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伯爵

    艾琳仔细的看了几眼那几个“挑选”出来的候选者，心里特别的别扭。别的不说，这十个比武的男人好像都有点缺陷：两个个子特别的矮；三个瘦的像麻杆；一个好像是斗鸡眼、另外还有一个嘴巴有点歪；好像就三个还算正常，可仔细看，一个麻子脸，一个脸上有块大胎记，最后一个破衣烂衫的明显是个乞丐！
    当然了，艾琳不是鄙视矮子、瘦子，也不是对斗鸡眼和歪嘴的有歧视，可如果说费力的弄出一个比武招亲来，却是挑选这样的人比试，不是太奇怪了吗？
    “铛……”又是一声锣响，台上的五对选手已经初步分出了胜负。至于为什么要说初步，那完全是因为输了的人不甘心啊，一脸的苦像恨不得再冲上去拼命，而赢了的人则是一脸的喜悦，就连被抓破的脸和打肿的眼睛都顾不得处理一下，就乐颠颠的向台下的众人挥手致意，一副全胜的骄傲模样。
    “哎，幸好拉住了，不然要出人命呢。”
    “是啊，下一场不知道怎么比呢，下的那五个肯定得拼命了。”有两个年纪大点的妇人在一边摇头说着。
    艾琳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再看台上那五个输了的人满脸愤愤，倒是多少生出一些同情来。然而接下来让艾琳大跌眼镜的竟然是那五个胜者下台去了，只留下了输了的五个人站在那里，互相向对方运气。
    “呃，难道输了还要发表感言吗？”艾琳奇怪了。
    “下一场比赛马上开始。介于今天是黄道吉日，小女务必要在今晚成亲，所以现在剩下的五位就一起混战决定胜负吧，最后剩下的那个就是小女的夫婿了。”那李村长又站出来宣布着。
    台下顿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而台上的那五个人则是又鼓起了勇气，仿佛还有最后救命的稻草一般，横眉立目的看着对手，这次无疑真的要拼命的架势。
    “好了，时间为一炷香，现在开始燃香，香尽了比赛结束。”那李村长说完，就把一只香当众点燃了。那五个男人还没等李村长说“开始”，就扑向对方扭成了一团。
    “啊？”这次艾琳和托马斯同时一惊。托马斯满脸诧异的看着艾琳，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艾琳也是摸不着头脑，对托马斯摇了摇头。她也真是没有见过赢了比赛的下台，输了的继续留在台上比武招亲的呢。
    “大姐，我问一下，这究竟什么情况，为什么那几个获胜的人要下去，反而是输了的在比赛？”艾琳看准了身边一个八卦情绪比较高涨的问着。
    “啊？赢了当然要下台了，输了的才娶那位李小姐呢。”那妇人说完就捂着嘴巴“嘿嘿”的笑了半天，然后才解释道：“那李小姐长的真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葩呀，脑子又痴又傻不说，头发稀疏、脸上有痣，鼻孔朝天、龅牙外露，那身材更是比那怀了孕的母猪还壮硕；可如果单单是这些也就算了，女人长的丑不是太大的毛病，哪有个个都是天仙的道理呢。可偏偏那李小姐又不够贤惠，在家里打骂丫鬟、欺负长工，脾气坏的要命；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不是得当祖奶奶供着？还怎么指望她孝顺公婆、勤俭持家啊。可偏偏人家有个当村长的爹呀，那位李小姐今年都二十有七了还嫁不出去，李村长是年年着急。可把招婿的价码提的再高也没有人愿意呀，最后就只好想了这么个法子。这不，去年是抛绣球，没人过来接；今年干脆比武招亲，找了村里几个最不济的可怜后生，当众逼婚呢。”
    “呃呃……”艾琳听了再看向台上，这才对那几个打的你死我活的男人报以同情和怜悯之心了。又把刚刚那妇人的话翻译给托马斯听，托马斯也是一脸的震惊！
    一边唠着闲话，一边台上的香就“噌噌”的着，眼见着那根香要烧完了，台上的比试的人也几乎到了癫狂的地步，看了谁都不愿意娶那位李小姐，都使出了拼命的架势，谁都不愿意输啊。
    最后香都燃尽了，那五个男人居然还扭成一团，虽然都累的躺在台上大口的喘气，但你抓着我的摇、他拉着你的腿，谁也不放松，一时间还真是分不出个胜负、高低来。
    “你们五个都是如此，我该如何是好啊，不如……，让我女儿自己挑选？”那李村长看这五个扭成一团、难分高下的男子难以抉择，最后把自己的女儿请了出来。
    艾琳也看热闹的心情随着众人喝倒彩的声音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一名“奇女子”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看面相、看体态，甚至比刚刚那位妇人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噗……，艾琳，这样的女人确实需要比武招亲。”托马斯的俊脸一抽，差点喷出饭来。
