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花暗柳

98 万里动风色(四)


狗蛋真是我天生的冤家,等我们找到黎明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怀里还搂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娃娃。
    我气急了,伸手就要打他的屁股,还是藤华好拉歹拉才把我拉住,杜衡也说:“算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只得恨恨的停手,又看他怀里的小人,却是用一根红色的丝带绑住眼睛,乌黑的长发自然的散落着,没有一点束缚,身着一身白色锦衣,衣着款式是中原人的风格,看面料是上乘的蜀锦,脸蛋白净,大约是哪家的小公子。
    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孩子大约是哪家商户的孩子,随着家人跑商道的,大概是因为有眼疾跟家人走散了,恰好让狗蛋抱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他这都一天了,他的家人还能找到他吗?
    不知为何,我心下对那红色缎带非常好奇,为什么用红色的缎带不用白色,大夫不都是爱用白色的棉布处理伤口的吗?
    那小娃正好侧身躺在狗蛋怀里,脑袋枕着狗蛋的一只手臂,脑后的蝴蝶结像一个魔咒一样引人去解开。
    照平常,我并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可现在我却非常想解开那缎带,以至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就冲后面的结伸了过去,一拉才发现,这结解不开。
    我信这个邪,又双手细条慢理的结,还是没解开,我立时猜出了,“这结被下了咒,应了咒才能解开。”
    藤华喜欢小孩,看着心疼,“是谁这么狠心,小小年纪就被封了眼睛。”
    杜衡也一口了叹气道:“如果是一出生就被封了眼睛也好,就怕是懂事了又被封了眼睛,那才难挨。”
    一思量之下,不禁都对这小娃生出爱怜,且狗蛋从小就能分辨人的善恶,看透人的本心,这小娃既然是他捡回来的,想来是个好孩子。
    一夜无话,各自睡去,及至早上醒来,狗蛋已经在和那小娃忍住笑声闹到一处了,狗蛋用圆的像花生米一样的脚趾头沿着小娃娃的脚腕往上走,他只隐隐挨着小娃娃的皮肤,走得很轻,走到小娃娃的大腿根时,小娃娃终于没忍住甩开狗蛋的小脚咯咯笑了起来。
    狗蛋也笑的仰在地上四脚朝天,边笑边说:“你输了一轮,要保证答应我一个要求。”
    小娃娃虽小,却是讲信誉的,他板板正正的坐好,说:“答应你一个要求便是,现在该轮到我了。”
    狗蛋那头却狂他,将胳膊拄在地上,并亲手把小娃娃的小脚放在自己的手腕处,小娃娃眼睛看不见,且分不出狗蛋的胳膊和腿,只沿着狗蛋指的路子往上走,他走得也极轻,肯定如蚂蚁在爬一般,狗蛋也痒的憋红了一张脸,却仍是不笑,等小娃娃的小脚走到狗蛋的肩膀处时,狗蛋迅速在其脚背上亲了一口。
    小娃娃不知是什么触碰了他的脚背,但还是立刻就把脚从狗娃肩膀上拿下来了,坐在一旁微微惊讶的长着嘴。
    狗蛋又是哈哈大笑起来,爬到小娃娃身边,捏着小娃娃粉嫩的包子小脸说:“这回是你先放弃的,还是你输,你只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了。”
    小娃娃仍是讲信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便答应你两个要求。”
    狗蛋说:“口说无凭,你得给我写下来。”
    小娃娃说:“难道哥哥不信我?”
    狗蛋说:“非也,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不知我长相,万一你的家人来将你接走,时间一长只怕是要忘了,你给我写个条子留作凭证,日后我拿着条子也好与你相认。”
    小娃娃有些激动,摸索着拉起狗蛋的手说:“好哥哥,你给我准备纸笔吧,我写与你。”
    听这称呼就知道是狗蛋又狂了他说自己比他大,应该叫他哥哥,但也是,狗蛋怀了三百年,现下又过了二百三十年,狗蛋如今已经五百三十岁了,谁能有他大?
    狗蛋立刻跑去杜衡那里要纸笔,嘴角还留下口水。我看着忍不住咂舌,从小没流过口水的人,他这是流哪门子口水?
    待小娃娃写完,狗蛋小心用纸吸干墨水,收进藤华给他绣的荷包里面,还贴身放进胸口处。
    我打趣他说:“狗娃,你这媳妇可要看紧了!”
    狗娃小脸一红,低下头小声说:“娘亲休要胡说,他才多大!”
    我哈哈笑了:“咱们狗蛋可以等他长大啊!”
    狗蛋脸更红,偷偷瞄了一眼小娃娃,见他端坐着,似用耳朵听着这个方向的声音,嘴角还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立刻就松了口气。
    小娃娃乖巧异常,声音脆生生的,撒娇的时候糯糯的,像吃了蜜糖,非常讨人喜欢,我们问他名字,他说他叫“红莲”。
    我听了高兴的不得了,本以为是个小公子,听这名字是个女娃,狗娃总算不用真心错付了,且狗娃掉进青魔湖青魔湖就长满了红莲,他们也是有缘的。
    又问红莲家世,缘何到此地?
