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时,鲍笛跑来道:“国君、龙伯,天子的使者已经到了营外。”
伍封大喜道:“来得正好,未知是何人为使?”
鲍笛道:“使者是太子介。”
齐平公道:“封儿,随寡人出营迎接。”
伍封和齐平公带人迎出营门,果见姬介带着一百多人等在门外。姬介与齐平公、
伍封互相施礼,齐平公道:“太子怎么不预先送个信?寡人当派人到国境边上相迎才
是,未料太子自到营门,寡人委实失礼。”
姬介笑道:“父王见了姑丈派出的齐使,知道事情紧急,命在下星夜赶路,不可
耽搁。在下一路不停,唯恐误事,途中听闻姑丈大显神威,数败越人,连剑中圣人支
离益也打败了。只恨自己来得晚了,未能见到。”
伍封呵呵笑道:“这也没什么好看。”
姬介道:“姑丈,小侄一路上还有个同伴,特来拜见。”
一人由人群中走出来,向伍封施礼道:“盘丁见过龙伯。”
伍封道:“太保怎么与太子在一起?”
盘丁道:“小人到成周拜见了天子,闻太子要出使齐国,遂一同跟来。”
伍封将盘丁向齐平公介绍后,引众人一起入营,都安置在伍堡之中。
安置住室之后,齐平公设宴为姬介等人洗尘,命人将田盘、鲍琴、鲍笛以及军中
要人都请来,陪天使饮酒,又派人去请楚惠王、郑声公、燕世子姬克,楚惠王托辞没
来,只使吴句卑为使前来赴宴,郑声公、游参、姬克、姬非都赶了来。
席间谈起两军详情,姬介道:“既然齐军已占上风,是否还需要晚辈来斡旋议和?”
齐平公道:“这是自然,太子能够仗天子之威使齐越达成和议那是自好。”
姬介苦笑道:“其实越子谮爵称王已久,向来不服王室,晚辈来议和只怕只是句
虚话而已。”
伍封笑道:“凡是议和之事,必有军力为后盾,勾践虽败数阵,但他仗着士卒数
多,精锐未丧,是以范蠡多番劝他退兵也不听。我需趁他军中士气动摇之时,再迎头
打击,逼他退出龙口,不复为阵。其时太子再去斡旋,和议必成。”
齐平公愕然道:“若是我们击退了越军,何用议和?”
伍封叹道:“即便获胜,但越人败出龙口,未必便退回本国。眼下徐州、琅琊尚
在其手中,此二城坚固异常,万一越人死守,我们便只能死命攻城。琅琊在东海,尚
不足以威胁齐国根本,徐州却是在齐之腹地,离临淄只是大半日路程,此城不拿下来,
齐国上下便寝食不安。此次齐越之战对齐国损害极大,如今田相在后方准备粮草辎重
一日难过一日,军中存粮只能用数月。万一越人死守城池,我们一时间也没奈他何,
多延数月,越人重整士卒,战乱又起。何况楚燕郑之师远来相援,如果时间长了,只
怕萌生退意,以致双方生怨,是以非得要太子斡旋议和不可。”
田盘点头道:“正是。”
姬介问道:“未知姑丈何时兴兵破越?”