    “去你的，回头让你上去比试，你也未必就赢。你看看那些人，都是拼了命的在为了自己的幸福争取呢。”艾琳白了托马斯一眼，继续向台上看着热闹。
    而那名李小姐倒是不客气，也没有女儿家的羞态，大模大样的走到那五个男人的面前，粗的堪比胡萝卜的手指头对着其中的一个一指，瓮声瓮气的说了三个字：“就是他。”
    “不啊，我不要成亲。”那被指到的男人竟然一声哀嚎，随即松开了他还一直拉扯的对手，奋力的挣脱开那几个揪扯住他的人，向着擂台的边上跑来，然后竟然不顾众人的惊呼，纵身一跃。
    台下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向两边闪开。那个从擂台上奋不顾身跳下的男子就“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不过一共才一人多高的擂台，摔的自然不重，更摔不死人。只见那男人爬在地上喘了口气，随即不敢多做停留，猛的一下窜起来，分开众人就跑了出去。
    大家正在为这个男人逃跑的狼狈而吃惊，猛然间又一个男人跑到台前，也纵身跳了下来，一溜烟就跑了个干净。
    “他们两个跑了，那你们三个……”
    那李小姐还没有说完，其中两个“啊呀”一声怪叫，同时从台上跃起，不过却奇怪的并没有立刻从台上跳下来逃跑，反而两人合力向着最后躺在地上、晚了半拍爬起来的男人一拳。把那个男人再次打倒在地上之后才一起从擂台跳了下去，跑了个干净。
    “哈哈，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了，你是我的夫君了。”
    “闲婿，今晚是你和秀萍大喜的日子，快快起来把脸洗过，换上喜服去拜堂吧。”李村长也乐，同时给左右守着的家丁使个眼色，立刻就有家丁扑过来把硕果仅存的那个男人“扶”了起来。
    “不，我家有八十岁的奶奶、八岁的妹妹，父母早亡，全家的重担都在我的身上啊，我……”
    还没等那个男人哭嚎完，其中一个家丁一拳头擂在新姑爷的后脑上，顿时那哭嚎的好像要上刑场似的男人就晕了过去，估计是要直接抬入洞房了。
    要问同是男人，那家丁为何出手如此的重，也没有半点的同情心？那还不是他们村长私下有话交代，要是这次再招不到姑爷，宁可把他们家李小姐下嫁给家丁了。这些家丁当然为了自己的幸福，对这位比武招亲的“剩”者下了手，只要牺牲他一个，就可以幸福全村的男人啊，当然不能让他再跑掉了。
    这一番闹腾之后，众人也真是喜笑颜开的看了次热闹，村长也马上吩咐人送上喜糖、喜酒，村外好几条街道已经有人放起了鞭炮。当然，有的是村长家办喜事放的鞭炮，有人是为了庆祝那位奇葩的村长千金终于出嫁了，各自心安才放的鞭炮。
    艾琳和托马斯也有人给塞了一把的喜糖，除了感觉那个被抓去成亲的男子有些可怜之外，倒是没觉得其他。
    “托马斯，我们要不要去做个好人，把那男人救出来。”艾琳看着手里的喜糖，琢磨着是不是该有点冒险精神？
    “傻瓜，男人不愿意的事情，还能强求的来吗？别傻了，不会有事的。”托马斯低声笑着，在艾琳的耳边又说了几句，艾琳的小脸一红，伸手在托马斯的胸膛上捶了两下。不过想想托马斯说的也对，男人对付女人可以霸王硬上弓，可这女人要是想讨好男人，偏偏男人没性趣，折腾也是白折腾。
    而且听那男人刚才哭嚎的可怜，上有老奶奶、下有小妹妹，现在做了村长的女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个村长女儿就算是丑了点、胖了点，要是真的如此恨嫁，现在终于嫁了还不好好珍惜？也难保不是一件奇缘呢。
    正想着，那跟来的小厮叫了一声：“艾姑娘、托马斯公子，马车似乎是要回去了，咱们走不走？”
    “啊？走啊，回吧，时候也不早了。”艾琳这才放下心思，拉着托马斯往来时的马车走去。既然他们原来是客，总不好搅了人家热闹的婚礼，所谓姻缘天定，谁都逃不出一个“缘”字，随他吧。
    上了车，还有好多人对这次比武招亲津津乐道。却也有不少人抱着和艾琳相同的想法，都说看那男子嘴歪眼斜，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也是贫困，也不见得就好娶媳妇了，现在这倒是一桩美事。
    托马斯听不懂，可艾琳听了也是一乐，握了握托马斯的手，把这些人的话一一的翻译给他听。托马斯也点头，觉得这事情也算是圆满。
    这次看了热闹，一路上又是有了话题，回来的路程倒是显得快了不少，等到了他们走出的镇子才发觉已经到了深夜，人群下了马车也就各自散去了。那个跟着艾琳他们领路的小厮一脸的困顿，但还是强打精神给艾琳陪着笑脸，客气的问她还想不想去其他地方转转了。
    “不去了，也很晚了，不知道几时了。”艾琳虽然不困，可也不忍心为难一个小厮。
    “估计过了亥时中了。”那小厮看一眼天上的月亮，回了一句，领着艾琳他们向楚家大宅的方向走去。
