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裘

第185章


  周阁老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虽然永和帝在海事上一直犹豫不决,但是一旦下定了决心,却是雷厉风行的。
  卫蘅这日晚上去萱瑞堂给老夫人问安的时候,正遇着陆湛也在。卫蘅刚踏进萱瑞堂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了,所有的丫头都在廊外站着。
  海棠见卫蘅进来,忙地迎了上去,“三奶奶,三爷正在屋里同老夫人说话,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卫蘅顿住脚步,听见陆湛也在,卫蘅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甚至升起了一股扭头就走的念头,不过瞬间也就压了下来,朝着海棠笑了笑,点了点头。
  海棠进去片刻后,就出来请了卫蘅进去。
  到现在卫蘅差不多都有两个月没见过陆湛了,这在新婚夫妻之间实在是罕见。卫蘅掀了帘子进去,见陆湛正坐在老夫人下首的玫瑰椅上陪她说话。
  两个人听见脚步声,都往卫蘅看来。
  陆湛今日穿了一身墨绿色暗秋葵团花的袍子,镶三色祥云纹的边,十分精致,腰上的荷包是暗金色墨玉如意纹,头戴玉冠,神情沉静而安邃,这张脸明明卫蘅见过了无数次,可此刻却觉得陌生得厉害。
  卫蘅忍不住地别开头,往前走了两步,给老夫人行了礼。
  “你来得正巧,是不是听见三郎在我这里,特地赶过来的啊?”老夫人笑话卫蘅道。
  卫蘅颇为尴尬地看着老夫人,“孙媳每天都是这个时辰过来的。”
  老夫人让卫蘅坐下,又转头对陆湛道:“没想到周阁老做了快十年的首辅,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虽然如此,可以前咱们两家都是走动着的,别人不帮,你却不能在旁边只看着。”
  “这是自然,孙儿已经叫人送了银子去,押送周阁老的衙役也打点过了,不会为难他的。”陆湛道。
  “那好,天色也不早了,我今日也累了想早点儿休息,你们一块儿回去吧。”老夫人冲陆湛和卫蘅摆了摆手。
  卫蘅只得站起身,跟着陆湛一前一后地出去,不过她脚下故意慢了些,两个人的距离渐渐拉开。待陆湛出了萱瑞堂的门,卫蘅还故意留下和牡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往外走。
  卫蘅出了萱瑞堂,陆湛已经不见踪影,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心里又是轻松,又是酸涩,反正滋味万千。她领着木鱼儿往前走去,快走到前头的榕树下时,却见陆湛正立在榕树前,显然是在等她。
  卫蘅站立不动,默了半晌才继续往前走,木鱼儿自然乖觉地留在了原地。
  “阿蘅。”陆湛出声唤道。
  卫蘅垂眸道:“三爷。”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似的,外头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很有默契地往兰藻院并肩走去,卫蘅走得慢,陆湛就放缓了脚步等她。
  进了兰藻院,丫头、婆子一见陆湛回来,脸上的神情立时就不同了,檀香儿那个不老道的,脸上一下就堆起了花儿。
  陆湛进了门,念珠儿赶紧端了水来伺候他净手,换鞋。茶上的是卫蘅前几日从娘家带回来的今年的新茶,明前龙井。
  念珠儿和木鱼儿的殷勤,越发叫卫蘅觉得汗颜,陆湛不回来,她心里难受,连带着一个院子伺候的人都不敢出大气,又都替她忧心。
  等陆湛换了衣裳出来,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卫蘅正坐在榻上发呆。
  陆湛走过去,捏了捏卫蘅的脸,“还在生气?”
  卫蘅淡淡地道:“不敢,再生气,只怕三爷一年也不踏进这个院子了。”这女人不同男人,男人有什么不高兴,还可以外头去寻花头,女人却只能孤守空房。
  陆湛听了卫蘅的话不仅不生气,反而上前一步搂了她坐下,笑道:“你嘴巴都能吊油瓶了,还说不生气?”
  卫蘅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陆湛死死禁锢着腰,躲也躲不掉,她生气起来,就咬陆湛的肩膀。
  陆湛在卫蘅的胸口拧了一把,“你是属狗的么?”
  卫蘅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还有所有的委屈,尽数化作了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陆湛叹息一声,“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气性也太大了。”他抬起手臂,伸手去解自己的领口。
  卫蘅泪眼模糊地道:“你做什么?”
  陆湛将自己的领口拉开,把脖子递到卫蘅的嘴边,“你闻闻。”
  卫蘅转过头,谁稀罕闻呀。偏偏陆湛不放过她,将她的头死死地按在胸膛上,“闻见了吗?”
