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的罪人

第63章


他又拽着巴巴拉和我的胳膊,“我们是有一些消息,和我明天对熊谷的询问有关,但现在还不能说,因为有可能只是误会。我不想让你有什么虚假的期望,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拜托了,听我的吧!你已经忙了很久了,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有必要的话,周末我们再讨论案子的事。”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问。他的话很难捉摸。他的意思是让我们采取被动策略,不提出任何反驳的证据吗?还是说,这个新的信息非常有利,会让案子到此为止?
  “拜托了。”斯特恩又说了一遍。他带着我们走出法庭。巴巴拉也走了过来,她挽起我的胳膊。
  我们在瑞切纳餐厅吃了晚餐,这是法庭旁边一家传统的德国餐厅,我一直很喜欢。今天法庭上顺利的进展让巴巴拉非常开心,她要了一瓶红酒,酒瓶一打开,她就问我有关庭审的问题。能坐在我的身边,她显然很享受这样的机会。我之前一直忙,很少陪她,她还是有些生气的。她问了我很多问题。她对昨天的毛发和纤维报告很关心,为什么不让专家上庭作证,而只是念了念报告?她又详细地问化验报告中的各个方面,还问起了熊谷医生和他明天要说的证词。我的回答自始至终都很简洁。我一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不悦,一边让她专心吃饭。和以往一样,巴巴拉的这种兴致让我觉得有点害怕。她的这种好奇到底是一种随意的举动?还是这些法律程序和谜团对她产生的影响真的比对我产生的影响还要大?我想转移话题,我问她奈特的情况,她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冷淡。
  “你知道吗?”她说,“你又和以前一样了。”
  “什么意思?”这个回答够烂的。
  “你又那样了,对人爱答不理的。”
  我就是这个样子,她开始抱怨了。虽然我刚喝了酒,但这时,一股怒气还是在心里翻腾了起来。我想,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和我父亲以前的表情一样,阴沉、狂躁。我等着,等着怒火平息。
  “我也很难熬,巴巴拉。我在努力撑着,一天一天都在坚持撑着。”
  “我想帮你呀,拉斯迪。”她说,“只要是我能做的。”
  我没有回答。也许我应该发火,但和以前一样,在生完气后,我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悲哀。
  我伸出手,抓住她的双手。
  “我并没有放弃。”我说,“我想让你知道这一点。现在,我的处境是很困难,但我会努力撑到最后。如果我还有机会重新开始,我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局,你知道吗?”
  她直直地看着我,她很少这样看着我。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开车回家的路上,我问起了奈特的情况,巴巴拉之前没有说,这时她才告诉我,她接到了夏令营老师的好几个电话,说奈特有两个晚上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老师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不习惯,后来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奈特的这种表现绝不仅仅是想家了,奈特原本就很担心我,现在离家在外,这种担心越发加剧了,老师建议让他立刻回家。
  “奈特在电话里听起来怎么样?”
  巴巴拉在奈特的午休时间给他打过两次电话,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找得到他。巴巴拉给奈特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在和斯特恩、肯普一起工作。
  “他听起来还好。他想努力表现得勇敢一点儿,但我感觉得到。我认为他老师的建议是对的,我们应该把他接回来。”
  我立刻就同意了。我很感动,无论我内心多么刚强,儿子对我的这种担心都让我深深感动了。但巴巴拉一直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发现自己又要发火了,于是,我告诉自己,不要无理取闹,要理智一点儿。我知道,她的本意是不想让我更加担忧,她总是喜欢这样不动声色地隐瞒很多事。
  我们打开家门的时候,电话正在响。我猜,是肯普或者斯特恩,终于打电话来告诉我那个大消息了。但不是他们,是利普兰泽,他仍然是直接开口,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查到一点儿内幕了。”他说,“那件事。”我知道利普兰泽指的是关于尼奥的那件事。
  “你现在方便说吗?”
  “不太方便。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晚一点儿的时候,等我下班以后。”
  “十二点之后?”
  “对。我们开车出去一下,去见一个人吧?”
