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唐诗,那时唐朝

第31章


时神策军为宪宗大兴土木四处置办木材,一伙神策军士恃强凌弱,肆意砍伐白居易居住的一老汉家院中的树木,白居易据理力争,而造成双方不愉快的场面。这一次不期而遇的事件,让白居易更加深刻的认识了朝廷存在的弊端,加深了自己以文讽时责无旁贷的责任感。
  《宿紫阁山北村》
  晨游紫阁峰,暮宿山下村。村老见余喜,为余开一尊。
  举杯未及饮,暴卒来入门。紫衣挟刀斧,草草十余人。
  夺我席上酒,掣我盘中飨。主人退立后,敛手反如宾。
  中庭有奇树,种来三十春。主人惜不得,持斧断其根。
  口称采造家,身属神策军。“主人慎勿语,中尉正承恩。”
  德宗时,朝廷就开始设立神策军护军中尉一职,并由宦官担任。神策军从此倚仗皇恩,势焰熏天,无所顾忌的肆虐百姓。宪宗初,宦官吐突承璀贵为中尉,被宪宗宠信,为所欲为,嚣张不可一世。白居易讽刺的笔端犹如一把坚锋的利刃,透过暴卒,直指中尉,又透过中尉,直指皇帝的昏聩。诗的艺术风格精警透彻,语言平白如话,老妪能解,成为“握军要者切齿,执政柄者扼腕”的讽喻诗篇。
  元和四年(公元809年),时任校书郎的李绅做《新题乐府》二十首(今已散佚)贶于元稹,元稹读罢,认为“雅有所谓,不虚为文”,做《和李校书新题乐府二十首》相和。李绅新题乐府的主张与白居易写给元稹的《与元九书》中“反对嘲风雪,弄花草。”“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文学观点不谋而合。白居易另作《新乐府》五十首,与元稹、李绅共同倡导发扬汉乐府讽喻时事的精神,或“寓意古题”,或效仿杜甫“即事名篇”开始从事新乐府的创作,并以他们创作的一种用新题写时事的乐府式的诗文命名为“新乐府”,文学史上称之为“新乐府运动”。
  “新乐府”是在内有藩镇割据、宦官专权、赋税繁重,外有异邦侵扰等阶级、民族矛盾日趋尖锐下产生的,在《新乐府序》中,就已明确的提出了“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的基本宗旨。新乐府的诗风具有“辞质而轻”辞句质朴,表达直率。“言直而切”直书其事,切近事理。“事核而实”内容真实,有案可稽。“体顺而肆”文字流畅,易于吟唱的特点。
  《卖炭翁》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碾冰辙。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余斤,官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白居易通过卖炭翁艰辛伐薪烧炭,本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所得换来衣食度日,却不想被宦官强抢豪夺,最终希望化为泡影的残酷现实,揭露了“宫市”带给劳动人民的悲苦命运,引人深思,发人深省,体现出了新乐府运动强调诗歌反映民生疾苦的社会功能和揭露社会弊端的讽喻作用。
  元和六年,白居易的母亲意外落井而死,白居易返乡服丧。期满后回京任职,却不想这一次变故和之后发生的刺客事件,彻底改变了白居易的人生观。
  元和九年,吴元济在淮西叛乱,时任宰相的武元衡和御史中丞裴度积极倡议削藩政策,力主宪宗对淮西用兵。元和十年,淄青节度使李师道公开声援吴元济,并派人潜入京师刺杀武元衡和裴度,武元衡身亡,裴度重伤。一时间朝野大哗,人情激愤。时任左赞善大夫的白居易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立即上书“急请捕贼,以雪国耻。”却被朝廷中当权宦官恶其僭越言事,就是说,你的言论超越了你的本分和职权范围,我们主管此事的自有主张,要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白居易的讽喻诗“言未闻而谤先成”,深深地刺痛了当朝权贵的神经,他们早已对白居易恨之入骨,想置之于死地,只是苦于没找到太好的借口。此事一出,正好以此来做文章,请奏宪宗,以造谣中伤、越俎代庖的罪责将白居易贬为江州司马。
  江州之贬,成为了白居易对人生态度的一个分水岭。如果说在此前白居易是“兼济天下”的话,那么至此以后,白居易则采取了“独善其身”的生活态度。
  第四章 元白 第八节 李愬雪夜入蔡州
  宪宗李纯对祖辈曾经缔造的丰功伟业钦羡敬佩,即位之初,就立志要在自己的手中重振盛唐之景象。
