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往事终成恨

相识


他醒来是躺在飘泠的房内。猛然的张开双目,却是十分陌生的环境。有些警惕的坐起环视,忽然便闻脚步声近了。“醒了?”一声温柔,语气也不乏可爱,甜美的嗓音,惹得他抬头望去,果然是一抹温柔呀:“你是?”飘泠下一秒竟有些嫌弃的拍了他的头:“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吧。第一,你叫什么名字?第二,你怎么会认识昭漠哥的?第三,你怎么会找到我们这里的?”突如其来的发问,她始料未及,并再次小心翼翼的环视着。
    “不用担心,这可是本姑娘的闺房,基本上是没人敢闯进来的。”飘泠不那么扭捏,直接坐在床尾等待答案。他有些惊讶,飘泠前后给他的印象有些不同,但“昭漠哥”这三个字让他稍微放下戒备,想起昭漠过去和他分享的故事,便大概也猜到了她的身份:“你就是飘泠吧?在下朝天弄,我和罗兄是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偶然结识的……”
    “哎?昭漠哥居然会和你提到我的名字,真,稀奇呢……”只打断了一下,便做了个手势让他继续,而眼神中确实闪过了一丝悲伤,朝天弄捕捉到了:“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昭漠他……他是不是……已经,去了……”飘泠的心突然揪痛了一下,望向朝天弄,却见他泪眼如星,哀愁之色布满眉宇,仇痛仿佛也浮了上来。她无法否认,只默默点了下头。他倒向身后,没有哭,只有泣。
    突然敲门声响起:“飘泠,在吗?”惊得飘泠瞬间站了起来,是蛟辰。立刻将被子掩好,盖住他的全身,低语:“千万不能出声,也不要太重呼吸。”朝天弄忍住所有情绪,为了不连累这个姑娘,点了点头,只见她放下纱帐,把自己的鞋也藏了起来,立好遮挡的屏风,胡乱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就去出去了。听她说:“我在午休哎,找我干嘛?……啊,好困啊……”仿佛真的才睡醒一般,倦意仍浓。蛟辰很不客气的走了进去:“随便聊聊而已,这也不行?”
    飘泠担心里面的朝天弄,故意不屑:“木使者的徒弟,谁敢不给你面子。”给自己斟了杯水,细细抿了几口。蛟辰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自己,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激怒:“听说斐渝即将成为下一任土使者了,那你说,他的大师兄会作何感想呢?”这是个残酷的问题,斐渝一向最有能力,被大家看好,如此便忽略了原该继承土使者这个位置的大徒弟稚泷。稚泷是个什么样的人,飘泠并不清楚,可自打昭漠出事之后,她总觉得稚泷有所行动,并且是在针对斐渝的。而今,如果传闻成真,那么,斐渝岂不是很危险?
    只略微胡思乱想了一瞬间,立刻假意笑了声:“我又不是五大使者,三大行者中任何一人的正式弟子,左右轮不到我,我又何必替斐渝哥担心?他的能力众所周知的,不是吗?话说,蛟辰,你什么意思呢?”转而去问蛟辰,他自然不慌不忙:“随口一问罢了。不过你那么一说,我倒是更加好好奇了,我们族内,莫不是一般小民,就是使者行者的徒弟徒孙们,除了族长和天女,你似乎就是剩下的那个特例了吧?这……”
    飘泠忽然冷眼看了过去:“蛟辰,就算你是土使者的徒弟,有些事也轮不着你来评判,而且,这些话不像是你能想得出来,说得出口的……可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和什么人密谋什么事情啊?”语气到了这个地步,竟像是结了冰冻,冷在外,寒在内。蛟辰也被噎住了,这些话的确不是他自己的想法,于是有些底气不足的咳了一声:“要不要这么严肃,我随便……”“随便?论身份,我也是被天行者教过的人,这间屋子也是天女生前亲自为我而留,这样的我,你也敢随便和我说话?”这是平日里不曾见过的飘泠,连蛟辰都被吓住了,这样的居高临下,像是万人之上一般的气势。却在下一秒忽然峰回路转:“居然真的被吓到了耶,太好玩了!”飘泠捧腹大笑起来。蛟辰的脸一瞬间从木讷变成惊讶,而后是无语和愤怒。他怎么会忘记这个飘泠,最会捉弄别人了呢?这个让最不苟言笑的冷爷爷都能气的直跺脚却又不舍得惩罚的飘泠!