  卫蘅的鼻子灵,自然是闻见了,陆湛的身上没有那股子梅花香气了,卫蘅的挣扎这会儿才小了些,只是一时还放不下脸面,撅着嘴不说话。
  “从这回你跟我闹别扭开始,我就没用了,平日用的就是杨定在外头买的普通的澡豆面子。”陆湛故意夸张自己的委屈道。
  “活该,兰藻院那么多澡豆面子,你偏要去外头买。”卫蘅把玩着陆湛的领扣道。
  陆湛捏着卫蘅的手心道:“阿蘅,以后我们不闹别扭了好吗?这两个月下来你可差点儿没要了我的命。”
  卫蘅原本一腔怨气,本来早打算一辈子都不理陆湛的,就算不是一辈子,至少也要再捏腔拿调个十天半个月的,可这会儿又舍不得闹了,只好将一腔怨气自己忘却。
  “是你太狠心了。”卫蘅的眼圈说着说着又红了。
  “你就是个小哭包,又是个小气包。”陆湛捏了捏卫蘅的鼻子,“这两个月我的确是故意想冷一冷你,又任性又蛮横,别家可再没有你这样的媳妇的。”
  “那你去别家找啊。”卫蘅嗔道。
  陆湛亲了亲卫蘅的脸蛋道:“谁叫我见了你就迈不动腿呢。你倒是好,心够狠的,这两个月对我不闻也不问。”
  “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卫蘅不满地道。
  陆湛咬了咬卫蘅的脸蛋道:“我可不是,这两个月你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可都是一清二楚。”
  卫蘅看着陆湛不说话,心想,知道又有什么用,你还不是一样的狠心。
  陆湛叹息一声,“再也别跟我闹脾气了好不好?”
  卫蘅想了想,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闹了两个月的别扭,这一旦说了开来,自然比平日又更火热了三分。陆湛将卫蘅按在榻上,就不管不顾地行起事来。
  可怜卫蘅两个来月都没经历这样的事情了,自己又娇气,险些被陆湛折腾得一口气去了。
  第二天卫蘅都没下得来床,连清川如镜都没去,陆湛早让木鱼儿去替她报了病,可是是真病还是假病,大家心里都门儿清。
  第三日上头,卫蘅去清川如镜练字时,看着楚夫人都有些心虚,好似她和陆湛和好之后,就不能和楚夫人一样同病相怜了,这多少让卫蘅觉得有些对不起楚夫人。
  楚夫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对卫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在练字上该指点的还是指点了卫蘅。
  卫蘅寻了个机会跟老夫人说了一声,又出了门,这一趟是专门去看铺子的地段的,通行的还有卫萱和卫芳,就约在顺天街上的胭脂铺子见面。
  那几间铺子是在顺天街和长阳大街的街口处,人来人往,十分繁华,但是往来的多是贩夫走卒。
  卫萱道:“这儿铺面虽然便宜,但是咱们是很少过来的。”
  卫芳也点了点头。
  卫蘅道:“若是经营得好,今后可能还要扩建,这里虽然远了一些,可只要咱们的楼建起来了,那些商家看见利益,就会把铺子开过来的。何况,西城还住着不少新贵和富户人家,不愁客源的。”
  卫萱点了点头,又问:“只有这一处可选吗?”
  卫蘅不做声,宋和也不敢开口,不知道自己主子怎么不去看上城街的那一处。
  “既然咱们都出来了,不如四处逛逛,若是能在上城街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就好了,我在上城街有一处铺子,实在不行,还可以跟人置换。”卫萱道。
  卫萱都如此说了,卫蘅只好道:“那就去看看吧。”
  上城街宋和找到的那一处,卫萱和卫芳一眼就相中了,“这儿正当通衢,又是咱们常逛的地方,后头还有一块空地,可以停放马车。”
  “只是铺子没有连起来,中间这儿隔着书画铺子,我是想将铺子打通了连起来的。”卫蘅道。
  “不妨打听打听这家主人是谁,不管是买还是置换,总可想想办法。”卫萱道。
  卫蘅点了点头,“我叫宋和去打听。”
  三个人正坐在茶楼上商量事情,就见下头忽然哄闹起来,从窗户朝下看去,却见一行男女从北边过来,都是卫蘅熟悉的人,正是周家的家眷。
  周阁老被下旨抄家,家中被抄出了的东西,都抵得上国朝半年的税银了,永和帝大怒。周家年满十二的男丁全部下旨流放,周阁老七十古稀的人了,还要去那苦寒之地。
  此刻周阁老已经被押到了上京城西面的广德门。周夫人领着媳妇和孙儿、孙女也正被官兵押送出城。
  卫蘅见周府的女眷全部布衣素面,头上一点儿首饰没有,心里微微感叹,谁能想到前不久还如日中天的周府如今却连妇孺都护不住了。
  魏雅欣也在一行人其间,手里抱着一个包袱,拖着一条腿缓缓地跟在周府女眷后面。
  “她的腿怎么了?”卫蘅忍不住道。
  卫萱道:“听说是被周五给打残了,周阁老出事那天,周五跟发了疯似的打她。”卫萱顿了顿又道:“她是个可恨又可怜的,以为攀上了高枝儿,结果原来那周五是个狂躁的,从小到大不知道打伤了多少人,还在家中养狼狗,还咬死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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