伍封瞥了姬克一眼,道:“三日之后,四国全军进击,以图一举将越军击退。”
众人都点头。
盘丁道:“龙伯,小人此次入中原来,只带了二十勇士,人数虽少,也愿意奉龙
伯之令,到军前为龙伯效力。”
伍封笑道:“太保勇猛过人,能助我齐军,自是大妙。不过越人之中有颜不疑之
流,颇擅行刺,在下恐其兵败行险,前来行刺国君,是以还请太保与郎中令一起,坚
守伍堡,以御刺客。有太保在国君身侧,在下方能放心。”
盘丁知道伍封不愿意让他二十余人有所亡,又不愿意让人误会瞧不起他们夷洲
人,才会这么安排。说实话他们二十多人在军前的确也当不上大用,他是个聪明人,
知道伍封的好意,笑着点头。
伍封道:“眼下越人后方之重,有徐州、琅琊二城,在下前些时命士卒外出伐薪
备冬之时,已经暗中调了千余精锐士卒到淄水之南,以为夹击之师。”
田盘知道伍封之谋,故意问道:“龙伯用兵巧妙,必瞒过勾践了。”
伍封道:“只是这千余人少了些,好在我已密令家臣收敛莱夷士卒,得夷兵四千,
用家中战船载而南下,本来是想让他们潜往琅琊,如今有千余人在淄水之南接应,两
军汇合,五千余人足以助我们破越。”
众人都吃了一惊,这事连田盘也大感意外,愕然道:“原来龙伯另有安排,在下
等都蒙在鼓里。”
伍封笑道:“兵行诡道,军中人多口杂,在下这支奇兵人数不多,不敢轻泄此谋。”
他眼光向众人瞥去,只见姬非脸色大变。
伍封又与众人商议如何进兵,姬非向姬克小声说了几句话,姬克道:“龙伯,司
马有要事,先要回营中处置。”
伍封点头道:“司马自去忙,有世子在此是一样的。”
姬非匆匆出了大帐,伍封向楚月儿使了个眼色,楚月儿借故出帐。
伍封与姬克互视一笑,伍封道:“天色已晚,各位请回本营,吴兄请先回楚营,
明日一早,请郑伯、燕世子和大司马、小琴到帐中来,我们同去楚营,与楚王商议进
军之事。”
齐平公笑道:“军中之事,寡人可帮不上手,好生惭愧。”
郑声公呵呵笑道:“这是齐侯的福气,寡人只恨当初未早生女儿,嫁个好女婿,
帮寡人解忧。”
伍封笑道:“微臣事忙,无暇款待天使和盘丁太保,国君只须引他们到堡中宴饮
尽兴,便是立了大功。”
齐平公哈哈大笑,与郑声公等人道别后,左手挽着姬介,右手拉着盘丁,一起往
伍堡中去。
伍封送走了各人,这才出了大帐,往寝帐过去。途经寝帐旁旋波那小帐时,便见
旋波慌慌张张由帐中出来,脚步甚急,伍封心中正寻思姬非的事,心不在焉,被旋波
撞了个满怀。
伍封连忙退开数步,道:“哟,波儿这么急干什么?”
旋波满脸通红,旋即又变白了。伍封也没留意她的古怪脸色,笑道:“怎么?这
么晚了,月儿又不在,波儿也不用出来侍侯,你回帐休息吧。”他走了几步,回头又
道:“眼下天气寒冷,波儿夜间要盖厚被,嗯,注意火盆不要灭了,回头我再使两个
侍女来侍侯你吧。”说完自入寝帐,解下衣甲,因庖丁刀随楚月儿外出,便唤了圉公
阳上来,叫他再派两个侍女去服侍旋波。
圉公阳笑道:“是,小人这便去。”
伍封见他笑容古怪,奇道:“小阳笑什么?”
圉公阳搔了搔头,笑道:“本来这话不该说的,不过龙伯问起,小人便只好说了。
呵呵,旋波帐中多半还有其他人,以前服侍她的侍女都被她了遣了回来。”
伍封怔了怔,会意笑道:“是男人?”
圉公阳点头道:“小人有两次由她帐外过时,听见内有男人语声,虽然声音甚小,
但小人还是听到了。她帐中只有侍女,怎会有男声传出?小刀也知道此事。”
伍封呵呵笑道:“展如不知道去了哪里,就算还活着,波儿也不好再与他在一起
了。眼下波儿如同孀居,正该再找个夫君才是。嗯,不知道是那个家伙如此有福,得
波儿垂青?明日我让月儿问问她,如她喜欢,便给她完了这头亲事。”
圉公阳叹了口气,道:“小人还以为旋波会……,唉,真是大出意外。”
伍封愕然道:“波儿怎么了?”
圉公阳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小人也不好说了,或是小人弄错了罢。”摇头
出帐。
伍封怔了片刻,未明圉公阳语中之意。在他心中,西施将旋波嫁给展如之事,与
自己颇有干系。不料这展如竟与自己为敌,以致旋波在府中处境颇为尴尬,若非自己
和楚月儿处处维护她,只怕要受人欺负,此事想来颇有愧疚之意。如今旋波既然另有
心上人,便当尽力成全她才是。虽然她与展如名义上还是夫妻,但展如下落不明,索
性便当他死了,将旋波另嫁才俊。
天快亮时,楚月儿赶了回来,道:“夫君,那姬非匆匆回营,果然派了个亲随悄
悄出营,绕到沂水之岸,偷入越营。月儿悄悄跟着,一直见他到越营中去了。”
伍封道:“这个姬非果然内通越人,幸好我们及时知觉,否则就麻烦之至了。”
楚月儿道:“越营防守甚严,月儿想了很多办法也无法混进去。”
伍封笑道:“我本就没让你混入越营,你何不早回?”
