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风玲

第60章


我可不想让你一辈子平凡,所以前面缀上‘梓’,木材可做器具、根皮果实可入药的梓树。是啊,我似乎,从未好好听过你母亲说话,现在想要好好听了,人却不见了。”
这是句十分无可奈何的话,有些类似于“子欲养,而亲不在”,但意义上却完全不同。人总是这样的,握在手的东西,握着握着就忘记了,就连自己无意识间丢在哪里了都不清楚。我们总认为明天还会有明天,明天的明天还会有下一个明天,身边的人也会和自己一同出现在那接二连三的明天。人生其实就是一串*,就像你永远不知道下个月*的号码是多少一样,你也永远都不知道人生的下一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若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应该就是人生的路上,还能为那诱人的大奖努力一番。
“所以,孩子的名字决定了吗?”几天后我听池梓凡向我复述的这番话,问道。
他托着马克杯,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回答“昨天他告诉我说,若是女孩就叫她……‘池佳嘉’。”
“那要是男孩子怎么办?”我问。
他笑出声来“不知怎么我有预感,出生的孩子,一定是那位‘池佳嘉’。”
果不其然,身子虚弱的池太太比预产期提前了两个月产下不足五斤的女婴,在温室被护士悉心照料。
在此之前,那个春末夏初的早晨,我接到了江律师的电话,不知因为什么,他竟然忘记了我无法接听电话的限制。于是,不得不在屋子里打开了免提。
那边似乎是安静的办公室,他沉着却带着些许兴奋的声音对我说“若水,若水?你在听吗?”
“我在,在的。”
“松野财团,撤回了收购!上古终于被你救回来了!它终于恢复为从前的上古了!”
“真……真的……”我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不知道松野社长是因为我的那番话还是因为我那突如其来的举动,竟在两个月的深思熟虑后撤掉了自己的决定,将上古还给了我,同样也还给了上古的员工。
我自然是不会起诉谭砚叔,毕竟是我的生父,也毕竟在养父母失踪后的十几年将我扶养。他决定和婶母一起到国外生活,那里有婶母的家人,也许就那样在那里工作定居了吧。他再也没有对我说过“对不起”,而我也不再需要那句“对不起”了。
  ☆、Chapter64
上古的庆功会在吵闹的KTV开启,各部门的正副负责人还有积极的员工们加起来足足开了两个大包间,于是我便整夜马不停蹄地两个屋子跑,这边敬酒,那边献歌。随着酒精的灌入,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无法遮掩的兴奋,所有人都毫无顾忌地随着音乐扭动。
如此吵闹的环境下,我当然不会注意到池梓凡的夺命连环短信炮,电话也不知打了多少通。走出KTV散会时已是后半夜凌晨,眼前的图像已经开始出现摘眼镜看3D电影的效果,扯着最后的神经线艰难地步行在寂静的街道。这时手机在我手中震动,打起精神一看,是个国外的陌生号码,应该不会是谭砚叔和婶母,这两个人哪里会这么主动地联系我……
于是转头观望,见四周无人,便打开免提接听。另一端是绅士般的英伦强调,发着纯熟的英式音,问“您好,请问是谭若水小、姐吗?”
我被这声莫名其妙的发问怔住了,酒也醒了一大半,刚进六月便有些炎热的天气,让我不停地流下汗来。于是便用那不熟悉的英文回答“是……是的,请问你是?”
“您好,这里是英国XX医院,因为联系不到您的父亲,便通过他的公司找到了您的联系方式。十二年前您的父亲谭默先生在这里提交了耳膜移植申请,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有了和您匹配的耳膜。如果您需要的话,请您在……”
他后面的话在我耳中越发地模糊,也许是借着仅剩无几的酒劲,眼泪猝不及防你夺眶而出,也许是听到了我在电话这头的啜泣声,那位满口英伦强的医生突然问“小、姐,你还好吗?”
