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伯爵

    一顿饭吃下来，托马斯的肚子没有饱，手指头却要肿了；捏着酒杯都发抖，每个手指头都僵硬的像是木头。“艾琳，我直接用勺子好不好？”托马斯看着那一桌的美食，偶尔夹到一块吃进去，却比不吃更悲剧；因为那美味勾搭的心痒难忍，可用那两个小棍子就是夹不起来呀。
    “不行，你要入乡随俗，必须学会用筷子。你想啊，我到爱尔兰之后，都是用刀叉吃饭的，也没有强调你发双筷子给我呀。”艾琳坚决的摇摇头，又夹起一片滑溜溜的里脊放进嘴里，软嫩的肉味和鲜香的汤汁在口中意犹未尽，尤其是那种久违的中式氛围让艾琳无比惬意。
    “艾琳，我饿……”托马斯用蹩脚的中文说着，一双眼睛水灵灵、泪汪汪的看着艾琳，好像路边的小狗狗一样可爱，又像是没断奶的猫咪一样萌呆。
    可就算托马斯是出卖了自己的萌呆，想换来艾琳的萌宠，却都显得太过无力。艾琳很坚决的再次摇头，不过总算是有了些动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在了托马斯的碗里，“就这一块哦，你吃了会感觉回味无穷的，然后就会激发你努力学习用筷子的斗志了。”
    结果，斗志被激发了，托马斯直接丢掉了筷子，改成用手去拿。只要是可以抓的起来的，托马斯克服了自己的小洁癖，完全被美食征服了。任艾琳如何的去挡驾，只是和托马斯弄的一样满身汤汁，仍然不能阻止托马斯对美食的疯狂，一顿饭吃的是喜笑颜开，无比欢脱。
    晚饭后，艾琳和托马斯都饱饱的懒在一边，对看着相视一笑。西餐虽然丰盛，可也没有中餐这么多的菜式，而且爱尔兰属于食物匮乏期，托马斯又是那种不会轻易浪费的人，所以这么奢侈浪费倒还是第一次。
    “托马斯，我努力学习做饭，你要好好学习用筷子哦，我们以后中西餐合璧，也要吃出风情来。”艾琳在托马斯挺俏的鼻尖上捏了一把，觉得这样懒着有些不舒服，胃里太多的食物难以消化，干脆拉起托马斯：“走啊，我们去逛夜市。”
    “夜市？”托马斯不知道这个新奇的词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市场，可晚上的市场会有什么？
    “中国和国外其他的地方不同，夜市也是一种文化，而且晚上的花灯很漂亮，远比单一的烛台好看的多，就连华丽的水晶灯也未必能有花灯的味道来。”艾琳起来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一下，这身古装她确实喜欢。又看看托马斯身上的衬衫和长靴，想了一下，找出一件斗篷给他披上，又拿一只斗笠给他遮住俊脸，倒是不太露脸了。
    “行了，看起来像是个行走江湖的大侠。”艾琳在托马斯的胸前重重的拍了两下，拉着托马斯就往外走。
    凭着记忆，艾琳找到了前厅，又准备出正门，却被管家从后面追过来拦住了：“二位贵客，这是要……”
    “我们去夜市转转，吃多了胃里不舒服。管家放心，我们转转就回来的，我会小心记得路。”艾琳笑嘻嘻招招手，又要出门，管家再次叫住了艾琳：“艾姑娘慢走，我叫个小厮跟着你们。”
    “那就谢谢了。”艾琳一想，这样出去还得找人问路、打听，索性就让管家找来一个小厮带路。
    那管家倒是细心，还交给艾琳一个口袋，艾琳伸手接过来掂量一下，里面应该是银子之类的。
    “这……，就谢谢楚先生和管家了，我先用着，一切开销从货物里抵算。”艾琳谢过之后就收下了。一是她手里有金币、银币，可毕竟不是这边流通的货币；二是下午烦人家给做了衣服，晚上又拿人家钱，总得有个说法，但也不必太客气了，毕竟她那几船的货，现在应该有大半已经进了楚家的仓库了。
    那小厮也很乖巧，十八、九岁模样，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一个小伙子，而且眼神里透着机灵，但却难得的没有那种奸猾和市侩，艾琳对这个小厮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错，想着以后自己在中国的生意扩大了，是不是也招揽几个这样的伙计。
    “艾姑娘，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夜市倒是不在城里，在临近的一个村庄，那里每隔三天一个小集，五天有大集，初一、十五都仿佛庙会似的热闹，如果艾姑娘要去，现在还有往来那个镇子的马车呢。”这小厮领着艾琳一边走，一边就介绍着。
    “哦，还有往来的马车？那倒是真方便啊。”艾琳没有想到，这样的马车等同于现代的公共汽车了，真是古人的思想也够开明啊。
    “有的，直到集市散了还有两辆马车往返几个村镇呢，所以说很方便。”
    “那好，我们就坐马车去看看热闹吧，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呢。”艾琳倒是有了兴致，既然有那么便利的交通，又有热闹可以看，当然要去了。
