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战

第28章


蒙哥马利的防御是根据战略形势和攻势的需要来考虑的。他说:“根据第8集团军所属部队的训练水平,我认为轻率地放任他们去与敌人碰撞是不行的”(注:见蒙哥马利著:《从阿拉曼到桑格勒河》。)。无疑这是令人信服的论点,不过,人们认为,论隆美尔的声望和他那公认的实施反击的才华,是大可同蒙哥马利的审慎周旋的。
沙漠战
    有几个月的时间,我深受阿米巴痢疾的折磨。九月初,我不再是隆美尔指挥部不可缺少的人物了。我们的医官坚持要我飞回德国治疗。从一九四二年六月开始,我一直代替维斯特佛尔担任作战处长,现在他回来了;新来的情报处长佐林少校掌管情报工作也已经有两个月。
    尽管是这样,我还是舍不得跟北非和我的战友们告别。我和这些战友们在沙漠地的艰苦而多变的战斗中曾亲密无间地工作过。尤其是经过我们八月末的最后努力以后,德意坦克集团军的处境已经是没有什么出路了,我就更加舍不得离开这里。
    九月九日,当我向隆美尔“辞行”的时候,他交给我一份呈给陆军总部的报告,要求我面呈总参谋长。这个报告中指出了坦克集团军补给方面的糟糕状况,并请求紧急援助,这个报告是这样结尾的:
    如坦克集团军再得不到充足的补给,即无法抗抵世界两强――美、英的联合部队。尽管坦克集团军作战英勇,但迟早要遭到哈勒法亚守军的同样厄运。
    实际上,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的出路是建立机动的防御配系,并把我军主力撤到利比亚。不这样办,非洲坦克集团军就走上了绝路,就是重蹈保卢斯第6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覆灭的复辙(注:瓦利蒙特将军作为最高统帅部凯特尔的代表,于七月来视察部队,他强调了我军留在阿拉曼的重要性,这是因为克列斯特要经高加索入侵伊朗。)。
    蒙哥马利发动10月攻势时,如果隆美尔身在非洲会怎么样,探讨这一问题没有什么用处。隆美尔当时在休病假。他闻讯立即飞回非洲,刚一下飞机就发现阵地遭到严重破坏,有部分预备队已经消耗掉了。蒙哥马利在兵力上占有很大优势,而且他又是那样不遗余力地去夺取胜利。我难以看出,我们的失败还有什么挽救的余地。
    最后,我想谈谈沙漠战的特点。
    首先,谈到我们的意大利盟军,有些人总是对意军报以冷眼,而不去想想他们的处境是多么不利,我是不以为然的。意军的武器装备大大低于当时的先进水平,坦克太轻,从机械构造上看也不可靠。意军的多数火炮射程都不超过5英里,而英军火炮的有效射程达到5到15英里。意军的无线电台很不适用于机动作战,行进间不能使用。给养也不足,他们没有野战炊具,而且他们官兵之间待遇上的差别也非常之大。下级军官的训练水平和素质很差,与士兵的关系也不密切。但高级指挥官和参谋人员都经过很好的训练,有相当的工作能力。
    在北非作战中,从多次战斗看,意军部队还是勇猛顽强的,特别是那些从旧骑兵团来的人和空军部队人员都打得很猛。虽然他们靠勇猛可以冲得上去,但他们缺乏在紧急情况下所需要的那种冷静和沉着。总的来说,意军的战斗素养是不能同第8集团军相提并论的。
    第8集团军的各师,无论是属于英国、印度、新西兰,南非或澳大利亚的,都与意军迥然不同。这些部队战斗力都很强,而且士气高涨。尤其是沙漠远征集群更强一些。我在非洲服役期间,曾多次察觉到,英军无论是处在战争的任何条件下,都保持了坚定沉着的作风。
    我这里不想去议论英军的指挥才能。英军指挥官犯了许多严重错误,遭受了一系列的惨重失败,本来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甚至连他们的优秀将领,也比不上隆美尔那样勇敢和足智多谋。我不认为,英军已经解决了在广阔的沙漠地进行机动作战的问题。总之,英军的作战方法是缓慢的、刻板的、四平八稳的。他们信赖海军力量和他们的帝国王土提供的取之不尽的资源。完全可以认为,那些资深的英国空军军官较之陆军军官,更有独创性和进取心。顺便提一下,他们的地中海舰队倒是培养了一些卓越的军官。
    北非之战对交战双方来说都是很艰苦的,但是双方人员都很正直,战俘得到了体面的待遇,双方都有一种互相尊敬的感情。这种感情使那些当年在沙漠战中不管是为那一方打仗的老战士加强了联系。当我和当年在南非联军中服役的敌手交谈时,曾碰到不少这样的事例。
    在西沙漠作战中培养起来的这种豪爽精神的最好例证之一,就是邱吉尔于一九四二年一月二十七日在下院演讲时提到隆美尔时的一段话:
