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扇执手,闲庭阔步,微弯了腰看清坐在茶几旁的我,司马知鹤倒是十分讶然:“想不到这里也能遇见莫姑娘,人生真是无处不相逢!”
既然是司马家的商船,那司马知鹤出现这里并未奇怪,只是…我微微蹙了眉,心中倒是有一事想不明白。
“离京前,听莫府的家仆说司马公子有要事相离,没想到,也是去往云国。”我站起了身子,对着他道。
“沈家的事情,我已经有眉目,我和知雁本不是齐国之人,这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再入京城。”
司马知鹤说的淡然,但听见沈家二字,我心中一惊,垂着的手置在腰前,忍不住的开口问他:“沈家的事情,司马公子找到了你当初要找之人?”
见我这样发问,司马知鹤转身,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眉间的神色不变,只是紧紧的盯着我。
这样洞悉的目光令我心中一慌,正担忧他发现了什么,面前之人倒是收回了逼视的目光,对着我道:“不过是有了消息罢了,但是年岁已久,沈姑娘似乎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也未敢同她相认,怕提起我们之间婚约一事,倒是唐突了她,司某只好压下,等寻一个合适的时间,再告知。”
这几声言语似乎意在所指,我抬了头打量了司马知鹤的神色,只见他神色略有几分无奈之意,并未在我身上多做停留,一时之间,我心中忐忑不安,思及此,我也只好跟着敷衍道:“司马公子说的是,既然人已经有了消息,还是不急的好。”
司马知鹤听我所言,笑了笑,倒是望向我的目光别有几分深意,又是让我横生了几分不安之意。
江上风平浪静,未行满一个时辰便到了云国地界的码头,人声鼎沸的堤岸上商船各异,待船停稳,孤不齐便走上前对着我道:“云国地界不大,皇城离此水岸也不过半日的马程,今日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要在此处歇上一日?”
我还未答话,便见从甲板上走下来的司马知雁走上前,对着我道:“我瞧莫姑娘身后的随从并不多,这路上要是万一遇见歹人那可怎么办,我同我大哥也正要去云国皇城,如此,你跟着我们一道,也有个照应不是?”
司马知雁的话刚落下,孤不齐倒是极其赞同,“这位姑娘说的极是,料想,那边的人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时日。”
码头上顿时涌了一批短工上前,卸了船舱中的货物,便有条不紊的将其运往了前方的闹市处。一位衣着不凡的管家之人走向了司马知鹤的面前,侧着声在他的耳旁说了些什么,司马知鹤点了点头,他这便随着众人又离开。
我正犹豫不觉,一旁的司马知鹤道:“车马早就备好,待去城中休息片刻,我们便上路如何?”
司马知鹤如此说,我也不再拒绝,只好道了一声:“那便劳烦司马公子了!”
车队向着云国皇城中驶去,皇城内人群络绎不绝,但城内的皇城却不显辉煌之气,似是坍颓许久。
下了马车,正要同司马知鹤他们道别,却见热闹的人群瞬间沉寂了下来。
从牌坊下一行而过人马穿着庄严肃穆,带着一份隐世的宗族色彩,他们手中高举着一把黑色而古老的权杖,缓缓向着皇城而行。
周遭的百姓对这对人马似乎皆有敬畏之意,他们纷纷停了手中的动作,虔诚的跪在地上,跪拜面前的之物。
我身旁的孤不齐也跪身了下来,双手合掌,对着面前举着黑色权杖的老人恭敬的伏身叩礼。
在广道上缓慢踱步的之人,白发苍苍,身上所着之物,绣着一个黑色的图腾,图腾上玄龟而卧,灵蛇缠绕,同玄武印上的图案十分相似,再看孤不齐的跪拜的模样,想必,这几位老者也当因是西巫之人。
只是,他们如今在皇城中出现是为何意?
我正疑惑见,激烈的马蹄声从远方疾驰而来,城中的武士随着一位身着白色王服,气焰异常少年踏蹄而来。
“云王被擒的消息怕是走漏,西巫之人怕是要对上云后了!”将我拉至人群的后方,司马知鹤扫了一眼面前的阵势,在我耳旁道。
忽然,一把长剑划破长空,被领头之人掷出,陷入地中三分,铿然的刀柄一下子挡住了西巫之人的脚步,举着权杖的老者顿了脚步,抬起了言望着面前驾马之人,出口的声音沙哑冷静:
“太子如此阻断老身之行,是在昭示你等暗擒云王的心虚之色么?”
