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商途

    
    周利文这才回想起来,站在自己面前的胖子是谁了。
    “呵呵,原来是刘董啊,好久不见,瞧你这身材似乎更魁梧了些呀。”周利文笑呵呵向对方伸出手,半开着玩笑道。
    “哪里哪里,还不是多亏了周董您帮忙,我老刘托您的福,这些年顺风顺水,心宽体胖嘛。”刘大海笑得合不拢嘴,双手伸出,还特意冲着周利文弯了弯腰,摆出一副被中央首长接见的姿态。亏得他这么大的肚子,这腰弯的也够吃力的,鼻尖都渗出了几滴汗水,可整张脸上却笑得异常开心。
    刘大海这副模样让之前接待周利文的那位女员工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刘大海可是她们公司的董事长,当地有名的企业家。这些年,刘大海的生意是越做越大,身价早就超过了上亿,而且他现在还挂着市里人大代表的头衔,又担任着当地商会的会长职务。说句不好听的话,在当地,刘大海算得上跺一跺脚能震三震的大人物,就连县委书记,县长这些政府官员在刘大海面前也是客客气气的。
    何况,公司上下都知道,刘大海这个老板不好伺候,别看他平时胖胖壮壮一副弥陀佛的样子,严厉起来公司的总经理都会被他指着鼻子臭骂。至于和官场打交道,除了一些要员外,普通初级以下的于部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像现在刘大海摆出的这副姿态,在她的记忆中似乎也只有市委书记来企业视察工作的时候才见过。不不一样,甚至比当初对待市委书记还要热情几分。
    “奇怪了,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听老板喊他叫周董？难道也是一位大老板？可这么年轻的大老板有些不可能吧？何况如果他是比老板更厉害的大老板,怎么会独自一人跑来展览会,身边连个秘书什么的都没有呢？”
    正在那女员工对于周利文的身份暗暗猜测的时候,刘大海留意到了周利文手中拿着的一次性纸杯,顿时就皱了皱眉头。
    “小倪,怎么能给周董倒这东西呢？去展台后面有我带来的果汁,拿几罐过来”
    周利文听了是哭笑不得,这个刘大海还是以前的脾气,一点都没怎么改。不过,他这么做也是一片好心,周利文连忙插了一句,说自己正好口渴,还是喝水来得解渴,这水是他特意问倪小姐要的,至于果汁什么的就算了,他也不爱喝。
    “还是周董讲究”刘大海顿时堆起笑容,冲着周利文翘起了大拇指：“喝白水好白水健康我记得近代史那位蒋校长就习惯喝白水,白水养身啊”
    听了这话,倪姓女员工在一旁憋得小脸通红,抿着嘴差一点儿就笑了出来。自己老板这副样子她还是头一回瞧见,平时总听他说喝红酒有品味什么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喝白开水养身的话,这人还真是会变,这种吹捧居然会从他嘴里冒出来。
    周利文也暗自觉得好笑,不过他可不会当着刘大海的面否认对方的话,只是笑呵呵地打了个哈哈。
    “对了周董,您这次来展会是不是……？”刘大海好奇地问了一句,他特意压着嗓子,眼珠子还转悠着,似乎在猜测周利文来这里的原因。周利文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对方可是世界闻名的巨富啊别看他刘大海在当地算是一号人物,和要和周利文相比,说句不好听的,周利文随便拔根腿毛都比他的腰粗。
    这些年,刘大海顺风顺水,生意越做越大归根到底也是托了周利文的福。当初在法国的时候,正因为周利文帮他说了一句话,刘大海才挽回了损失和关键的客户,甚至由于周利文的原因,他还搭上了贝尔的船。
    贝尔的公司在随后的扩张中,照顾了刘大海一部分生意,后来贝尔——诺基亚联合公司成立后,刘大海借着这机会又和诺基亚搭上了线,再加上他在欧洲市场的好运气,使得他得到了长期而稳定的大订单,从而走上了高速发展的路子。
    要知道像在目前世界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刘大海居然能越做越大简直是个奇迹。在外人眼里,大家只觉得这是刘大海个人能力强,和欧洲方面关系好的缘故,可刘大海自己很清楚,假如没有周利文当初的出现,或许他早在几年前就准备关门大吉了。
    对于周利文,刘大海一直心存感激,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和周利文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可能直接和周利文真正成为朋友,之前的机遇只不过是上天给他的幸运而已。而今天,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在这碰上周利文,兴奋之余又忍不住琢磨起周利文出现在这的原因,难道周利文有什么商业计划不成？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刘大海是不是能够再借一次机会碰碰运气呢？不求吃肉,只要跟着周利文喝点汤,就足够刘大海享用不尽了。
