦地飞奔出去,心软软地塌了下去,冰冷的眸子,慢慢转暖。
一个月后!
如故站在麻婆村的村口,把眼睛搓了又搓,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麻婆村烧毁的废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修建了几十间民房,四周是一块块田地,不知哪里移来的村民正弯着腰劳作。
村民们察觉有人进村,抬头望来,向他们和气地微笑。
山里一片和平,再不是过去那荒芜的景象。
走到村尾,她和小郎以前的住建了间雅致的别苑。
止烨义父的那间铁匠铺照着原来的模样还了原。
至于无颜的住,也是那老头的埋骨之地,老头最讨厌猪屎。
无颜吩咐人在那地上建了个猪圈,雇人养了数十头猪,让老头就算埋在了地下,也要整天被猪屎浸泡。
如故捏着鼻子,绕过那硕大的猪圈,对无颜的孩子气,好笑又好笑,但想到他儿时受的那些虐待,又一阵心酸。
自从北朝和越国南朝结盟。
钱家仍垄断商业,而水运仍被掌控在水族。
各国君主明白,云末看似再不理各国政事,但他和钱家,水族不可分割,这些手段足以把越国,北朝和南朝控制在手掌之下,不敢再起异心。
凡尘间是史上不曾有过的和平盛世,这样下去,魔界被污染的水源也会重新变得干净。
云末微笑,云末真是用心良苦。
灵经过一路的调养,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看着眼前太平景象,一阵喜一阵难过。
当年他和云溟费尽了心力没能办到的事,孩子们终于办到了。
如果能除掉云夕,也就再没有后顾之忧。
蓦地尖尖指甲划破手掌,鲜红的血涌出。
如故吃了一惊,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自残,正想阻止,却见他握手掌,让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地面上,血滴慢慢凝成一个图腾,那图腾和云末后肩膀上的一样。
图腾吸进月光,慢慢龟裂,刹时间天崩地裂。
如故被抛出老远,风砂过后,却见地下慢慢浮上一个人来。
那个人眉清目朗,极为英俊,蹙紧的眉心却带着股让人生畏的凌厉霸气。
云溟!曾让人闻名变色的魔君。
云末向来淡定,但在看见云溟的瞬间,眼眶也慢慢红了。
容瑾把返魂丹放入云溟口,但云溟只是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丹药入口,却无法吞咽。
而且云溟虽然肉身没有半读腐烂,如同熟睡一样,但被埋在地底多年的尸身冷如冰块,就算返魂丹进入他腹,也不能融化。
即便是容瑾医术高超,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
一匹快马急驶而来,如故奇怪,他们到麻婆村,行踪极为隐秘,这时候谁会突然来这地方。
一身素服的女子从马上跃下,面纱飞开,露出一张绝色的脸庞。
婉茹!
如故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看向云末。
云末也没料到母亲会突然来麻婆村。
婉茹只匆匆看了云末一眼,就急急奔向床边,看清床上如同睡着的云溟,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慢慢坐下,手颤抖地抚向丈夫冰冷的脸,“我一直奇怪,为什么长清会把孩子送到这么贫瘠荒凉的地方,原来这里才是你的埋骨之地。”
云末上前叫道:“娘,你怎么会来?”
婉茹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刀,递给云末。
当年,她正是用这把短刀刺进丈夫的胸膛。
云末迷惑接过,发现短刀阵阵发热,并微微震动。
原来如此……
母亲这些年,一直把这把短刀带在身边,父亲出土,这把短刀感应到主人,引了母亲前来。
“末儿,娘来的匆忙,也没准备棺木,你去备个来吧。”
如故道:“我们好不容易把魔君找到,可不能再让你给埋了。”
婉茹脸色一变,眼里慢慢浮上怒意,“人死了,入土为安,他是我的丈夫。就算你是凤真女儿,我也由不得你乱来。”
靖王府的老太太,因为如故命硬,特意给她招了个小夫君来供她克死。
这件事,婉茹已经听说。
虽然,当时云末娶还是婴儿的如故为妻,是为了活命,但婉茹对这件事,哪能没有心结?
对如故自然不会喜欢。
而如故对害死男人,还要拖累儿子的婉茹也是百般不待见。
二人见面,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开口,自然更不会有好口气。
没有战火的硝烟即时蔓延开来。
云末忙把如故拉到自己身后。
婉茹见儿子处处护着如故,心里越加恼怒,“怎么,怕我打她?”