    立马上去抓住她的手:“飘……泠……!”飘泠连忙赔笑:“谁知道你信了呀?想想都知道,我不过是孤苦无依,没有亲人,大家喜欢我才都教了我一些武功防身而已,你自己,哈哈……”很容易就从他手上挣脱:“说真的,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可要继续休息了,别打扰我睡午觉好不好!”又变的理直气壮起来,蛟辰是无可奈何了:“你睡你的,我就想在这坐坐,也偷会儿懒,行不行啊?”好没气的坐了下去。飘泠并没有继续下逐客令,因为放在平时她就不会,这个时候更不能拒绝。便没理他,走进内屋,咬咬唇,脱鞋躺下,很是委屈的看了一眼朝天弄,他很自觉地往里面挪,飘泠侧身面朝外面,但总觉得很不舒服,毕竟背后多了个人。
    “飘泠?”蛟辰的脚步声近了,隔了屏风和纱帐,暂时看不见这里面的情况。但飘泠还是急了:“蛟辰,你该不会敢闯进来吧?”蛟辰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问:“你以后会嫁给谁呢?是斐渝吗?”这个问题好劲爆,飘泠还真没有想过,身子也不自然的动了动:“嫁人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考虑了呢?还有,你问我这个干吗?”蛟辰还是顿了一下:“反正不要嫁给我就好了,你可是个不吉利的人,记住了,千万别爱上我!”
    飘泠最讨厌别人说她不吉利、不详人什么的,因为这里的人都有父母子女亲戚,却只有她一个人孤孤单单,连亲戚都没有。立马掀开被子盖住朝天弄,鞋也不穿奔向蛟辰,盯着他:“蛟辰,你知道我的底线吧?”蛟辰冷笑:“有人让我给你带的忠告,记住了,也千万别去害斐渝呀!”飘泠不会那么怯懦:“与你无关。”就将他赶了出去。倚在门后,半天才回过神,想起内屋的朝天弄就又走了进去。他已坐起,眼睛里有一种她从没有见过的东西,而这种眼神却促使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不知道为什么,这是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哭,第一次明明忍住不哭了,却还是不争气的哭了。那个外来的男子,就像是温柔的春风,抚摸着她的伤痛,那么陈旧的记忆。她在他怀里哭了很久,从晌午到了傍晚,自然也不是全程在哭,不过是有了一丝慰藉。而当她彻底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依偎在他的怀里,顿时脸色绯红,离开了他那温暖的怀抱:“对,对不起……”
    朝天弄也不觉得局促,拿出手帕替她拭泪,那番温柔,那许深情,朝天弄想起了昭漠,心底里掠过一丝痛楚面上仍然没有表现出来,只不过四目相对的时候,还是愣了愣。飘泠浅笑,接过手帕自己擦了起来:“我无碍的。”片刻便恢复了原来的坚毅,“对了,我之前的第三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样隐秘的地方的呢?”一瞬间转了话题,这个问题其实很重要,不是说长冥和世外桃源一样,外人几乎没可能找到这里的吗?眼前这个人难道是昭漠哥引进来的?朝天弄的回答很干脆:“运气好罢了。”但这样的回答,也太难以接受了吧。飘泠心里吐槽了一下。
    “只听说我们族里出去历练完成任务回来的,没听过还能靠运气就在短短数月里可以找到我们长冥的呢?你别是打算搪塞我吧,我又不是无知幼子。”本想将手帕还他,却还是放在自己手上,还是洗了再还吧,抬头直直的望着朝天弄,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过你若是不能说就不说吧,我先去把东西给你吧。”想着他最好能尽快离开,要是被发现……她想都不敢想,便从身上取出来一封信和玉指环。“这……”朝天弄小心翼翼地接过信和指环,忽然觉得很是沉重,短叹一声便拆开了信,内容甚长,不似斐渝的那一封,飘泠并没有凑上去一起看,而在注意周围的动静。
    当他阅过最后一字,方才有些苦涩,握着指环沉吟:“竟是我累了你……”这一句上有哀莫之绝,下有悲愤之悔……说起来若不是昭漠哥频繁擅离职守,偷偷跑出去,也不会被发现,也不至于……“晚上警戒更严,明日一早我送你离开这里吧,朝大哥。”朝天弄点点头:“麻烦你了……”飘泠见天色不早,想了想:“待会我去找斐渝哥,你应该知道他是昭漠哥的二师兄,你们见一见吧。”朝天弄沉思,听刚才他们所言,若是自己暴露,岂不害了他们两个:“我明白你的好意,可若是让他难做甚至连累了你们……”
    “优柔寡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就这么定了。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出去,谁来敲门都不要理。”直接敲定,也不管身后那个男子的脸色,忽然回眸凝视他一眼,笑了笑,“朋友之间,何来‘连累’一说?莫要瞻前顾后的了。等我回来。”便潇洒地离去。朝天弄第一次见到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也是第一个愿意主动帮他,和他说话,甚至在他怀里哭泣的女子,和往日里所瞥见的冷漠、不屑全然不同。果然,这里是个极好的世外桃源,但,却也是仙境和炼狱并存的特殊地方,若非如此,昭漠又怎么会……