    “呵呵,你别多想。”周利文当然猜得出刘大海这么问的目的,他笑着说道：“我有点私事在沪海,今天下午正好路过这,瞧着这里热闹就随意进来转转。”
    “哦,是这样呀。”刘大海恍然大悟道,不过他的神色中还是有些遗憾。可这遗憾很快就被兴奋给替代了,不管怎么样,今天能再一次见到周利文已经是他的运气了。
    “对了周董,您呆会是……？”刘大海陪着笑问,伸手指了指会场。
    “不逛了,逛的也差不多了。”
    “那么如果周董没安排的话,能不能赏脸一起喝个茶？”刘大海鼓起勇气询问道,神色中满是期盼。
    周利文抬腕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这个时间喝下午茶么已经晚了,再说他记得附近也没什么好的茶室,想了想后摇了摇头。
    见周利文摇头,掩饰不住的失望在刘大海神情中浮现,不过他依旧带着笑容,只不过有些遗憾而已。可谁想到,周利文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大喜过望,因为周利文居然说再过两小时就到饭点了,这时候喝茶也没不方便,倒不如一起吃个饭。
    “没问题没问题,我来安排”刘大海欣喜若狂地连连点头,周利文和自己一起吃饭,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不得把整个商界的朋友们给羡慕死。自己刘大海何得何能,居然有如此运气,看来肯定是自己的祖坟风水好,冒了青烟了。
    作为国内的一方企业家,沪海刘大海没少来过,而且他这个人本就爱吃,要不然怎么会长得这么胖呢？问了问周利文不介意,刘大海就做主安排了起来,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敲定了吃饭的地方,地方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也不远,是一家很不错的本帮菜馆,这个菜馆在沪海的名气很大,周利文却没机会去过,听后笑着就点头答应了。
    约好时间,周利文先一步离开,刘大海亲自送周利文出了展览馆,回展厅的路上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还高兴地哼了起小曲儿。
    “小倪”回到展台,刘大海抬手把之前招待周利文的倪姓女员工给喊过来：“今天做的不错,很好我很满意
    明天去财务那边支66元奖金,另外从下月起,你级别提为主管,工资涨一级,以后好好于,明白不”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倪姓女员工顿时喜出望外,忙不叠地给刘大海鞠躬道谢。要知道她一月的工资也只不过36元,这一下子就拿到了66元的奖金,而且下月起又是升职又是加工资的,简直乐开了怀。
    谁想到,仅仅是接待了一个客人,给对方倒了杯水,然后让他在空椅子上休息了会儿自己就捞了这么多好处。倪姓女员工暗叹自己的运气,同时更好奇周利文的身份。
    趁着刘大海心情好,她悄悄询问了周利文是何方神圣,谁想到这时候刘大海只是笑笑不答,用他粗短的手指冲着天上指了指。倪姓女员工半明白半不明白地点点头,猜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她觉得如果没错的话,这位所谓的周董估计是某位京里大家族的成员,要不然自己老板怎么会如此殷勤呢。
    出了展览馆,周利文又去了附近的锦江商店转了圈,随意买了些小玩意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等周利文到达约好的饭店后,刘大海已经提前到了,正伸长着脑袋站在门口等着周利文呢。
    见到周利文来了,刘大海三步并成两步热情洋溢地给周利文带路,瞧着饭店的门迎很是不爽,他们觉得这个胖子作为顾客也不用这样吧,这做做派不是抢他们的活么？等走进了大门,周利文看了看四周,虽然他没来过,但这个地方还是知道一些的,里面的摆设和装修很是古色古香,而且带有一些海派风格,周利文看了觉得不错。
    刘大海在这有些关系,特意订了一个最好的包间。走进包间,双方寒喧了几句,周利文坐了主位,刘大海在一旁陪坐。
    “周董,我不知道您的口味如何,所以⊥店里师傅帮忙列了个菜单,您看看？”刘大海把一份早就准备好的菜单拿起,笑着问道。
    周利文摆摆手道：“我就不用看了,刘董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就是沪海人,这是本帮菜馆,只要是本帮菜都没问题。”
    “那行,那我就安排了？”刘大海乐呵呵地点点头,拿着菜单起身给了外面等候的服务员,随后再回来坐下。
    “您抽烟？”刘大海拿出一包九五至尊敬了周利文一支。
    “我说刘董,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何况现在就我们两个,你老是您您你这么客气,这等会吃起饭来也不自在是不是？我记得当初在飞机上坐在一起的时候,刘董可是很健谈的,当初还老弟什么的喊着。”
