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

第75章


    在西域怀着欢颜的时候,整日奔波劳碌,打打杀杀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不想锦衣玉食的环境竟让我的身体越发慵懒虚弱了。
    “四爷虽说不用姨娘到老太太跟前去应酬,可是昨儿姨娘去了街市,我特地提醒姨娘明儿是老夫人的生辰,姨娘可是为老夫人准备了些什么寿礼没有?”晚饭的时候,良嫂在我身边偷偷的提点。
    淡淡摇摇头,“我没想去凑这个热闹。”良嫂拍了拍大腿,大将小怪的,“姨娘糊涂,老夫人在四爷心中何等地位?现下四爷是将姨娘关在这里,可姨娘生下了孩子后,只要老夫人高了兴,点个头,姨娘的苦日子也就熬到头了。”
    她瞧瞧门外,压低了声音说,“姨娘不知,今天在学中陪着姐儿的时候,府中人说邱蔚夫人和两位偏院的姨娘为了准备寿礼费尽了心思,下足了功夫,还不是为了在怀化大将军府能有一席之地?虽说四爷心里有姨娘,但是姨娘莫忘了,四爷心中更有个娘啊!”
    微微一笑,寿礼?是了,这原是我疏忽了,不过明天我确实会送给展府一件大礼……
    在翌日的清晨,就已经感受到了将军府老夫人寿辰的喜庆气氛,轰鸣的烟花鞭炮声,隐隐约约的搭台唱戏声,透过环绕着院子的高大胡杨飘渺传来,引得欢颜急不可耐,扒在铜门的门缝中向外望着,无限艳慕的神情。
    娘亲就要带你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天高地阔,娘亲不会让你如花的人生消耗在这活死人墓般静寂的院落之中……看着那落寞的小小背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良嫂一大早就被叫出了院子去府中帮忙,她起早准备好了一天的饭菜,只须得热一热就可以,欢颜惦记着和宁羽的约定,不时跑到后院去看宁羽是否已经来了,在我的催促之下,只草草扒了几口饭。
    我更是无心饮食,吃了块甜点,趁热喝下了那碗安胎药,在这个紧急当口,只希望府中的孩儿安安生生,不要添乱就好了。
    “娘亲,宁羽来了!”近中午时分的光景,欢颜兴奋的声音从后院传来,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在那条排水沟前俯下身子,见到了一张笑嘻嘻的清秀小脸儿,他果然依照与欢颜的约定偷偷趁人多混乱的时候跑了出来。
    “云笙姨娘……”那孩子向我甜甜的招呼,我点点头,用手把排水沟边堆积的浮雪扫开,略一用力,撬下了院墙两块青砖,这是这些日子来,只要无人的时候我便偷偷做的功夫,只不过没有趁手的工具,也只是将原来的沟渠稍稍开阔了一些。
    洞口狭小,身材长成的大人自然无法进出,但是瘦小的五岁孩童却是不难,“宁羽,进来,姨娘有好东西给你!”欢颜和宁羽兴奋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宁羽便从那小小的排水沟钻了进来!
    当他站在欢颜身前的时候,两个孩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院中相见,高兴得拉着手又蹦又跳,宁羽开心的样子像足了当日总是缠着我不放的六小姐展若离。
    我和欢颜的离开只能借助于他,面对着那张清秀瘦弱的面庞,我的心头涌起了无言的愧疚,蹲下身子摸摸他冻得冰冷的小脸,“宁羽乖,姨娘和欢颜要求助宁羽一件重要的事情,姨娘不会伤害宁羽,宁羽肯答应吗?”
    他眨着展家人特有的长长的睫毛,张着小鹿般清澈的大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姨娘是欢颜的娘亲,要宁羽做什么都行。”
    “好……”我把欢颜也揽在身边,轮流看着他们两个,“宁羽和欢颜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睡上一觉,醒来之后,这个任务就弯成了。”说着,我的手指分别戳中了他们腰间的穴位。
    两个孩子昏睡在地上,找出准备好的长而宽的绢带,把欢颜牢牢缚在我的身后,抱起了宁羽,拔出磨得异常尖利的珠钗,重重拍响了铜门。
    守卫的府丁打开送饭的小窗口,窥头一望,几乎没吓得昏厥过去,“不得了了,宁羽少爷怎会在院子里,姨娘要做什么?快将宁羽少爷放下来!”