  “你找到他了?”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太好了。利普兰泽找到尼奥了。
  “应该是的。明天就知道了,你会高兴的。”在电话里,我听到有人在利普兰泽旁边说话,“喂,我得走了。就是通知你一声,明天晚上。”他笑了,他很少笑的,尤其是在目前这样的状况下。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三十三节
  “熊谷医生。”斯特恩说。他从第一字开始,语气中就带着一种嘲笑的味道。现在是两点过五分钟,下午的庭审刚刚开始,这四个字是斯特恩对熊谷进行交叉询问的第一句话,斯特恩和肯普之前都私下跟我说,这次询问将会成为本次庭审中最隆重的亮点。
  藤冈熊谷医生——他的朋友都叫他泰德,是检方的最后一个证人。他此时正看着斯特恩,脸上挂着一副冷淡的表情。他双手交叠着,显得很温和。在观众看来,他应该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是专家,是一个客观的事实观察员。他穿着蓝色的西装,满头浓密的黑发往后梳得整整齐齐。他今天早上已经接受了检方的直接询问。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上庭作证,他的表现比我预料的还好。他说到了很多医学专业术语,法庭记录员不得不中途几次打断,让他把某个词再重复一遍或者拼写出来。他与生俱来的傲慢自大在证人席上就成了一种专家的自信。他的资质背景惊人,他曾在三个大洲学习过,也曾在全世界发表过论文,在全美的多起凶杀案中,都曾经作为鉴定专家出庭。
  这些经历是他专家资格的一部分。他和那些所谓的随机证人不同,那些证人说的只是自己看到、听到或做过的事情,而熊谷却可以根据所有的鉴定证据,给出自己的推理和意见。在熊谷上庭之前,检方已经在庭上宣读了好几份报告,包括鉴定化学家的分析报告、血液检查的报告等。在证人席上,“不痛”,也就熊谷在这些报告和尸体解剖结果的基础上,给出了一套全面而详细的描述。在四月一号晚上,波尔希莫斯女士与人发生了性关系,基本可以确定是双方自愿的。因为,在她的阴道中发现了含化学杀精成分的润滑剂,这说明她用了子宫帽作为避孕措施。和波尔希莫斯女士发生关系的人是A型血,和我一样。在他们发生关系后没多久,这一点可以从她阴道中精液流出的程度判断出来,波尔希莫斯女士就被人从脑后重击了一下。这个凶手习惯用右手,和我一样,而这一点是从她脑袋右边的伤痕角度看出来的。凶手的身高无法推测,因为不知道波尔希莫斯女士被袭击时的姿势,也不知道凶器的形状。但从头盖骨上的伤口来判断,她在被袭击的时候应该是弯着腰的,可能只是弯了一下。显然,之后凶手取出了子宫帽,并把已经死去的波尔希莫斯女士绑了起来。斯特恩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提出反对,熊谷接着说,通过现场发现的杀精剂以及打开的门窗,他认为,凶手是刻意把现场布置成强奸案,好隐藏自己的身份,凶手应该是对凶杀案的侦破手段和波尔希莫斯女士的日常作息都非常熟悉的人。
  当尼可指引着“不痛”说完这番总结后,他问熊谷有没有告诉过我他的这些想法。
  “有的,先生,今年四月十号还是十一号的时候,我见过萨比奇先生,我们讨论过这个案子。”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嗯,萨比奇先生告诉我,波尔希莫斯女士应该是在什么怪异的性游戏中意外死亡的,她是自愿被绑起来的。”
  “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说,那很荒谬,我跟他解释了现场证据所反映的情况。”
  “在你告诉萨比奇先生你的观点以后,你们有没有进一步讨论?”
  “有。萨比奇先生当时很愤怒,他站起来威胁我,他说让我小心点,不然他就会告我暗中破坏调查。他还说了很多话,但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
  斯特恩和肯普坐在我两旁,冷静地看着“不痛”,他们连笔记都懒得写。
  今天早上,我到斯特恩办公室的时候,肯普对我说熊谷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
  “有多严重?”我问。
  “非常严重。”肯普回答。
  “你想知道是什么吗?”肯普问我。
  这个时候,我发现斯特恩之前对我说的话是真的,我还是不知道细节为好。只是听到熊谷犯了个错的消息,我就已经开始陷入了深深的慌张。
  “还是给我留个惊喜吧。”我告诉肯普,“我还是在法庭上听你们揭晓。”
  现在,我就在等着。“不痛”坐在那里,很镇定。中午吃饭的时候,肯普又告诉我他认为熊谷的职业生涯到今天大概就会终结了。
  “熊谷医生。”斯特恩开口了,“你在这里是以专家的身份作证的,是不是?”
  “是的,先生。”
  “你已经向我们介绍了你所发表的论文和你所获得的学历,是不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