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画地为牢

顾长瑾她从小就喜欢跟在我后面，她是个跟屁虫，而且还是个爱打小报告的跟屁虫，在我家人面前，她总能问心无愧、无中生有地编出一大堆离谱的事情来给我抹黑，让我背上种种莫须有的罪名，好像，这就是她与我之间最大的联系。
    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学，很多人都会误以为顾长瑾是我的妹妹，于是，我也习惯性地让自己也觉得她就是我的妹妹，只是我的妹妹。
    大学了，顾长瑾还是喜欢有事没事地跟在我后面，专业里很多的同学都笑话我有一个小情人，这让我很反感，开始刻意疏远她，我借口有很多书要看，有很多作业要做，就是为了摆脱有她跟着的日子，可是，顾长瑾真不是一般人，我有计策，她有对策，于是，我的谋划，统统宣告失败！于是，我开始故意装作对她冷漠，对她凶，目的还是要甩开她，可是她依旧对我不离不弃，让我觉得，对她，我几近无计可施。
    可是，我不相信我会摆脱不了顾长瑾。
    有一天，一个叫朱曼琪的女孩来向我表白，我本能地想要拒绝，可是面对她的真诚，我居然动了不忍心伤害她的恻隐之心，这时，我突然想到了顾长瑾，我想，如果我有了女朋友，那么，我就有正当的理由不让顾长瑾跟着我了，于是，我昧着良心接受了女孩的表白，却好心提醒了女孩一句，“我现在还没有喜欢你的感觉，我们可以交往一段时间，如果在交往的这段时间里，我还不能令自己喜欢上你，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从心里放弃我。”女孩欣然同意了，可是，我并不开心，因为，我注定要辜负这个女孩，来成全我的自私，对她，我开始心存愧疚。
    我拎着所谓的女朋友迫不及待地去见了顾长瑾，我就是想看她被打败的模样，她一脸的愤恨，愤恨中带着一种难过，那表情如同失去一个心爱玩具后的不开心不甘心，这样的她让我觉得莫名的心疼，可是，这些不明的情绪很快就被我无情地压制下去了，我不能心软，我要彻底摆脱顾长瑾！当然，顾长瑾她更需要独自成长的空间，永远跟着我后面，她是长不大的！她应该去学会独立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跟在我的后面，看不到被我挡住的风景。
    我就是这样拼命地安慰我自己，我没有做错，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真正原因是什么？当我放下所有的杂念，才终于得知，原因就是我内心深处最想知道的是，顾长瑾她喜欢跟着我的原因是什么？是她习惯了我这个哥哥一样的朋友，还是说她打小就把我当成是一种习惯，从一种可有可无的习惯，抑或是其它我不知道的原因？
    如我所愿，顾长瑾真的没有再来跟着我，我本以为我会很开心，可是纯真的心，它对我说，“你一点都不开心，你看起来很失落。”于是，我努力地骗自己说，“方起泽，你只是还没有习惯，等你习惯了，你肯定会很满意你现在的选择！”
    看到顾长瑾跟朱曼琪暗暗较劲的时候，我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顾长瑾是在为我吃醋，这种错觉十分不真实，却能令我捕捉到几丝甜蜜。
    有一天，林成斌突然跑过来问我，“起泽你真正喜欢的人应该是长瑾，而不是朱曼琪，对不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我险些愣住了，虽然我早已经感觉到他对顾长瑾的心意。我喜欢顾长瑾吗？不，顾长瑾只是我过去的一种习惯，我不可能喜欢上一种习惯！于是，我信誓旦旦地对林成斌说：“不，我不喜欢顾长瑾，我只当她是我妹妹。”林成斌犹豫了一会儿，一脸真诚地对我说：“起泽，我喜欢长瑾，你可以帮我追她吗？”为了证明我自己并不喜欢顾长瑾，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他，可是内心深处，却滋生一种被自己折磨的痛觉。
    那一天，下着大雨，我跟朱曼琪从超市出来，碰见顾长瑾一个人在超市外的房檐下面避雨，她全身都湿透了，我似乎能感觉到她浑身都是冰冷的，我突然很想走过把有些狼狈的她拉到伞下，可是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手里的伞实在太小，只容得下两个人，还有，我没有忘记要改掉有她跟着的习惯。
    一回到宿舍，我就跟林成斌说顾长瑾被雨困在了超市外面的房檐下，林成斌听了，立马带了伞出去，而我，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失落了。