一语既毕,老者放下手中的权杖,将之猛然紧握在手中,翻手将之拄在地面之上,冷声质问着对面来人。
马蹄声轻踏,头戴金冠的少年终于显露了他的面容,来人,便是…云昭!
“长老既然尊称我为太子,为何行事却是不将我同母后放在眼中,如今,父皇疯魔,早就被安置在寝宫由巫医照料,何来暗擒一说?”
云昭上前,望着对面之人脸上微微显露愠色。
“呵!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皇城之处我早已查探过,却曾见过吾王的踪迹,太子和云后又做何解?”对面的老者毫不退让,一声一声斥问着云昭和云后的狼子野心。
“长执长老,云王由我来医治,莫非,你连我也信不过?!”
一道苍老的声音落下,只见云昭的身后又走出一个西巫之人,白色的外袍垂地,露出了一张年迈的面孔。
“竟是你?云后未曾执过玄武印,长予,你竟然听命予云后!”
“云王疯魔,但太子依旧是王脉,长执长老,难道,你连王脉也要违抗吗?”
执杖的长老收回了手中的象征西巫之尊的权杖,对着对面之人道:“吾等遵从王之血脉,神隐即日归来,云王之命,吾等便待神隐归来再来探寻。”
说着,他转了身,身后的着袍之人紧紧跟随在其后。
云昭从马上翻身而下,拔出地面上的长刀,紧紧的盯着消失的之人的背影,面上染了一层阴戾之色,对着众人道:“撤!”
侍从散去,街上又恢复了一片祥和热闹之意,孤不齐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目光却是朝着云昭身后的那位西巫之人望去,眉头紧锁。
我暗中思忖,看来,云后的处境尚且不妙,倘若拆穿云昭的真实身份,她便是失去了最后一张底牌的庇护。
“此番前来你定是向云后寻人。”像是猜出我所想,司马知鹤又开口,迈步之间在我身旁继续道:“云后本就失人心,不足畏惧,倒是有些人,莫姑娘可要当心了!”
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但司马知鹤不明说,料我开口想问,他也是不答。
“司马公子这一番提醒,我收下了,我之事倒是耽搁了你许久时间,便在此处拜别,多谢司马公子了!”收敛了心中的疑惑,我再次言谢。
司马知鹤扫了一眼我身边之人,对着我道:“无碍,莫姑娘若是有事,便向城中的酒楼寻司某便可。
我点了点,这便带着孤不齐等人离开。
“刚刚的人,你可是认识?”走在路上,我凝神问着孤不齐。
孤不齐在我身边道:“今日说话的二位长老皆是西巫举足轻重的人,但,我心中略有奇怪。”
“奇怪什么?”我停了脚步问他。
“今日为云昭太子说话的那位长予长老,一向同云后不对盘,可今日这一番言语分明是为了云后脱罪,莫非,是我离开云国太久,这十五年之内,竟令族中的长老产生如此大的分歧。”
孤不齐不解,我亦是迷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若是这位长老性情不变,那其便该是云王之人。
突然,我想起一事,对着孤不齐道:“我记得,孤大夫你曾经说过,云王的疯魔之症并未无解?”
“是如此,我探过云王的脉,此症要解不难,只要清除云王身上云后所下的余毒即可。”
“那孤大夫,能否制出解药予我?”
孤不齐像是猜到我所想,对着我道,“这好办,当日一探云王脉搏,我便制了些许。”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瓷瓶递给我。
我接了过去,心中想到:若是云王神智恢复,将玄武印还予他,这样,想必将娘从云后身边带出才有胜算,而我,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莫无康嘱托我带着朱雀印寻神隐,明日我亲自一会云后,这寻人的事情,便要交给孤不齐了!
当下立定,我画出玄武印牌的模样,装在信封中交予孤不齐:“明日我带人前去见云后,你便将此信送往神隐手中,告知玄武印在我手中,并一并告知云王的下落。”
孤不齐接过信,神色仍然有所担忧,“这——,这一行必然危险重重,公主听我一声劝,你还是呆在此处好。”
“你若是担忧,不妨留我一些保命的毒药,我相信,云后这么大费周章的邀我前来,并不是为了要对我动手这么简单,我信莫无康的话,你能顺利寻着神隐,我的性命便无忧!”