  宪宗元和元年(公元806年),西川节度使刘群叛乱。藩镇之乱已经把朝廷折磨得焦头烂额,宪宗派左神策军使高崇文、西行营兵马使李元奕出兵讨伐。唐军大捷,刘群被押赴长安处以极刑。这一次用兵,体现出了宪宗对藩镇不再姑息养奸的铁腕政策。
  由此,宪宗在藩镇的问题上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这个皇帝很强硬,也很血性,他老人家这回要动真格的了。千万别惹他,他很烦。
  元和九年(公元814年)九月,淮西节度使吴少阳病死。其子吴元济匿丧不报,自控兵权。宪宗知晓后,派人前往淮西吊唁,可是吴元济竟然拒而不纳,又兴兵袭扰河南一带,妄想雄霸一方。
  他公然叫板的行为,让宪宗极为恼怒。次年正月,宪宗决定对淮西用兵。
  元和元年六月,韩愈由江陵司法参军被召回长安,授国子博士,迁中书舍人。
  武元衡遇刺身亡之后,裴度继任宰相,元和十二年(公元817年),裴度认为朝廷此前数次讨伐吴元济失利系将士不能齐心协力所致。于是,自请督战。并发下“誓不与此贼共生”“若贼灭,则归朝有期,贼在,则归阙无日。”的誓言。宪宗以裴度为讨伐淮西总指挥,韩愈以行军司马之职协助裴度,太子詹事李愬被任命为唐州节度使,出征淮西。
  李愬(公元773--821年),字元直,洮州临潭(今甘肃)人,德宗时期名将李晟之后。
  此前朝廷曾多次派兵征讨吴元济,双方互有胜负,形成拉锯之战。
  李愬初至唐州,为人行事很低调,全然没有长官的架子,与诸将士同吃同住,打成一片。这在等级森严的部队之中,绝对可以算得上另类。李愬在与将士的沟通中,放出口风,表明自己此行的态度:“朝廷派我来只是安抚军士,至于打仗,那不关我的事。”只是和士兵聊聊家常,疏导士兵的心里压抑,对于出兵攻打淮西的事情,从来就是矢口不提。
  淮西军闻此消息,果然放松戒备,又听说李愬毫无军威可言,所辖军士极为散漫,自然不将李愬放在眼里。淮西军已全然掉以轻心,在蔡州城里享受着寒冬腊月室内炉火的温馨,无不交口称赞,朝廷派李愬来征剿,他好,我也好。
  在唐州城外,吴元济手下猛将丁士良被官兵活捉。丁士良原为唐将,后投靠于吴元济,李愬不顾手下将士的反对,没有将丁士良处死。丁士良感激李愬的不杀之恩,俯首归降。李愬宽恕降将的事情传至淮西,让一些被迫依附吴元济的将士心生逃亡的念头。之后,就真的有人不断的从淮西逃归。而李愬对逃回的人等不论是将领还是士卒,皆以礼相待,又从逃回众人的口中,知晓了不少关于淮西的事情。
  唐兵又在张柴村捉住了吴元济手下的重要将领李祐,李祐的归降让李愬对淮西的兵力分布、地形要塞等情况更是了如指掌,对即将的行动已胸有成竹。
  李祐向李愬提出建议,吴元济主力精锐均部署在蔡州城外围,驻守蔡州城的只剩下少数兵将,守城空虚,将军可长驱直入,直取蔡州城,
  李愬听后,沉默不语。在经过一宿的深思熟虑之后,李愬派遣兵士将这一突袭计划密呈总指挥裴度。
  元和十二年十月初十,唐军全体将士至上而下,逐级通报,都收到了两个信息,一个是今夜有军事行动,具体事宜勿须多问。一个是今夜有暴风雪。
  黄昏,雪花开始飘落,风开始舞蹈。全体将士整装完毕,只待令下出发。
  而中军帐中却安静的出奇,众将领立列两班,全都注视着椅中的李愬,李愬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风雪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半空中狂舞,暮色如一只张牙舞爪的魔鬼吞噬了最后一线日光。中军帐中烛火跳跃,被风掀起的幕帐在啪啪作响。李愬在等,静静地、耐心的等。
  突然帐外一声马嘶,一名军士急匆匆的奔入帐中,向李愬曾上一封密函。李愬接过密函阅罢,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李愬传令,属下九千兵将分为前、中、后三军,每军三千人,自己坐镇中军。然后向三军下令:“只管一路向东前进。”
  军队行进了六十余里,夜间到达蔡州城外围防守最为薄弱的张柴村。唐军迅速消灭了此处驻守的吴元济兵将,占领了张柴村。此次军事行动如此轻松的就已经完成,让众将士都松了一口气。但在放松的同时,不禁心中升起一个巨大的疑问,一个小小的张柴村,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吗?稍事休息,李愬留下五百兵士驻守此地。然后,传令全体将士:“继续向东前进。”
  众将士知道再往东具有什么意义,却还是想从李愬的脸上看出此次行军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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