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绝妃天下

第275章


她扯了一个借口便要离开。独孤无崖上前拦住,刚一触碰到独孤紫嫣的手,独孤紫嫣的手猛然收回,避之如瘟疫。少女咬着唇,道了声抱歉匆匆离开。
站在原地,独孤无崖笑的如一个孩子般的欢喜。
锦绣城。
皇宫。
灯火通明。正月,是锦绣城银装素裹之日,夜半飘下轻如鹅毛的雪,愈下愈大,大抵是要用白色将整个城装点。卿笛仰望天空,寻不到天空最初的湛蓝。清浅一笑,瞧见不远处匆匆前来迎接之人。那人身穿粉色的的宫装袄衣,一双灵动的眸子叫人分外喜欢。见了卿笛匆匆一拜,道:“殿下您可算是来了。”笑意吟吟,没有半分急切之神色。迎上卿笛凛冽的双眸才敛去眼中的笑意。
卿笛敛去眼中的情愫,点了点头,示意那人带路。
七拐八拐,来的竟是醉芷阁。
冬意萧条,地上积雪极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卿笛抬手阻了众人上前的脚步,又示意人将宣墨拦住,她静静地看着宣岩,这个离开皇城不过五岁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俊逸的少年人。执掌一方政权,百姓称赞。眉宇间依稀可以找到柳渊年轻时的影子。
宣岩许是被卿笛盯得心里发毛,他站在井边上,搓着手御寒。倾城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许久,许久,当所有人都快冻成冰时,她才开口,道:“冷吗?”
宣岩木讷地点了点头,道:“姑姑。”呵出热气,倒吸了一口冷气叫宣岩牙齿打颤。
卿笛唇角微扬,道:“既然冷,又为何要在这里呆着?你自小性子就倔强,倒是在封地也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
宣岩眼中愈是不甘,道:“姑姑,侄儿究竟哪里不若皇兄?”
眉梢轻扬,卿笛道:“何人说你不如你皇兄。同为皇家子嗣,哪里有什么强弱之分?”
“侄儿不服。为何,为何皇兄是帝皇,而我的爵位却一再被剥夺?”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卿笛声音平静极了,叫宣岩身子打了个激灵,“你不服本宫的决定,所以揭竿起义,要反叛东程;你不服本宫的决定便勾结旁人给你皇兄出难题;你不服本宫的决定,所以今日以性命相要挟?宣岩,这些年,尹太妃究竟是怎样教养你的?来人呐,将尹太妃给本宫带过来,本宫要好生问一问她,都教了皇子一些什么。”
又听闻身后雪被踩住的声音。
“不用了,本宫已在此等候殿下多时。”
旋身,是一抹紫色的身影,白色的雪花点缀着紫色的锦袍。莲步款款,即便岁月在容颜上刻下了痕迹,即便身份不若以前那般尊贵,身上的那一份从容,是那一份优雅从不曾变过。含着得体的笑意,到卿笛身旁作揖,道:“殿下万安。”
卿笛不笑不怒,道:“尹太妃,本宫方才正欲叫人去请太妃。”
“殿下不过是想知道妾都教了皇子些什么,妾告诉殿下便是了。”尹太妃起身,吟吟一笑,“只有二字,那便是公平。”
卿笛秀美轻佻。
尹太妃继续道:“皇子天资聪颖,可为何爵位一再被剥夺,殿下却是可不辞辛苦地辅佐皇上这样多年。岩儿在封地的作为,殿下可是看到了?不过是小小的错误罢了,岩儿失去了多少?如今这东程乃是殿下所执掌,妾不过是一个妇人,岩儿不过是庶子。我等怎能求殿下青睐。妾如今别无所求,只求殿下绕过岩儿一命。”
尹太妃屈身下跪,磕头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血。
“既然是妇人,又何必干预朝政。若是要本宫饶过宣岩一命,也不是不可。”卿笛上前亲自将尹太妃扶起,将一把精致的*放在她的手中,“你死,我便放了宣岩,可好?”
*刺进肌肤,流出的鲜血融化了地上的白雪,暖了冰冷的地。卿笛扬手将*打落,又亲自给尹太妃包扎。将她交给一旁宫人照看着。目光再度落在宣岩的身上,那些记忆,来之排山倒海,侵蚀了你每一根骨头。
直到这一场大雪停歇,直到东方即白,卿笛才动了动身子,指甲嵌入掌心唤起她的意识,道:“皇家,何有公平可言?”
声音中参杂着愤怒,令众人为之一震。皆是一惊,跪下身来三呼“惶恐”。
卿笛继续道:“自古以来,皇储立嫡不立长,若是无嫡子便是长子为储,本宫错了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宣墨乃是后继之君乃是先皇与先皇后临终之托,本宫不过是公主罢了,本宫也只是人。若是废帝,我东程如何?若是废帝,我皇室如何?若是废帝,本宫如何?皇子宣岩,举兵叛变,本宫已是念在旧情饶过他,如今,为权势竟以性命要挟本宫。”唇角逸出一抹笑,冷艳而残忍,“下次是不是就得同本宫兵戎相见?”
