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陆云霓之后,秦砚久久才收回看向她离去方向的目光,脸上带着些许满足,些许遗憾。众人皆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秦玉珊笑道,“以后总还有机会的。”
没等秦砚开口,秦念姝便笑着接口,“是啊,四弟现在已经跟太女认识了不是?以后总还有机会再让你见到太女的,说不准还能成就一桩好事呢。”
“三妹!”秦玉珊盯着她,语带严厉,“不该说的话别多说。”
秦念姝忍下心头的怨愤和不甘,“大姐说的是。”
仿佛没听到她二人的对话一般,苏玥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自顾自地牵着柏绛秋的手往回走。柏绛秋茫然地偷瞄秦玉珊和秦念姝,却也乖乖的没有开口说什么。
“缃绮。”见苏玥欲回自己住处了,秦玉珊忽然叫住了她。
苏玥转头,以目光询问。
秦玉珊抿抿唇,在开口的前一刻换掉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你要回去了?”
苏玥挑挑眉,“大姐还有事?”
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秦玉珊便道,“没有。”
她原本是想,以柏绛秋的身份,以三皇女对七皇子的宠爱程度,若柏绛秋能帮忙,秦砚想见到东明太女应该是可以的。但转念一想,她什么时候需要秦缃绮出手相帮了?况且,若是秦砚想结识东明太女这事传出去,其他人不知要作何感想,对她弟弟的名声极为不好不说,只怕皇帝也会疑心她们秦家有外心。秦玉珊素来懂得做人,自不会犯傻做出不恰当的事情来。
苏玥也没多想,她朝秦玉珊点点头,“那我们先回去了。”
秦玉珊点头。
秦念姝眼底闪过一丝怨怼,以前秦玉珊对秦缃绮的态度哪有这么好?现在居然也……
哼,不过是一个傻子,还真当捡到宝了!
柏绛秋晃了晃衣袖,从别人的视线看过来,只会以为他们是真牵着手的,可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他俩的手根本没碰到一起。宽大的袖袍之下,苏玥牵着的是柏绛秋袖子。他垂下睫羽,看着交织在一起的袖袍,又晃了晃。
苏玥侧目看他,语气淡淡的,“怎么了?”
柏绛秋眼睛亮亮的,兴奋地开口问道,“缃绮,以后我们也在院子里种秋兰好不好?”
苏玥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土地,“这个我说了不算。”
柏绛秋摇了摇她的袖袍,微嘟起嘴,“那谁说了算啊?”
苏玥仰头看向天空,眯了眯眼,“殿下,佑天国没有秋兰,兴许是这片土地不适合它们生长。那样,即便我种了满院子的秋兰,也没用。”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花草树木也一样。
柏绛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
看着对方的表情由兴奋期待变成沮丧,苏玥道,“我们可以试试。”
欸?柏绛秋一脸茫然。
“秋兰花到底能不能生长在佑天国的土地上,我们可以试一试。也许,真能种活也不一定。”苏玥的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的,可不知为何,柏绛秋却从中听出了温和的意味。
他不禁喜上眉梢,“缃绮你真好。”
这是多少张好人卡了?苏玥扬眉。
两人慢悠悠地踱步踱回了小院,朱敏迎了上来,眉眼间都是笑意,苏玥挑高了眉,语气凉凉的,“这么高兴?”
朱敏也没在意,神色欢愉,“小姐,阿威做了桂花糕,我们用新采摘来的桂花做的,新鲜出炉的哟!”
……做个桂花糕而已,怎么会这么高兴?
你是多馋啊?
要不知道的人看到你这副样子,还以为我怎么虐待你了呢。
苏玥目光奇怪地上下打量着朱敏,柏绛秋没有理会她们,他一进院门便被一股香甜的气息捕获,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好香啊!”
朱敏立即点头,得意洋洋地笑道,“是啊是啊,可香了!我特意跑去陈员外家摘的桂花呢!”
话音一落,她便恨不得打嘴,糟了!
苏玥静静地盯着她,“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我严刑逼供?”
朱敏乖乖地低头认错,“小姐,我错了。”
苏玥懒懒地点头,“嗯?”
“我不该去偷摘陈员外家的桂花……不过,那个陈员外老是喜欢欺压百姓,我……我这是……”看着苏玥似笑非笑的目光,朱敏将“替天行道”四个字咽了下去。
柏绛秋才不管这些,他飞快地奔向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便传来李知和阿威的惊叫,“殿下那个还不能吃!”“殿下小心烫着,让李知给您吹一吹。”
苏玥收回视线,瞥了朱敏一眼,“去书房。”
两人很快就进了书房,朱敏关上门,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小姐,陈员外跟大皇女一派暗中有往来,她的嫡子是户部侍郎夫郎的亲外甥女的夫郎,平日里便与户部侍郎勾结在一起。现在大皇女从江湖中雇杀手暗杀三皇女,出钱的便是陈员外。陈员外说要从外面购买一批货物,后来又说路上出了意外,货物都掉下了山崖,没人怀疑她那一大笔钱的去向,实际上是用在雇杀手上。”
所以说自古以来这人际关系就是……苏玥坐在了椅子上,左手搭上扶手,“寒香怎么说?”
