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尚宫宫略

85 第十七章


    萧可连忙起身,是曦彦,定是背着仁儿偷偷跑出来的,他一手挑着灯笼,一手提着食盒,衣袂在夜风中飘飘扬扬。仔细端详着他,却不是映像中的模样,时隔十一年,他已经长大,从孩童成为少年,作为母亲却跳过了儿子的这一段经历,如何不伤心?
    曦彦一如的浅笑着,母亲纵使有错也是母亲,血脉相通,母子连心,遂将食盒交于了阎庄,挽着母亲的手道:“阿娘,你们不能在这里待着,再晚一点儿,会有野兽毒蛇出没,时常伤人,您跟我来吧!”
    儿子的手温温润润的,随他穿过石桥,跃过小溪,忆着从前的一点一滴,却难掩心中的伤痛。
    星光点点,烛火微弱,行至目的地附近,曦彦停在了山腰下,林海边的一座竹屋旁。
    “这里雨量充沛,时不时就飘来一阵,所以人们就修建了这种用来避雨的竹屋,西樵山腹地随处可见。阿娘就暂时在这里待一宿,明天再去山上找杨大夫,大哥最听他的话。”
    竹屋虽简陋,倒也是遮风挡雨之所,握着儿子的的手,一时难以松开,“曦彦,这些年来有没有想过阿娘。”
    “孩子哪有不想娘的。”说着,曦彦忙用衣袖拭泪,叮嘱道:“阿娘千成要记着,明天去山上找杨大夫,就在这所竹屋背后有一条山路,杨大夫的医馆就在半山腰上,很大,您上去就看到了。”
    “杨大夫是什么人?你大哥能听他的吗?”儿子一再提起杨大夫,萧可也好奇起来。
    “当然,大哥就欠一顿数落。”曦彦终于绽露了笑颜,交待道:“食盒里有吃的东西,您和……。”对眼前的这个两个小子和一个女子,却不知道如何称呼。
    萧可忙向儿子介绍,“这是阎庄,是婵娟的未婚夫,他是英华,是弟弟。”
    曦彦微笑着,捏了捏英华的小脸儿,“我也该走了,趁着哥哥与慕容伯伯、岳父喝酒的功夫才偷跑了出来,阿娘记着,明天去上山找杨大夫。”
    母子好不容易重逢,萧可哪里舍得他走,又想到大儿子那脾气,只能依依不舍送他出门,半晌才放开他的手,“路上小心点儿。”心尖一酸,又忍不住眼泪,直到儿子的身影消失在融融月色和婆娑的林海之中。
    岭表正值暑期,虽有参天林林遮盖,却也酷热难当。
    萧可照着儿子的吩咐,一大早儿就去山上寻杨大夫。从高处向下望,群山环抱的腹地中,零零散散有几个村落,均被郁郁葱葱的林木遮挡,时隐时现。英华自小在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样的苦,一路舟车颠簸,也从未风餐露宿,现在可好,从早晨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有,山路难行,走得两个脚都肿了,还不如跟着姐姐留在长安呢!一时又淘气起来。
    “阿娘,我渴,也饿,我走不动了。”
    日头渐渐升上来,此地活像一个大蒸笼,萧可何尝不是又饿又渴,走得头晕眼花,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走来走去,却仍像在原地盘旋。
    “我去找水吧!您跟英华先在这里歇息一下。”阎庄自告奋勇地去找水,自打昨日被大舅子轰出来,他就下定决心以一已之力保护尚宫,保护英华。
    阎庄一去不返,萧可未免担心,岭南多瘴疠,毒虫猛兽甚多,就怕他有个意外。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英华默默啜泣,想来已是饥渴之极,后悔不该把他带到这里,受苦受罪不说,还让仁儿责难了一番。
    空山寂寞,翠竹婆娑,静得让人害怕,一串红红的果子落入眼帘,英华刚伸出手,一条和绿叶相同颜色长蛇垂落下来,比普通的蛇细小的很多,而英华已经僵在那里,伸手不是,缩手不是,想哭又哭不出来。千钧一发之际,萧可抓住长蛇就甩到了一边,蛇是逃走了,她的手背却被咬了一口,只觉得右臂僵硬,双唇难张,一句话也话不出来,栽倒在地时,眼前一片漆黑。
    “阿娘。”
    英华一声疾呼,阎庄恰好赶了回来,当场就吓了一跳,上前把她扶起来,早已没了知觉,被咬之处的肌肤已呈青紫,而那青紫之色一直向手臂蔓延。“尚宫,尚宫!”叫了几声不回应,心中大乱,一时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跑了过来,身上背着一只很大的药框,向萧可望了一眼,伸长脖子大叫:“师傅,师傅,有人晕倒了。”
    少年话音刚落,从竹林里走出一位中年男子,长身玉立,发结天灵,青布长袍纤尘不染,人和竹林一样,自有一股清新之韵。他弯腰蹲下,托起萧可的右手查看,将毒血全吸了出来,向那少年道:“青墨,她是被何物咬伤的?”