楚月儿道:“月儿想觅个机会进去瞧瞧,后来又想,那人向越人报讯后,必要回
燕营禀报姬非,于是又到燕营,在世子克帐中坐了一阵,再去姬非的帐外,那人果然
回来,听他与姬非说,越王勾践听说夫君密遣大军到沂水之南,有五千余人,大为惊
惶,急遣营中弩卒尽数赶往沂水岸上埋伏。”
伍封大喜道:“勾践果然中我之计。我这么用计,便是想遣开其弩卒。越人这三
千神弩之卒委实可怕,如今勾践将他们遣出大营,我们破越营之时便大可无忧了。”
楚月儿问道:“夫君怎知道勾践一定会派弩卒出营呢?”
伍封道:“我传出消息,说有士卒在沂水之南,又有战船。这水上用兵,弓弩最
为有用。勾践的战船都在琅琊,想阻我的奇兵,唯有用其弩卒。我声称沂水之南有五
千余人,勾践要击退之非三千弩卒尽出不可。其实我们莱夷新被兵革,受创甚重,哪
来精兵?沂水之南便只有千余人而已。”
楚月儿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已将姬非擒住,世子将他捆于后营,准备在战事
完结后再行发落。”
伍封道:“嗯,如此甚好。我在淮南的一千余人大有用处,月儿,你带石芸、小
刀速赶到沂南,统领这千余人,赶往龙口之东山林中埋伏,只要越营火起,那些弩卒
必然赶回救援,你等起队过一小半时冲杀而出,敌人的弩卒不擅近战,你可一举成功,
将越人的弩卒杀伤过半。我猜此战颇易,你还有余暇将往徐州之间夹道埋伏。若见越
人勾践逃往徐州,便冲出来擒他。”
楚月儿点头,在帐外唤石芸等人,趁天未亮,带了几个铁卫一同出营不提。
昔日在桃林之塞,伍封初派楚月儿单独引兵外出,委实耽心,其后多番用兵,每
每便派楚月儿为将,知道她颇具将才,遂放心让她带兵出战。
第二天早间,郑声公、姬克、田盘和鲍琴都赶来伍封帐中,伍封与四人带着石朗
等侍卫赶往楚营。昨晚吴句卑回营,楚惠王便知道伍封等人要来,早有准备,带着吴
句卑和鱼儿在营门外将大家迎进去。
楚惠王让吴句卑和鱼儿相陪,众人坐定,楚惠王道:“昨日越王勾践派使前来,
说是其侄女甚美,想嫁给寡人,从此楚越结为姻亲之好。”
众人大吃一惊,一旦楚越结为姻亲,楚国自不可能与越国再战,如此一来,齐之
盟军不仅少了一大势力,恐怕还要多了个敌人。
郑声公忙摇头道:“大王,这是越国分化我们之计,答应不得。”
田盘道:“正是。”
伍封却看着楚惠王,皱眉道:“大王以为如何?”
楚惠王道:“楚国经白公之乱、巴人入侵,颇伤元气,宜休养生息。若非姊夫之
故,寡人也未必愿意领兵前来。寡人觉得为长久计,楚越联姻并非坏事。”
姬克大惊失色,道:“如此说来,大王莫非有背盟之意?”
伍封笑道:“大王决非无信之人,否则便不会将这事直言相告了。以在下之见,
大王大可以派人与勾践商议婚事,只不过不要即刻答允就行了。”
楚惠王立时会意,知道伍封是要在近日破越,而楚越的亲事只须拖上几日,便能
面面俱到。
楚惠王点头道:“寡人听吴句卑说起,道是既然龙伯决定后日破越,寡人便派使
者去,约三日后详谈亲事。”
伍封笑道:“不用在三日后,在下今晚便兴兵破越,大王眼下就派人去吧,只不
过今晚之后,尚不知道勾践会在何处。”
众人都大吃一惊,齐声道:“今晚破越?”