朱敏颇为骄傲地答道,“寒香说,无影一定能保护好三皇女。”
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制的扶手,苏玥敛眸,“让寒香跟三皇女联络吧,做一笔交易。”
“交易?”朱敏不解。
苏玥颔首,“否则三皇女也不敢信,她应该已经知道上次相助的是无影的人,既然如此,我们直接出面与她做一笔交易。无影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她支付一笔费用。”她顿了顿,唇角轻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日后,她若登上皇位,永不得对无影动手。”
与柏琼芳做交易是为了让她安心,否则柏琼芳会一直防备着她们,对双方都不利,还不如直接放到明面上来谈。而且,以柏琼芳的性格,定位认为无影有她不知道的目的,若不是有所图谋,别人平白无故地相帮?直接用金钱确定双方的关系,对柏琼芳来说,再好不过。可现在与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扯上了关系,若日后柏琼芳继位,为抹杀掉容易落人把柄的这件事,难保不会对无影下手,那不是苏玥想要看到的,也不是无影众人能够接受的。
所以,一纸契约定下,对双方都好。
朱敏神情严肃,“是,属下会立即转告寒香。”
苏玥扫了她一眼,“以后再去偷摘人家的桂花,小心点,被逮住了,我可不会去赎人。”
朱敏闻言嘴角抽了抽。
梅寒香接到消息后,立即派人联络上了柏琼芳,转达了她们欲与其交易的事。
柏琼芳得知后在书房里呆了半个时辰,然后让人找来了陶雪薇,细细告知了此事。
陶雪薇一番琢磨,右手按在了书桌上,表情凝重,“殿下怎么看?”
“本宫还在犹豫。”柏琼芳直白地讲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无影找上本宫只是为了钱,自是可以与她们做这笔交易,本宫不会亏。可若她们另有所图,那本宫……”
明白的她的顾虑,陶雪薇不由得露出了笑意,“好像在让殿下决定要不要赌上一把。”
正如陶雪薇所说,赌上一把。
有无影在后面保护她的安全,替她除去某些绊脚石,她便能全心用在宫廷朝堂上。
毕竟,尽管她和陆云霓有某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关系,陆云霓会出手相帮,私下里的这些麻烦事却是她们都不大好处理。江湖事江湖毕,再没有比无影更适合的了。
柏琼芳勾唇一笑,眉眼间透着居高临下的傲气,“本宫便赌上一赌,即便她们真有别的目的,难道本宫还不能让其为我所用?”
“殿下说得没错。”陶雪薇翘起食指敲了敲桌面。
没过多久,由陶雪薇出面与梅寒香缔结了合约,双方理定好条款,签字盖章。
陶雪薇在离开时,忽然向梅寒香开口问道,“殿下想知道,为何你们会找上她。”
梅寒香的声音听起来凉凉的,却有种不容人反驳的力道,“再没有哪位皇女上位会比三皇女更适合。”
看着陶雪薇眼中露出的疑问,梅寒香吐出四个字,她的身影便消失在陶雪薇的视线里。
“为了百姓?”
柏琼芳默念着这四个字,“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陶雪薇心中嘀咕,无影不是杀手组织吗,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没想到的是,在无影组织成员的意识里,国泰民安对她们才是更好,毕竟不管太平与否作为杀手都有工作,但乱世里赚太多的钱都不好享受啊。
而且,正如刑场上行刑的刽子手一样,她们将杀手当作职业,却并不认为自己与普通百姓有所不同。杀手们将执行任务杀人当作自己的工作,也不认为自己就高人一等了。
柏琼芳长叹了口气,“无影这一介入,柏丽虹只怕坐不安稳了。”
陶雪薇思索着道,“对二皇女,殿下打算怎么办?”
柏琼芳放下手中的毛笔,忽地轻笑,“那就要看看她对罗均,是不是真如她自己表现的那么情深。”
宰相府。
柏绛秋一手一块桂花糕,大口大口地吃着,吃的嘴上脸上都沾上屑末。苏玥坐在他对面,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块桂花色的糕点,吃得倒是挺优雅的。偶尔抬头注意到柏绛秋的样子,便顺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手帕,替柏绛秋擦干净脸。
“真好吃,唔,阿威做的桂花糕真好吃啊。”柏绛秋笑得两只眼睛弯了起来。
苏玥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小心噎着。”
“嗯!”柏绛秋舔干净手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舒服地长舒地一口气。
苏玥将最后一口糕点送进了嘴里,“阿威说过两天去集市上买新鲜的板栗回来,做板栗糕。”
“真的?”柏绛秋眼睛亮亮地注视着苏玥。
被对方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注视着,苏玥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是啊。”
柏绛秋乐呵呵地笑道,“阿威真厉害,缃绮,你给他加工钱吧!”
苏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热气腾腾上升,“你这话要让朱敏听到,定然不依了。”
“为什么?”柏绛秋歪了歪脑袋表示困惑。
苏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因为你偏心啊。”
柏绛秋嘟起嘴,“谁让她不会做好吃的桂花糕的,我就偏心就偏心。”
苏玥无奈摇头,面色不变地又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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