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风玲

第22章


我调整了一下助听器,回答“也许吧,说不定,白鹿也会去。”
风玲猛地坐起来,一把撕下面膜,皮肤映着灯光,整个面部看起来亮闪闪的“你说什么?!那家伙也去?他去干什么?坏我的好氛围!”
“我只是说可能而已,再说了,人家为什么不可以去?就像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也可以去,更何况他可是巫鸣的表弟。”我慢条斯理地说“而且,白鹿到底哪里令你这么生厌?我倒觉得这人还不错。”
她摆摆手“虽说是巫鸣的表弟,但也看不出丝毫富贵人家的痕迹,骑着小绵羊打着工,每天带着穷酸相来上选修课,还偏偏要坐在我们后面。我倒不是嫌弃他穷酸,只是……他的言行举止实在都不合我意。”
第二天中午,距离公司年会还有不足一个月。
“喂?你好。”风玲接到了这样一通电话……
“我们是X大学的学生管理处,请问您是季风林的妹妹对吗?”
我一直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是的,您说,我哥他……他怎么了吗?”
“我们拨打您的宅电,和留给学校的移动电话都无法联系到季风林的父母,我只是打电话来确认一下”风玲听着话筒微微皱着眉“确认一下季风林同学确定办理退学了是吗?那么请转达他,在下周……”
后面的内容我想风玲她是听不见的,她的双眼早已失焦,缓缓地看向我。我只是慌忙地移走目光,生怕她从中读出些什么。
“你是知道什么的吧?若水……”她问,声音颤抖,连带着她的手,都在颤抖着。
我没有办法回答她,紧咬着下嘴唇,垂下脑袋静静地望着我的脚尖。
“你说话啊谭若水!”她放高声调,已经算是在质问我了。
我支支吾吾道“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快点告诉我……”她深深地埋着头,齐肩短发散落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几乎所有的面容,我看不到她的表情,看不到她的眸子,只是……只是能感觉到那么一丝的痛楚。
面对这样的她,我没办法再隐瞒下去,没办法不痛不痒地说出谎言。她买了当天下午的车票回了家,不用过多的猜测也知道接下来的故事会怎样发展。后来季风林是这样对我说的,风玲回到家便歇斯底里地寻着他,向街坊邻居打听着叔叔的医院。两人在医院撞了正着,突然出现的风玲也着实将季风林吓了一跳,他也该知道的,天下没有藏得住的秘密。索性叔叔没有危机生命,只是没了左手也就没了如今的工作。季风林也是因此才退学,打算提早进入社会。他阻止了要和他一同退学的风玲,告诉她说,这个家为了供养一个大学生付出了太多,怎么可以就这么打破叔叔阿姨的信念。
事情就是这样,在年会前夕,她匆忙地赶回学校,意外地看不出一丝悲痛。我不禁笑自己,又不是家破人亡,悲痛什么的,太过激了些。
“风玲,你还好吗?”我看着哼着曲子收拾行李的她,问道。
她笑了笑“说什么呢?我爸他总是那样稀里糊涂的,还好保住了命,还好剩下的是右手。忙碌了大半辈子,可算能休息了。”
“那季风林呢?有找到工作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总会找到的吧。”猛然转向我,问“明天的年会,准备的怎样?”
我突然想起给风玲准备的那件礼服裙,从衣柜里取出,那是一件长裙,对于她这样身材纤细高挑的女生来说在适合不过了。白色的裙摆,随风摇曳,像极了在丛林中奔跑的仙女的发丝。
“若水……”她露出感动的表情,眉毛也变成了倒八字“谢谢你,亲爱的!知道我没有礼服穿,还为我准备!”
那天夜里,我们两个人谁也没有睡着,我能够感受到旁边床的风玲一整夜的翻来覆去,而我也没有合眼,躲在被窝里勾勒着巫鸣那张忽明忽现的脸。
我喜欢巫鸣?
也许吧……也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却无法承认的感觉吧。
和预期的不同,开车来接我们去会场的,竟是“白鹿?!”