    门口的灯笼还亮着，大门却关上了。那小厮直接领着艾琳他们走到北边的侧门，那边果然还有个守门的老头，见是艾琳他们回来忙打开门，说是管家吩咐给他们留门的。还恭敬的问了是否平安之类的话，把艾琳他们让了进去。
    “你回去睡吧，到这里行了，我们可以自己回去了。”过了中门，艾琳让那小厮回去了。反正就是左转、右转的问题，她也不会走错。那小厮也确实累了，向艾琳作揖之后就走了。
    “托马斯，今天的节目有趣吗？”艾琳还有些兴致勃勃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当然，很有趣，很热闹；花灯、擂台都好看。”托马斯笑着捏了捏艾琳的小鼻子，拉着她的小手一起回了院子。只是两个人都还睡不着，院子里静悄悄的，估计丫鬟和克里亚他们也都是睡了。正好院子干净，天井正中还有一套石头桌椅，两人索性就坐下来看着天，打算吹吹晚风、聊聊天再回去。
    两人才做下来，忽地就听到几声梆子响，这还是艾琳第一次听到真实的更夫打更，脑子里忽地一闪：子时了？
    “托马斯，我想起一件事情，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艾琳的眼睛一转，拉着托马斯就往外走。
    “你这是在问我意见吗？”托马斯笑了，艾琳已经拉自己跑出了门口，哪里还是问“有没有兴趣”，分明就是直接让自己跟上就好。
    “是在问你意见，不过没有给你反对的机会而已。”艾琳拉着托马斯从中门出来，看了看左右无人，竟然拉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沿着墙边的暗影向里面的后院大门摸了过去。
    “这是……”托马斯还能不了解艾琳，看到她向这个方向摸过来，心里就有了个大概。
    果然，艾琳探着脑袋向后院看了看，退后两步一个助跑，轻轻松松的就跃上了墙头，转而对托马斯说道：“别说得我拉你上来。”
    “……”托马斯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已经从墙头溜进去的艾琳，双腿用力一弹，良好的弹跳力加上身高的优势，他没有助跑就跳了起来，单手一搭墙头，身子轻盈的跃上墙头，也悄悄的溜了进去。
    “呵呵，你身手也不错嘛。”艾琳看一眼已经来到身后的托马斯，笑嘻嘻的矮着身子继续往里走。前面一个浅浅的小水池，那水池的浮萍被风吹起层层的涟漪，浮萍下躲藏的小虾米都四处逃开了。没错，艾琳偷偷溜进来的就是楚庭筠的院子。
    “你想看他子时浇灌那棵珊瑚？”托马斯看艾琳直接往楚庭筠的卧房方向摸过去，伸手拉她一下，低声的问她。
    “不是。”艾琳看了一眼屋里还隐隐透出的灯光，摇了摇头说道：“你没发现什么问题吗？似乎……，楚庭筠是故意那么说的，要引我们这个时候到这里来的。”
    “为什么？哪里有问题吗？”托马斯一愣，一时间没有明白艾琳话的意思。同样也看看屋里一眀一暗的烛火，这个时候还不睡觉，倒真是像在等人的，难道就想艾琳说的那样，在等他们过来？
    “你听不懂太过的中文，翻译过来又不能完全理解句子的意思。不过你有没有仔细的看过那株珊瑚树？”艾琳正色的问托马斯。
    “有，还闻过，很香的味道。”托马斯点点头。
    “那就是了，那株珊瑚有问题，但肯定不是楚庭筠说的那样。至于究竟是什么问题，那就要进去才知道了。”艾琳说完，竟然上前去敲了敲房门。动作很轻，不过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听的很真切。
    几乎是立刻的，屋里就传来了楚庭筠的声音：“艾姑娘吗？请进。”听那声音不带丝毫的困倦，很清晰也很清醒，显然是没有入睡，正在等人的样子。
    “看吧，果然。”艾琳对托马斯一笑，拉着他上前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楚庭筠卧房的前厅只有一盏轻纱罩着的小灯，青铜鎏金的烛台古色古香，灯芯虽不明亮，但却显得异常的雅致。屋里香气缭绕，但又不是那种浓厚的香料味道，反而是清雅的香气，带着点淡淡的甜，又有些微苦，回味无穷，使人冥想。
    而楚庭筠正坐在紫檀木茶几后面，左手执壶、右手端盏，正静心凝神的品茶，看那神情倒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这是……”艾琳的视线最后落在厅堂中央摆放的那株红色珊瑚上面。只见那珊瑚上的许多花蕊中心的空洞都吐出丝丝缕缕的青烟、似有若无、轻轻袅袅，而那淡然雅致的香气也正是从那青烟里散发出来的。
    但艾琳和托马斯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这珊瑚为何会发出如此的香气？而自也时分，不是应该像楚庭筠说的那样用鲜活的鸽子血来浇灌这株血珊瑚的时候吗？怎么现在反而倒成了一株大个的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