伍封点头道:“只因我们营内有人与勾践通风报讯,是以在下昨晚才称后日兴兵。
昨晚奸细已经派人告诉了勾践,那么勾践这两天反而无甚防备,今晚正当其时。在下
已经约好了柳下惠柳下跖兄弟,届时他们在越营内举事,内外夹攻,必可一战成功。”
他见众人满面疑色,遂将混入越营多日的事简说了一遍。田盘、鲍琴和姬克早知
道姬非可能是奸细的事,只是没料到伍封竟偷偷在越营混了好几日,如此神出鬼没,
委实令人心惊。
众人又惊又敬又叹,惊的是伍封算无遗策,早在莱夷之时便想到今日,预先派了
石朗入越营埋伏;敬的是伍封手段通天,数日不在营中,却将所有人蒙在鼓里,还用
计将勾践的三千弩兵调了开去;叹的是范蠡文种二人智谋过人,忠心耿耿,如今却一
个被赐死,一个避祸远遁,无不叹息。
伍封见众人神色,忽想起父亲伍子胥来,叹道:“自古以来,忠臣良将固然身后
有美名,但在生之时,其结局大多不好。”忽想起自己也是忠心为国,未知日后结局
如何,心中猛地一凛。
伍封当下与众人商议好进兵之策,请楚、燕、郑三国之军分别进击晋、卫、宋三
营,越军大寨自然是齐军的目标,约好进军信号,不一而足。
众人商议到午,在楚惠王帐中用过了饭,楚惠王笑道:“大事已决,寡人现有件
私事要与姊夫商议一下。”
伍封问道:“大王还有何事?”
楚惠王道:“寡人年纪也不小了,至今未立王后,此位或会留给越女,但如夫人
总该立几个,寡人想请姊夫割爱,将爱女伍鱼儿留在楚国,寡人立为如夫人,未知姊
夫是否愿意?”
伍封愕然,寻思鱼儿虽然甚有姿色,但楚地之大,美女如云,未必没有美艳胜过
鱼儿者,何况鱼儿又是扶桑人,不懂中原礼俗,想不到楚惠王竟想娶她。向鱼儿看去,
只见她脸色微红,此时正向楚惠王瞟了一眼,楚惠王向她微笑点头。伍封见二人眼色
之中情意绵绵,如同新婚男女一般,寻思这二人相处多日,原来已生情愫,忍不住笑
道:“原来如此,大王颇有眼力。鱼儿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非常人可比。”
楚惠王笑道:“正是。天下美女不少,但像鱼儿这种豪迈勇悍之女绝少,除了姊
姊外,只怕再找不到了。”
伍封明白楚惠王的心思,原来他自小仰慕楚月儿,十分羡慕伍封身边有个武勇惊
人的女子,长大了这幅心思不改,于是对鱼儿动心。
伍封问鱼儿道:“要你远嫁到楚国,你是否愿意?”
鱼儿脸泛红晕,微微点头。她是扶桑女子,按扶桑之俗,向来是女人至上,女子
择夫,是以鱼儿并不怎么害羞。
伍封大笑道:“扶桑人向来是女子择夫,鱼儿既然愿意,在下怎么拒绝?如此好
事,正该向大王相贺。嗯,鱼儿手下那十名铁卫,便当陪嫁,随鱼儿到楚国去。其余
嫁妆我再准备,鱼儿是我之女,最得王姬喜欢,她大老远随手我到中原来,我必要让
她嫁得风光无比才算对得起她。”这些铁卫挑选训练十分不易,胜过宝玉金帛,就这
么送出去,旁人必觉得有些不舍,但伍封是个豪爽之人,既然女儿要嫁,没几个贴身
人也不行。
楚惠王大喜道:“这些铁卫实在难得,寡人还以为姊夫会要回去,拟开口索要呢!”
