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尚宫宫略

60 第二十二章


    未曾等到秦枫回来,萧可又给皇后唤了去,掌灯时分,立政殿明烛高照,皇后歪在凤榻里,面色似乎有些不好,大概是有了身孕的缘故,脾气大,爱发怒。高延福偷偷拉住萧可,一个劲儿的使眼色,说是陛下跟着韩国夫人鬼混,皇后生了一下午的气。
    韩国夫人是什么下场,萧可一清二楚,掂量掂量自己,两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尚宫一瘸一拐而来,皇后随问道:“好些了吗?”
    萧可小心翼翼回答,“用了秦将军的药,好多了。”
    皇后侧目道:“环儿,去把陛下请来,就说尚宫受伤了。”
    萧可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也不想让李治知道受伤一事,怎奈环儿只听皇后的吩咐,但见佩儿端茶过来,便要给她让道,结果佩儿将一盏滚烫的热茶全泼在她的腿上,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洒盐,痛楚可想而知。高延福在外头长禀了一声,李治匆匆赶到,忙查看萧可的伤势,两腿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立刻命王伏胜宣蒋太医,抱了萧可朝紫云阁而去。
    蒋太医诊过病,已近子夜,李治坐在榻边探视,微微拧着眉头,腿上虽然敷了药,仍是肿得厉害,看来要好好歇息几日才行。“又是因为何事得罪了媚娘?”原想着把她放在皇后身边是极好的,结果争风吃醋起来。
    “你说呢?”萧可反问。
    李治握了她的手,柔柔绵绵的,“看来朕不该把你留在那里,女人一旦嫉妒起来,真教人无话可说,那个孩子还在就好了,朕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立你为妃,但你并不想要他。”
    “若再不放我走,怕我也是萧云襄的下场。”萧可略带恳求。
    “不会的,朕会护着你。”李治自是不肯放人,烛光下,她的脸粉融融可爱,纤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心间一恸,迅速在唇上吻了一下。
    “别碰我。”萧可冷冷的,“没看见我受了伤吗?”
    “你不受伤也是这个表情。”再看她的伤处,是无论如何也碰不得了,可心里的迫切却是阻止不了,一手抬她的下颌,一手松开她的衣带,指尖触上肌肤从腋下滑过,柔滑细腻的背部,明明显显有一道疤痕,曾经被焉耆女王甩了一鞭子,伤痕犹在。
    “摸够了没有?”萧可对他的上下其手很不耐烦。
    “总是这样,抱着你跟抱着木头有什么区别。”如同让人浇了一盆冷水,再没了兴致,“最近广州那边不太平,浈水泛滥,冯智玳驱逐了数以千计的流人修筑堤坝吧!朕特意交待,不准他为难千里和曦彦。”
    萧可不答,只把自己的衣衫摆弄好。
    李治一笑道:“朕这样交待是不是多此一举?曦彦有冯子游这个靠山,大概用不到朕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可问。
    “冯家在世人眼里就是蛮夷,曦彦在长安寻个妻子才是正理,只要你听话,朕便让他们回来。”说着,李治将她搂在怀里,摩挲着她的手臂,服服帖帖的,忽听到外面有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只当是风大的缘故,转而对她笑道:“陪朕说说话,说什么都行。”
    他啰嗦了一整晚,害得萧可一夜没睡,早把那些甜言蜜语当了耳边风,敷了药来院子里小坐,看见石桌上放了好多东西,有治伤的药,有草茎纺织的动物,两个泥娃娃还打碎了一个,昨晚秦枫来过?问眉儿也不甚至清楚。就在这时,立政殿的环儿跑来传话,说是皇后要见她。
    皇后这次见她,一点儿没客气,伸手便打在她的脸上,“你是女官,不是嫔妃。”
    萧可不慌不忙地跪好,心平气和道:“他是陛下,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过是想让我的儿女们好好活着,难道错了?”
    皇后不听则已,一听更怒,“你这算是顶撞本宫,佩儿,狠狠打。”
    佩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一等皇后下令,便拿荆条朝萧可身上狠命地抽,正打得起劲儿,却被人一脚揣开,立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秦枫立在皇后面前,气呼呼的,他一早儿跟着萧可,就是怕皇后找她的麻烦。
    “颖姐,你若再欺负她,我便回甘州了。”
    皇后绷着脸,一言不发。
    秦枫抱了萧可就走,来到万春殿附近的假山环抱之中,她身上虽然有十来处伤痕,但隔了衣衫,打得不太狠,佩儿到底是女子,力气小。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萧可苦笑,身上的痛远比不了心上的。
    对她,秦枫应该是怜惜,“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任人打骂不说,还……。”下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你昨晚来过?石桌上的药和那些小玩意儿都是你送的?”