孤不齐将信握在手中,突然抬起了头,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然,他叹了一声,对着我道:“好,此信件,老身定然安全送到。”
孤不齐的话刚落,我们落住的客栈便是一阵吵闹的动静。
“围起来!围起来!”
我心中一惊,顿时丢了笔,跟在我身侧的侍从皆是冲在了前头,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的念头,我赶紧对着孤不齐道:“孤大夫赶紧寻一处藏声,我猜,定是云后的人寻上了我们。”
孤不齐听言,眉头蹙了蹙几番,最终还是听我之言,藏身在客房的屏廊处。
房门被突然撞开,一个熟悉的人影迈入,开口便是:“我和母后可是等了几日,终于将你等来了!”
我身边的侍从抽出了刀,便冲在了我的面前,我却是伸了阻止了他们的动作,“我不过今日才入城,云后便能寻到我的踪迹,真正是心急,我千里迢迢来此处,便是要见云后,我随你们前去便是。”
说着,我迈步向前,身后的侍从紧紧相随。
云昭却是扫视了一番屋子,眯着眼睛对着我道:“等等!”
说着,他走进房内,四处查看,这才对着我不客气的道:“还有一人,那个老头,去了哪里?”
我恍然大悟的抬头,对着他道:“你说的莫不是为我领路之人,我早就给了钱打发他回去,这样的人,你也要带去一同见云后?”
云昭勾了嘴角,冷笑了一声,对着身边的人道:“走,我们不寻了!”
皇城经年未修缮,带着一股沧桑之意,云昭带着我们进了皇城,异形的灯笼装着明亮的火烛,将入往皇城的一道宫道照的暖色无比。
深夜,月明星冷,明灯下的石道有些湿润,行走在上面,感到的却是一阵异样的冷清之意。
穿过回廊,视线落处是一处静僻的小院落,屋内昏黄的灯光将里头那抹熟悉的人影拉长,云昭走在前头,院门守着人的侍从弓腰唤了一声“太子!”
云昭立在一旁,指着屋内的人影对着我道:“为了表示我等诚意,今日便先带着你来此处,你可要瞧好了,屋中的妇人,我们可是未曾亏待过半分。”
云昭的神色高傲,谈及娘口中仍然带着一股厌恶之意。
我抬了头瞧着他的神色,嘴角却是一阵轻笑,云昭啊云昭,你可曾知道,你口中的妇人,才是你真正的母亲啊!
看见我轻笑的神色,云昭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走上前怒声道:“你笑什么?”
这道声音似乎惊动了屋内的人,只见一阵窸窣的声音,院门打开,只见娘捧着新衣站在台阶处,似乎瞧见了朝思暮想的人,她的脸上洋溢着一阵激动之色,轻轻抖开了手中的衣物,满是小心翼翼的神色走上前,对着来人道:
“昭——”然,这剩下的字还未出口,她便飞快的改了口道:“太…太…子,我为你做了一件新衣,我——”
她的话还未完,便被云昭一声打断,他对我道:“我还有要事,明日,我再来带你见我母后!”说着,他冷漠着一张脸,瞧也不瞧娘手中物品,便是冷哼一声转身阔步而去。
云昭的身影散去,对面捧着衣物满是失落之态的人,终于瞧见了我的身影。
夜风浮动,我望着面前如此卑微的人,沉默不语。
倒是娘收了神色,有些震惊的望着我,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阿辛!”
快要入冬的季节,窗外的绿树只剩枯枝,我随着她迈进了这间甚是简朴的屋子,暖炉上如热茶噗噗作响,娘理了理圆桌上的针线,到了一杯热茶放置在我的面前,见我久久不语,她的神色亦是有些胆怯。
“我本不想写那封信,但是,云后说…娘不得已,才动了笔。我想着,当年你之身份一事,我并未故意透露,我想着,我如此弃你、弃莫家而去,即使我写了信,你也不会来,我,我不知,你竟然还会来。”
熟悉的语调声勾起了我往日的回忆,手中杯盏的温度也仿佛融化了记忆中令人心伤的情景。
我掩饰着心中的酸涩之意,轻声对着她道:“娘,若是我来,带着你回去,你愿意跟着我回去么?”
我的话刚落下,娘却是急忙否决道:“我在此处甚好,你不用担心我。”
手中的杯盏猛然握紧,我抬头望着面前这个熟悉的面容,佯装镇定的问她:“留在此处,便是为了你的亲生骨肉,云昭么?”
