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水墨青花

伦敦时间：10:09am
    男人从床上坐起，式样简单的睡衣却被他穿出了高贵的却也是低调的奢华，松松垮垮搭在肩头，欲掉不掉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下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引人遐想忍不住一探究竟，睡眼惺忪，随手扒拉了因睡觉而被压得略微凌乱的头发，却不想，头发更加凌乱，增添了几分慵懒与蛊惑人心。
    一天顶多放任自己一次。
    换衣服，刷牙洗漱，将吐司放入面包机，烤出香脆金黄的早餐，稍微抹点奶酪黄油，将两片和在一起，穿上外衣，围上围巾，拿过资料和早餐，关门，外出。
    寒风凛冽，他拢了拢衣服，不知何时到来的冬天，气氛正浓烈。
    何时飘起的小雪，洋洋洒洒，如上帝的恶作剧般，落在地上，树上、建筑物上、身上……一点一点的，正在吞没整个城市。
    要多长时间，才会堆积成漂亮的形状？
    要是……
    慢慢嚼着嘴里的食物，虽然不是很丰盛，但也过得去，习惯了就好。
    曾经的那个人，会因为他忘记吃早餐而一整天拒绝和他交谈，在她的督促下，他那脆弱的胃算是结实起来了。而两人住一起的日子，每天的早餐，她都准备的妥妥当当，不重样，营养搭配得当，色彩也搭得很有食欲。其实，就算是天天一样，能吃到她做的，他已经很满足。而离开她后，他开始自己学着弄，才发现，多难。他从未怀疑过，她对自己是用了心的。
    “师兄，今天有点晚啊。”正在做数据的田恬抬起头，便看到了刚进门的傅璟希，微笑着打招呼。
    她的笑容，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甜美。
    “嗯。”傅璟希点头算是答应，未作停留径直走到了最里间，刚放下东西，肖麒麟就进来了，大咧咧坐在了他的椅子上。
    “昨晚什么时候回的？”肖麒麟问。
    昨天他走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可傅璟希依旧挑灯夜战，今早他来一看，项目已经完成了，可见他是熬到很晚。
    他见过拼的，没见过像傅璟希这样拼的。
    “凌晨六点。”傅璟希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冷空气夹杂着刺骨的寒风直接灌入，房间里的沉闷压抑随风而逝，带走的，还有那本就微弱的温暖。
    他的动作，冻得把大衣放在外间只穿了一件羊毛衫的肖麒麟一阵哆嗦：这人，这么冷依旧喜欢把窗子大大开着，这是要冻死谁啊！拿过沙发上田恬特意留下的毯子给自己裹了个结结实实，才开口：“那你今天就不用来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傅璟希眼下浓重的阴影，脸色也有些疲惫。
    “习惯了。”傅璟希淡淡的道，把刚烧好的热水装进杯子里，也不坐下，就那样站在窗台边，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
    肖麒麟被他的话一噎，半晌都找不到一个字。
    傅璟希这个人，比他小一届，却谦逊努力一丝不苟，连学校最苛刻的最不近人情的Doc.Stephen都对他赞不绝口。要知道，能得到Stephen的肯定，比当年阿波罗登月还要难。
    不仅如此，傅璟希还两年读完了四年的课程，修了双学位，成绩永远的独占鳌头，现在已是在读硕士，会不会往上读，还是个未知数。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优秀如斯。
    所以，傅璟希，这三个字，这个人，不仅是建筑学院的骄傲，更是为中国人争光。
    而傅璟希除了学习外的一切，相当低调，为人处世滴水不漏，深沉内敛，不恃才傲物反倒是谦虚谨慎，他算是接触得多的了，可依旧看不透摸不懂。与傅璟希这个人完全相反的，便是他的生活，连他这个业余活动少的可怜的人都汗颜，简直是乏善可陈。深居简出除了上课就是泡实验室画图纸，总是在教学楼、图书馆、实验室，以及公寓四点一线跑。每天的时间比大本钟还准，排的满满的，像是在追赶什么，可却又不知在追赶什么。偶尔能看到与他整个人不和谐的迷茫，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秒就彻底的消逝，就像是自己眼花一样，可他确定，那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而在交友方面，特别是异性朋友，根本就是不起一丝的波澜，总是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追他的人不少，中国的外国的，有颜的有才的有才的各式各样，可追上他的人至今没有，他们几人每天无聊时最多的娱乐项目就是看着一颗颗芳心被他给摧残。