    我们有一位非常有魄力、有才干的敌手,如果避开战争的浩劫不谈,这可是一位卓越的将才。
    他在回忆录中还谈到:
    我提到当时的隆美尔,总说一些好话,过后我听说,有些人被我得罪了。他们认为,不该承认敌军将领的任何优点。这种坏毛病是众所周知的人情味,这与那种借以打赢战争和建立持久和平的精神是格格不入的。(注:见邱吉尔著:《命运的转折》原文第59页。)
第十章 进入俄国
    一九四二年十月到十一月初,我在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区的加米施住医院,治疗在非洲染上的阿米巴痢疾。这的确是一种最讨厌的沙漠病,它可以轻易地夺去人的生命,因为这些微小的阿米巴癖性恶劣,它寄生在患者的肝脏里,破坏它的组织。如果让它们生存下去,患者的末日也就临近了。要想活命,就得跟它进行殊死的搏斗。所幸德国热带病研究所掌握了跟这些可憎的小虫子斗争的高明办法。一九四二年冬天,我在俄国一边服用这种良药,一边疗养(饮用适量而有益于健康的伏特卡酒),使我很快痊愈,精神焕发地去迎接工作。
    我在北非沙漠地几乎呆了十五个月,我在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区呆这几个星期,简直象到了天堂。甚至英国空军对我们也不加干扰,不久我们连在非洲前线常常向空中一瞟的动作也全都给忘了。在非洲前线及其附近地区,人们常常要提防敌人的飞机,随时要准备一跃而起掩蔽起来。士兵们把这种瞟向天空的动作戏称为“德国式的一瞟”,就象行“德国式的举手礼”(译者注:指纳粹德国举手伸向前方的礼节。)一样习惯。
    我在医院静静休养的几周里,我曾跟那些在俄国渡过一九四一年严冬的人们进行过长时间的谈话。德军完全没有预料到有这样不寻常的冬天。最高统帅部盘算,同俄国的战争秋末即可胜利结束,因此没有为部队在俄国渡过严冬而采取特别的措施,没想到一九四一年这个冬天又是那样出奇的寒冷。我还跟一位几星期前在高加索负伤的军官谈过话。德军起初进攻油田区的行动似乎还说得过去,但后来却被拖陷在山区。电台常常广播关于在斯大林格勒附近激战的新闻,但就是在这里德军也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斯大林格勒和阿拉曼,这两个名字总是作为德军打了三年仗,在别国领土所取得的重大成果来宣扬的。几周以前,我曾看着隆美尔是怎样在研究地图,这些图还标记着德军渡过尼罗河和苏伊士运河的地点。他还制定了以决定性行动征服中东的计划。而克列斯特的军队则向高加索进攻,随之再向波斯进军。在非洲,我们在阿拉曼受挫,九月初,我们的最后一次进攻彻底失败了。冷静地估计北非形势,就会看出英国第8集团军的实力在不断增长,发展的趋势是,迟早我们要丧失北非。我在听广播的时候,我的思绪总是和我几个星期以前离开的沙漠地的战友们联系在一起。我以沉重的心情注视着蒙哥马利的进攻。十一月三日,他突破了我阿拉曼防线,十一月八日,美英军队在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登陆。厄运已经降临,北非德意联军的劫数已经到了。
    十一月下旬,又传来了使人肝胆欲碎的消息,俄军已在斯大林格勒以南和以北突破德军和罗马尼亚军队的防线。这意味着,德军第6集团军已被围在斯大林格勒地域,而一九四二年的大举进攻已经破产,我军在俄国南部的防线已处在垂危之中。
东线的坦克战
    在下面的几章里,我要谈几宗德军历史中最悲惨的事件:残酷、血腥的消耗战,孤注一掷的反击,以及没完没了、令人心碎的退却。这些行动值得认真加以研究。因为除了它的历史意义以外,它还表现出了俄军的那种不可忽视的素质,及其军事机器的强弱之点,不过,在谈论一九四三年至一九四五年那些可怕的战斗之前,我想最好是先说说,当我们的进攻力还没有被削弱,还很了不起的时候,德军坦克部队进攻的一些特点。
    关于一九四一年的战斗,我就不多谈了,这在古德里安的《坦克指挥官》(译者注:此书一九五一年在德国出版时,原名《Erinnerungel eines Sldaten》(《一个士兵的回忆》);一九五二年英译本在伦敦出版时,改名《Panzer Leader》(《坦克指挥官》);一九五九年的中译本取名《闪击英雄》。)一书中有全面的叙述。概括的说,我们一九四一年的进攻,证明约米尼评论当年拿破仑入侵俄国的一句话是正确的:“俄国这块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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