我的话语落下,娘被惊吓的打翻了一旁的针线篮,五颜六色的线团滚落的满地都是,她还未知觉,只是颤着音问着我:“你…你…都知道…了?”
然而,她满脸惊恐之色的站起了身子,瞧了瞧门窗,复又揣着手走道我面前对着我道:“阿辛,我照顾了你这些年,你答应娘,这个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娘求你了!”
见我神色不动,娘紧紧的抓住我的,恳求的望着我希望我能给一个答案。
明明是再再熟悉不过的手,然而此刻,我却是感到一丝陌生,“看在当年我在大雪里将你带回抚养的恩情,你答应我好么?”
一声恳求之声落入我的耳中,孤不齐的话又落入我耳中。
“你若是还不信老身,那便询问当年捡到你之人,可是在平安镇南的一处落雪的石洞中?”
我凝视着一地的狼藉,轻声问她:“娘,当年,你是在何处捡到我?”
见我如此问,娘的神情有了一丝错愕,但很快,她对着我道:“那年,平安镇落了大雪,积了厚厚一层,我在一处人迹罕至的石洞中听到你的哭声。”
一语落下,像是为我最后的疑惑敲了一声重锤。
心中翻涌的情绪错杂,耳边是娘的恳求,心头却五味陈杂。
“我不求昭儿能认我这个娘,只希望他平平安安,依靠着现在的身份,将来能有一日成为人上人,而我,给不了他这些,也不愿意去拖累他。”娘在我耳边期期艾艾的诉说着,又用充满期盼的目光望着我。
我回望着她,回望着这世界上曾经是我最亲之人,哽着声轻声问她:“娘,你让我成全他,那谁又来成全我呢?”
娘却误会了我的意思,她紧紧的抓住我的手道:“阿辛,你同娘一同留在此处,以后,你再也不用做男子打扮,娘会好好的陪在你身边,会好好的照顾你,会求昭儿和云后,为你赐婚,将你嫁入富贵人家,此生再也不受苦。”
这样的言语,落在我的耳中,却是如利刃,我慢慢抽回了她手中的手,对着她道:“娘,我累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起身的瞬间,身边的人却是满脸神伤,“阿辛,这点事,你也不愿答应娘么?”
耳边是这样的斥责之语,我没有回头,然,迈出的脚步却格外的沉重。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再次见到云后,她盛装打扮,同以往所见不同,她一身华服出现在我面前。
“相信你见过她了。”云后坐在高椅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据我所知,你不过是她捡来的孤儿,莫姑娘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苏夫人待你如亲生十五年,这等情义,你该如何回报她呢?”
“云后又想我怎么回报呢?”我顺着她的话问她,脸上柔和。
云后少见我这般表情,对着我道:“此次,你只带了八名侍从而来,是吃定了我不敢对你动手吗?你同苏夫人一样,我想杀便杀,想留便留。”
“这样威胁我的话,我听了不下多次,云后有什么要求直管说来便好,这样弯弯绕绕一点不痛快!”我笑然以对。
云后的眉间蹙了蹙,神情似乎有些不悦,然,她摩挲着椅座上灵蛇雕像,敛了黑色的眉眼对着我沉声道:“莫姑娘这般爽朗,那本宫便直说,我想要之物向来只有玄武印!”
“好!”我一口应承。
见我答得这么爽快,云后睁开了眼,紧紧的注视我,然见我半天没有动静,不由面生怒气,手拍案台:“大胆,你竟然敢欺瞒本宫!”
云后的话语刚落,便见帘幔的背后走出了几个持刀的侍女向着我走来。
我瞧见这阵势,丝毫不慌乱,而是对着云后道:“我所言非欺瞒,玄武印在云王的手中,这是当初他亲口告知我。”
“哼!本宫也询问了云王,疯言乱语中,他说此物已经不在他身上。”云后似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而她的脚边也蹿出了一只毒虫,伸着八只爪子似乎在蠢蠢欲动。
我接着道:“云王既然已经疯魔,那他说的话怎能相信?”