我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故作镇定道“我很好。”
他收了尾“好的,那么具体安排会通过您公司的邮件地址发给您。”
挂掉了这高额的跨洋电话,仰头望着根本看不清几颗星的夜空,蛐蛐声不断从身边草丛间传来,内心想着,明明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却为我做这么多,那对夫妇真是傻得让人止不住泪。
几小时后,我收到了医院的邮件,将上面密密麻麻地英文须知通读了一遍,心也凉了一半。内容大概就是说,手术安排在下个月月末,而因我如今的年龄来看,恢复听力的成功率并不会很高,所以希望我能够做好心理准备。
我望着公司落地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有些犹豫起来。
“去啊!当然要去!”告知了风玲这个消息后,她飞也似的应邀赶到我的办公室。
其实上古恢复了平日的运营后,我找到风玲问她说,是否愿意到人力资源部工作。她本是摇头拒绝,我却地给她一份简历“不是要你成为走后门,而是问你,要不要参加人力资源部的面试,如果是你,一定没问题的吧。”
就是这样,她顺理成章地进入了人力资源部,成为了上古建筑的新人。
我坐在办公室,窗帘拉得连个能够偷窥的缝隙都不剩“我也是想去的,只是……只是成功率……实在太低了,可能我这样大费周折后,没有丝毫变化,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若水,我这样说你一定会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还是想告诉你的是,不论什么事,不要在还没开始做就给它判了死刑,就认定一定会失败。好,按你的想法,大费周章地努力到最后还是失败了,但至不会后悔。比起后悔没做某事,还是后悔做过某事比较好受些吧。”
她说的,没错。
手机收到一个来自池叔叔的简讯,他说“我们可以见见面吗?有些事情希望和你当面谈谈。”
会是什么事让他想要见面说?和梓凡的矛盾,也应该解决了才对。一种不妙的感觉,渐渐渗入内心,不安的情绪充斥了我的大脑。
夜色笼罩了整座城市,我踏进了一家茶坊,茶叶的香气沁人心脾。远远就看到池叔叔镇定自若地坐在一边,细细品茶。
“池叔叔,不好意思,公司的事比较多来得稍微晚了些。”
他微笑着说“没关系,如今已经身为董事长了嘛,可以理解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您别这么说,都是托爷爷的福而已,我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他放下茶杯,落在木质托盘上发出低沉的“咚”,有些严肃地看着我“那我就,言归正传了。”
也许就是这时候吧,女子天生多出的第六感,深深地感受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接着说“我太太已经怀孕近三个月了,昨天她拿着B超的图像给我看,小小的还不是很好看的形状,那是我的孩子。有小凡的时候,我都没能看到这样的图像,那天第一次看到,只有一种感觉。我想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希望能给予他我所能给予的最上等。”他抿了一口茶,说“之前我就听说,你的耳朵因为儿时大病一场而依靠着助听器吧?”
我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于是只是低着头,紧紧攥着手,保持沉默。
“池梓凡也是我的孩子,我十几年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我希望事到如今,至少能为他选个最好的终生伴侣,而不是……有一些缺陷的……”他把话忽然停住,因为找不到适当的词汇来形容我这样有缺陷的人。我冷冷一笑,这个世界本就是被健全的人类控制着,又有几个霍金和几个史铁生呢?我理解池叔叔为人父母希望儿子能找个健全美丽的女子,同样生下一个健全的孩子,和他的名字一样,有所作为却又平凡地过一辈子。
脑中突然浮现那少得可怜的成功率,微弱的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回到公寓,我开始收拾行李,池梓凡走进来,疑惑地看着我“干嘛呀干嘛呀?要出差?去哪?不会是国外吧?这么随性,记得带纪念品。”
我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颤抖地对他说“不是……不是出差……我要,回到那栋房子里去了。”
“怎么?无法忍受和我挤在一个屋子里的生活?想去那栋大别墅过你富家小、姐的日子?”出自他口中的话总是那样尖酸刻薄,和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副样子,就连岁月也拿这个人毫无办法。
“我……我有话对你说……”
他面露喜色,跑到我面前坐下,像是误会了什么似的,说“说吧,我准备好了!”
“我们……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他露出期待的表情。
我紧皱眉头,捏紧了拳头“分手……”
池梓凡的脸突然沉下脸,好像布满乌云的天空,冷冷地说“不可以。”
那一瞬间,我狠下心来,猛地起身“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说不可以难道就不可以了吗?我就是想和你分道扬镳了。没错,当时想和你在一起是真心的,可是如今我和你的处境不同了,上古建筑的董事长和一个小作家在一起,不觉得太可笑了吗?”从此时起,我学会了如何忍住泪水,如何隐藏自己。
“对,你说的都对,太可笑了,笑得我肠子都要打结了!你要走就走吧,反正我也不差你一个人!”说罢,他快步走出了屋子,随后听到他房门紧闭的声音。泪水猛地迸出,如同决堤的河水,胸口的疼痛令人喘不上气。我蜷缩在床上,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任泪水*床单,大口地吸着气想要缓解这即将窒息的感觉。
在飞去治疗的一周前,找到沈风玲,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我将这一切毫无保留地全部都告诉了她“因为是你,所以才告诉你这些,就当是秘密,替我保守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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