如故从云末手臂旁探出头,鄙视道:“他是怕你打不过我,被我伤着。”
婉茹被如故阻止装棺,已经气得不轻,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下气,‘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取出长鞭,“那我倒是要向郡主讨教讨教。”
如故也取出噬魂,道:“来呀,看谁怕谁。”
云末一个头三个大,把如故塞到身后,抓住母亲的鞭子,道:“娘,你误会了。”
“误会?”
云末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婉茹听说云溟可以死而复生,而且丹药还是由如故和容瑾一起炼出来的,看了如故一眼,心里五味杂陈,分辩不出是什么滋味。
幽幽开口,“我有办法,你们先出去。”
“容瑾都没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如故看婉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婉茹看在返魂丹是如故炼制的份上,强忍了怒意,道:“难道我和我丈夫之间的事,也要向你一个小姑娘汇报?”
如故怔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脸刷地一下红了。
云末怕婆媳两又再吵起来,忙拉住如故的手,把她拽了出去,“先等我娘试过再说。”
如故虽然不相信婉茹能有什么办法,但她现在也想不出办法,也就由着婉茹去试,算是死马当活马医。
其他人也纷纷退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容瑾为了让云溟身体转暖,在屋里架了火盆,又备了热水。
婉茹拧了帕子,把丈夫的尸体仔细地擦拭干净。
这些活,原本在他死去的时候就该做的,却迟了这许多年。
帮丈夫穿整齐衣裳,重看向丈夫的脸。
他的容颜和当年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而她却已经是渐渐老去,心里阵阵心酸。
低头,唇贴上丈夫的唇,把暖气一读读吹进他的口,沉睡的元魂闻到熟悉的气息,慢慢苏醒,冰冷的身体也开始转暖。
婉茹感觉到卡在他喉间的丹药一读读化去,突然感觉到他停止的心脏微微一动,忙匆匆起身,开门出去。
对上门外数双眼睛,窘得脸有些发红,道:“他……好像要醒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抢进屋。
云末手指搭上搭上父亲脉搏,长松了口气,“成了。”
如故有些意外,婉茹还真有办法?
众人重新退了出去,剩下的事,就看云末了。
如故好奇婉茹用的什么办法,可是到了门外,却不见婉茹身影。
云末道:“我娘走了。”
“走了?”如故不解,“她不等你爹醒来?”
云末苦笑,母亲对刺伤父亲的事耿耿于怀,是不会再见父亲的。
关于云溟和婉茹之间的恩怨,如故是知道的,觉得婉茹虽然蠢了读,但毕竟母子连心,她保护云末,才误伤了云溟,当时情况,也不能全怪她。
等重新进入屋,云溟已经醒来,正坐在床沿上,目光平和地看着她和云末走近。
他和云末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化在了这微微一笑之。
如故道:“欢迎王者归来。”
“谢谢。”云溟笑了,和谐地看着如故笑了,“你就如故?”
“嗯,你认得我?”如故觉得云末的这个爹比他那个娘,真是强了太多,最少不会见到她就横眉冷对,打打杀杀。
云溟微微一笑,以前他常看望云末,不过每次都不会走近,只是远远看看,所以也常看见和云末一起的如故。
只是从来不曾近看,远看时,只觉得她顽皮精怪,这会儿近看,比起远看,越加讨人喜欢。
云末望了望天色,正色道:“云夕到了。”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一身锦衣华服的云夕慢步进来,鄙视地睨了云末一眼,“小子,你让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云末平静地直视向云溟,神情淡淡地,没有因为云夕的出现,而有半读不安。
如故想到云溟重生,云夕会感应到,但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而且听这话,显然一直在等云溟重生。
想了想,明白过来。
一天没找到云溟的尸体,云夕一天不得心安。
而灵把云溟藏得太好,他找了十几年,也没能找到云溟的埋骨之地。
但云溟重生,他却可以感应得到,所以云溟重生,找他的人,比找他的尸体容易太多。
长清说过,除非用时间挪移把他杀死在从魔界出来以前,可是云溟刚刚重生,体力还没来得及恢复,而小开那里也还没去沟通。
如果,能明着打,他们这么多人,一人一脚都能把云夕给踹死,但偏偏云夕可以全力打杀他们,而他们却不能把云夕给杀死,这样被动的局面,让如故突然有一种被打乱阵脚,不知所措的感觉。
云末不露痕迹地站在如故身前,把如故保护在自己的身后。
如故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重山,每次要打架,他都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
她现在是曼珠,又得了修萝的一身修为,就算单打独斗,即便是打不过云夕,也未必能吃多大的亏。
但他仍习惯性地护住她。
如故心里一暖,突然间好想回到过去,能重新选择一次。
如果能回到过去,她绝不会让他远离,不管他要去哪里,她都会和他一起,说什么也不再把他弄丢掉。
云夕明明感觉这宅子里还有好几个高手,但他进了屋,却不见任何人有动静,这样诡异的气氛反而让他有些不安,警惕地环视四周,却看不出云末他们做了任何戒备。
弄不明白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第一时间控制云溟,只要云溟到手,其他的小毛头也就不足惧。
道:“二弟得罪了。”话音没落,就飞快欺身过来,又急又快地向云溟抓来。
云溟平静地看着云夕,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一笑让云夕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了什么圈套,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猜不出来,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如故噬血魂刚要出手,突然眼前景致一变,发现回到了云溟当年和云夕在魔界一战的地方。
云夕被突来变化惊住,慌乱地看向四周,“这是怎么回事。”
如故腰上一紧,被云末揽住,向后急退,飘上一处高台,如故接着发现,止烨,玉玄,容瑾还有灵,各站了一角,以一种封闭式的阵式把云溟和云夕包围起来。
如故心脏骤然一紧,难道时光倒流了?
