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绝妃天下

第279章


之后,天帝一纸圣意将我二人关在凤笛轩中思过。自那以后,我变成了柳卿笛身边唯一的贴身侍婢。
凤笛轩中的几百年也过得甚是惬意。柳卿笛也不若传言中的那般难以伺候。只是时常看着她对着蔚蓝的天际发呆。时日久了,我便也问过她,不过都是一笑带过。
这一日,照看完花圃中的兰花,我又瞧见柳卿笛在亭子中发呆。走近,她忽然问我,道:“小雅,你说这宣墨和夜玄,谁更适合做天族的储君?”
又想起那一日夜玄的话,我只是摇了摇头,道:“皇族中事,安雅只是侍婢不曾懂。”
柳卿笛看着我,淡淡一笑,道:“我怎是问起你了?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像是自言自语。她招手,我上前被她握住手腕。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惊愕。她摆手示意我离开。随后,我便瞧见蒲涯从墙外一跃而入,跪伏在她的身旁。她似乎又在交代着什么。
大抵是过了三日。
一行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正大光明地闯入凤笛轩。瞧见正在自己同自己下棋的柳卿笛,恭恭敬敬地跪伏,齐声道:“殿下。”
后来,我才知道,这模样打扮的士兵乃是琉璃族王室的暗卫。非万不得已不出现在人的视线。柳卿笛这般大张旗鼓,想来是为了给皇妃示威。那也是第一次,我在柳卿笛的眼中瞧见嗜血的赤红。
此后的五百年中,不论天帝以怎样的名义邀请柳卿笛,柳卿笛都不再离开麒麟仙阁半步。同新收养的小狐狸玩的不亦乐乎。
此间,也有不少的事情传回阁中,比如,天帝退位,皇子夜玄为储君,三百年后继位为天后。皇子宣墨随上皇回别宫静养,再无半点关于宣墨的消息。再比如,夜玄推行了许多政策,叫天族不少穷人过上了好日子。再比如,夜玄纳妃是苏氏一族的小公主。再比如,民间都在议论纷纷,何时阁主才会成为继任天后。
每每听到此些,阁主皆是一笑置之。
那一日,我清楚的记得我问道这些。
抱着白棋玩耍的柳卿笛动作一滞,道:“小雅,这一辈子,人的命格皆是由天写,不会改变。你如此,我如此,天帝亦如此。”
  ☆、【番外】不知君心不曾喜(5)
第五幕坦诚
婚事依旧搁浅。
柳卿笛每日在阁中自娱自乐,若是得了闲暇的空档便到凡尘去转上一圈。几百年来,她踏进天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这也挡不住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天妃前来找她的麻烦。倒是蒲涯将这些人一一挡去。每每如此,我只得是躲在暗处想,蒲涯,是否有一日也会这样护我?
想想,也只能是想想。
天妃中便是数那苏氏画锦最为得宠。阁主又久久不表态何时成婚,不少仙子都在猜测,若是这画锦天妃诞下皇长子是否会不顾上皇的阻挠被立为天后。
却是不知,正当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时,忽传出画锦天妃的父亲反叛天族之事。
接到出征战令,出发的前一晚,柳卿笛抱着白棋在院子里乘凉。悠闲自在的模样,全然不似明个儿便要上战场的人。我伺候左右,心中本有叮咛万语,却是一句话都不想同她说。索性也就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转眼已至亥时。往时,此刻柳卿笛必定已经眠于床榻。今儿,她却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
又过了估摸着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柳卿笛忽然转过身来,将白棋丢在一边,道:“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带蒲涯去。他会留在这里护着仙阁。小雅,心意能否表露的清楚,便是只能看你自己了。万事我皆可以帮你做到,唯有此事我无能为力。”
我惊诧地看着柳卿笛,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柳卿笛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白白的一团子上,目光温柔,道:“将白棋,放回人间吧。”
万分不解,在触及到柳卿笛那略带哀伤的目光时烟消云散。我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这一个夜,终究是落在悄无声息中度过。翌日,晨曦初现,柳卿笛带着数万天兵出发。一身鲜红的战衣,手持长剑,长发随风而扬。忽然叫我想起那书中所描述的战神琉璃。同为琉璃族的后裔,她大抵是会全胜归来。至少,我心里是这样祈愿。
送走了柳卿笛,我便按照她交代的将事一一完成。转眼已经过了七日。
不知不觉,柳卿笛出征已经有三月。院子里的兰花已经换了几茬,却还没有盼回它的主人。期间,天帝夜玄来过几次,每每望着阁中的兰花圃发呆。有一次,他看着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我们在天河畔。我听着他诉说天族中的事。
信手拈花,采其芬芳,神色愁苦。
我道:“陛下。”
夜玄看着我,道:“卿儿已经走了多少时日了?”
