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回不去的初恋时光

第3章


然而我们都获了奖,这回该在颁奖台上见着了吧。结果这孩子临出门摔断了腿,被送进了医院。我们俩甚至是在同一天同一时间离开的上海,在同一个初检口排的队。在迷茫的长长的等待中,她拿着一本《第三性》,我拿着一本《摄影论》。我们俩还是没有关注到彼此。这只能说明,我们俩之间没磁场。老天本来打算把这个BOSS级别的人物放在以后出场,结果一不留神,一位姓畲的姐们就站了出来,跟我说,咱文学圈有个小美女,你不想认识认识?我心想,干吗不呢?
很久之后我才得知,姓畲的姐们是受文学女青年的指示这么干的,我就是这样羊入虎口的。
拜托于网络的普及,无论住在天涯海角,隔着一个屏幕,我们都可以天涯若比邻了。现在的孩子们还有视频这一靠谱的玩意,我们那时候纯粹靠YY,守着屏幕上的文字,对着对方进行无限的美好瞎想。那时候网恋真的是火得一塌糊涂,没事就能看到什么网友见面强奸杀人事件。
文学女青年初始给我留下的印象是聪明。我们俩那时候在网上逗闷子,就是因为她我才会使QQ的。那时候QQ设计很不完善,死机是家常便饭,所以经常需要聊一会,重启一遍机器。闭目养神一会儿,遣词造句一番。我喜欢跟人打嘴仗,一般没人斗得过我。文学女青年也很善于此道。我们俩就像是发情期的狮子,不撕咬一番,不弄得双方精疲力竭,就不允许对方踏入自己的地盘。
斗嘴的过程结束后,我俩进入斗智的状态。她总是冷不丁地问出点刁钻的问题,譬如十字军东征的来由。为了不丢面子,我买了一本厚厚的《欧洲史》,就放在桌面上。每次她问出任何刁钻的问题,我都立刻翻开书现查现卖。很明显,高考不会考这块内容,但越是人家不考的,越说明咱知识渊博。那时候我经常幻想文学女青年是个知识无比渊博的人。因为她问的问题都太生僻了,啥冷门就拣啥问。直到一年以后我们在一起了,我发现她手里还在捧着本《欧洲史》读,我特奇怪,你是重读呢还是第一次读?她说她高三才刚买了《欧洲史》,高三哪里有时间看啊?于是她每次上网前随便摊开一页,找俩问题就问。没想到我还都给应付过去了,于是觉得我深不可测,害怕再问下去就露馅了,所以就没有再问下去。
斗智也结束得很快,因为,我想,我俩都终于逮着一个可以和自己聊点见不得人的话题的对象了。
所谓见不得人的话题,无非是吸毒滥交一类的。咳咳,不是指我们,是指祖国的先人们。大部分人认为国人的毒品史是从鸦片开始的,这远远低估了我们的祖先们的创造力。正如春药是中国人民炼丹发明的,毒品这玩意儿中国人也是集大成者。早在晋朝时期,上流社会就开始大规模服用一种叫做“五石散”的玩意。这东西基本上就是些石钟乳、石硫黄的玩意,当初是张仲景发明的,给伤寒病人吃,吃了以后一发热,O(即完了,结束)了。但晋朝先烈们把配方改了改,改成了一种毒品。大冬天吃完以后,先是出汗,再是发冷。发冷的时候要是盖床棉被,就被捂死了。越是冷,越要吃冷食,穿薄衣。吃大发了,要下雪天脱光了,让人用雪擦身子。想想这情景,多彪悍,多禽兽。
话说俺被文学女青年暧昧地暗示了一把之后,俺这颗心就开始扑腾了。YY总要有个对象,于是我管文学女青年要张照片。
既然被叫做文学圈里的小美女,我还是对这个“美”字充满期待的。文学女青年常常自比李清照,“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我一直不明白黄花是个什么东西,头脑中常常闪现的是豆芽。一个大脑袋,加一个细长的小身子。
我管她要照片的时候,她回话,她不漂亮。这时候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后来文学女青年就再也没有对我坦诚过,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人家还是诚实了一把。我却坚定地认为,她这么说是因为文人的谦虚,或者叫虚伪。中国文人那矫揉造作是有历史的。文人最常挂在嘴边的是,鄙人不才,望多指教。其实肚子里一肚子不服,觉得别人都只配挑大粪。
文学女青年的聪明之处在于,明明有了网络可以立即传张照片过来,结果她非用邮寄的方式,差不多让我等了半个月,才拿到照片。等待,可以作为女人的一种武器,尤其是欲望马上实现之前的等待,这的确是一种揪心的东西。不过这招的尴尬之处在于,等待得越久,期望值越高。期待得太高,自然会带来失望。但是平心而论,从邮来的照片看,文学女青年还是个蛮可爱的女孩子。
那时候我和所有十八岁的处男一样,血气方刚。那时候我觉得精力永远花不完,只要手臂不酸,就永远有下一次的战斗。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我被个小女孩挑逗了,说要在旅馆见面,她穿粉红色的小裤裤去。
我为了第一次能够整得浪漫点,在网上精心挑选了半天酒店,找了一家价格还可以接受的准四星级酒店,反复确认挑了间带浴缸的屋子,酒店门口还有条小河穿过。
我是浑身颤抖着下了飞机的。上海这城市对我而言,唯一的印象就是没有暖气,阴冷阴冷的,但我那时候浑身燥热。禁欲了三四天,还特意备了条宽松的裤子,今天就是小弟弟的舞台。我率先到了四星级酒店,洗了澡,换上新内裤,然后穿上衬衫,在酒店大堂摆了一个特深沉的pose。为了小知识分子的装X,我甚至拿了一本外文杂志。不久她来了,穿了身蓝色的淑女屋买的连衣裙,跟她邮给我的照片上她穿的衣服一样,她说怕我认不出她来。但其实那张照片里她的脸孔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脑海里。
她说,你看起来挺成熟的。
文学女青年的长项就是夸人总会夸在点子上。18岁的男孩最需要什么?装成熟。我心情一开心,也回应,你也挺漂亮的!
