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尚宫宫略

86 第十八章


    萧可醒过来的时候,鼻息里全是的药味,右臂麻木,没了知觉,眼前也一团漆黑,还以为是在深夜。只记得晕倒前被一条像蛇一样的东西咬了一口,之后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从得知。
    “阿娘,你被十二时虫咬了,幸亏杨大夫发现了你,已经敷了药,千万不能动弹。”阎庄去山下叫人,奈何只有曦彦一人肯来,他握着母亲的左手,很是担心。“您不要担心,眼睛只是暂时看不见,等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萧可虽然看不见,却也感受到了儿子对她的关心,何况他的手掌温温润润,自是暖在心间,“曦彦,阿娘又能听见你说话了,这十一年来,阿娘无时无刻在想着你们,不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穿暖。”
    “我也想着阿娘呀!”曦彦性情温和,言笑晏晏,虽然哥哥把母亲说得有多么不堪,但母亲就是母亲,与他血脉相连。言谈间,青衫女子已将解毒的汤药端来,他接在了手里,并向她道谢,“有劳青竹姐姐,麻烦再给英华、阎庄准备房间,整整折腾了一天,他们也累了。”
    “不累,不累,尚宫能醒过来,我比谁都高兴,根本就睡不着。”自从萧可昏迷不醒,阎庄一直坐立不安,都怪自己一时疏忽,不然就无法更婵娟交待了。
    “我也不累,我也要陪着阿娘。”英华一直蹭在母亲身边,尽管很困了,但母亲最要紧。“曦彦哥哥,快喂阿娘吃药,冷了就不管用了。”
    “你倒是很清楚。”曦彦打量着这个弟弟,眉眼、脸庞像极了母亲,唇红齿白的,要不是穿了男孩子的衣袍,活脱脱一个小姑娘模样。且他的来历不清不楚,母亲又在病中,无法相问,“英华说得对,阿娘先吃药吧!”
    有儿子亲手喂药,萧可自是感动在心,恨不得再让那十二时虫咬上几口,通过刚才的对话,她心里很清楚,此地只有曦彦、阎庄与英华在场,仁儿果然置母亲于不顾,想必慕容天峰父女也碍于他而不便前来探望,仁儿对她的误会何时才能消除?
    月上中天之时,医馆内一片寂静,窗外只有风吹竹林之声,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怪叫,很快被淹没在夜色中。英华早就在阎庄的怀里睡着了,曦彦似是对这里很熟,不经过青竹就给他们安排的休息之所,又折返回来陪着母亲说话,看了看沙漏的时辰,已经过了子时,可母亲的眼睛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你也去睡吧!阿娘一个人待着就行。”萧可昏迷多时,一点儿都不困。
    “我要陪着阿娘,看着您才放心。”曦彦哪里肯走,盼了十一年才与母亲相逢,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
    萧可也摩挲着儿子的手背,光滑而柔软,不像受过苦的样子,同时向他的腕上摸去,“你和妹妹都有一串手珠,怕是不能戴了吧!”
    “小了好多呢!收起来了。”曦彦笑了笑,回眸时,杨大夫已经走进来了,连忙起身,并向他摇了摇头。
    杨大夫坐在萧可对面,仔细打量着她,取出银针在眼睛附近取穴,半响,才把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眉宇微凝,似是不太乐观。
    “您是杨大夫吗?承蒙看顾我这个病人了。”萧可很客气的与他说话。
    “医者本分。”杨大夫不紧不慢的吐出了四个字,神色如常。
    就是这四个字让萧可为之一惊,他虽是本地口音,但语调里带着中原独有的韵味,是那样熟悉,像是许多年前在哪里听到过。这位大夫倒是透着好奇,再多听听他的声音又何妨。“杨大夫是地地道道的岭南人?还是外迁于此?”
    “杨大夫游历西域多年,六年前来到此地。”曦彦替他回答了母亲的问话。
    “琨儿,你去告诉青竹一声,让她把日前新制的方子试着熬一服,说不定你母亲能好得快些。”杨大夫支使走了曦彦,又把萧可两个眼睛的眼皮拨开看了看,挽起她的衣袖,右臂仍是呈青紫之色。
    这位大夫是满身的药味,医术也像那么回事儿,但他的人有问题,琨儿不过是三郎随口取得名字,还是半开着玩笑取的,从未公开过,且一直以曦彦称呼,他为何与众不同,要以琨儿相称呢?这两个孩子是让他哄信到何种地步?这样的信任于他。
    趁着儿子不在,要好好的诈一诈他,“你究竟是谁?别以为我看不见,就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的儿子不谙世事好糊弄,我可不一样,你最好给我老实交待。”
    “秦夫人这是在过河拆桥还是恩将仇报?”杨大夫波澜不惊,用那种不纯正的岭南语调与她对话。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这大夫真不简单,居然以秦夫人相称,毕竟是两个孩子,别着了他的道儿,“少在我面前演戏,快说!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称我为秦夫人,想必你也知道我是谁,我这里可有当今皇后的密函,是不是要我从广州刺史那里调来兵马你才肯说?”