风玲的嘴张得下巴几乎要贴在高跟鞋上“为什么是你?!还有……这车……”
我也注意到了西装笔挺的白鹿身后,那辆拉风的白色JEEP,和风玲身上的礼服意外地很搭调。
他笑着打开车门“上车吧。”
一路上风玲都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凝视着白鹿开车的模样,今天这一身漆黑的条纹西装加上酒红领带,一扫平常的穷酸相,令她眼前一亮。我用胳膊肘推了推她,诡异地笑了笑,伏在耳边细声说“怎么?现在对这穷酸小子感兴趣了不成?”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没有作答。
不愧为中林公司的年会,会场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顶棚中央的水晶灯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好像这浮世中的纸醉灯谜。*生打着蝴蝶领带面带微笑端着香槟四处走动,到场的每个人都散发着某种文人的才气,这股强势的气场将我牢牢压制。
“你们来了。”巫鸣出现了,久违的黑色西装,没有领带,却在领子上别了一枚花朵胸针,这似乎是从哪个时装周的路人身上提取的某种灵感。
还未等我回答,风玲便笑道“年会场地很棒,谢谢你能够邀请我。”
“满意就好,我去和那边的嘉宾打个招呼,你们先吃点东西吧,都是难得的美味佳肴。”说罢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我从*员的盘中拿走一杯香槟,那是一种泛着黄铜色的液体,剔透见底,冒着欣喜的气泡,融在人的骨子里。那是我第一次喝香槟,没有幻想中的那股味道,我曾以为它和苹果汁是相似的,但我并不讨厌那股无法形容的香气。
依旧英姿勃发的巫鸣出现在台上,敲了敲手中盛有酒红色液体的酒杯,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整个会场,贯穿我的耳朵。
“感谢大家能够百忙之中来到这里,参加中林文化的年会。”类似这样的聚会似乎都是以这种方式开头,不知说了多久,只听他突然念到我的名字“谭若水,公司今年力推的插画家。”说罢一个‘请’的手势要我上台。
我一下子傻在台下,手中的酒杯摇摇晃晃几乎无法拿稳,白鹿机灵地接过酒杯,一把将我推到前面。我踩着一双不大规矩的平底鞋,伴随着自己的心脏跳动声,走上台。如今我已经不记得当时到底面对着台下亮闪闪的一群文人说了些怎样不着边际的话,只记得当时的我,将左侧的鬓角挽在耳后,露出一枚色彩亮丽的耳饰,说了这样一句话“这特殊的耳饰是一枚捕梦网,能够捏碎我所有的噩梦。”现在想起来,完全不知所云。
灰溜溜地躲在会场外,贪婪地呼吸着轻松的空气,坐在窗台上捏了捏有些酸痛的小腿,只见不远处风玲提着裙子缓缓走来。
“若水,巫鸣是个好人,对吗?”她问。
我有些惊奇于她问我这样突兀的问题,呆呆地点着头。
“那……”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看着我,令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不是风玲“帮帮我好吗?”
“帮你?帮你什么?”
“帮我,得到巫鸣。”
猛地心悸,将手轻轻搭在塞有助听器的那枚耳朵上,紧皱眉头,我只是,只是有点……
“不行吗?若水。”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巫鸣的?”我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是不是有些游离,或是藏着什么风玲所读不懂的东西,只知道会场的歌声听不见了,人群的躁动也听不见了,能够听到的,只是我们两人的对白。
她淡淡一笑“喜欢?我只是,想成为她的女人,拿到些财产罢了,你也知道的,我们家现在……”
“住嘴!”我离开窗台,愤怒地对她喊道,风吹起了我柔顺的长发,吹起了我的裙角,也吹动了耳朵上那枚异域风格的捕梦网。
“若水,你怎么了?不是说会支持我的吗?”
“你现在是把巫鸣当做ATM机吗?我不管你们家现在是怎样的情况,你这种行为我绝对不能认同。”
她泛红的眼圈最终流下泪来“你知道我们家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我爸还要一个月才能出院!往后我们一家人的生活费,还有我的的学费,光靠我哥一个人根本赚不来!我和你不一样,你从小就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根本不会理解我们这样中下阶层家庭的苦楚!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存在!你不要再假惺惺的一副你什么都理解,什么都明白的姿态了!你根本就不懂!我现在需要的,和爱情友情无关,只是钱而已!”
我的捕梦网最终没有揉碎我的噩梦,反而捕获了那些幼稚的幻想,留给了我残酷的现实。
  ☆、Chapter24
“如果你需要帮忙我可以借给你,所以……”我轻轻捏紧拳头“所以,不要去打搅巫鸣,好吗?”
风玲扬起一端的嘴角,轻蔑地一笑“你这是在同情我吗?”
“我只是想帮你,你需要多少,我的*在季风林那里,你可以……”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有个富裕的家庭,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下一条近一千元的礼服裙!你知不知道很多人一个月的生活费还不足够买下这条裙子!”她扯着身上礼服裙的领子怒吼着,将那张熟悉的*甩在我脸上,又啪的一声清脆,落在地上“你不过是一个不食人间疾苦的大小姐罢了。”
说罢甩着那条雪白的及踝长裙渐行渐远。我似乎总是会弄巧成拙,以为给朋友最好的也算是一种情谊,可我认为最好的东西对方却不一定能够接纳。风玲说我不食人间疾苦,那一瞬间我经哑口无言没办法用任何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因为我的确是以往至今一直都生活在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圈子里,就像悟空给唐僧画下的那小圈子,其他人进不来,而我又不想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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