    托马斯也没有意义，不过也许是大部分听不懂那个小厮的介绍，但见艾琳兴致勃勃的，也就微笑着点头，和艾琳手拉着手，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他都愿意，何况只是到隔壁村子呢。
    “那好，就在前面不远。”那小厮说着就带路，领着艾琳和托马斯往一条大街的路口走去。到了那里就看到一辆敞篷的大车停在路边，马车不太华丽，但空间很大，两边都是木制的座椅，看来确实是公交车的前身，车上已经有些人坐在上面了，估计是要坐满了走人。
    而且艾琳注意到，这车子上是男女混坐在一起的，年轻的小媳妇也有，壮年的男人也有，似乎并没有太古板的扭扭捏捏，也算是民风开化了。实际历史上，从唐宋开始，中国的民风也是很开化的，能够成为世界领先的国家之一，也和开放有着很大的关系，倒是近代之后才关闭了国门，导致了一定程度的落后。
    艾琳和托马斯、那个小厮上了马车，捡一边坐下，并没有引起多少旁人的注意，托马斯虽然是典型的欧洲人，可是斗篷一遮，斗笠一戴，加上还是夜晚，也看不出和旁人多大的不同，倒是两个人一直紧拉着的小手会偶尔使人侧目，但也没人指指点点，还当是感情很好的小夫妻出来游玩儿的。
    “要走了，还有没有人上车？”一边的车夫喊了一声，远处又跑来两个人，一边蹲在地上抽烟斗的一个老头也上了车，车夫就上车赶起了马，两匹马虽然都不是那种名驹，可拉车的马性子温吞，拉的倒是稳当。
    “不远的，两炷香的功夫就能看到那村头的灯笼了。”小厮怕艾琳坐的无聊，给她说了个时间。
    “没事，看看路上的夜景倒是有趣。”艾琳表示不在意，反正是出来玩儿的，远点也没事呀。
    只是才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小厮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忙着招呼那前面赶车的车夫：“这怎么转弯了，不是往前楼子的吗？”前楼子应该就是那个有集市的村子了。
    “啊，不是不是，小哥你不知道吗？我们这一车是往李家村的呀。哎呀，怪我怪我，忘了一直吆喝着了。”那赶车的倒是一直拍着脑门，转而又问：“那几位是要往前楼子赶集还是单要看热闹啊？我劝你们，要是看热闹今儿就去李家村吧，估计这会儿前楼子也没有多少人了，都往李家村去的。”
    “那李家村有什么热闹吗？”艾琳接着问道。反正都是热闹，她倒是不介意往哪边走，原则就是跟着热闹走。
    “有啊，有啊，比武招亲你们听说没？李家村的村长要嫁女儿，就学古人弄了个比武招亲。要说着李家村的村长闺女啊……”
    “哈哈，去年弄的不是抛绣球嘛，今年又是比武招亲，当然更热闹了。”那车夫还没有说完，旁边一个年轻媳妇就接口说着，然后一车的人有大半车都跟着笑了起来。
    “啊？还有这样的好事？那我们也去看看吧。”艾琳马上来了兴致。然后又在托马斯耳边，低声的用英语把这情况给他解释了一遍，托马斯眨巴着眼睛，虽然不太明白，可也表示很有兴趣。
    “好嘞，那就一起吧。要不你们现在去前楼子，还得下去，往西边走半里地，那也有马车去前楼子。”
    “不去了，不去了，我们去看看比武招亲。”艾琳笑嘻嘻的同意一道走了，那小厮也没有异议，反正管家交代伺候好了，既然这两位主儿高兴，往那边不是一样嘛。
    马车拐弯又走了两柱香的时间，看起来这李家村比前楼子要远多了，不过再走一会儿，就听到了锣鼓声，“东东呛”的倒是真热闹，马车上的人也都来了兴致，一个个笑嘻嘻的恨不得快点能到。
    就在他们拐上通往李家村村口的小路时，另外一条路上又来了两辆马车，看来要往这边看比武招亲的人还真是不少，这热闹真比得过一个集市了。
    一进村，前后三辆马车都停下来，车主栓了马在桩子上，看来也是要进去看热闹的。车上的人也都下来，往一个方向走去。
    艾琳和托马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然也是跟着过去了。
    远远的就看到村里的人都往中央的方向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艾琳还真不相信古时候还有这么大的热闹，堪比奥运会火炬接力仪式的看点了。而且人群都是嘻嘻笑笑的，看起来兴趣盎然啊。
    “艾琳，这里的彩灯真漂亮。”托马斯已经看到了艾琳说的彩灯挂在路边，各种形状图案的都有，而且里面的烛火从丝绸彩绣的灯笼里透出来，光线更是柔和华丽，真非水晶灯能比的。
    “这些还不是最好看的，估计前面还有好的呢。”艾琳看了一眼前面已经遥遥可见的擂台，就知道真是赶上盛况了。
    果然，擂台是近百米见方、一人多高的彩台。上面棚子是无色五彩的棚顶，还缀着半尺多长的红色流苏；四角的柱子都用红绸子裹起来，每根柱子上还缀着一个脸盆大小的红色绣球；擂台周围更是竖起了几根高高的柱子，每个柱子顶上都是一根横杆，挑着八只大个的彩灯，那彩灯加上穗子都有一米多长，灯上绣的图案也是什么八星报喜、喜鹊登枝、鸳鸯戏水，看起来比过年都喜性。