    “十二时虫。”青墨当时为难,“这个太难了,徒儿可冶不了,徒儿专治被毒蛇咬伤的人,等她下次被毒蛇咬伤了,徒儿再治。”
    阎庄很是纳闷儿的瞅着这一对儿师徒,这都是什么人呀!师傅用现成的病号教徒弟,徒弟盼着病人下次被毒蛇咬伤,两人还说着一口岭南话,听起来很是别扭。“你们不打算救她?大夫不是号称悬壶济世的吗?”
    “你把他抱回我的医馆才行,在这儿怎么治?”中年男子神情淡淡。
    阎庄只有惟命是从的份儿,这位铁定就是曦彦嘴里的杨大夫,架子这么大,立了多大功勋似的。饶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还是抱不起来人,也不知尚宫沉重,还是自己力气小,一向自恃武功甚高,却在这里打了脸。
    杨大夫看着他,冷冷道:“怎么还不走,你想让她毒发身亡。”
    阎庄满脸通红,这大夫真是心冷嘴也毒,简直就是袖手旁观,但现在有救于人,“我实在抱不动,您就不能在这里救吗?”
    “是啊!大夫,您就救救我阿娘吧!”英华也求他,一张小脸儿都哭成花猫样子。
    杨大夫怔怔看着英华,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伸手将阎庄推了个趄趔,横抱起萧可就走,在山林间东拐西转,健步如飞,面不改色,阎庄与英华一路小跑都赶不上他,弄得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就在气喘吁吁之际,终于看到所谓的医馆,很大,很敞亮,以竹篱为栏,东西南北四面都建有屋舍,院子里到处是晾晒药材的学徒。
    杨大夫把萧可放在屋舍里的竹榻上,一名青衫少女走过来,将药膏敷在被咬的伤处。
    “大夫,她什么时候能醒?”阎庄好不容易才平抚了气息,这位杨大夫一定会功夫,不然能跑得这么快。
    “很快。”大夫一如的冰若冰霜,“但醒来之后,眼睛怕是看不见了,要十二个时辰才能恢复,若是十二个时辰都恢复不了,那就等上十二天,再不行等上十二年,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大夫,您不是哄我开心吧!”阎庄尴尬的赔笑,这也叫大夫,别是碰上了庸医。
    “哄你开心做什么?”青衫少女白了他一眼,神情高傲和那大夫一样,“要不是我家师傅及时把毒液吸出来,她早就没命了。”
    阎庄仍不能理解,不就被大长虫子咬了一口,碍着眼睛什么事儿?还是他们夸大其词?想多收些诊金,可万一是真的呢!总要找大舅子商量一下吧!打定了主意道:“我要下山一趟,去通知她的两个儿子。”
    “别是想赖帐吧!”青衫少女很怀疑他的意图,“想走可以,找个物件当抵押,我们也要穿衣吃饭,不能白白医病。”
    “我能赖账。”阎庄总算弄清楚了,不过是一群见钱眼开的无知山民,他堂堂太子家令,东宫侍卫会在乎钱,从怀里摸出几片金叶子,伸手送到那少女面前,“看见了吗?这是什么?见过吗?金子,金叶子。”
    青衫少女才不理他,拿了一片金叶子转身而去。
    阎庄再不敢耽搁下去,当即向杨大夫和青墨道别,临走又交待英华在这里守着母亲,千万别乱跑,乖乖等他回来。他前脚刚走,杨大夫就坐下来给萧可搭脉,虽说吸出了毒血也敷了药,但情况仍不太妙,便让青墨去准备解毒的汤药,又用银针取穴。
    “阿娘会醒吗?”英华一直在旁边立着,十分担心。
    “会醒的。”杨大夫打量他,八、九岁的样子,袍子上全是泥渍,“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李英华,十岁。”英华也瞧着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姓李?从长安来吗?”杨大夫再问。
    “是啊!你是怎么知道我从长安来的?”英华歪着脑袋问,同时又想起曦彦哥哥说过的话,便向杨大夫诉了苦,“可惜千里哥哥不让我们进门,曦彦哥哥说,千里哥哥最听你的话,你能帮着劝劝他吗?”
    “千里哥哥为什么不让你们进门儿?”杨大夫问。
    英华摇头,他哪里知道,反正那千里哥哥就跟凶神恶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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