“那你又如何能确定,云王对你所说的话又是真话?”云后半眯了双眼,冷声问我。
我抬了头,对着她道:“相信云后定然知道,云王还有一女。”我说道这里,云后抚着灵蛇的动作一顿,眼神凛冽的朝着我看来,“你知道的东西似乎不少,的确,云王同那姓沈的是有一女,不过,说起来也是可怜,这女婴未满周岁便夭折而亡。”
人命在云后的手中向来如草芥,我压下心中的冷意,继而对着她道:“此女身亡,但云王不知,云王疯却固执的将我当成此人,虎毒不食子,相信这些疯言疯语中到有几分真意。”
云后目光仍紧紧的锁着我,我见她犹豫,继续道:“我听说西巫之人听从玄武印的号令,如果玄武印落入他人的手中,抑或是我的手中,为何到现在都不见出现,所以,此印还在云王的身上,若是不在他的身上,定然是被他藏于某个隐蔽的地方。”
虚虚实实的话,本就难辨真假,云后思忖了半刻,旁听许久的云昭倒是在云后的耳边道:“母后,父皇心性向来叵测,姓莫的既然知道令一个王脉的存在,定然是父皇告知,让她一试也并无不可,她人在我们手上,又能逃到哪里去?”
云后听言,想了想对着我道:“昭儿言之有理,不过是让你见一见云王,谅你也不会逃出我们的掌心。”
说着,云后被云昭扶着下了宝座,我跟在她们的身后面无表情。
那西巫的长老说云王不再宫中,看来的确如此,云后命人将我双眼蒙上,我们驶了一辆马车出了宫。
似乎怕我逃脱,云后竟然派了两名侍女在我身侧看管,好在身边的人皆是安静之人,我被蒙上了言,便开始默数着时间。
宫门处有守卫,马车驶出,定然有士兵让道的声响,从士兵让道的声响一刻算起,我在心中默默数着数。
数到三十马车便向右行驶,似乎到了集市之中,隐约有真正叫卖声响起,我敛眉,继续竖着耳朵倾听,辨别着方向。
时间慢慢流逝,耳边喧嚣的声音渐渐消失,马车似乎又驶入了一快空地,折腾了快半个多时辰,马车这才停下,继而便有人将我带入一处地下。
直到耳边出现了一阵熟悉的怒吼声,这才有人解开了我眼中的黑布,我这才看清此处的景象,此处,竟然是一处地牢,石阶的四周全是地下水,而,云王则被关押在水牢的山洞中。
忽然,从水牢中走出来一个人,竟然是上回街道上遇见的那位长老。
只见他走上前,对着云后道:“云王的疯魔之症非药物所医,怕是大脑亦受了损伤,怕是难以治好。”
他的话语落下,跟在后头的我顿时心中狐疑,为何孤不齐同我说,云王的疯魔之症只是余毒未清?
看来,云后也想令云王恢复神智,怕是等他恢复神智套出玄武印的下落便杀之而后快了,不管孤不齐的说的话有用否,今日,定要将孤不齐准备的药令云王服上。
我正如此想,身旁冷不丁传来云后的声音:“云王已经让你见到,剩下的,便要看你的本事了,你可切莫让本宫失望!”
云后冷冷的声音传来,即可,便有人不由分说的将我带入水牢内。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云王蹲在角落里,手中的锁链拖曳的沙沙作响,耳边还有淙淙的流水声,我踩着地上湿润的水迹走了过去,转了头,云后在水牢的另一边,正同那位为云王医治的长老说些什么。
我小心的走了过去,只见两边监视的侍女分立在两旁,视线未曾从这里扫过来,我这才走了过去。
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云王的动作一顿,像是受到了惊吓般,慌张的站起来身子。泥污沾了他满脸,我见状,想起他的身份,一时百感交集,轻唤了一声:“云王!”
然,这次他见我,似乎已然忘记我是谁?受惊的模样更甚,而身上和臂膀上更满是伤痕累累。
“你是谁!你是谁?”他低声惊叫着,便要往水牢深处的一个角落走去。
我赶紧追了上去,只见他又蹲在角落中,疯疯癫癫的抱着头写写画画。我走了过去,这才发现,云王所待的地方乃是一处死角,朝着身后又忘了几眼,确定水牢一旁侍从未曾追随这里的动静,我这才同云王一般蹲下了身子,背对着她们同袖子中掏出了孤不齐曾经给我瓷瓶。
从瓶子中道出了一粒药,正要递给云王,手却被云王黑色的手一把抓住。
我的动作猛然一顿,抬头望向云王,却见他污秽的面孔中,那双眼睛精光毕现,视线也不再浑浊。
他之喉咙中也低声挤出一声唤:“阿凝!”
吐词清晰,竟不复当日的疯癫之态。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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