    风度翩翩，冷血无情。
    当然，也不是一个女生都没有，还是有例外的。一个是实验室的田恬，大家都看出她喜欢傅璟希，却是一个不表白只守候，另一个完全的忽视，傅璟希待她，只是因着算是同事的关系比一般人多了一份耐心，却也是疏离的可以，没有暧昧不给希望。还有一个，便是每一个月都必定来报道的汤诗瑶，据说是他的青梅竹马，在维也纳念音乐，漂亮骄傲，为人也落落大方。除了这两人人，除了面对这两人，特别是面对汤诗瑶时会有一丝的温柔，除此之外的女生，在傅璟希眼里，估计和他们的性别差不多。
    除去偶尔的失常，一切都是完美。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要去哪玩？”肖麒麟拿起桌上的笔在指间转着花样。
    学校几天前已经放假，这边的同学也回家过圣诞了，也就只有他们几人，几个中国留学生，加上昨天回家的两个英国男孩还留在学校，不过他和田恬都买了下午的机票回国，而傅璟希，据他所知，是不会回国的，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没想好。”傅璟希喝了一小口水，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的草地上已经堆起了薄薄的一层雪，两只小鸟在上边跳舞，隐隐能听到清亮的鸟声，没一会儿，又飞来了好几只，在雪地上跳得欢快，头往下点，嘴巴在草地上翻找着什么。
    这样自然的景象，在国内大城市基本是看不到的。
    可在这，随处可见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
    亲切，柔和。
    “我和田恬待会就走了，老李他们几人去阿尔卑斯滑雪，估计已经在火车上了。”肖麒麟说。
    是下午六点的飞机，可是现在出发，时间也只能是刚刚好。
    “嗯。”傅璟希踱回桌前，把杯子放桌子上，“好好把握。”
    “什么？”肖麒麟问。
    傅璟希只是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整理桌上的资料，待会教授会来。
    肖麒麟对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
    他以为，他一直隐藏得很好，可还是……
    傅璟希倒是笑了一下，才缓缓道：“爱着一个人，总是会遗漏一些蛛丝马迹的，特别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偶尔能捕捉到肖麒麟看甜甜时不经意间的眼神，很深，却很真实。
    “可她喜欢的是你。”肖麒麟苦笑。
    “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傅璟希指指自己的心脏，也是苦笑：“这里住的人，不愿意出来。”那抹笑，从眼里苦到心里。
    有些人，走近你时悄无声息，进驻你的心润物细无声，霸道的把你的心占得满满当当却不自知，当她转身潇洒离开不留半点余地，却忘了，把你心里的那个她也一起带走。
    是她忘了带走自己，还是你的心不想让她离开，早已分不清楚。
    肖麒麟一怔，这可是傅璟希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感情，但他也知道，之后的，他不会再说，所以，他也没问。
    他还很明白，傅璟希心里不愿出来的那个人，不是田恬，也不是汤诗瑶，傅璟希对她们两人，顶多算是有人情味罢了，没有丝毫的暧昧与逾越，甚至有的时候是疏离。可是刚刚傅璟希眼神中的温柔那么的明显，那是一种很闪亮的东西，晃了人的眼，也刺了人的心，如他所说，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的眼神里，对甜甜还是汤诗瑶都是坦坦荡荡明明澈澈，只有此刻，或者加上他偶尔捕捉到的时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内容太多，但总是夹杂着幸福与痛苦挣扎的。他更加地，对那个女孩好奇不已。