    后来，我听说她喜欢上一个叫阮晨飞的男生，为了跟喜欢的男生一起打篮球，她风雨无阻，连打针这么一件让她害怕的事情都不放在眼里了，我知道，她大概是喜欢上那个男生了，我突然有些不甘心，顾长瑾，你才离开我多久，居然那么快就可以喜欢上一个男生？你的爱未免太肤浅了吧？虽然不甘心，但心底，却有着一股羡慕那个男生的冲动，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方起泽，你这是怎么了？！
    我跟朱曼琪走在校园里，不经意间，看到了顾长瑾与阮晨飞牵到一起的手，我当时居然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在我很想过去将那两只手掰开的时候，顾长瑾突然将自己的手抽离了阮晨飞的手心，投向我的目光，充满惊慌，而我，漠然地将脸撇开，假装对她视而不见，可是，内心却一片凌乱，为什么看到她跟别人手牵手，我会那么介意？为什么看到她跟别人在一起，我会心慌，为什么？！
    偶然间，我听朱曼琪说她爷爷是一家养老院的院长，我突然就想到了顾长瑾，记得她以前给我看她爷爷以前的照片时，可神气了，对我说：“我奶奶说我爷爷很优秀，懂书法，会画画，而且啊，写的文章还刊登过报纸呢！我奶奶还说，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可帅气了，追他的人排成队有一条街那么长呢！”那时候，我故意调侃她说：“哦，你爷爷那么有魅力，一定是被别的女人给拐跑了。”顾长瑾一听我的话，一下子哭了，恨恨地盯着我，骂道：“你胡说！我奶奶说了，我爷爷说过他这辈子就只爱我奶奶一个人，他不会背叛我奶奶的！”我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强烈，于是不敢随便招惹了，忙出言安慰她，“顾长瑾，对不起，我只想开个玩笑，我错了。”顾长瑾这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扭头看着我，一脸的天真无邪，“我爷爷是迷路了，一时忘记了回家的路，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有我和奶奶，还有爸爸、妈妈一直在家等着他。”后来，她奶奶突然中风倒下，永远离开了她，那个时候，她很伤心，哭得昏天暗地，那些天，她没有跑来做我的尾巴，换我跑去找她，我帮她擦眼泪，头一回发现一个人的眼泪可以有那么多，是我怎么擦也擦不完的，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我，问我，“奶奶她睡着了，起泽，你说，是不是爷爷回来了，奶奶她就会醒过来？”我看着这么难过的她，心里难受极了，安慰她说：“长瑾，别哭，你忘了吗？奶奶说最喜欢看到的是你的笑容，所以，你要笑着送奶奶，不能哭，万一奶奶听到你的哭声，一着急，迷了路，就到不了另一个世界了。”她忙止住泪水，看向我，“那个世界，奶奶没有我们，会幸福吗？”我带她来到郊外，开始给她找四叶草，对她说：“四叶草是幸运草，我们可以一起找，一定可以找到，然后一起送给奶奶，祝愿奶奶在另一个世界里也可以幸福的生活。”她听了我的话，才没有那么难过了。
    顾长瑾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她失散多年的爷爷，于是打开手机相册，找到那次在顾长瑾家用手机拍到的她爷爷的照片，因为是拍相片，所以画面不是特别的清晰，我递过去给朱曼琪看，并告诉她说：“照片里的人是我爷爷生前的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他在多年前跟他的家人走散了，他家里人一直很想念他，这些年也一直在找他，如果可以，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朱曼琪答应了，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相片看了好一会儿。
    我问顾长瑾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阮晨飞了，她一味地否认说她没有喜欢上阮晨飞，我苦笑，女孩子在被别人问及感情方面的时候，总是口是心非，顾长瑾也是女孩子呢！我又开始觉得，顾长瑾应该是喜欢上阮晨飞了。