她也很高兴,她笑的时候确实显得挺可爱的,或者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反正,我那时候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我和她就开了同一个房间。她带来了一个大个的LV的箱包。打开行李,她说她带来了家乡的水果。我一看,就是一个苹果,上边还有点虫眼。但是她说这是她从老家千里迢迢带来的,我自然二话没说放进嘴里连核都没吐就给啃了。她则坐在床头,安静地坐着,玩着手里的手绢,也不知道下一步打算干什么。这个情景印在我脑海里,因为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我没经验嘛,人家又说人家是处女。俩人都没经验,这的确很麻烦。我用眼角观察她,她个子真的很小,很瘦,跟个没发育成熟的孩子一样。皮肤倒是挺白净的。
她用那种南方的靡靡之音说,你盯着我干吗?
我别别扭扭说不出话来,于是只能把目光转向窗外。我忽然想起我还特意订了一间面朝小河的房间,刚才进来一直没开窗户看看小河。这时候我站起来,把厚厚的窗帘拉开,把玻璃推开……
我差点没被熏晕了。
旅馆紧挨着的那条河,河水污浊不堪,说不清楚是黄色还是绿色,河面上还漂浮着白色泡沫。船只在不停地来来往往,每次会船都互相鸣笛,声音凄厉,直入云霄。那船看起来也从未清洗过,脏,上边还堆积着垃圾。一看就是一家子人都生活在船上,有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正把尿盆往水里倒呢。
我立刻把窗户关上,说我被网上的旅馆介绍给骗了。她说她已经知道那条河的状况了,她坐出租车的时候沿着那条河边的路走的,差点没被熏晕了。她从老家带来了一瓶香水,如果屋子里有臭味,可以洒点香水。
看来她准备得还挺充分,莫非她也等着那一刻的到来?我开始心跳加速。她趴在了床上,似乎在看一本书。凑近一点,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她缓缓地冲我伸过手来。我懵了,这动作是什么意思?我抓住她的手,莫非是她想让我亲吻她的手?电影里外国男女总这么干。我把我的脸埋在她的手掌中间,正打算亲下去,她说,咱们房间的洗手液的味道还挺好闻的,是吧?
我汗了一下,把舌头缩回来。我闻了闻,似乎确实挺好闻的。那时候心里头那个心乱如麻啊。
她依旧在那漫不经心地说着,橘子味的。
然后我们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她趴在床上。我向她伸过一只手去,本来想摸胸口,但是那连衣裙一直连到脖子根,而且我也没胆子下得去手。摸脸吧,感觉跟扇人巴掌似的。手已经伸出去了,缩回来也不合适。最后我极不自然地把手掌贴到了她后背上。最后感觉,我就是来回在揉她的后背。文学女青年用很诧异的眼神打量着我,我也觉得我这动作活像是在给老奶奶捶背。
我郁闷啊。我说,我们网上说的算么?
她说,算啊。声音里有点颤抖。
可是我该怎么吻呢,我坐着,她趴着。我们不在一条水平在线。我要是够她的嘴,我也得趴着。但那床是单人床,她趴着就占去了整个一张床。我要再降低高度,我就得蹲着了。如果日后有一天我回忆我的初吻,是用着蹲茅坑的姿势吻的,这回忆得多么惨烈啊。
最终,我打算还是不吻了,还是讨论哲学吧。
我刚一张口探讨弗洛伊德,文学女青年突然想起来什么,从大行李包里掏出本书来给我看,《亚洲虐恋文化》,李银河写的。文学女青年说,她刚看完,觉得有些道理,于是给我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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