郑声公等人在一旁听着,甚感羡慕,这鱼儿不仅美貌,更难得的是武勇过人,有
她在身边,胜过数十贴身勇士。郑声公等人连忙上前道贺,楚惠王大笑道:“寡人本
是龙伯小舅,如今成龙伯的女婿了,身份降了一辈,不过有鱼儿为夫人,寡人当孙婿
也是愿意的,哈哈!”众人都忍不住好笑。
伍封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大王还须派使到寡君
处,向寡君求亲才对,鱼儿可是寡君的外孙女,寡君如不点头,事情便不大好办。”
楚惠王笑道:“这是自然,一阵间寡人便派人到齐侯处下聘。”
伍封对鱼儿道:“鱼儿你想要什么,尽管向我和月儿要,日后我们相距得远了,
见面可不大容易。”
因夜间要用兵,众人都不敢多说闲话,伍封等人各自回营,安排晚间战事,抽空
向齐平公说起鱼儿与楚惠王的婚事,齐平公甚喜,寻思鱼儿虽只是伍封义女,但时人
重诺,义女便如亲女,所以楚惠王这外孙女婿是名正言顺的,如此一来,齐楚有姻亲
之好,于两国均是大有好处。
田貂儿也明白此事,喜道:“此事便交给貂儿准备,龙伯只管放心与越人打仗。”
伍封道:“有君夫人主持,微臣便安心了。”
回帐后伍封将众将叫入帐中,调遣将佐,安排晚间的战事。今晚想是一场血战,
伍封耽心鲍琴有失,特地让石朗率铁卫跟随在鲍琴身边,一同杀敌。
晚饭之后,伍封装束停当,挂剑执戟,背弓带箭,登上兵车,让圉公阳驭车,鲍
兴充当车右。各营士卒也执戈围火静坐,只等越营信号。
时至冬天,天黑得早,大约在初更之时,猛地里越营中火光大炽,隐约人声嘈杂,
伍封站在车上望去,只见越营后方火光渐巨,知道柳下惠等人已经放火烧粮,喝令士
卒准备,营门大开,伍封令死士在前开路,自己率大军出了大营,兵车在前,步卒在
后,往越营冲杀过去。
这时,鲍琴与石朗、赵悦、蒙猎率左军、田盘率右军分别由左右两营杀出,齐人
三军并进,待迫近越营时,三军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于天,此时越营中已经是火光冲
天,士卒正忙乱,大军杀到,越人全军皆惊。
远远便听到东西两方也有喊杀之声传来,想是楚、燕、郑三国之军也尽皆动手,
伍封挥舞大戟,摧动士卒杀入了越营。这两军混战,人头涌涌,这些死士十分勇猛,
在越营中硬生生冲出一条路来,伍封率大军四下冲杀,远远见柳下跖的大旗在越营后
方时闪时没,正是敌营南门的方向,猜想柳下跖应该已经接应上柳下惠了。
伍封率着中军往越王勾践的大帐方向冲杀过去,临到勾践大帐数十步时,无数越
人拥了过来,这些人奋不顾身,死命挡住齐军。伍封见他们抵抗甚烈,知道这就是勾
践的君子之卒,是越人中最为悍勇善战的,连忙冲了上去,铁戟如飞,见到越人便刺,
鲍兴挥斧狂劈,不管越军是人是车是马,见了就是一斧子劈下去。君子之卒虽勇,但
无人能敌伍封和鲍兴,被伍封二人来回冲杀,直杀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刺倒了多
少人,这些越人才渐渐溃散,此时伍封和鲍兴的这乘兵车几乎已经被染成红色,连铁
戟上也溅得全是血,有些湿漉漉的了。
伍封用大氅擦了擦铁戟,猛见不远处勾践乘车闪过,大喝道:“勾践休走!”
圉公阳连忙驱车上前,鲍兴大笑道:“勾践,吃我小兴儿一斧!”大斧早已经高举。
勾践仓惶之下,扭头看了过来,伍封见他满面惊色,笑道:“大王不如乖乖下车,
随在下到齐营去,免被士卒误……”,话未说完,便见颜不疑和石圃、条桑乘一车斜
剌里冲过,勾践喜道:“王儿快来……”,颜不疑一车早已经由勾践车旁掠过去,直往
后营而走。
勾践怒道:“这个畜牲!竟然弃寡人不顾!”他咬牙喝道:“既然撞上了龙伯,寡
人便与龙伯决一死战吧!寡人决不能束手就擒!”他挥着长矛,让驭者驱车迎上来,
两车相交,伍封手快,未等勾践的长矛刺来,早已经一戟将那驭者刺落车下。
勾践连忙挺矛相刺,虽然他矛法精湛,但今日伍封之武技已臻化境,在他眼中,
勾践之矛便如果小儿弄草一般,随手一抓,便将勾践的长矛抓住。勾践大惊,急往后
拔矛,却如同拔山一般,丝毫不能动弹。
伍封正想劝勾践束手,鲍兴在旁哇哇大叫,挥斧向勾践劈了下去,伍封忙道:“不
可!”可鲍兴的大斧已经劈下,这人家伙的斧头向来是能发不能收,是以凶猛无匹却
难留活口。这时由旁边猛地飞出一根长矛来,“叮”地一声,格住了鲍兴的斧头,可
当不上鲍兴斧上的神力,一矛一斧仍往下沉落,只是减慢减弱了许多。
此时伍封的铁戟早已经伸过去,将这一矛一戟格住,此时鲍兴的这柄大斧离勾践
只有四寸许,差一点便将勾践的头颅劈成两片了。再看时,那持矛者正是鹿郢。原来
鹿郢由乱军之中觅来,随手捡条矛来交战,正见到鲍兴斧劈勾践,仓惶相救。其实鹿
郢的武技要胜过鲍兴,只不过力气有所不如而已,再加上适才鲍兴是奋力下劈,鹿郢
是仓悴之下,由旁边横插长矛来格挡,才会如此。
鹿郢弃下长矛,张开双手挡在伍封车前,道:“师父,战事是两国之事,并非王
爷爷与师父的私仇,难道真的要将王爷爷杀死不成?”