    席慕容说：我以为，我已经把你藏好了，藏在那样深，那样冷的，昔日的心底，我以为，只要绝口不提，只要让日子继续地过去，你就终于，终于变成一个，古老的秘密。
    可席慕蓉也说：可是，不眠夜，仍然太长，而，早生的白发，又泄露了，我的悲伤。
    眼神骗不了人。
    心，更不可能自欺。
    爱是无形的，却也是有情的！
    起身，把毯子折好放平，拍拍傅璟希的肩：“Marry Christmas.”虽然不是外国人，虽然早已吃腻了培根汉堡，但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还是需要应景，需要祝福的。
    他乡故知，需要彼此温暖。
    “师兄。”田恬进来，把手里的东西给了傅璟希：“我已经做好了，教授说他十二点来。”
    傅璟希接过手里的资料，看了眼，道：“我会给他的。”把东西放在了桌上。
    田恬看着他的动作不带一丝的情感，几次张口要说话，最终却只是拿出了右手里的苹果递过去：“虽然早了点，但还是祝你平安夜快乐！”看他微乎其微的皱了皱眉，她接着补了句：“大师兄他们都有。”
    一旁的肖麒麟看出了她的尴尬，笑着解围：“是啊，见者有份，小师妹还真是贴心。”
    在实验室里，田恬年纪是最小的，除了叫傅璟希一声师兄，其他的，从他开始，都是大师兄二师兄的叫的。
    傅璟希把苹果握在手里，道了声谢。
    西方有谚语：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可苹果却是和平安夜没什么必然联系的，它不过是中国人给它赋予的美好愿景而已。
    平安夜，苹果，平平安安。
    愿，那人，也能平安。
    “那师兄，我和大师兄先走了。”田恬把两手垂在两侧，眼睛看像傅璟希身后早已装饰一新却注定不会被人欣赏的圣诞树。
    昨天回去的早，走在路上看到了每间商店都放上了装饰好的圣诞树，有彩球，有礼物盒，有糖果，有圣诞帽，有小袜子……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圣诞节，也是回家的日子。
    遇见他以前，特别是在国内，哪次放假，不是归心似箭，恨不得此刻才宣布“放假”彼刻便妥妥的在家里的大床上舒舒服服躺着。有两次，考完试已经是晚上九点，连回去的夜车都赶不上了，结果是家里的人来接。
    可这些，在遇见他之后，似乎变成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前尘往事，总是想着再多呆一天，一个小时，一分，一秒。这一次，正好是教授有项目她便自告奋勇，在这呆的时间算是最晚的，家里人早就是一再催促，可她不想这么早回去，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再这样浓烈的团圆气氛中就那样一个人，真的太寂寥太凄凉，就算他不理她，她也想那样呆着，一拖就拖了很久。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进了温馨的小店，昏黄的小灯柔和而温暖，懒懒地照着各个角落，琳琅满目的小东西足以让人眼花缭乱，店主笑容美好灿烂喜气洋洋的。东西这么多，却没有一件是自己想要的，也没有一件，是他会接受的，这个，她一直很清楚。他即什么都不缺，就算是缺也不会接受她的。她清楚他的不爱她，就像清楚自己的沉迷一样，却依旧执迷不悟。她只是，想陪在他身边而已，哪怕只是一小段。最后的最后，逛到了一家超市，看着那红彤彤的可爱的苹果如同待检阅的士兵般排的那般整齐，买了一大兜，和自己一起住的女孩，房东家人包括刚出生的Angela ，实验室的师兄，一人一个，包括他。既然什么都不能送，那就送一份祝福吧，祝他平安。
    据说，每一个不肯开始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不肯离开的人。
    傅璟希把苹果放在桌上，若有所思，好久，才抬头：“明年见。”
    “明年见。”田恬道。
    Autumn term已经结束，spring term是新的学期，新的一年。
    两人转身离开。
    之后，实验室只剩下傅璟希一人，空落落的，安静得很。
    他也没在继续工作，只是把椅子搬到窗前，就那样坐着，坐着，赏雪景。
    虽然昨天睡得晚，可是只睡了一个小时，他的生物钟依旧苏醒了，脑子也慢慢清醒，却因着脑子的清醒，反而不愿起床了，原因无二，他梦见了她。