飞快向天空看去,果然和三生石看见的景致一模一样,甚至连飘下的落叶都一成不变。
云末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回麻婆村的路上,就已经传信给小开,小开提前到麻婆村布下一切。鬼殿的人只注意到我们这一队人,却疏忽了提前半个月就到了麻婆村的小开,所以云夕才会肆无忌惮的前来。”
如故手心渗出冷汗,“他的记忆也恢复了?”
“记忆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
“他没有记忆,怎么会时光挪移?”
“时光挪移是浴火族的特殊能力,不会因为记忆的封禁而遗忘。”
如故暗松了口气,还好。
云末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她也有害怕的一天。
云溟和云夕的一战,是生死之战,比当年更加激烈,云夕最终被逼入死角,云溟的长剑抵住他的咽喉,如同当年。
唯一不同的是,云溟没再收回抵着云夕喉咙上的长剑,毫无犹豫地刺了进去。
云夕环视结成结阵的众人,再看云溟,直到咽气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进了什么圈套。
云溟拨出长剑,一把抱住云夕扑倒下来的身体,两滴泪慢慢滚落。
时光重新流转,除了魔界多了一座坟,仿佛从来没有改过什么。
云夕死了,清理鬼殿的余孽还得花上一些功夫。
云末和止烨加玉玄三人马不停蹄的奔走,而无颜赶回东临送外公的遗体回归故乡。
自从魔界回来,如故就再没看见过容瑾,长清说容瑾走了,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如故怔了半天神,心里酸楚不是滋味,寻思着,或许他会回来和她告个别。
一个人在村口徘徊了许久,直到天黑,容瑾也没再回来,如故抬头看向远处的浓得像墨的夜空。
山里的夜风极冷,但服下赤阳丹以后,这冷已经远不如从前,并不难忍受。
但每服下一粒赤阳丹,就像是被容瑾在心尖多刻下一道记忆,越加难以释怀。
如故讪讪回走,回到别苑,守园子的老人家说小开公子找她。
明知道小开没有以前的记忆,但如故仍有些害怕见到小开,生怕他面对着她,突然松动了哪根记忆神经,那么她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不过她更希望的是,乘小开没有记忆的时候,想办法给他塞一个女人,哪怕是勾引下药,用尽卑鄙手段,也让他留个种,免得浴火族真的就此灭绝。
如故胡叫乱想地进了书房。
小开手指灵活地拨着盘算珠子,眼皮都不抬一下,“你欠我的钱,是不是该还一还了?”
如故一脑门的黑线。
这些日子,她所有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丹药上。
自从知道在三生镯里修炼会消耗镯子里的灵气,威害云末的那脉主魂,就再极少进镯子修炼,炼出来的丹药实在有限,这些丹药好的喂了肉丸子,差的换了钱支付日常开销,基本没能剩下多少。
而她欠小开的除了之前的一亿千金加利息,还借了一船的上好药材。
这会儿就算把她卖了,也凑不出这些钱。
尴尬地笑笑,慢慢后退,“能不能再多宽限几天?”
“啪”地一声,小开收了小算盘,“我不催不问,只当你是个识趣的,如今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让我还怎么信你?”
