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风玲

第30章


这时他撇到了昨天报纸上天气栏里的字“台风橙色预警”,猛然站起身,套上外套走出去。巫鸣拦住他“你要干嘛去?”
“当然是去找谭若水,难不成这恶劣的台风天要把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留在外面吗?”
“我也去。”
就这样,我在大楼内,头发滴着水,衣服潮湿地贴在身上,抱着袋子出神地望着外面。而这两个男子,在这大风大雨的台风下,寻找这样狼狈不堪的我。我总是在琢磨,那时候站在窗前的池梓凡在想什么,到底在想什么才会有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积水已经遮盖了柏油马路原有的颜色,车来车往溅着水花。困在楼里的两三个白领女子都在打着电话,用各种小女子柔软又柔弱的声音。倒是一个二十出头身为大学生的我,粗犷地坐在角落的盆栽旁,等待这场漫长的雨。
久违地打开微信,发现里面已经炸开了花,巫鸣一句又一句的语音,池梓凡还是不正经的逗比表情几连炮。我却开始莫名其妙地流出眼泪来。从默默的掉眼泪,到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大堂里仅有的几个女白领和门口上了年纪的保安看我这幅样子都目瞪口呆。一定是以为,我这个落汤鸡被男朋友甩掉了几条街吧。
“不好意思。”巫鸣又从一座大楼走出来“也不在这里,到底在哪啊你!”
风挂倒了一座广告牌,直直地砸在池梓凡眼前,愣是给他吓到了“我勒个天啊!要是我在找你的路上被砸死,变成鬼我也要缠着你谭若水不放。”
被淋湿后,衣服上的水分吸收我体内的热量拼命地挥发,这也冻得我蜷缩在一起,头发黏在我脸上,丝毫没有了自己原来那算不上淑女却还是整洁的形象。
“喂?沈风玲吗?”
风玲接到巫鸣电话的那刹那,手猛地颤抖,上次找到他们家给季风林一份工作后,她便再也没有和他有过联系“是我,什么事?”
“谭若水有没有到你家去?”
“我家?这个天气她怎么会特意出门来我家?”
“这个……说来话长了。算了,我先挂了。”
“等等!若水她怎么了?你不是说她跟你在一起吗?怎么会打电话问起我来?”
巫鸣安静了片刻,话筒里不断传来风声、雨声“我把她弄丢了……”
风玲的脑中复读机一般不断回放着这句话‘我把她弄丢了……’,其实她自己并不知道和金钱地位无关,她早已经对巫鸣有了爱慕的情谊。也许和我闹翻了脸,也是因为那时候挣扎在自己不清不楚的心意中,一下子爆炸在我面前,扯断了我们的当时的情。
风玲也以同样的姿势,蜷坐在床边,听着透过没有关紧的窗缝发出的风声“每次和你的交流,总是离不开谭若水,谭若水,谭若水……总是若水……”她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上“我也不想,不想喜欢你,那么优秀的人,的确应该和若水在一起才是……”
这时候就不得不久违地说一说白鹿了,巫鸣的表弟。白鹿每个星期都会跑到风玲家的弄堂,买一盒炸鸡,两听雪碧。他不会喝酒,所以从不买酒。风玲一家不是傻子,当然也知道这个黝黑俊俏的小伙子抱着什么小心思。其实季风林觉得白鹿还是不错的,先不说家室如何,光是每周都提着美食大老远跑来这里的毅力已经十分不容易。这美好的假期不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倒是飞到这里,住在宾馆,每周两点一线。
我蜷坐在角落就快要睡去时,被一声吵醒,我忘了我是没有戴上助听器的,但我着实听到了他喊我,喊我“谭若水!”
我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到这个高大的男子,头发被淋得软趴趴的,挂着水珠落在他的脸上,肩膀上,一只和我一样的落汤鸡。
“池梓凡……”
他快步走来,蹲在我面前,将我落在面前的头发挽到耳后“丑八怪,回家吧。”
这时候,我看到了他身后,一路奔来,气喘吁吁,名贵西装都被雨水毁掉的巫鸣。
  ☆、Chapter32
池梓凡脱下外套裹在我身上,我却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站在门口的巫鸣那凌乱的惨状,直到他移走目光,侧过脑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种表情,也许是因为阴暗的天气?让她整个人都有些阴冷沉默。
我至今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我连助听器都没有戴上,却依旧听到了池梓凡的声音,如玻璃珠子掉在地上,清晰得很。
我缓缓塞上助听器,问身边的梓凡“喂,你们干嘛这么发了疯似的找我,我又不会被卖掉。”
他没了之前那么一瞬间的英俊与帅气,又将他那副痞痞的气质展露无疑“是啊,卖你?以你的姿色,卖到*都是赔本生意,拐到农村当童养媳还超龄了,顶多就能在地里干个农活什么的,看你这体格也不错,以后可要小心些啊。”
我的脸应该是在不断变换着颜色的吧,这时候巫鸣也走过来“我叫你在池梓凡公寓好好地待着,你倒是自己跑了出来,还是在这种天气里。你知道这样会耽误多少进度吗?公司时一个集体,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么自私了。”
“巫鸣!”池梓凡也许觉得他说得有些过分了,便利落地喊了一声想要制止他接着说下去。
我却不知哪里来的那股委屈“进度?集体?你为了这些利益可以把我一个女生独自安排到这个大男人家里,现在却说我自私?!你不要觉得我说我喜欢你,你就可以任意地使唤我!我对你的喜欢是建立在我的自尊上,是平等的!”