    很多人都会做这样一件事，如果做梦正梦到很美好的场景，想吃的美食，想见的人，或者，是一直出现在梦里的人，可就是看不到面容，每一次，就要看清她的相貌时却醒了，更为恼人的，便是常泗阳嘴里经常调侃他的……春.梦。那么忽然间醒来后，会懊悔，然后，接着睡，想着那样，能继续未完的梦，看见梦里的那个人。
    以前的他根本不屑，可自从来这后，他都会下意识做这样的事。梦到她，直接将身体的生物钟屏蔽，接着睡，只希望闭上眼的下一秒她依然没走出梦境，就如同她一直站在原地等他一样。
    四年来，他丝毫不敢停下来，只能拼命的学习，拼命地做事，这样，才没时间想她，才没时间心痛。
    其实，这四年，真正梦到她的时候，不多，更多的时候，都是“睡里消魂无处说，觉来惆怅消魂误”，所以，他才会如此的珍惜，如此的小心翼翼，小心的呵护着那个梦，如同它就是一个幸福泡泡那般一戳就碎，距离上一次梦见她，真的过了好久。而每一次梦见她，就是他坚持下来的动力，也是他那段时间的精神粮食。原来，他可以只是想着她的面孔，就能幸福好久好久，像个傻子那般。
    梦里，时光倒流，回到了高一那一年。
    夕阳西下的黄昏午后，教室的后排他在出黑板报，她趴在桌子上睡觉。班主任本是要两人一起出的黑板报，可她耍赖，自动要求写字，而他画画，这没什么，可她一再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把黑板报上的字由占整块黑板的三分之二，变为占二分之一，再变为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五分之一……他清楚再这样下去整块黑板全是画没有字了，可他依旧不打断她，任由她撒娇，那眼神，能把心融化，可爱极了。他也知道，她有轻微的粉尘过敏，虽然她并未提起也掩饰的很好，可他依旧知道。他再清楚不过，面对她，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沦陷。所以最后的最后，整块的黑板报都被他一人包干了，写字，加上画画，而她，被他撵到了离教室后面黑板最远的第一排坐着，可没过多久回过身，她又巴巴坐在了离他很近的座位上，拿了一本书将脸遮住，只留下乌溜溜两只眼睛，看见回身的他只是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说“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我只想离你近一点”，只一句，他的心就为她化作了一滩水，他拿她还真没办法，只得妥协，告诉她自己书包里有口罩，她欢欢喜喜的跑到他课桌边，找出口罩带上。是特意买的，买了好几个，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可爱的卡通图案，总是拿给她一个后又买一个新的，洗了晾干，随身带着备用。接下来，他全神贯注加快了速度，因为她还等着他一起吃晚饭，可不能让她饿到。起先还能听到她一句两句的调侃，感觉到那束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之后，发声的频率越来越低，直至没有。等他做完所有，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斜阳的最后一束光就那样斜斜的打在她的身上，头发被照成了栗子色，很柔很软。他轻手轻脚走出教室到教室外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了手回来，她依旧呼吸均匀。他在她旁边坐下，也像她一般，双手交叠放桌子上，将头枕在手上，与她面对面。她的头发被别到了耳后，只有很少的几根被风吹得肆意飘扬，口罩被她拿下了抓在手里，露出微红的脸颊，漂亮的唇瓣饱满而诱人，他的心中紧张且忐忑，慢慢的，他将自己的脸凑近，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心中的悸动，“咚咚”的如雷心跳快要脱轨，然后，唇贴上了她那柔软的唇瓣，一瞬间的碰触感觉脑袋像要炸开一般，不想这么简单的结束，又怕吵醒她，之敢轻轻地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吮吸，怎么都不够。忽如其来的风，将教室桌子上随意放着的书吹得“哗哗”作响，他一紧张，便撞到了桌子，惊醒了她，幸好她那才睡醒的眼神迷茫而懵懂，似乎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懒懒问了句“好了？”他强自镇定，尽量若无其事的唔了一声，眼神闪烁有些不敢看她。她倒是也没察觉，捂着肚子说了句“饿了，去吃饭吧。”已经跳下椅子跑回自己的课桌拿书包。他可以看见，梦里的自己，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潮，但嘴角上扬成了很美好的弧度，在心里暗恼那不解风情的风。
