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尚宫宫略

97 第二十九章


    “怎么?嫌弃我的哥哥们流落荒隅了?那你又何必缠着我,我根本不想嫁给你。”
    “婵娟,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口没遮拦。”阎庄忙道歉,这回是把话说错了。
    婵娟也晓得他有口无心,没有多加责怪,可阿娘现在走了,又刚从慕容伯伯家出来,秦叔叔家又不想去,唯这所新居才是栖身之所,还是母亲想的周到,一早儿就安排好了。走进去一瞅,很不错的一座府邸,虽然占地不大,但正堂、陪房、抱厦、回廊一一俱全,桃红柳绿点缀着,廊下有小池,池边种植各色花木,质朴而清雅。
    阎庄也是头一次来到这里,夸赞道:“很漂亮呀!看来,尚宫是费了心思布置的,很合心意吧?”
    李婵娟点点头,同时又凝眉,“阿娘为何要我搬出来住?”
    “我怎么知道,尚宫就是这样吩咐的,还把钥匙给了我。”阎庄又一捉摸,定是尚宫给他的新房子,用来迎娶婵娟的,便引着她四处乱转起来,进入室内,拐过正堂,来到一处锦幔曳地之所,榻案整洁、窗明几净,壁画绘饰牡丹,雕阁皆垂缨络,这明明就是新房嘛!“这是寝室吧!床榻够大,将来能容得下我们俩儿。”
    李婵娟双颊飞红,似嗔似怒,“说什么呢!谁要嫁给你。”
    阎庄诧异,她不是后悔了吧!“尚宫的话你都忘了?你答应过她的,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保证不乱说了,别生气好不好?是我说错话,毕竟没娶过媳妇儿,不知道如何与你相处,以后多娶几次就熟悉了。”
    “你想娶几个老婆?”李婵娟扬眉质问,“我还没进门儿,你就想着纳妾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阎庄连忙辩解,急得满头大汗,“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有你在身边长相厮守,此生足以,我纳妾做什么!要不我发誓给你听?我不会纳妾的,真的。”
    “谁要嫁给你了,你纳不纳妾跟我有什么关系?”李婵娟是给他气坏了,婚都没订,竟在这里讨论纳妾。
    “大事不好。”阎庄拍了拍脑袋,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我不跟你多说了,自打回来,我还没有见过太子殿下呢!得去少阳院转一圈儿才行。”
    “还不赶紧去。”李婵娟替他着急,这阎庄果真没心没肺,连自己的正经主子都忘到脑门子后头了。
    阎庄前脚刚走,就传来细微的敲门声,谢氏开门一看,竟是少阳院的小内侍安福全,太子殿下就立在他的身后,穿着极普通的常服,慌忙下拜。
    安福全一边说,一边往院里瞧,“乳母,阎庄呢?他从广州回来了,也不去少阳院看望殿下,殿下还有好多话要问他呢!怎么找也找不到,打听了一路才找到这里,他在吗?”
    谢氏一听,坏了,阎庄刚刚走,“来的真不巧,阎庄刚刚去了少阳院,走成两岔子了,要不您先进来喝杯茶。”太子一路找来,想来也累了,忙将他们请进来,又吩咐侍女沏茶。
    李弘也不像急着寻找阎庄的样子,只是打量着新居,也认为这里布置的不错,正堂内瑞英软帘飘动,坐榻几案是花梨木的,窗台下有琴案,琴案上摆着一张七弦琴,茶也顾不得喝,坐下拨弄起来。李婵娟正在寝室里收拾衣物,忽听有人奏起了《西洲曲》,走出来一瞧,竟是太子坐在那里弹奏,阎庄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找来了,真不凑巧,便让侍女把《瑶山玉彩》取来。
    李弘微微侧目,琴声嘎然而止,起身笑道:“阎庄就没个谱,上午还在阿娘那里,一转眼就没了人影儿。”
    “他找不到殿下,自然会回来的,在这里稍等片刻如何?”李婵娟便将一卷《瑶山玉彩》还给他,“读了差不多一年,该物归原主了。”
    “还什么!你留着便是。”人家非还不可,他只能接过来,随手展开,尾篇的留白外竟附了一首诗,正是《西洲曲》,字迹很是娟秀。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我随手写的。”李婵娟局促不安,一时不查,竟在别人的书上乱画,
    “没关系,和我在开篇写得那首倒是相得益彰。”李弘浅浅一笑,毫不在意,瞅了瞅屋子里摆放的荷花样水漏,都等了大半个时辰,阎庄仍不见影子,闲聊道:“尚宫这次没有回来,你一定很是想念她吧?”
    “是啊!”李婵娟微微蹙眉,就觉得无依无靠似的。
    “殿下,还是回去吧!该用药了,以后见那小子不迟,还怕他飞了。”安福全也等不及了,天晓得阎庄什么时候回来。
    李弘点头称是,在这里耗下去不是办法,请身向李婵娟告辞,上了马车朝蓬莱宫去了。
    晚间,少阳院烛火荧荧,安福全小心翼翼端来了药,才要去拿饴糖,却见太子殿下一口气喝了下去,似喝茶一般。
    “殿下,您不觉得苦吗?”