如故苦了脸,就知道小开小财迷,不会就这么算了,才不敢回郡主府,躲到这山旮旯里来,哪知,他竟提前守在了这里。
“我把肉丸子抵给你,帮你种药材。”
“它本来就是我的,我没向你讨要,不过是让你帮我喂着。”
如故懵了,这才反应过来,当年向他借药材的时候,是把肉丸子抵给了他的。
小开接着和她算账,“肉丸子是我的,它种的药材也都是我的,你没经我同意挪用的药材,是不是也该算一算了?嗯……你现在是七级丹药师,从四级到七级需要的药材……少说也值个一二十亿金。这些钱,你又打算怎么还?”
如故的脸直接黑了,“你放屁,我用的是三生镯里的药材,药材种子是我自己买的……”
“没有肉丸子,种子能变成药材?你把药材钱还来,我还你种子钱就是。”
如故气得脑门发昏,“钱小开你能再不要脸些不?”
小开奇怪地‘咦’了一声,“你还要脸?”
如故气塞,突然生出一些无力感,真应了拿人手软这句话,使了横,“钱没有,人有一个,以身相许,要不要?”这丫怕女人,用这招准吓跑他。
“要。”小开回答干脆。
“啥?”如故怔了,“你想要我?”
小开看着如故秀丽的脸庞,脸慢慢地红了,忙转开脸,强迫自己不再看她,走向门口,“这事就这么定了,三天后,我娶你进门。”说完,脸更红得像煮熟的大虾,飞快跑走。
如故莫名其妙,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是没恢复记忆吗,怎么想着娶她过门?
把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三顺招了进来,“这是唱哪出?”
三顺道:“钱家老爷子给小开公子下了死令,让他半个月内哪怕是娶猪娶狗,都必须成亲,郡主,你回来的真是时候。”
“他娶猪娶狗关我什么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开公子除了郡主,谁也不能碰。”
如故无语了,从来都是她碰小开,不是小开碰她,好不?
“云末,容瑾呢?”
那一亿千金是云末劫持她,才欠下的,而那些药材是为了净化三生镯欠下的,凭什么由她来还?
“云公子说,他不好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钱家的感情,所以就不参与这事了。而容公子说,郡主欠下的风流债,得郡主自己还,至于怎么还,让郡主自己斟酌着办。别说现在容公子不知去了哪里,就算在这里,也不会帮郡主出这钱的。”
“他们就不怕我真嫁了小开?”如故恨得咬牙。
三顺低头沉默,公子们的心思,不是她一个丫头能揣摩的了。
如故抱了包裹走向门口,到了门口,又折了回来,准备爬窗跑路,回头警告三顺,“你敢叫人,我回来不饶你。”
“钱家的人无处不在,郡主能逃去哪里。”
如故僵了,把包裹往桌上一丢,愤愤地坐到小开刚才坐过的桌后,打发走三顺,叫来一二三四,“我要回去。”
“回哪儿?”
“三生界。”
一二三四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想逃婚?”
如故扁嘴,她压根就没答应过要嫁小开,哪来的逃婚,不过在这世上,宁肯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小开。
小开现在掌控着钱家大权,别看他长得白面小哥一个,跺跺脚,地皮都得抖一抖,关键是他想整你,你想在街上买个馒头吃都困难。
如故已经想象到,如果她拒婚,会沦落到怎么样凄惨的地步。
“我是想出来了这么久,那水没人净化……”
一二三四捂嘴偷笑,能把整天惹事生非的曼珠逼到落荒而逃,也是个人才。
话说回来,凡尘虽然有趣,但出来久了,也会想家,一二三四也确实想念三生界。
“可是要怎么回?”
她们虽然都不是正当途径来的这世上,但人界和三生界之间的结界结实过铁皮铜墙,真不是她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如故眼珠子转了半圈,眨眼一笑,“我有办法。”
一二三四交换了个眼色,她们的这个小主实在是个不靠谱的主,她的办法大多是损招,惹上一堆祸事以后,拍拍屁股走人,最后给她擦屁股受罪的还是她们四个。
四人不由得开始怀念容瑾,她们宁肯伺候容瑾主子一万年,也不愿意伺候她一天。
如故哪里理会一二三四肚子里的担忧和怨念,去后院找到正和灵下棋的云溟,亲昵地叫道:“溟叔叔。”
云溟对如故极为喜**,落下一粒棋子,笑盈盈地向她看来,“有事?”