    再然后，生物钟把他叫醒，他只能恼怒自己那不解风情生物钟，翻个身，继续睡，很快入梦。今天的老天待他不薄，梦里的她依旧没走开。
    依旧是高中，彼时，他坐在校园广播室里，播放最后一首歌，结束广播时间。那天播的，是周杰伦的《简单爱》。他将CD放好，走过去，便看到坐在窗边的她拧着眉头，嘴巴嘟起，看着桌面上摊开的试卷。他略含胸低头，“物理试卷”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他失笑，怪不得她一脸的苦大仇深的。高中的所有课程，她都得心应手，却偏偏，对物理束手无策，不过好在她勤能补拙，高一花在物理上的时间是最多的，而与他讨论物理试题的时间也是最多的。只不过，很多时候，她总是找不对点，不能很轻易就找到最简单的办法解题，每次都要迂回绕好大一个圈，好在她的耐心好，最后总是能找到正确答案。有的时候，看着她草稿纸上大篇大篇的演算，他觉得就是自己也不能做到早放弃了，而她，却能老僧入定不温不火直到得出答案。他忍不住给她讲最简单的办法，两三步就能找出答案，可她固执地很，一定要等自己算出来才肯听他讲，他就只能在一旁看着她推算。事实上，她的物理成绩不算差，无论试卷难易，100分的试题，她都能把成绩保持在85分以上，算是很稳定的成绩，期间还考了一次满分，只不过她对自己要求很高，所以一直对物理很有压力。那时她会在一大篇演算下得到正确答案洋洋得意时小小抱怨句“物理怎么这么讨厌”，而宋佳美则很诚恳地给她建议让她找个物理好的男朋友，她认真想了想居然认真的点头，说这方法不错，以后都不用学物理了。恰好，他的物理是最好的，这是不是就是“天生一对”？肯定是。梦里，他坐在她对面，她马上把自己眼前的试卷推过去，指着试卷的倒数第二题，她只得了一半的分，要他讲。是一道重力加速度的题目，只不过加了好多的条件，有些有用，有些纯属干扰，他把条件一一在草稿纸上列出来给她分析，划去不要的，然后，她茅塞顿开，自己三两下就解出来了，皱着的眉头终于是舒展开来。期间，她只专注于题目，又长又直的发丝被风吹到他脸上，痒痒的，不止脸上，还百抓挠心，两颗脑袋近的就要碰在一起。等她解完题把试卷往书包一塞，自然而然拉起他的胳膊往外走。外边的世界，万籁俱静，只有他两的脚步声，“吧嗒吧嗒”一声声踏在心尖上。他走在她旁边，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衣和齐膝的校裙，深蓝色的百褶裙，形成了一到靓丽的风景线，在他心里。她的发丝依旧往他脸上飘散，有着淡淡的清香，直达心底。夕阳把他们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叠缠绵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两人到了自行车棚，只有他的自行车孤零零的在那里，她没骑车，他载她。他刚坐上车座，她便跳了上去，他没准备好差点让她摔了下去，等两人都坐稳了他才回过头瞪她，她把书包放在腿上压着裙子，另一只手已经绕过他的腰际环上了他的腰，抱得紧紧的，被他瞪着依旧很无辜，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你舍不得让我摔着的，我相信你”，得，她的一句话，他只得立即投降，哪还有火气，只有心里的一团火。他别扭的让她抱紧，下一刻脚下用力，车子滑出了一大截，她不疑他忽然的动作，倒是吓得搂着他的腰的手又紧了。两人在夕阳下穿行，她坐在后座，他能感觉到她的手抱着他的腰的力度，以及她的脸贴着他的后背的温度，那般的清晰。只希望，那条路，没有尽头……
    画面宁静美好，他深陷局中，却也在棋局之外，想抽身，却不舍，只贪恋那一刻的安宁，魂牵梦萦的人，美得不真实的景。只属于彼此的画卷。太多的场景，太美的镜头，就那样一帧帧略过。他恨不得，那些镜头，慢一点，再慢一点，长一点，再长一点，一夜白头也并非不可，才体会到，长相厮守是一个多么坚强的词。
    可终究，要消失踪影。
    今年的圣诞老人，算是送了他一份梦寐以求的礼物。
    一个梦。
    有关她的梦。
    可。
    即使清醒的知道这是梦。
    那样的梦，怎么可能舍得醒来。