    李弘像是没听见,正对着《瑶山玉彩》发呆,落入眼帘的只有一首《西洲曲》,蓦地想起什么,朝安福全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件事,是关于萧尚宫的,找一些年岁大的宫人们打听,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因何冒充王妃,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安福全就觉得他怪怪的,时过境迁,太子殿下为何关心萧尚宫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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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盏孤灯幽暗,窗外雨声沥沥。
    被夜雨声所扰,萧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推了推梦乡中的人,“你听说了吗?李义府死了。”
    “李义府是谁呀!”杨翊沉睡正酣,管不着什么李义府。
    “你不知道李义府?”萧可再也没了睡意,“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从前是中书舍人,文章词藻华丽,与来济并称‘来李’,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封禅泰山,大赦天下,可偏偏下了一道‘惟长流人不听还’的旨意……。”刚说到这儿,人家把身子扭了过去,拿褥子蒙上头脸,听也不想听。
    萧可拿他没办法,只要提到关于从前的人和事,他就是这个态度,‘惟长流人不听还’,那就是千里和曦彦根本别想回去,虽说西樵山临近广州,可到底还是岭表之地。李义府已死,皇后身边只剩下一个许敬宗最有分量,他刚刚又提拔了李义府的死对头刘仁轨为右相,看来皇后已经处在不利的局面上了。
    一时间,窗外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像是有事发生,披衣起身,推门一望,微微细雨中,青竹急急忙忙往香儿屋子里去了,当时怔了一下,香儿眼看就要生了,别是出了事儿,赶紧跟了过去。
    香儿躺在榻上,一头一脸的汗,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其中的辛苦只有做过母亲的才知道。
    “她是不是要生了?这还不到日子呀!”萧可用帕子给香儿拭着汗水,见青竹还在那里立着,急道:“你不是大夫吗?给她看看。”
    “我又不是稳婆。”青竹一时为难,“我已经让青墨去山下请稳婆了,就是您找的那一位,也让人通知了千里,热水我都烧好了,女人生孩子,没有那么快吧!”
    “你到底懂什么?还是大夫呢!去问问你家师傅,从前女大夫赵蓉蓉是怎么做的?”萧可心急之下未免嘴上不饶人,抢白她几句,转而柔声安慰香儿,“觉得怎么样?疼就喊出来。”
    “我没事儿,阿娘不要责怪青竹姐姐了。”香儿疼了一阵儿,刚刚缓过来,她也很紧张,牢牢抓着萧可的手。
    “别怕,千里一会儿就来了。”萧可频频向窗外回头,稳婆、千里一个都不见,不着急才怪,又嫌青竹戳在那里碍事儿,“你不是天天给香儿煨鸡汤吗?汤呢?总要让她喝两口吧!”
    青竹是哭着跑出来的,差点儿撞在师傅身上,赶紧把泪拭去了。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大半夜的哭什么?”整座医馆被折腾的鸡犬不宁,杨翊再也睡不成了。
    “没有啊!看着香儿疼得厉害,就忍不住哭了。”青竹另找到说辞遮掩,欲言又止道:“师傅,千里的母亲不回长安吗?打算一直待在我们这里?”她越来越不喜欢萧可,整日缠着师傅不说,每每颐指气使,好像医馆是她家一样,从前与师傅、师母相处一直相安无事,她一来全变了。
    杨翊一听就明白,是宣儿给她气受,“她是担心香儿才这样的,你好好照顾香儿就是,千里说要摆酒谢你呢!”
    青竹默默点头,去给香儿准备鸡汤了。
    不大一会儿,李千里匆匆赶来,才要往香儿的屋子的扎,却见青墨挑着灯笼而来,后头跟着一个婆子,就是万国俊找的那个稳婆,赶紧把她让进去,刚迈开进去一只脚,又给稳婆推了出来,杵在门外干着急。只听香儿在里头喊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替她受苦,正在着急上火的时候,又给人拦腰抱住了,回头一看,竟是曦彦,身上还披着蓑衣。
    “你怎么在外头立着,小嫂子怎么样了?我来的时候碰见大嫂了,她也挺着急的。”
    “你大嫂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李千里哪有心思跟他多说,抱怨道:“她们不让我进去,阿娘在里头呢!”
    “不让你进去就别进去了,全是一屋子女人,咱们到耶耶屋里坐坐。”
    “反正我是坐不住,就在这里立着吧!”
    哥哥要立着,曦彦只好陪他立着,依旧是蒙蒙的夜雨,当晨星闪耀在地平线时,细雨方注,屋子里似是有细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李千里再也按捺不住,推门而入,明烛高照,帏帐垂落,阿娘、青竹和稳婆都在,香儿已经睡着了,婴儿就在她的身边,裹在了襁褓之中。
    萧可招手叫过两个儿子,“你们来得真是时候,快来看看孩子,是个女儿。”
    “我有女儿了?”初为人父,李千里喜不自胜,搂抱了弟弟,又眼巴巴瞅着女儿,自襁褓里露出一张小脸儿,再看香儿,已是精疲力竭的睡去了,柔柔抚着她的脸颊,“阿娘,香儿没事儿吧!刚才真是吓坏我了。”
    儿子那是一脸的担忧,萧可忙安慰,“没事儿!好好调养就行,女人生孩子还不都是这样。”
    “阿娘辛苦了。”说着,李千里鼻子一酸,当年母亲也是受了香儿这样的苦,才把他带到了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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