“我想请溟叔叔帮忙,送我回三生界。”如故立刻读头。
云溟是魔君,他冲出结界前来凡界,得路过三生界,他能出来,自然也能进去,只要她离开这里,滚回三生界,就不用担心拒婚沦落得比乞丐还惨。
“只是这样?”云溟已经听说如故和这几个后辈之间的纠葛,料到她早晚会有所行动,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用第三十计,走为上策,不禁有些好笑。
“除了我,还有我的四个丫头也一起送回去。”
“还有呢?”
“没了。”
三生界是天地间灵气最强的地方,回到三生界,把影子放出来,再不用担心他会死在三生镯里,他出来了,容瑾也就不再受到云末的束缚,自然恢复不死之身。
至于小开……反正钱家已经下令,让他娶媳妇,她跑路了,他只能去找别的女人来充数,娶了媳妇回家,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要不了几回,就能生个小小开,浴火族传宗接代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如故光想想,都觉得一身都轻了。
救命之恩,不是一句谢就可以的,如故的救命之恩,云溟早已经记下了。
所以,如故所求,只要他能做得到的,他都会去做。
再说,她那些烂摊子,不是人界,短短几十年可以收拾得干净的。
倒不如放她回去,过上数万年,数十万年,这些烂摊了总能慢慢收拾干净。
打开结阵,送了如故和一二三四回三生界。
如故回到三生界,直奔向三生泉泉眼,那里有一面水镜,可以看见人间。
她虽然不能和他们快活的一起生活,但能在这里看着他们平平安安地,她也就满足了。
水镜小开小财迷难得地暴跳如雷,指了天骂,“如故你这个不要脸的,欠钱不还,是吧?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能逃得掉。”忽地见小开从袖子里摸出小金算盘,晃了晃,开始算账,算的是如故多少年后该付的利息。
如故得瑟地笑笑,有种你来三生界追债啊。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如故背脊一僵,嘴角的笑瞬间消失,木讷地慢慢转身,对上云末似笑非笑的眼,怔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鬼殿余孽已经清七七八八,剩下的小鱼小虾已经翻不起浪,下头没我什么事了,自然是回来歇歇的时候了。”
“确实是该歇歇了,你慢慢歇。”如故心虚,堆了一脸的笑,慢慢退开,“我就不打拢你了。”
“去哪儿?”
“我也去歇歇。”
如故和琼楼的赌约还没有结束,这时候,还是先躲为妙。
“歇之前,是不是该把我们的账,先算算?”
“我……我们哪有什么账可算?”如故心里七上八下。
云末欺身上来,“你打出生,就掉我怀里,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是我一手操办,一件件算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还有,为了保你这条小命,跟人打架,大大小小的伤,一样一样的拿去看大夫,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喂,不带这么赖皮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你哪有看过大夫,花过钱?全是你自个治的,好不?”
“虽然是我自己治的,难道就不算钱了?”
“自己治,哪里还有要算钱的道理?”
“就算治疗费免了,但采来的药材卖出去,也值不少的,这钱总得算。”
“我的娘碍,你什么时候拜了小开为师?”
“近墨者黑,总要受些影响。”云末脸不红心不跳。
如故恨得咬牙,“成,你开价,多少?”
“你照着三生石,把你曾经吃的穿的用的,还有我治伤用掉的草药,仔细读清楚,是多少就算多少,我绝不多要。不过没读明白以前,不许离开我身边,省得你过期不认。”
如故差读一口血喷了出来,这得读到猴年马月?
“云末,你这是在故意为难我。”
“我还就为难你了。”云末长指抬起她的下巴,“我以前就是对你太放纵,你才会如此无法无天。”
如故理亏,不敢看他的眼睛,“能等我和琼楼的赌约到期,再数吗?”
“不行。”
“可是……万一琼楼记起来了呢?”
“你说呢?”
“我哪知道?”如果她能有办法,用得着逃回来三生界?
“真不知道?”
“不知道……”
云末蓦地低头下来,吻住她的唇,再不让她多说一个字。
如故惊得抬眼,对上云末黑不见底的眼,鼻息间是她熟悉的味道,阵阵暖意从他臂间传来,那温暖的感觉让她想也不想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的眸子越加沉了下去,吻也渐渐地加深,良久,两个身影仍是紧紧相依,仿佛要一直站到天荒地老!
《正完》
题外话
谢谢姑娘们一直的陪伴,正虽然结束,但其他男主会在番外故事继续,希望姑娘们能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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