    飘泠一如既往的出去,到了斐渝的住所,没有告知朝天弄的存在就拉着斐渝走了。准备了三人份的食物,拎着食盒回了自己房中。“你很饿吗?”斐渝并不知道房里还有一人,对于那多出来的食物自然就以为是飘泠太饿了。飘泠却摇头不语,指了指里面,一脸坏笑。不想从内屋竟走出一个男子!斐渝惊得站起,却没有慌得出声,倾时就坐了下去:“他是何人?”要知道,一个出现在女儿家闺房里,尤其是从内屋走出来的男子,这关系容不得他不去揣测。飘泠没说话,指了指朝天弄手上的指环:“我饿了,先吃饭吧!”斐渝自然能猜到他的身份,可,这怎么可能?虽然手上拿起了筷子,却没有动,盯着朝天弄:“最近大师兄有所动静,你自己注意些。”提醒的是飘泠,同时也在警告朝天弄。
    飘泠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嗯,我知道的,斐渝哥。”看了看连筷子都没动的朝天弄,“你也吃啊!”朝天弄点点头,方才拿起木筷,飘泠接着低语:“斐渝哥,解释的机会以后还有呢。”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二人是何眼神,自顾自埋头海吃起来。斐渝宠溺地望了她几眼,动手夹菜:“慢些,没人和你抢的。”朝天弄有些羡慕,自小不曾有这般的温暖,也是孤身一人,若不是认识了昭漠,他如今也不会存在了吧。接下来便没有什么话语交流了,飘泠已是满足了,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呀。两个陌生的男人,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互相认识了一个共同熟悉的朋友,昭漠。这样的他们,不需要过多的了解和交谈,仅仅相遇即可,对于昭漠来说,必是这般期待的吧。虽然只是飘泠的猜测,但,其实也猜了个大概。
    饭毕,斐渝离去,虽然还是不放心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也没法带走朝天弄,因此反复担忧了很久呢。飘泠并不在意这些,在她自己的床旁铺了一层被子,自然是给朝天弄准备的。只不过这个夜里他们三个都很难入眠。“你和昭漠哥认识多久了呢?”还是飘泠先开口的。
    “三年前相识,前两年相处时间也不长,他总是要很久才能来看我一次。”
    “我们族规很严格的,未经允许不得擅离长冥。三年前……我倒没什么印象呢,毕竟不是我跟他更熟悉的。”
    “我知道,他和斐渝兄情同手足,你和斐渝兄又青梅竹马,事实上也算是关系不错吧。”
    “嗯,你知道很多昭漠哥的事情是吧!”
    “只是略知一二吧,你是想问什么吗?”
    “才不是,我可没那么多闲心。我只是对外面更感兴趣,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为什么昭漠哥那么喜欢往外面去呢?你知道吗?”
    “比起外面,我其实更喜欢这里。这里没有背叛,没有杀戮,没有波谲云诡的斗争,没有……”
    “奇怪,难道外面是这么可怕的吗?那为什么昭漠哥还总想出去呢?”
    “这里只有一点我不喜欢,那就是冷漠和孤寂,未知得让人望而生畏。”
    “会吗?昭漠哥也是这样想的吗?可我没觉得我们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但总觉得那门之外会有很大的魅力,天弄,外面的地方,是不是更大,更美呢?”……
    那便是她第一次唤他“天弄”,也正是这样一个不眠之夜,带着飘泠走向了无可挽回的绝境。飘泠的特殊身份,致使她这辈子是无法被允许离开长冥的,更因此深化了她想要出去的心思。那一夜,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和他一起离开,离开这个没有亲人的地方,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哪怕一眼疯狂,一眼得见血腥,一眼瞥见残酷,那也是不一样的风景,和长冥不一样的风景啊!
    “即我生于长冥,未必死于长冥不可。人生而有斗志,飞禽类可比,飘泠,志在长冥之外!”那是一种视死如归般的豪情,她飘泠竟会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男子,铁了心要离开这个她唯一的故里。
    “也许,你会后悔,但也可能像昭漠一样留恋外面的世界。但不论如何,你的选择,我来见证;你的路,我陪你!”
    懵懂无知的少女,情窦初开的少年,梦一样的历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开启。可惜,孽缘的开始便是一个错,那结果……终究如何悲惨,不知晓,却也难逃。
    ------题外话------
    亲们谅解哟,莫要期待番外更滴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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