伍封止住鲍兴,叹道:“我并非杀害大王之心,只想请他到齐营去。”
鹿郢垂泪道:“王爷爷性情刚烈,若入齐营,便不愿意生而受辱。”
伍封心道:“当年他在吴国为奴,受辱甚矣,我请他到齐,以礼相待,难道他还
会自杀不成?”转念又想,尽管今日之勾践与那时之勾践不同,受辱于吴时的勾践,
国弱民贫,又是为王不久,年轻而有远志,才会忍辱偷生。如今这个勾践却是灭吴侵
越,威震东南的大国之主,而且他年纪大了,性子也倨傲,但要说他会自杀,这个恐
怕不大可能。
伍封摇头道:“公事在先,私谊在后。小鹿与我虽有师徒之情,故人相托之义,
但我不会因私废公,今日事已至此,那是大王命当如此,怪不得人,不过你们放心,
我一定会对大王以礼相待,决不会让人辱及你们祖孙。”
鹿郢放声大哭,挡在伍封车前。
勾践喝道:“小鹿,不必求他,寡人宁死决不受辱。”由腰间拔出那口“属镂”剑
来,横在颈上。
伍封大惊,连忙按戟道:“不可。”
鹿郢踉跄向勾践车上扑过去,脚下不小心,几乎被拖在地上的缰绳绊倒,他顺手
抓住缰绳,上车道:“王爷爷,大局为重,我们……”,伍封叹道:“大王,在下不会
让人……”,话未说完,便见鹿郢猛地拨过马头,勾践将长剑在马股上深刺,战马负
痛嘶鸣,发足急驰,径自向后狂奔而去。
鹿郢一边驭车,一边回头道:“师父,对不住。”
鲍兴愕然道:“咦,原来是想逃!嘿,这祖孙二人好生狡诈!”
伍封嘿了一声,心道:“小鹿与勾践、支离益和颜不疑在一起久了,也学得如此
擅于作伪。”
正想追去,忽然心中一凛,便觉背后隐约有劲风袭来,暗吃一惊,急扭身相避,
便听箭矢破风之声甚急,两支长矢一前一后,由身侧擦了过去。
伍封惊道:“此箭劲力非常,放箭者决非常人。”若非他神功盖世,预先有所感应,
必定被这二箭射中,虽然他身上有铁甲护身,但看这箭矢之速,说不定这两支箭能透
甲而入。他内穿“龙鳞软甲”,可这“龙鳞软甲”有个弊处,就是怕尖细之利器,万
一此二箭像王子姑曹的箭一般尖细,“龙鳞软甲”便防不住。
鲍兴扭头后看,只见黑压压人头涌动,到处是齐兵和越兵杂在一起混战,根本看
不到是何人放箭。再看勾践那乘车时,早已经消失在乱军之中。
鲍兴问道:“龙伯,要不要追?”
伍封道:“算了,再追也不大容易。”
鲍兴叹道:“勾践是敌军之首,今放了他,岂非是放虎归山?”
伍封道:“如果勾践被我们杀了,越人仇齐甚矣!再要谈和,只怕大有障碍,日
后齐越之仇,恐怕百年难消,必使两国之民饱受兵祸,还是留他一命最好。”
鲍兴点头道:“龙伯说得是。”
伍封笑道:“燕军一入卫营,越人东逃琅琊之道便被隔断,勾践要逃,唯有南下
徐州。我让月儿杀退越军弩卒后赶往徐州道上,只怕已经是预先到了,勾践未必逃得
过月儿之手。”
虽然伍封是谋定而动,出奇不意,但越人数万精兵极擅夜战,又悍勇无畏,负隅
顽抗,直到天亮时,越人才彻底溃败,战事渐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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