    “我来过,他对你说得那些混帐话我都听见了,要不是碍着他是……,我早就冲进去了。”秦枫并不否认,将这些天来想不通的微妙之处一一诉说,“我虽然是从甘州来的,但在长安也有府邸,也有奴仆侍候,如果你不嫌弃……。”
    “什么意思?”萧可怔怔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吗?乳臭未干的小子。”
    “我才不管你以前怎样?我也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子,我今年都二十七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秦枫很郑重地站在萧可面前,“怎么样?肯不肯嫁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萧可本来想笑,却又咳嗽上来,弄得她哭笑不得。
    “有那么好笑吗?”原是情真意切,却被当成了笑柄,秦枫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回到紫云阁,还在想秦枫的笑话,让眉儿不知所措,明明身上受了伤,脸上却带着欢喜之色。“慕容将军适才谴人来说,酉时一刻在万春门外等您。”
    萧可心间一沉,慕容天峰定是为了伟伦一事,难道他还没有放人?边想边去寝室内洗了手、脸,随便在伤处涂了些许药膏,再找了干净的衣裙换上,差不多已经正午了。眉儿看来眼里,却是心疼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无数,却老不当回事儿,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不到酉时一刻,萧可就把英华交给谢氏带着,拖着受伤的腿向万春门而来,果不其然,慕容天峰就站在那里,中规中矩穿着一袭平帻巾服。
    “伟伦呢?你到底有没有放了他?”
    “急什么,一会儿就放人。”
    慕容天峰像半截铁塔一样戳在那里,说得那个轻松,仿佛伟伦是捏在他手里似的,瞥了萧可一眼,大步流星朝左卫府方向而去。萧可很艰难地追在后头,一直跟到左卫府就不见了人影儿,只能立在外头等,身上疼腿疼身上更疼,好不容易挨到傍晚,慕容天峰才挑着灯笼出来,右手还揪着一个人,一路骂骂咧咧。
    “瞪什么瞪,没捏死你算你走了狗屎运,你老子都似个缩头乌龟躲在家里不敢露头,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以为现今还是永徽年呢!已经改显庆了,高履行、长孙祥都接连被外贬出京,也没见你老子出来放个屁,再敢龇眉愣眼一下看看,非捏死你不可。”说罢,将长孙泓重重推向宫墙,算是狠狠摔了一下。
    慕容天峰一向是正人君子姿态,铁骨铮铮的汉子,非要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过不去,萧可上前辨道:“你这是怎么了?有本事找长孙无忌去,他是招惹了你?还是得罪了你?”
    借着月色细看,伟伦像是不曾受伤,只是嘴角带了一抹血痕。
    “别担心,我没事儿。”伟伦揉着胳膊,忍着疼痛,就慕容天峰那身手,差点儿没把他摔碎了。“慕容将军恨我是应该的,你也应该恨我,只因太尉……我连琅嬛都救不了,我除了跟太尉反脸,拿不出半点儿办法,太尉他……。”
    “别说了。”萧可实在不想听到太尉两个字,何况这些年来,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追根溯源,势必要追到贞观十七年的九成宫,如果不是文皇有改立太子的打算,也未必有日后之祸,可命运不许重来一回,有得必有失,福祸旦夕间。“人,各有立场不是吗?我有我的立场,你有你的立场,各人有各人的立场。”
    “难为宣儿能想得通,让我也少了一份顾虑。”伟伦长叹一声道:“他的事儿,我一向懒得问,虽然我与父亲不睦,可不得不说一句真心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一手把他捧上帝位的天子。可他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那个一向对他服服帖帖、言听计从,让他耗尽心血才捧上帝位的小外甥会与他反目成仇,这才是对他最大的讽刺。所以,他心灰意冷了,任凭他们杀伐砍尽,也绝不会还手。”
    这就是辅弼之臣的悲哀,亲手把他捧上天,换来的是地狱般的绝境,眼睁睁看着亲族、挚友被一一砍去,却只能坐视。“伟伦,你现在看清楚了,走吧!远走高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走到哪去?”伟伦浅笑着,一如昔日的白衣翩翩美少年,“好在有长乐、新城两位公主嫁入我们长孙家,陛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难道他也要学汉文帝诛薄昭,毕竟太尉对他有恩呀!”
    且不说帝后的意图,试看历史上,自长孙无忌一族被诛杀后,还有长孙两个字的身影吗?是完全败落了。“伟伦,我当你是从前的朋友,才跟你说这么多,走与不走全在于你。”历史就是有着惊人的巧合,永徽四年,太尉借高阳公主谋逆一案,诛杀异己,妄加株连,殊不知多年以后,别人如法炮制,将他罗织在内。
    “你呢?”伟伦寻问。
    “我自是要确保我的儿女平安。”萧可道:“毕竟雉奴跟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只要我不去得罪皇后,也能苟且偷生,何况我以前就铺好了路,在皇后最艰难的时候,我帮过她。”
    伟伦对月长叹,人各有志,人各有立场,跟她海阔天空任翱翔的心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实想了,从前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女子一去不复返,月冷冷,风寂寂,往事诉不尽,我之愿,却终难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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