我轻扬眉梢,道:“陛下不是应当比婢子更加清楚吗?何苦还来问婢子。”
夜玄浅笑,道:“正当如母亲说的那般,安雅姑娘委实是伶牙俐齿。倒是在怨本帝,将卿儿一介女流派去战场。可惜,这一次也唯有卿儿方可大获全胜。若是旁人,只怕要将这天族的江山都葬送了去。”随后又似是自言自语,“卿儿会懂。”
“会懂?慕容夜玄,你究竟是哪里来的信心?若是,若是卿……阁主遭遇不幸,我看你怎样同族长和王交代。”蒲涯怒气冲冲地说道。对于夜玄,他从不像旁人那般尊敬、有礼。若是他此刻手中有剑,怕是定要与夜玄一较高下才肯罢休。
夜玄不恼,彬彬有礼同蒲涯问候,道:“公子怎会明白朝中之事。此事,也是阁主同意,本帝方才下令。如若不然,本帝怎会忍心将她置于那样危险的境地?蒲涯,万般无奈,你应当比本帝更清楚怎样去做。”
蒲涯负气离开。
我瞧着两边。夜玄叫我离开的手势叫我如获大赦。追着蒲涯而去,直到在麒麟仙山的后山停下。我气喘吁吁地看着他,道:“公子为何这般激动?阁主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公子应当是明白的。”
蒲涯转身,七尺男儿竟在我一个女子面前红了双眼。许是有些难为情,别过头去,道:“无事。姑娘请回。”
麒麟仙山的后山万里青翠,且四季常青,且开遍山间那姹紫嫣红的花儿令人愈加倾心于此。这里是苍茫天地中难得的美景,亦是旁人不可瞧见的美景。
我一步步走到蒲涯的面前,鼓足了勇气,道:“公子,安雅初见便倾心于公子。”
心如擂鼓,不论多少光阴,这般有勇气怕也只得这一次了。我低着头,不敢直视蒲涯的反应。久久未等到蒲涯的回答,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瞧见他眼中难以掩饰的温柔。刹那间,心仿佛要从胸腔跳出。
时光静静流淌,一阵凉风吹起,吹来了他的神智。蒲涯大抵是这才记起我的存在,道:“蒲涯笨拙,怕是只能辜负了姑娘的好意。”
一盆凉水,浇透了我整颗温热的心。双腿登时一软,我强迫着自己站好,看着他的眼,看着那叫我自作多情的温柔,道:“敢问公子可是有倾心之人?”
蒲涯点了点头。
登时,我心宛若置于冰窖之中。提起裙裾,转身逃开这一片美好的景。
  ☆、【番外】不知君心不曾喜(6)
第六幕互别
自那一日后,我便鲜少在阁中见着蒲涯的影子。每每问起旁的人,皆是言蒲涯有任务外出。偶尔瞧见他站在柳卿笛闺房门前黯然伤神的模样。我想,我大抵是明白他倾心于何人。若是旁的女子我大抵是不服的。可此人是柳卿笛,我心服口服。
同一个屋檐下,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遇见之时,总是免不去尴尬。时日久了,尴尬宛若是敝履,叫人遗忘在脑后。
又是一个百年。
皇妃寿诞前夕,柳卿笛大胜归来。一时间,关于柳卿笛英勇的传闻叫人津津乐道。成了天族众人茶余饭后不可缺少的谈资。天帝夜玄亲自到城门前迎接,倒也是有人盛传,帝后情深。而我和蒲涯也同天帝前往。
惠风和畅,天公也怜惜柳卿笛。
不远处浩浩荡荡地军队靠近。为首那一身鲜红战衣的柳卿笛愈发的扎眼。距离宫门三里处,她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一旁的亲信牵着。若非她左手腕缠绕的白布,大抵是要叫人以为这一百多年,她养的这样好是去哪里好生玩耍了一番。
夜玄摒弃众人,独自上前执起柳卿笛的手,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耳鬓厮磨,许久,天帝才将佳人放开。二人执手去了月华东宫,能在东宫设宴庆功的只有一人,天后。
接风宴也是十分隆重。天族众人碍于柳卿笛胳膊上的伤势尚未痊愈,只得以茶代酒以表贺意。在柳卿笛略显疲惫中,接风宴早早结束。这一个寂静的夜晚,柳卿笛便被夜玄安置在凤笛轩歇息。我自然是前往伺候。
百余年未见,柳卿笛愈发的消瘦。到了轩内的寝殿,还未同我说上几句话便沉沉睡去。前来探视柳卿笛的蒲涯瞧着她安静的睡颜,神色有些不大对。
我将蒲涯带到外屋,道:“怎的了?这些年,你不都是一直盼望这阁主得胜归来,今儿这是怎的了?”
蒲涯蹙眉,道:“你知道这一次苏氏一族是怎样的下场?”
我摇了摇头,却是不明他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蒲涯紧抿薄唇,许久才说道:“灭族。”
我大惊,道:“什么?”
蒲涯道:“阁主一人,将苏氏一族全族杀害。即便是有幸免于难之人也被她打回原形。这一场战役不过是百年便已结束。这几十年,她一直将将士安顿在外,心思不明。小雅,这不是我当年认识的柳卿笛。她变了。”
一时间,我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索性便用沉默来掩饰不知该如何应答。
清凉的夜,透着点点悲戚。我看着蒲涯,心中猛然被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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