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

五、


我将写好的信扭做一团,看着它面目全非的样子,心情似乎能好上一些。
    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小歪那儿打听到顾卿的地址,兴奋到不行,可他似乎对写信联络感情这种事没甚兴趣,还泼冷水让我尽量少跟那人联系,真不知道这上了年纪的人是怎么想的。
    不信邪地写了几封信过去,还尝试着用了笔名,虽然那名字有点儿怪,可...应该不会有碍观瞻吧。
    事实证明,易经还真是需要信得,虽然不是全部。
    不停地转动腕上的电子表。这节我最不擅长的化学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怎么就不能快点儿?坐立不安地四处扭动,还差点就被老游给逮着,哎,终于挨到了最后,铃刚响我就不管不顾地奔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传递室,满心期待地等着收信的老大爷。
    “小艾又来瞧信呢?”
    “嗯。”
    “这会儿还没来呢。”
    “那我再等等。”就这么安安稳稳地站在门口,时不时抬头望望,直到第三节课预备铃打响。
    失望的返回教室,看着陆续走进教室的同学,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待到反应过来时,几颗豆大的泪珠已经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莫名的委屈在心头涤荡,一种我无法抵挡的悲观情绪笼罩周身,顾卿,是不是已经把我这个朋友给忘了?
    我不知道他在那边好不好,只能猜测或者是找小歪打听,不知道为什么,顾卿和小歪的感情在他离开后迅速升温,几乎是称兄道弟。
    九十年代初上中学的应该都知道,贫穷的我们连传呼机都很少有,更别提现在人手一部的行动电话。所以,我和顾卿的联系在时间的刻意拉锯下变得极少,可以说是只有他打电话来家里的时候,才能聊上两句。在那个个性养成的初始时期,我对他的了解在慢慢地减少,逐渐发展到等同于无,以至于后来,想破头皮都没弄明白,怎么会心动的。
    初三寒假的提优班补习,短短的两周,应该是我自升入那所学校后第一段值得怀念的日子。因为在那期间我结识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雅人,还有就是我心心念念的顾卿回来了。
    雅人是个简单的女孩子,像白莲一样清幽,且真正安静到骨子里,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知己。理想相同,目标一致,最难得是默契,她,懂我。
    可是顾卿,在我兴奋的向他介绍雅人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热情,年少的我并不能懂得其中的含义,只是单纯的想把自己最亲近的人介绍给他,直到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要忘记有这么一件事的时候才从报刊上读到,自己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
    曾经,我以为所有的事都会像自己想象的样子,可是现在,当旧时不再,我连说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初三后半段,因为牵扯到升学,所以就像很多人印象里那样的无趣。介于幼稚和微懂事理之间的我们,实在是做了很多,连自己后来想想都会忍不住笑出声的事。
    那天,他一如以往的几次来电,在我刚做完作业,大概九点多钟的样子。
    “很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我抱怨着,在他说要挂电话前微微的祈求,“多说一会儿吧。”
    “找个复读机来。”他的回答带着笑意。
    “干嘛啊?”我不知所以。
    “自然是录下来啊。”
    我听见他笑了。响亮的笑声从话筒里传来,不知道怎么了,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心底有种名为甜蜜的糖,轻轻发酵。
    那一晚,一直在我记忆里,不论何时想起来,都会是笑着。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小歪,为什么月亮旁、不远的地方会有一颗孤零零的小星星。当时他像看怪兽一样白了我一眼,然后哈哈大笑,“我怎么看不出来。”我没有怪他的粗细胞,却一直偏执地认为那颗星星是在等待。也许我的心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了苍老。不然,为什么后来的很多次抬头仰望星空,我都会为她的坚持流泪?
    中考后,人生中的第一场抉择,我没有选择任何人,懂事地一个人收拾行李,挥手告别从幼年起就生活的大院儿,一个人寂寞的搬到学校的公寓。
    不知道老大通过了谁,我竟然能够享有特权住进标间。
    搬进去的那天,看着门外替孩子们忙里忙外的家长,第一次不争气的流了眼泪。从此,小川只能是自己一个人了。顾卿啊,小川多想你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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