    哪里都是你：心里，梦里，脑海里，身体里，眼里……唯独，醒来无你！我哪里都找不到你！
    所以。
    愿你在我的梦里迷失，我愿在有你的梦中沉睡，永远！
    Stephen教授来实验室的时候，便看到了太过落寞的人，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中国有个成语叫“生无可恋”，他不确定，用在此刻，用在此刻的此人身上，是否妥帖。
    他把老伴让带的盛放苹果派等吃的篮子放在桌子上，“Fu。”
    傅璟希回过神来，把手里已经整理好的资料给她，两人又稍稍讨论了几句，老教授笑眯眯的把纸张拿在手里，薄薄几张纸，脸上却是是深深的满意惊喜的笑容。
    离开前，老教授拍拍傅璟希的肩：“每一部好的作品，都是有灵魂的。”他记得他给他交的第一份名为《惊觉起》的作品，虽然手法和构思都有些稚嫩与生疏，可那种震撼是经久不衰的。从作品里，他看出了被困住的灵魂，绝望到令人战栗，挣扎，痛苦，苦苦追求不愿放弃，呼之欲出却又不想真正离开，即使压抑到极致，只为那一点点的微光，甘愿置身在那冰冷蚀骨的黑暗等待。那种只有微不可见的希望却依旧不肯放弃幸福的可能的渲染，让观者深陷其中不得自拔，那般灵魂，虽是被禁锢，却也是放纵的。“我给你无限假期，等你找回你的灵魂。”他能做的，也就如此了。
    Stephen离开，留下的，食物的芳香，老人的关心与人情味，温暖。
    亦舒说过：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其可涵盖的面甚广，不单单只有女人。
    而没有灵魂的东西，就算初见之下再怎么美得令人窒息，最终都是抵不过时间的，在时间的洪流中，灰飞烟灭，什么都不会留下，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只有有灵魂，才不至于彻底消失。
    实验室再次陷入沉默，可是，气氛就完全不同了。
    “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我知道你舍不得让我摔着的，我相信你。”
    他轻轻呢喃。
    桌上的热水，早已凉透。
    他为自己热了杯牛奶，细细吃了篮子里的食物。
    短短在沙发上睡了会儿，起来后神清气爽。
    随手抽出篓子里的白纸，铺开，白皙的手捏着削好的铅笔，笔尖在纸上游走，行云流水，像有了灵魂般。
    一直一直，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的“莎莎”声如一曲反反复复缠缠绵绵的卡农，从天亮到天黑，灯光依旧昏黄温柔。
    窗外，风雪加剧，不知不觉中，已经堆积的很漂亮，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宛若童话仙境。
    走在上边咯吱咯吱响，走过后，留下一连串脚印。街道冷清的很，临街而立的店铺都已经关闭，此刻，家人们围坐壁炉旁，祷告，讲圣经故事。
    他依旧走得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只是因为有了某个决定，心里轻松了不少，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起来，即使冰冷的夜寒冷的风也不能让他柔和下来的面容重新染上风雪。
    雪还在下，雪花依旧飘落，落在头上，身上，覆盖住一个个的脚印。
    苍茫天地间，只一人，踽踽独行。
    夜，却不再是黑的，积雪已把它照亮。
    行走的路被漂亮的积雪照亮，心头洒满阳光。
    冰封的心，在这大雪的时日慢慢松动，回暖。
    回到公寓，已经接近十二点点。
    房东老太太，一个古稀老人，几天前也被远在纽约的儿子接回去团圆。
    院子里，老太太精心照料的梅花，已经在这寒冷的夜里独自绽放，红艳艳一株，衬着雪，妖娆，孤傲，不求被人欣赏。
    年年雪里。
    零点的钟声响起。
    “我知道你舍不得让我摔着的，我相信你。”
    “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他微微张着嘴，浅浅吟咏。
    他的声音，与梦中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
    九周年快乐！
    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