    看着颜色大变的府丁们,我把锋利如匕的长长珠钗顶在宁羽细嫩的脖颈处,冷冷的声线在寒澈的风中回荡,“去告诉展若寒,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毁了他展家的血脉……”
  ☆、第68章 冲出牢笼
他来得好快……
    急促的脚步声,纷杂的低语声,划过青石砖地面的兵刃声,眉梢微微一挑,人来得不少,看来我这份迟来的寿礼还是惊动了整个展府的人。
    “四爷,姨娘掳着宁羽少爷,就在院门口……”不待门口守卫的府丁惊魂未定的通报完毕,已经听到了他冷凝的声音,寒澈的声线飘过,压住了周遭一切乱哄哄的声音。
    “打开大门!”那道除了月中才对我开放的铜铸大门吱呀呀地向两侧开去,如幕布在晨曦飘飞的雪花中开启,在我的面前呈现了展府一干人的众生百态。
    果然是一个喜庆的寿辰,急忙赶来的人们各个衣衫光鲜,一身锦缎绛紫色寿服的老夫人,海棠红襦裙身披狐皮斗篷的邱蔚,精心妆扮的流苏和绿柳,即便是他也是换下了素日的白衫,穿了件鎏金暗纹紫玉色的袍子,领口一圈雪貂绒,更显得玉白的脸颊沧溟若雪。
    一干的家人,府丁,丫头,婆子们紧紧跟随在他们的身后,门开的刹那是死一般的静寂,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的神情,我怀中软垂着的宁羽,手中锋利雪亮的镂金珠钗,这一切在他们眼中是那般地不可思议。
    老夫人指着我,手抖着说不出话来,邱蔚面沉如水,阴冷的眸中是跃动的兴奋神色,流苏竟似第一个反应过来,翻出母狼一般的嚎叫,“贱人,你敢伤我宁羽,我要你的命!”
    她抢下了身侧一名府丁的腰刀,挥舞着便要冲上来,展若寒一把拦住了她,她的身体撞上了他坚硬的臂膀,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浓妆艳抹的脸上阴晴不定。
    “四爷,你看看宁羽!现下在她手中生死不知……四爷,你要为我和宁羽做主!”流苏顿了顿,忽然嚎啕起来,涕泪齐下,倒颇似个真与宁羽血脉相连的娘亲。
    “噤声!”他的语声不高,但是却让她马上止住了嚎哭,自始至终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我的眼睛,貌似答复她,更像是说给我听,“你放心,若是她伤了宁羽,我会用欢颜为宁羽抵命……”
    纷飞的细雪打在我的面颊之上,却不似这一句话带给我的凛冽寒意,欢颜的小脑袋软软垂在我的肩头,悠长的呼吸声缓缓吹拂着我的脖颈,但愿,她永远听不到她父亲的这句话。
    “欢颜也好,宁羽也罢,现下都不重要了,”我冷冷勾了唇,“既然走出这一步,我自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展若寒,放我离开展府,否则我便将宁羽与我们母子三人的性命都丢在这里。”
    他静静凝视着我,黑得泛着幽邃冰蓝的眼眸竟是一片的空洞……
    我见过他的浅笑嫣然,见过他的孤寂清冷,见过他的微嗔薄愠,见过他的雷霆万钧,惟独从未见过这样的展若寒,那眸底深深的,浓浓的,俱是一种情绪,哀莫大于心死。
    他就站在那里,身后围着满满的人群,却似俨然无物,孤星般寥落,就连黑眸中总是粲然迸射的星芒都失去了神彩,黑黑的瞳仁都黯淡了琥珀样的光泽。
    那一瞬,我的心竟不可抑制地刺痛了几下,但是却丝毫没有软化自己伪装的坚强,这一步迈出便再没有回头之路,冷冷咬紧牙关,握着珠钗的手心都渐渐渗出了汗水。
    “你走吧。”他的头微微垂了垂,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已经平静无波,就连那空洞的寥落也找不见了,无嗔无怒,无悲无喜,“我所做的一切,包括腹中的孩子都留不住你,我留着你的人还有什么意义……”
    “好,”我咬咬牙,“我需要一辆四乘马车,出了这院子,离开洛阳城我就会将宁羽放下来,将军只能派一名家仆跟着我,待我们离开,他才可以将宁羽安然带回来。”
    “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讲条件?”流苏忽然又暴怒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尖声叫骂着,“赫连云笙,识相的快点放下宁羽,不然将你碎尸万段!”
    “照她说的做!”他冷冷截住了她的话头,对着府丁下了命令,府丁们忙领命离去,家眷们面面相觑,唯有老夫人暗叹一声,顿了顿拐杖,点点头,“,冤孽,冤孽……既是这样,早些散了也就罢了。”
    我持着珠钗紧紧抵着宁羽的咽喉,盯着展若寒谨慎地迈出了大门,他做了个手势,众人纷纷闪出一条路来,我一步步踏上了院落中的青砖路。
    雪后的小径虽然打扫过,却仍是有些微微的冰滑,我必须步步小心,宁羽和欢颜都已经五岁多了,身量渐重,背负着他们行走对我来说仍旧颇为吃力。
    身心又是那般的紧张,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刚把宁羽渐沉的身子向上托了托,却觉得腹中忽然一阵的抽痛……
    心头一惊,阵痛来得不是时候,蹙起了眉头,咬紧唇,抑制住这突如其来的疼痛,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神情,豆大的汗滴却不自禁地顺着鬓角坠落。
    半转着身子,我警惕着身后跟着人群一步步向将军府的大门口走去,素日里不过一盏茶光景的路程竟似遥遥无期……
    他缓缓跟在身后,幽邃的眸光只是看着我,我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不断倾泻的汗水终于凝起了他的眉心,“赫连云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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