“谭若水你也好了,你们两个要吵回家吵,别在这里给我丢脸,好歹我也是个公众人物!”梓凡说罢拉着我就跑出去,剩下巫鸣在原地叹气,那双无奈又忧愁的眼神和这个天气格外匹配。
“喂?沈风玲,找到若水了,你不用担心。”巫鸣第一个给风玲挂去了电话。
另一端的风玲嘴角微微地上扬“那就好,这样的天气你也快回家去吧,开车……额……开车小……”
“好,我知道了。”嘟……嘟……嘟……
“开车……小心……”她总是说不出这样的话,几年前的谭霜也是如此,一句‘我喜欢你’憋了太久太久,憋到这份喜欢都变质发酵,没有了丝毫灵性。
如今季风林在中林分公司卖力地工作,比起他一直以来给予我的那份情谊,现在更在乎的是能不能补贴家用、自己又能不能成为一家四口人坚实的脊梁。后来他告诉我说,想要忘掉自己一直以来付出的情是不可能的,就像嘴里生的溃疡,尽管吃了维生素B2也要经过一段等待才能够好得完全。就像能够冲淡茶的苦,时间是能冲淡一切的。
“丑八怪老女人!”
“我说你一个大我三岁的老男人在这里说谁老女人啊?!”我洗完热水澡湿着头发,叉着腰站在他面前。
“怎么?需要我加上‘低智商’三个字吗?这样你的别称也太长了点吧?不过如果你喜欢,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说给你听,我受点累没关系的。”那副嘴脸总是这样讨人嫌。
我无语地对他翻了个白眼,用酸溜溜的语调说“是哦,您智商高,上学时期跳个几级年纪轻轻就大学毕业真的很了不起呢!”
“别别别,这么赤果果地夸奖我太令人害羞了!”
“您这等级不得进个NASA,怎么还在这里赚稿费赚人气呢?”
他沉默了一会,我以为他生气了,便有了些许的抱歉,没成想他却若无其事地说“姐姐,我是中文系毕业的,NASA要我一个学中文的有何用处啊?难不成要在航天飞船上印上咱们的诗词歌赋?还是说要拿甲骨文钩个花边啊?”
我发觉至今我认识池梓凡这么多年,他的毒蛇与咄咄逼人从未改变过,而我也从未赢得了他,总是被他连环炮一样的贱言贱语戳得遍体鳞伤。但那些在当时将我气得心律不齐、脸色随即转换的言语,现在想来却是那么新奇总在莫名其妙时令人破涕而笑。
“我跟你没话说了。”转身就坐在沙发前,开始继续我断下来的画稿,他久违地用台式敲着自己的灵感,我一直借用他的笔记本画稿子。两个人背对着背,难得的在这个屋子内有了些许的安静。
画累了我便站起身子伸了几个懒腰,走到那个开放式的厨房吧台冲了杯咖啡,看着仍旧在敲着键盘的池梓凡。都说认真投入的男人最英俊也最迷人,他完全没了之前那股子贱人气质,眉头微皱,嘴巴也微微咬着,目光平视屏幕,手指不断地敲击。作家这个职业就是将自己的经历、感悟都转换成他人的故事,并把它放在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架空环境中。读的人若走过相似的路,便能感同身受,几排文字*胸膛。而其中的分割线,即,卖座和不卖座,想必是取决于大多数人的阅读取向。我倒是觉得应该有各种形式的小说或是散文出现,没必要为了卖座而非要硬生生地去扭转自己的特点,或是磨平文章中原有的棱角。而池梓凡的小说之所以能够那么卖座,想必他是经历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能够征服各层次各年龄的读者,这便是他这个人的奇特之处吧。
我轻轻在他眼前放了一杯咖啡,想这个人为了这本绘本也蛮拼的。结果他……
“喂,丑八怪老女人,加两块放糖进去!这么苦要我怎么喝?”
“你还真是小孩子味蕾,喜欢甜兮兮的咖啡?那干嘛还要买咖啡豆在家现磨?不如直接买好喝的速溶咖啡咯?”
他这才停下手指头,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还小,不懂像我这样的知名作家应该在生活的各个角落利用各个神器实现我的装逼特效。等你有了出头之日,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我就不信你们公司那个写‘爱你恨你’的五月,会像你这样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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