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第275章


一个不吉利的征兆与最深重的噩梦。海神岛的人对外人的排斥近乎于极端,他们认为那些人不是警察、侦探就是随时可以出卖朋友和兄弟的胆小鬼,但一涉及到“医生”,就连最凶狠的“铁榔头”与最固执的“老头子”也会闭上嘴巴。转开视线。
所以贝普只能这样眼巴巴地看着。
无法忍耐的时候,他还去看过那位艾弗里.法莫,那是个大块头,比别西卜还要高一些,发达的胸锁乳突肌和斜方肌让他的脖子看起来比脑袋还要大,胳膊腿儿粗得合不拢,贝普站在他身边,就像是站在一只成年公鸡边的湿毛小鸡仔——他们并排并在一排小便斗前尿尿,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艾弗里已经住到了另一栋宿舍楼里。又比贝普高一年级,平时也很少去图书馆,贝普和他几乎没有交集的地方。
就连在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艾弗里的神情仍旧是呆板与阴沉的,他盯着小便斗的感应器瞧。眉毛紧皱,看也没看就站在他隔壁位置的贝普一眼。
他撒的尿很多,很急,有几滴溅到了贝普的手背上,很热,而且还发红,就像是掺进了血。
贝普想从口袋里拿出钢笔插进他的眼睛或耳孔里。那可真是个讨厌的家伙。他向上帝祈祷,安东尼.霍普金斯能尽早有所动作。
安东尼.霍普金斯的动作比贝普所想的还要早,当天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格兰德的校长被迫接待了一批不受欢迎的客人,他们其中有那么几个是四条腿着地,竖着两只耳朵。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的。
一项针对校园学生滥用非法药物与枪支的新法案——政府执法人员能够在未经通知的情况下,请求校方的协助,并搜查整个学生宿舍。
有尾巴的“特殊执法人员”在真正的执法人员的牵引下进到学生的宿舍里面,被放在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地方里的非法药物被找了出来。最常见的是混在感冒药和牛乳片里的圆药片和胶囊,其他的还有:用糖罐装着的粉末(从胶囊里倒出来或是碾碎的药片),药片融化后浸透后再晒干的滤纸,女孩子的护肤霜里装着混合着药物粉末的猪油,藏在冰淇淋里的注射用药剂……搜查者经验丰富,做起事情来有条不紊,他们动作很快,一百多间宿舍只用了五个小时,学生们被禁止回到宿舍,他们被聚集在餐厅里,没人有心思去用晚餐——私立学校里,为了提高成绩而使用处方药已经不是件罕见的事儿,除了别西卜与撒沙这种非人类,每天都必须忙于学业、实践、社区服务、社团与运动的孩子几乎都处于一种身心疲惫的状态,没有那些药,他们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或清醒地听课,写作业和考试。
“只是药物而已!”一个女孩坐立不安地悄声和自己的室友说道:“我有抑郁症,是医生给我开的药,我有诊断证明和处方。”
“没事儿。”她室友安慰道:“他们不能怎么样,所有的人都在用。”她在卫生棉包里藏了一些用来治疗小儿多动症的阿德琳,还有一瓶子用来治疗成人注意力缺失症的丙胺胶囊被她收在医疗箱里。
艾弗里.法莫拒绝和其他人说话,包括他的室友,他捏着自己的手指,面色紫红,汗水浸透了他的t恤。
一些学生被叫去盘问,老师来到艾弗里面前的时候,他看上去随时都会晕倒。
执法人员从艾弗里的衣柜和床下的储物柜里找到了注射器以及一些看起来很不对头的东西。
“我可以解释!”艾弗里叫道:“这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东西——它们只是……只是一些药。”
“什么药?”
艾弗里模模糊糊地回答了一句,盘问他的人严厉地瞥了他一眼:“认真回答,孩子。”
“一些激素……类固醇,”比盘问他的人还要高一个脑袋,宽一半的男孩神情恍惚地答道:“还有一些油……”
“只有你一个人在用吗?”
