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朝那些事儿

第94章


在苏州与巡抚蒋国柱的抚标兵会合后,继续星夜兼程,突击行军,终于在7月15日夜偷悄悄地进入南京,成为进入该城人数最多的一批援军。
  接着,游击徐登第领着马步兵300名,金山营参将张国俊领着马步兵1000名,水师右营守备王大成领着马歩兵150名,驻杭州协领雅他里领着马步兵500名,驻杭州镶黄旗固山大雅大里领满洲兵500名、浙江游击刘承荫领精兵500名,陆陆续续地到达南京,从明军松松跨跨的防线中,进入南京。
  与此同时,驻在城外的明军,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松懈。
  “胜利已然在望,同志无须努力!”,既然不再需要浴血拼命了,带着家眷而来的明军,便开始享受这难得的和平时光。于是,在风光秀丽的扬子江畔,常看到成双成队的情侣偎依漫步,三三两两的大兵结网捕鱼,好一派和平详宁的景像。
  但这样的局面,仅仅持续了十三天。到了7月22日深夜,在南京蛰伏了半个月的郎廷佐,认为时机已到,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
  梁化凤率500名骑兵出仪凤门,管效忠领千余人出钟阜门。次日黎明,两军向明军的余新部发起进攻。
  睡意朦胧的明军,连盔甲器械都来不及披挂,便仓促上阵,很快便被有备而来的清军,冲了个七零八散,主将余新被俘。
  清军初战告捷,干脆连城也不回了,直接在城外驻扎,准备和明军进行面对面地较量。
  清军的忽然反击,让郑成功的和平梦骤然惊醒,急忙下令重新部署军队,令所有的军队务必在当天——7月23日,全部到观音山一带集结,准备收拢挙头再打人。
  7月24日晨,刚刚搬了一天一夜“家”的明军,正准备躺下来歇口气,养精蓄锐了多日的清军,忽然杀到。
  这次杀来的清军,不但包括了先期出城的,而且也包括城内的。当了多日缩头乌龟的郎总督,决心是倾巢出动,与明军决一死战了。
  攻击先从攻打观音山的山头开始的。
  已经精疲力竭的明军,与风头正健的清军一接战不久,便开始出现“崩盘”。守卫前山的蓝衍战死,部队后撤;守卫后山的杨祖部,不支后逃窜,观音山山头被占。
  占领山头后,清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居高临下向山谷中的甘辉、张英部发起攻击。
  陆战非所长加上疲劳作战,这两部的明军也基本覆灭,张英阵亡,甘辉被俘。
  紧接下来,林胜、陈魁、万礼等部,也重复了这样的悲剧,主将或退或亡,阵地丢失。
  擒贼擒王,管效忠在得胜之余,仍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专门派出一条“特种部队”直接攻击郑成功的指挥部。
  在参军户官潘庚钟的舍命护卫下,郑成功才安全地撤到长江的战船上。
  刚踏上战船的郑成功,转眼又遭受了更加意外的打击。清军派出的“放火队”,挟带硝磺瓶,潜入江中,靠近明军的火药船,点燃硝磺瓶后抛入船舱,马上导致火药船产生爆炸,所有火药一律报销。
  火药船爆炸后产生的火焰,又点燃了周围的战船,整个江面烈火腾腾。
  郑成功只得边指挥士兵灭火,边指挥船只向岸边靠拢,以接应岸边逃回的清军。
  但事实已不可能!
  因为紧追不舍的清军,已与明军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部分勇敢的清军,已跳上明军的战船,继续厮杀!
  “毒蛇螯手,壮士断腕。”为保住海军力量,郑成功只得下令扬帆起锚,“无情”地将还在陆地上战斗的明军,留与清军。
  被滞留在陆上的明军,顿时成了清军一道“细嚼慢咽”的开胃菜。
  清军先用步兵射箭,后用骑兵冲锋,把溃散的明军,一点点地向江边逼近。
  白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退到江边的明军,没有见到他们登陆时乘坐旳船只。汹涌澎湃却又温柔多情的长江,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没有受伤或受轻伤的明军,又折回去与清军博杀。但这已不是豪迈地求胜,而是悲壮地求死!
  他们将用自已的死,证明他们虽然是失败者,但决不是怯弱者。
  受伤已不能继续战争的明军,脱掉盔甲,跃身跳入江中。对于这些海边生海边长的男儿来说。长江,将把他们的身体和灵魂,还给蔚蓝的大海,还给亲切的故乡。
  长江有意化作泪,长江有情起歌声!
  通过“千里眼(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幕的郑成功,欲哭无泪。
  他已不忍再看,转而把深邃的目光,转向了虎踞龙蹯的南京。
  那里是他年轻求学之地,那里留下他多少美好的青春记忆。他多么渴望以一个“和平人士”的身份再回到那里,捕捉逝去的幸福时光。
  但这一切,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别了,多情的南京!