“婢子惶恐。”
卿笛轻轻扬手,宣岩还未察觉便被人从井边拉了下来,牢牢地钳制住。
  ☆、第伍拾章 了情之了结(2)
“皇子宣岩,先帝渊之次子也。先引叛军入皇城,本宫念其年幼无知,遂饶其命也。又上书求赦免江殊父子,扰乱帝墨之判断。后,又同墨作对。几度不曾反思。三其以性命相要于本宫,以求所谓平衡。本宫为我皇族秩序,为东程安好,遂夺皇子岩封号,降其为庶民。再赐白绫三尺。字,镇国卿笛也。”
宣岩静静地听着独孤无崖宣读完旨意,接过懿旨,再三道谢。
姜翊已被赐下鸩酒,自尽。
空旷的襄安殿,北风吹进,牵动宣岩的衣角,吹老了他的容颜。不过几日,黑发中白发丛生。眼中早已没了初进锦绣城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那些日子的狡黠与算计。以死气沉沉来形容,大抵是最好的了。
独孤无崖看着宣岩许久,道:“可是要旁人帮你?”
宣岩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临终前,我能否再提最后一个要求?”
独孤无崖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宣岩道:“姑姑,究竟是谁?”
独孤无崖眼中惊诧来不及掩饰。
宣岩道:“早年,姑姑遣人送我去封地。半路遇见行刺的人,是姑姑救下了我。虽然那女子蒙着脸,我却是认得她的。而前些年,江殊那样子折磨姑姑,姑姑竟然可以完好归来。前朝*,哪里不是姑姑暗中打点。这样多年,姑姑亦是容颜未老。这,可非是一般人可以做到。若是公子可告知我姑姑*,我死也瞑目了。”
独孤无崖方想开口,身后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他摇了摇头,道:“殿下便是殿下,怎会是旁人,皇子您,多虑了。来人呐,送皇子上路。”
看着宣岩咽气,独孤无崖心如刀绞。太监将宣岩和姜翊的遗体拖下去,独孤无崖忍着胃中地翻滚,朝门外跑去。跑到无人的花园,扶着一棵枯树干呕。眼前出现一个素白的帕子。独孤无崖倔强地将头偏到另一边。
卿笛并不气,只是将帕子收起来,道:“你在怨我?”
独孤无崖紧抿唇,不搭理卿笛。
卿笛继续道:“宣岩三番两次地挑战皇权,此番以性命要挟之事闹得这般大,本宫若是再不给他一点处罚,皇帝颜面何存?”
独孤无崖用衣袖拭去唇角的秽物。起身,冷笑着看着卿笛,道:“是你镇国殿下的颜面吧。同皇上有何干系?”
卿笛怔住。
独孤无崖继续道:“宣岩虽有罪,但是罪不至死。你这样赐白绫三尺叫他自尽,委实是过了些。再怎样说,宣岩都是柳渊之子。”
闻言,卿笛一笑,道:“亲人如何?你难道是忘记了昔年的琉璃?若非华胤天在我饭菜中下药,我怎会不堪一击;若非容恒祺咄咄逼人,我怎会灵力耗尽,死在他的剑下。你正当我是心甘情愿?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夫君,王兄,这还不够亲吗?可是,他们可是惦念过亲情?可是惦念过我是他们的亲人?母亲将你保护的那样好,你怎会看见这其中的血腥?”
一字一句中包含了多少隐忍?一字一句中是多少控诉?一字一句中是多少心痛?
独孤无崖哑口无言,看着卿笛眼中的波澜,终究他还是软了心,道了歉。
卿笛闭上双眸,摆了摆手,道:“罢了。皇权争夺,你怎会理解半分。适合你的,不过是那医术的钻研罢了。你便安心做你的太医。其他的事,以后都莫要参合了。”
再也无话可说,独孤无崖告辞。
卿笛回到醉芷阁,坐在柳树下许久,许久。
独孤紫嫣送来姜汤,瞧见她神色怏怏。索性坐下来想陪卿笛说说话,可偏偏佳人口不开。无奈,独孤紫嫣只得放下姜汤跑去找慕容夜玄前来。慕容夜玄瞧见卿笛如此,拥着她坐在树下,打发了独孤紫嫣,静静地陪着卿笛。
日落时分,天际宛若被染料渲染。
慕容夜玄轻声唤回卿笛神游的思绪,道:“卿儿,你瞧天边。”
并无常,卿笛嫌弃地看了眼慕容夜玄,道:“这些场景,陛下不是应当看腻了才对。怎的今儿如同一个孩子这般欢喜。”
慕容夜玄儒雅一笑,道:“不过是想同你说说话罢了。却是有找不到合适的话说,方才瞧见那夕阳就脱口而出。却是不想,竟这般叫殿下嫌弃。”
卿笛的笑有几分僵硬,道:“怎会?今儿不过是心思烦闷罢了。”
“为了宣岩之事?”
卿笛点了点头。
慕容夜玄笑意温柔,道:“倒是这些年见过你雷厉风行,见过你温柔如水,见过你美艳无双,倒是未曾见过你这般烦闷。若是只因此事,大可不必这般叫自己不欢喜。”
卿笛诧异。
慕容夜玄道:“皇族中事,谁能理清一个是非对错?宣岩如此,本就是犯了皇族的大忌。赐死,或许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卿儿,皇族中的明争暗斗,你应当见的是最多的。何须烦闷?你我都是其中人,若不设法保住自己,又奢望谁来保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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