“……我不知道,”艾弗里说:“但我没给过别人——这只是用来增加肌肉的,我是个橄榄球队员,我想要成为跑锋和四分卫……我只是……有人告诉我……这不是违法的……”
“如果它们确实如你所说,”那个人说:“不违法,但这个做法是错误的。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Die Kinder (吹笛人)第两百七十九章 暗流
这是自奥西恩.道格拉斯事件之后,卡逊家族对道格拉斯家族又一次出其不意的攻击。
除了少数精力充沛,大脑和四肢同样发达的天才之外,每个想要在考试中获得一个“A”的男孩或者女孩都会在私底下寻求药物的帮助,尤其是在竞争激烈的私立学校。他们的父母之所以愿意付出相当于公立学校十倍之多的学费,就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够申请到一所好大学,可以说,排名在五十之后的大学都不会被他们眼里——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大学每年的新生数都会被限制在一千人到一千五百人,而他们受到的申请材料少说也有十几万份,想要从里面脱颖而出,除了标准化考试成绩外,你的高中成绩,社团活动成果(主要指你在各种竞赛中获得的名次),运动,表演天赋,资金筹措,领导能力,社区服务等等都必须有着能让人即刻眼前一亮的地方。
“资优班”的孩子们尤其辛苦,因为他们得在九、十年级里拿完其他人用四年时间才能拿到的学分,完成高中课程,然后在剩下的两年里,选修大学理事会提供的大学预修课程,假如他们能在这些课程上取得四到四点五分的成绩,就可以凭借着这份成绩单获得更多著名学府的青睐并可在大学里直接换取学分。
就像别西卜曾经抱怨过的那样,他们每天要上六到七个小时的课,课间休息时间短的他连上厕所和转移课堂都得用跑的,橄榄球训练一般是在周一到周五,课程(周四的静心集会)结束后的三小时,训练结束后是作业和补习时间,九年级的第一学期,他几乎每天都要忙碌到晚上十一二点甚至凌晨两三点才能睡觉。
周六他要去唱圣歌(他的第二个社团),一整天,周日上午他们得去做礼拜,下午到图书馆看书,补充他的阅读量。
只有在用餐的时候他才能得到一点休息——无论是大脑还是身体,偶尔抽出几分钟来打打固定沙袋和射击游戏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的消遣,就外出做“生意”的时候他都得带上一皮箱的书本和作业——如果不是还有撒沙.霍普金斯,他几乎就要跪下来痛哭流涕地祈求圣灵的原谅……原谅他曾是那样的愚蠢无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的海神岛男人宁愿和枪子儿跳贴面舞,也不愿意安安稳稳地做个“学问人”了。
别西卜尚且如此,别的孩子就更不用提了,他们已经习惯于像是吞服感冒药似的吞服阿德琳;在参加辩论赛前拆开胶囊,用鼻子吸进里面的药物好使自己精神百倍;或在通宵复习后注射上一针利他林来唤起所剩无几的注意力来迎接接下来的考试。
教师们知道吗?
知道,但他们无法严格地去控制与禁止,因为他们也希望学生们能够申请到一所好大学——当家长们看到,这所学校以往的学生有可能申请到的只有二、三流的大学时,你又怎么能让他们掏出每年几万元的学费来呢?
家长们知道吗?他们当然知道,医生是不会给一个没有监护人陪同的未成年人开出譬如阿德琳或是利他林之类的成瘾性处方药的。
这是一道隐藏于辉煌成绩与灿烂前景下的汹涌暗流。
大家心照不宣,但没人会傻到跳出来说:他认可并允许这些还在读书的孩子们滥用药物——所以当校长毫无预警地看到了带着狗儿们的执法人员时,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在这之前,他没能得到一丁点儿与之相关的消息,无论是电话、短讯还是口头提醒——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学生里没有太多的药物依赖者,但令他失望的是,在格兰德,被确认持有阿德琳类药物的孩子高达百分之六十。
或许奥西恩.道格拉斯还在的话,情况会好一些,可惜的是,就算不去计较那两个死的诡异而又凄惨的女人,他的花草茶也已经被校方正式取缔了。
万幸,没有du品,也没有枪支,表示接下来的事情还有斡旋的余地,校长及校委会,家长委员会等相关人士争分夺秒地动用了手上的每一条关系,校园的有线与无线网络被关闭了;学生们的移动电话与平板电脑在第一时间被监管起来;媒体被隐晦的劝告——他们可以报道,但不能是头版头条,也不能出现“滥用药物”或是“丑闻”样字眼;家长们以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邮件了相关的病历与处方复印件,以证明自己的孩子确实罹患有癫痫、精神障碍、生长抑制或视觉异常——他们使用药物是合法与合理的。
在校方和家长的合力维护下,只有十来个孩子仍处于较为棘手的状态。
一些学生所存储的药品远超过了一个人所需服用的数量,执法人员怀疑他非法贩售药物;而另外几个则是干脆被指出维万塞与利他林,还有丙胺混合盐;还有两个孩子是因为承认与朋友分享过“聪明药”而被进一步盘问。
橄榄球队里大概有两到三个孩子使用类固醇和激素类药物,他们其中一个被询问药物来源的时候,确认是艾弗里.法莫给了他那些药。
校方知道他不能让那些长尾巴和没长尾巴的搜查者空手而归,他考虑了一会,查阅了这十几个孩子的资料,在几个孩子的姓氏下用铅笔打了圈——搜查人员退走后的二十四小时里,格兰德做出了处罚决定,包括艾弗里在内的几个孩子被停课处分,训导主任毫不讳言,他们可能会被赶出格兰德——其中一个孩子的家长直接联系了校长,他是校委会的一员,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校长,他将用自己的职位来换取他儿子的清白无辜,他还推荐了另外一个人,有意思的是,他是偏向于道格拉斯家族的,而他推荐的人是偏向于卡逊家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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