    “呵呵,那时候不是不知道您的身份嘛,再说了,以周董您在商界的地位,我哪里敢这么称呼您呀。”刘大海听周利文提起往事,很是不好意思地笑道。
    “有什么敢不敢的,我说刘老哥,我们也别虚来套去,我这人你又不是没接触过,说实在话,你不累我还累呢。”周利文摇摇头道。
    “这……行”刘大海毕竟是成功的商人,见周利文支持他也笑着放开了,接着改口就以老称呼喊起了周老弟,而周利文也不再喊他刘董,就以老哥称呼着。这么一改口,气氛中的客气减弱许多,双方之间的关系也随意了不少。
    就着刘大海递过来的火点上烟,周利文抽了一口,随后看着手上的烟笑笑道：“这烟抽起来还不错,就是稍微淡了些,居然卖的不便宜吧？”
    “的确不便宜。”刘大海点点头承认道：“其实呀,我自己对这烟也不怎么抽得惯,不过老弟你也知道,国内做买卖和国外不一样,在国外人家注重的是公司实力、质量和信誉。而在国内,大家看的是你的派头、车子还有身边的女人。如果你开着辆普通的车,穿着普通的衣服,抽着普通的烟去谈生意,就算你再有实力别人也不信啊这就是国内的国情嘛。”
    “哈哈哈,这话倒是在理。”周利文顿时笑了起来,刘大海说的比较实在,国内做生意的确是这样,你没好车,没能拿出来让人看得见的东西,人家就会怀疑你的实力。周利文前世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为谈一笔生意,能让对方把项目给自己做,明明没钱还得咬着牙买辆好车,弄块好表什么的行头,不就是为了给人家一个好印象么？
    至于他们现在抽的烟也是如此,其实这种烟的成本是多少,周利文是知道一二的,以价值来计算,它根本就卖不了那么贵,但奇怪的就是卖的越贵的烟被追捧的人也就越多,在国内商界,你不抽烟也罢了,如果你抽烟的话,拿出来的烟只是普通的烟,这是会被人家看不起的。
    “这几年生意不错吧？怎么,现在已经开始往机械方面转形了？”不多时,凉菜上来了,周利文拿起筷子品了品,觉得这菜做的的确地道,主动举杯和刘大海碰了喷杯,周利文笑眯眯地问道。
    “还不是托老弟你的福啊”刘大海很是真挚道：“当年要不是老弟在法国帮我说了几句话,再把贝尔先生介绍给我,我哪里有今天的成就。至于机械方面,老弟你也知道,我之前是搞产品的,也有自己的工厂,对于机械制造并不陌生,这些年生意不错,也赚了点钱,单一的产品局限性太大,而且全球市场现在不太好,所以一直琢磨着在现在公司生意还行的情况下开拓一下国内的市场。机械方面就是和欧洲一家公司合作的合资企业,先在国内试试水,如果于的好,再去海外碰碰运气。”
    “这个思路不错。”周利文赞赏地点头道：“搞机械也是一条路子,有资金有技术,这方面还是很赚钱的,而且目前中国市场机械行业需求很大,搞好了非常有前途。”
    刘大海听了很是高兴,拍着大腿道：“老弟你支持我这么做,看来我的选择是没错的了,有老弟你的话,老哥我这个心彻底放下了。”
    “呵呵,我只是一家之言,说实话,这是我对于市场的个人看法,你也知道我搞的东西可同机械完全不沾边,机械方面是个门外汉。”
    “不对不对”刘大海连连摇头,很是认真道：“老弟你的能耐我是一清二楚,你说你不懂机械这是事实,可这生意上是一通百通,只不过是产品的类别不一样。以老弟的本事和眼光,哥哥我是绝对相信的,来来,借你的吉言,我们于杯”
    说着,刘大海举起了杯,周利文笑笑也不拒绝,拿着杯着和他碰了碰,一口喝尽。
    其实,周利文虽然不懂机械,但就和刘大海说的那样生意上是一通百通的,对于机械市场情况他也知道一二。这些年,尤其是近十年来,国内的房地产市场渐渐取代加工业成为支柱经济,但周利文很清楚,土地终究是会卖完的,房地产业也不可能永远如此下去,一个国家要想持续发展必须还是要依靠实业。
    但在实业中,普通的代工行业因为人工成本、土地价值等各种原因受到的影响很大,随着整体成本上升,代工业的利润也越来越低。但在如今,许多企业,包括地方政府的目光并没有长期规划,仅仅只是盯在眼前的利益上,这在将来会吃大亏的。
    而在其它实业,比如机械制造中,由于房地产业等行业在这些年的冲击中,受到了巨大影响,但不能否认,要想提升国力,发展实业是不可缺少机械制造的,等到决策者醒悟过来的时候必然会重新调整。
    再者,机械制造的技术虽然要求高,但它的利润很是非常可观的,比起普通的加工业而言其利润比例可以高达几倍甚至十几倍。如果能够投入资金和技术进行研制,等气候形成,它的前途必然广阔,刘大海能够看到这方面,同时敢于投入,周利文是觉得非常不容易的,同样也是明智的选择。
    边聊边吃,菜陆续上来,口味都很不错,正当周利文和刘大海渐渐就着机械制造的话题聊开的时候,服务员把著名的一个本帮菜草头圈子端了上来,刘大海招呼着周利文趁热尝尝,周利文刚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夹菜呢,门口就有人喊了一声：“刘胖子,你小子不够意思,在这偷偷吃饭也不知道通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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