    “怎么样，好看吧？”艾琳拉着托马斯从人群里挤进去，亏得托马斯身高体壮，艾琳也不是弱质女流，两人挤到了靠前的好位置，不但把这台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些装饰华丽的彩灯、丝绣也够看了。
    “确实很美，这次回去要多带些这样的彩灯，估计王后陛下会很喜欢的。”托马斯点点头，想象着如果在华丽的威尔士堡里挂满这样的彩灯，再开一场盛大的宴会，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个景象啊？
    “嗯，这个建议真不错哦，托马斯，就按照你说的办，彩灯也列为重要采购项目之一了。”艾琳也是积极的赞同，看来对美的追求不分中西，只是交流上还需要加强而已。
    “铛”的一声锣响，把艾琳和托马斯的视线都拉到了台上，就见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男子走到台上，说是中年，估计也有快五十岁了，可身子胖嘟嘟的连脸上的皱纹都拉平了，走路的时候也有些摇晃，看起来是养尊处优的不常溜达。
    “这是村长。”
    “是啊，就是他家的闺女要出嫁呢。”
    “呵呵，不知道今年这比武招亲啥门道。”
    “是啊，看着吧。”下面看热闹的人中有的认识村长，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
    那中年男人双手抱拳，转圈作揖，随即大声的公布着：“诸位，在下姓李，是这李家村的村长。今天是小女秀萍的好日子，之前我已经在本村条件相符的男丁中挑选出十人杰，今日的比武招亲其实就是从这十位人选中选出，请大家来也是做个见证，今日比武最后剩者是我小女的夫婿了。今日当选，今日拜堂，众位都有喜糖喜酒啊。”
    “好啊，快点开始吧，开始吧。”下面的人立刻急着叫嚷起来，巴不得热闹赶紧开始。
    那李村长也笑笑，马上让身后的十二位年轻的男子上台来，又宣布道：“这十位人杰分为五对，一轮比试之后剩出的五位一起比试，最后只能剩出一位来。当然，如果下面的那位豪杰、侠士愿意参选，只要年纪在十八以上、三十以下、家中无妻无子也可参加。今日比武招亲，只凭拳脚，不可伤命；拳脚无眼，偶有小伤在所难免，但还盼各位参加比武的不要下重手就好。”
    听那村长宣布一番，艾琳就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江湖海选呢，巴望着能见着几个武林高手，原来是他们自己村里的人比武。”
    旁边一个汉子听到艾琳的话就笑了一下，竟然不见外的接过艾琳的话头说道：“姑娘不知啊，即使是他们本村的比试，也是要命的架势，等下比武开始你就看到了，那些人肯定各般手段都使出来的，巴不得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呢。”
    “哦？那位李小姐那么漂亮？”艾琳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致，还真想看看那位比武招亲的正主儿长的啥模样。只是向台上和周围看了一圈，也没见哪位姑娘好看的，不仅有些着急了。
    刚刚接话的那个汉子又看了艾琳一眼，咧嘴一笑，说道：“呵呵，真是漂亮！几百年才出这么一个呢，要不怎么都拼了命呢。幸好我娶妻了，年纪也不合适了。呵呵。”
    这时候正好众人一片欢呼，艾琳只听到那男子说什么“几百年才出一个”，后面的话就没有听清楚，再向台上看时，竟然已经开始比试了。
    刚刚上台的那十个人已经分成了五对，此时都扭打在一起。也真是如同那个汉子说的那样，五对男人都打的难解难分，虽然看起来都是不会武功的，打起来也没有什么套路可言，但真的都很拼命的样子。
    尤其是十个人一起打，这边一个把两个摔倒在地了，那边那个把另一个人的胳膊扭住，他把他的耳朵拽着，另外一边就叉眼睛、挖鼻子。真是各种招式、各样的套路都上来了，也不管什么道义、人情，就是个个都下狠的发力，恨不得把对方打成九级伤残，完全不把之前那位村长说的话放在心里，都好像有杀父之仇似的拼在一起。
    “呃，打的还真是卖力。”艾琳“啧啧”两声，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热闹啊。心里倒是琢磨着，那位李小姐究竟美到什么程度，居然会使得这些男人拼命似的搏击。
    可又有一点艾琳很不明白了，若是那位李小姐如此的美如天仙，为何她这个当村长的爹所选出来的比武对象都这么的普通呢？说普通还是好的，其实怎么看怎么都透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