    放假前，顾长瑾和她宿舍的人去KTV，不知耍什么酒疯，醉倒进了医院，我竟然紧张她出事，大半夜的翻宿舍的围墙去医院看她，医生说她心脏不是很好，不能喝酒不能做剧烈运动，否则会再次晕倒。白色病床上，顾长瑾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她不时地踢被子，我守在一边，一个晚上就忙着给她盖被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坐在一边的时候，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这么把顾长瑾放在心上！于是，我忙安慰自己说，我只是出于道义的关心她，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邻居，当然是会有感情的了！第二天，医生突然来说顾长瑾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我以为顾长瑾情况是不是突然变严重了，于是忙把医生请了出去，一来，我担心不好的病情会影响到顾长瑾的心情，二来，我想把顾长瑾目前的身体状况问个清楚，不当着她的面问，完全是因为我不想让他误会我是在关心她，结果我回病房后，就随便对她撒了一个谎，殊不知就是因为那句谎话，害我后来回家被我妈狂骂一顿。
    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总是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还是为了恩将仇报的顾长瑾！我想，我应该是脑子出问题了！
    刚放暑假回家那天晚上，顾长瑾突然半夜打电话求救，吓得我一身冷汗，打雷下雨的晚上，我还以为她出什么事情了，急忙跑出她家，才知道她爸妈去旅游了，家里就她一个人，她白天看到了车祸，晚上做噩梦，被惊醒了，醒来看到外面又是闪电又是打雷的，本来就胆小的她自然怕得要死要活了。我不忍心看着她担惊受怕的样子，于是，鬼使神差地决定留下来，她回她房间，我在楼下客厅待命，我牺牲自我的条件是她要为我准备第二天的早餐。第二天的早餐看起来还算凑合，可待到拿起筷子一吃，糟糕透了！念在她忙了一大早上的份上，我鬼使神差地让她蒙混过关了，发现她厨艺原来那么差劲，心里不自觉多了一份罪恶感，以前都是因为她把时间浪费在了做我跟屁虫这件事情上，她才没有时间学习她该学习的东西，唉，看来，我不让她继续做我的跟屁虫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为了弥补内心的这份亏欠，我教了她几道菜的做法，当然还希望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一天，朱曼琪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说她爷爷的养老院里可能有我要找的人，我当时激动极了，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跟家里说了一声去同学家，便踏上了去A市的征程。朱曼琪带我去了她爷爷的那家养老院看了，却发现空欢喜一场，那个人并不是我要找的人，因为那不是顾长瑾的爷爷。朱曼琪意思让我在A市逗留几天，说要带我去A市好玩的地方玩个遍，被我拒绝了，我说下次吧！她听了很失落，然后哀伤地看着我，说：“难道你过来，满脑子就是找人的念头，除此之外，没有想过要陪陪我吗？”我苦笑，我承认是我对不起她，而且注定对不起她，“曼琦，对不起，我回去还有事情。”
    我没让朱曼琪送我，一个人跑到热闹的集市，想着给老姐挑一件礼物，在挑礼物的过程中，我看到一串漂亮的朱砂石手链，觉得挺适合顾长瑾的，要买下来吗？可是，莫名其妙要送她礼物，感觉怪怪的，这时，店里的一名服务员笑着走了过来，对我说，“这个手链戴起来大方，代表幸运，而且还有辟邪的作用。”服务员的话让我想起了顾长瑾最近是霉运连连，于是我也找到了一个送她这串石头的正当理由，顾长瑾的礼物是选好了，可是，送什么给老姐好呢？据说，我跟我老姐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默契的姐弟，所以，我还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我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半点头绪，突然有了主意，我掏出手机，给顾长瑾发了条信息，我问她我老姐可能喜欢什么礼物，结果她跟我说，我老姐可能需要一本相册，于是，我买了相册和手链就去车站买了回程的车票，车票上写着的发车时间是半夜，我就一个人坐在候车室里静静地等，等着可以载我回去的那辆快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