    “尚宫好大的威风。”杨大夫冷冷的,似是对她不屑一顾。
    “你最好给我放明白些,少打我儿子的主意。”
    “时隔十一年,才想起儿子?”
    这人真是得寸进尺,蓦地,萧可向他抓了过去,就杨大夫躲避时,碰到了他的手,手背上像是有一条很深的伤疤,一触即知。
    就在这里,曦彦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大半夜兴奋到不得了,向杨大夫道:“翠竹姐姐已经去熬药了,您也去歇着吧!我来陪着母亲。”
    萧可睡了一天,一点儿都不困,她很想知道他们十一年来是怎样生活的,又不知从何问起。
    “阿娘,您不用为我们揪心,我们很好,真的。”知母莫若子,曦彦一如温和的浅笑着,“我们住的房子是岳父的,您也见过了,遮风挡雨足够,二哥去年就成了亲,怕被人打扰,一直住在叠翠岩那里,整日不停的写书。大哥与宋伯伯在先前年就弄了个园子,雇了很多人种植莞香,经海上就都卖到了南海诸国,我们自是衣食无忧!阿娘知道莞香吗?又叫女儿香,是岭表独有的香。”
    孩子们自食其力,衣食无忧,还会种植莞香与南海诸国贸易,是萧可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的,听儿子提起了彦英,又问:“你呢?玮儿都娶了姐姐,你什么时候娶妹妹。”
    曦彦腼腆起来,“我还小呢!等大哥跟嫂子成了亲也不迟呀!”
    “彦英不过比你大几个月而已。”萧可虽然看不见,也知道儿子害羞了,将话题一转道:“杨大夫是什么人?阿娘总觉得他怪怪的?他刚才竟然称呼你琨儿。”
    “是我告诉他的呀!”曦彦笑道:“阿娘说得没错儿,杨翊大夫是有些怪,不过人挺好的,岭表这个地方,山川盘郁结聚,不易疏泄,多有岚雾作障,方圆几百里的人都找他看病,来者不拒,待人宽厚,也不看重钱财。”
    “他叫杨翊吗?”一个很陌生的名字,也许适才是误会了他,转念一想,“他把医馆盖在这么高的地方,不是难为病人吗?果然是个怪人。”
    曦彦未曾答话,青墨便端来了饭菜,一碗稻米饭、一碗腌笋和竹鱼羹,青竹又抱来一床薄被给曦彦,虽是酷暑,山间夜里也凉,是鹅之细毛夹以布帛制成的被子,温絮而柔暖。喂母亲用了饭,曦彦便将被子搭在身上,找了个犄角旮旯稍事歇息,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天光大亮之时,英华、阎庄一起进来探望萧可,两个人精神十足,一付吃饱喝足的样子,这里虽是荒芜之地,却是物产丰富,光是鱼的种类说数不过来,像嘉鱼、石头鱼、比目鱼、鸡子鱼等等,均是肉鲜而肥美。英华还从青墨那里弄了一个孔雀毛扇子,正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扇风。
    “曦彦呢?”萧可确实了曦彦并不在场。
    “别提了,一大早儿就被他哥哥叫去看守莞香园子去了,听他那口气,竟是把曦彦当作奴仆使唤。”阎庄撇了撇嘴,对李千里的横行霸道极为反感,“噢!曦彦临走时曾叮嘱我,记得让您按时吃药、吃饭。”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话音刚落,杨翊大夫走了进来,视旁人如无物,径直来到萧可面前,看了看她的眼睛,似在沉吟。就在这时,萧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
    “三郎。”
    “思念一个人太久,未免把路人都当作那个人,当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近一看却不是,敢问秦夫人有这种经历吗?”杨翊很平静的说。
    一席话提醒梦中人,萧可也慢慢放手,他的话很有道理,昔日曾把李义府认错,今日又错把荒芜之地的杨大夫当作是他,明明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此处只有药的香味,而三郎只喜欢零陵,似青芜,若兰芷,闻之会让人身临其境,仿佛站在花香田野里,明媚艳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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