  别了,冷酷的南京!
  他先率着残余的军队,返回镇江。在这里,他开始细细清点自已的损失。
  与上一次在大洋山遭受的天灾相比,这次遇到的人祸,损失更甚。
  士兵损失约三万余人,大将万礼、张英、林胜、蓝衍、陈魁、潘庚钟战死,甘辉、余士信被俘(后不屈被杀)。
  恰在这时,他又得到一个让他更加心灰意冷的消息——永定帝已“巡幸”缅甸。
  在接连不断的失败面前,多少年得意人生带来的骄傲、自信,轰然坍塌。郑成功内心剩下的,仅是与常人毫无二致的软弱和逃避。
  他已经没有在江南开创一番事业的雄心和壮志,他要赶快离开这让他肝肠寸断的锦绣之乡!
  他下令镇江周边府县的军队,到镇江集结,尔后全军东返。
  在撤离镇江前,已对这块地方毫无感情的他,专门下了一道死命令,烧毁所有的官衙,杀死所有的汉奸,带走所有的物资。
  一时间,明军占领区火光冲天、杀声四起,抢掠遍地,仓皇撤退时的混乱和报复,不可避免地这里上演。
  有多少草民的生命被株连杀害,有多少民众的物资被连带剥夺,有多少百姓的房屋被蔓延烧毁,无人统计、无法统计!
  明军去了,而随着眀军一起去的,还有江南人民最后一颗颗甘尽苦至的复明之心。
  “月光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当郑成功正为南京的残败而悲痛不已时,年轻的顺治帝却终于从狂躁和恐惧中解脱出来。
  6月下旬,当瓜洲、镇江失守的败讯传到北京时,首先让南方籍官员惶恐不安!
  对这些官员而言,家产与亲人都在南方。一旦明清再演变为南朝北朝,他们将有家难回、有亲难聚!
  沮丧的情绪是可以交叉感染的,随着大臣们喋喋不休的汇报,亲政八年之久的顺治帝,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镇静态度。
  他先是想到了逃避,叫喊着要把政府机构一古脑搬回到关外的老家去。
  这种消极作法,马上遭到了她的生母——目前众多清宫戏“女一号”孝庄太后的严厉叱责。
  “祖先栉风浴雨、勇敢流血得来的江山,怎么能这样怯懦地放弃呢?”
  孝庄的话,没有起到应有的灭火效果,反而让顺治帝大受刺激。这位与生母关系僵硬冷淡的皇帝,拔出宝剑,竟将御座劈成碎块,并表示自已将御驾亲征,或生或死,听天由命。
  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马上像一阵风似地刮遍全城,但这给民众带来的不是大面积地镇静,而是更大范围的恐惶。
  关键时刻,还是清廷一个集体决策机构———议政王大臣会议,制止了这位皇帝不负责任的冒险行动。
  议政王大臣令议,是顺治他爹皇太极在“八大贝勒议事制度”上,推陈出新的一项带有一定民主气息的政治制度,曾以其小范围的“民主参与、民主决策”的方式,集众人之智慧,在清初的政抎上发挥过枳极的作用。
  议政王大臣这次作出的决议是一、停止御驾亲征;二、从满州、蒙古调集部队,准备驰援江宁;三、加强京城治安管理,严罚“妖言惑众、煽风点火”之徒。
  就在八月初大军准备南下时,江宁大捷的喜报,传至京城。
  “忽听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盘雨”,喜极而啕的顺治帝,马上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他要发泄,他要报复。
  他下旨将抗敌不利的蒋国柱革职查办,发配给王爷为奴;将虽立了大功,但曾有过败绩的管效忠革职查办,鞭一百,发配给旗下为奴(连当奴都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管提督真是比窦娥还冤)。其它打了败仗的满族巴图鲁,费雅住、扎尔布等,一律处死。
  对曾经有过叛敌行为的江南士绅,顺治帝本着“一个也不宽恕,一个也不放过”的原则,对这些士绅以六等从逆罪分别量刑判罪,前后被捕者数万人。直到这位皇帝归天之时,仍有许多“漏网之人”仍在追诉之中。
  后来,顺治帝又咬牙切齿地下了一道圣令:“令内臣达素为安南将军,同固山额真蔡洪、护军统领赖达等,组军南下,到福建准备与海逆郑成功决一死战!”
  在本文的最后,交代一下被派往长江上游的张煌言。
  张煌言和他的前任张名振一样倒霉,因为他无意之中,又被郑成功“放了鸽子”。
  因为郑成功在仓皇撤退时,根本没有通知他张煌言。
  也就是说,张煌言和他的几千余人,现在转眼成了深入长江的“孤军”。
  而这时的张煌言,战果却非常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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