    红莲到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是商户的儿子,他说自己是跟随父亲外出游玩,不小心走丢了。
    我们一阵唏嘘,这父亲心真是大的很,带瞎眼的儿子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不说,还把儿子弄丢了。
    狗娃喜欢红莲喜欢的不得了,成天走到哪儿都要抱着,只恨不得绑在裤腰上。
    我打趣狗娃说:“你干脆把你的小娘子绑在裤腰上,省的丢了。”
    狗娃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果然回到帐篷里,一阵翻箱倒柜,找出一条藤华的红色腰带,一头系在红莲腰上,一头系在自己腰上,送了口气似的跟我说:“多谢娘亲提点。”
    ……
    狗娃怕他家人来这找他,就求我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我自然也愿意,现下正是六月,高原上的格桑花和婆婆纳开的正旺,成天看着两个小娃小小的身影埋在花丛中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高原草甸上早晚温差较大,狗娃天生体热,晚上光屁屁也不冷,倒是红莲一到晚上就冻的缩成一小团,非得狗娃抱着才睡的安稳。
    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月,狗娃与红莲几乎成了连体婴儿,我们倒好像都成了多余的。时间一长,狗娃也唉声叹气,“红莲,我看你爹不一定能找到这儿,眼看就九月了,这边天也凉了,像你这么怕冷的恐怕要冻出病来,不如我们往南走走吧。”
    狗蛋是个体贴媳妇的,红莲想着失散的爹爹在狗蛋怀里哭了一通,还是答应了,与我们一起南下。
    我们直接到了以前的南疆,现在是大理,在一个叫平羊寨的地方租了一个两层的竹楼,日子过的舒心又和美,有时会想,要是一辈子这样也不错,狗蛋平安健康,现在还自己找了个小媳妇,什么都不用我操心了。
    只是藤华还有事情放不下,我曾问过她,她也坦白说找藤虎一直没找到,她有些担心。
    我们在人间游历这么久也不见藤虎,想来他应该不在人间,也许在妖界也说不定,我明白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所以我跟藤华说了我的计划,在这里住上一个月就去妖界找找。
    藤华也没反对,只感激的看着我。
    正合计着,外面狗蛋和红莲进来了,狗蛋给红莲用油菜花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红莲虽然看不见,但小脸红扑扑的,看样子是很喜欢。
    狗蛋要跟红莲玩过家家,杜衡在房前给他们开垦了一块两米见方的地,狗蛋和红莲一起刨坑在里面种下了油菜籽,两个人成天趴在地头等着油菜发芽。
    藤华好心告诉他们油菜到明年春天才能发芽,狗蛋失望地说:“等明年春天我们还能在这吗?”
    红莲看不见,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便会竖起耳朵听,听见藤华这么说,也很失望。
    狗蛋倒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等春天我再带你来看。”
    红莲好像有什么顾虑,没有立刻回答狗蛋,末了狗蛋追问急了,才点头说“好。”
    逐渐到了腊月,就算是南方也冷起来了,我和藤华杜衡商量了一下,决定带两个娃去妖界,一来寻藤虎,二来也让狗蛋涨涨见识。
    妖界也变了不少,妖界的各个部落都在向妖王大殿靠拢,以黑泽的性格,大概是想用他们来做挡箭牌,所以才号召他们搬过来,这样看来,妖界近期将有灾祸发生。
    倒是不知道这灾祸是来自仙界还是魔界,不管哪一界,凭我们三人都不一定百分之百保全两个孩子,我不能让狗蛋和红莲有一点点危险,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去金蟾一族所在的天之涯,在哪儿也方便打探妖界的事。
    天之涯我以前从没去过,没想到这次到哪儿却受到极大的欢迎,这也是借杜衡的光。
    我们和杜衡刚到崖底就看见全族的人都等在下面,几位长老先对杜衡行了跪拜之礼,后面的族人也都跟着跪下叩首,也没问杜衡的意见就直接把他拥上了蟾王的位置。
    金蟾一族大概是人数最多的种族了吧,乌压压一片比起整个妖界也差不多了。
    杜衡虽然被推上了王位却一点发言权也没有,几位长老先介绍了当前形势,请杜衡哪个注意,说是仙界要收回天之涯,驱逐金蟾一族往海之角。
    金蟾一族惧怕海水和阳光,根本不可能去海之角,所以族人都披上了战甲,就等杜衡回来领导他们去与仙界作战。
    杜衡问道:“你们怎知我会回来?”
    长老答道:“是白染魔王告诉我们的。”
    我心里一颤,就算我们离开了魔界也摆脱不了白染。
    本以为这里是安全的所以才来这里,没想到这里才是最危险的。
    杜衡又问:“为何仙界要驱逐金蟾一族。”
    长老气的胡子都发抖,敲着拐棍说:“仙界欺人太甚,说我们金蟾一族魔气日益强盛,溢出天之涯玷污了仙界的灵气。”
    杜衡听了也气的不行,金蟾一族最是维护种族荣誉果然不假。
    杜衡安排了我们住在旧时他住的地方,三间茅草屋,最左边一间住着常永和他的妻子,最右边那间是火房,我和藤华便带着两个孩子住在中间的位置。
    房前是一洼小水塘,水塘旁边开满了彼岸花,水塘里也长出了许多五叶的红莲。
    杜衡说这里以前是不长这些的,我好奇的望着狗蛋,狗蛋倒丝毫不觉的有什么,到池塘边上采了一朵红莲别在红莲的耳鬓,还告诉他:“这花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
    红莲将花拿在手里细细摩挲,好像要将花的形状摸索进心里。
    又过了几日,仙界派浮屠旧时的部下飘渺仙人为大将军强行到天之涯驱逐金蟾一族。
    战事一簇即发,杜衡亲自率领金蟾大军迎战,缥缈仙人论年纪可以做杜衡的太太爷了,杜衡虽然在魔界的青魔湖下历练了三百多年,但终是不敌,我引出饕鬄前去帮忙,饕鬄以一敌千,并将飘渺仙人困在无限空间里,仙界暂时退兵。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