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画地为牢

回家后，我把礼物交给老姐，老姐打开一看，兴奋得要死，一副感激涕零地对我说：“老弟，老姐我活了四分之一的人生，第一次发现我们姐弟之间居然可以有这等神奇的默契！老姐也总算找到了一种踏实的感觉！”我白了正在发神经的老姐一眼，“什么踏实感？”不问还好，这一问，得了老姐一句特贰特**的回话，“就是你果然是我亲弟弟的踏实感！”我听了她这句话，着实有种想把刚才送她礼物扔到大街上去的冲动，不过还好，我忍住了，因为，跟前还有一份没送出去的礼物，要托她去送出去呢，所以，面对老姐，我假装全身心都很平静的样子，把装着手链的小小盒子交到她手里，“这个你帮我拿给顾长瑾。”老姐不干，“你干嘛不亲自送给人家啊？人家就在我们家隔壁。”我动了一下脑筋，对她说：“老姐，你看我送给你的礼物是大盒子装的，送她的是个馒头大小的盒子，我过去送，多不好意思啊！”老姐不打算帮我，“不好意思你也得自己送啊！”我只好用上激将法，开口道：“唉，都怪我有心送礼物，结果买了一大盒礼物送出去，还买不到一点人情，我看我下次再去什么地方也不要买什么礼物了，省得把自己累着了，还讨不到半点好处！”这一招果然好用，老姐应验中招了，只见她忙笑哈哈道：“老弟，老姐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的，这个小礼物啊，我这就给长瑾送过去，只要你下回啊，记得买更大件的礼物给你老姐我！”老姐说完一溜烟没了人影，我感叹，这果然是激将法激出来的效率！
    某一天，老姐跟我说顾长瑾有喜欢的人了，我一怔，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而直到听姐姐绘声绘色地将那人描述完整来，我才想起顾长瑾那换掉的手机挂件，原来，她喜欢的人真的是阮晨飞，不知怎么的，我的心窝痛得快不能呼吸了，像发了一场大病似的。
    暑假最后几天的一个晚上，大半夜的，顾长瑾她爸妈过来问我们她在不在我们家，我们说没有，她妈妈看起来十分着急，我妈一问，才知道，顾长瑾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手机也一直关机状态。然后，我们一家人也忙帮着出去找人了，周围找了好几圈，当我站在顾长瑾她家口稍作停息的时候，我突然看到马路对面有一个黑影，我慢慢走过去，走到她前面一看，正是顾长瑾！她察觉到我的时候，明显被我的黑影吓了一大跳，我当时真的动气了，就激动得说了她一大通，特别是听到她是陪阮晨飞逛街的时候，我心里更是气炸了，记得，那一次，我们吵得不可开交，看着顾长瑾逃也似跑开的背影，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阮晨飞来找她干什么？他们之间难道又进一步的发展了吗？……该死，我想这些干什么，那是顾长瑾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新学期开学不久，有一天，林成斌一回到宿舍，整个人看起来是空前的失落，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过去拍了他肩膀一下，“成斌，你没事吧？”他抬起头来，看我的眼睛里写满了沉重的悲伤，“起泽，长瑾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是阮晨飞。”我一听，没有过大的意外，因为这是我能预料得到的事情，只是预料不到是今天，顾长瑾珍惜林成斌这个朋友，所以才选择从侧面来拒绝林成斌，这一次，她亲口说了自己喜欢阮晨飞，那应该是不会错了吧？除非她只是为了应付林成斌才那样说的。
    上课下课，转眼就过了半个学期，我才想起我已经很久没见到顾长瑾了，感觉，我快要失去她的消息了，她还好吧？她还好吗？终于，我还是去找了她，她见到我的时候，一脸的平静，“你找我是什么事情？”我找她本来是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来看看她，看看她还好吗，她说的好像我只能是有什么事情才可以来找她，我一下子觉得我跟她的距离确实远了，没办法，只能重提林成斌的事情来给自己找借口了，话说着说着就把她得罪了，她冷声道：“要我怎么尊重他的感情？哦，让我现在就跑到他面前，含情脉脉地对他说，‘林成斌，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你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我生气道：“顾长瑾，这完全是两回事好不好，发现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她带着哭腔怒声道：“方起泽，为什么我们之间的联系总是微弱到需要拿别人的事情来拼凑？你喜欢朱曼琪，那你们就好好在一起，至于我喜欢谁，不喜欢谁，谁喜欢我，谁不喜欢我，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必为我出面，至于你在乎的林成斌，我表示无能为力，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我心里没有多余的位置装下他，我真的不想伤害他，我骗他只是为了让他深信我真的有喜欢的人，那他就会彻底放手去寻找本该属于他的幸福，我只希望和他是一辈子的朋友。你不知道，不喜欢一个人却对那个人说你喜欢他，那才是对别人感情最大的不尊重，而我，即便是撒了那样的谎，也是善意的谎言，不是吗？”这一次，我们又像是吵了一架，我虽然嘴上跟她较劲，但心底，是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我只是放不下架子，我只是害怕真的沦落到跟她无话可说的地步，我只是觉得，即便是争吵，也好比面对面的沉默要好。
    突然之间，我觉得，顾长瑾好像长大一些了，好像独立一些了，却也好像离我更远了一些。
    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模模糊糊中，我感觉到一只手在猛烈地摇晃着我，越来越强烈，我睁开眼睛一看，是陈远艺，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察觉到他脸色不对劲时，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忙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说：“妹妹出事了，晕倒在篮球场，已经被送去医院了。”我有些迟疑，“妹妹？”他说：“就是长瑾啊！”一听到是顾长瑾，我全身的神经一下子因为紧张而绷紧，血液更似是在倒流，“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说：“就是半个小时之前，你别太紧张，她应该只是打球过后体力透支，疲劳过度，不会有什么事的。”我担心的是她的心病，她本来心脏就不好，已经叮嘱过她不要再接触篮球这么剧烈的运动了，为什么她不听，她这不是成心让人担心吗？此刻，我心里，是又气又急，忙跳到床下去，换了件衣服就往外跑。一个十字路口处，我太过心急，没听到后面的一辆摩托车冲来的声音，突然之间就整个被撞倒，在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直倒在硬冷的地板上，感觉头像炸开了一样剧痛，可是我不顾一切，艰难地爬起身来，我要去医院，因为顾长瑾就在医院等着我！跌跌撞撞来到医院，却听医生说，顾长瑾已经出院了，出院了，就代表没事了，我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到地上，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整个人已经落得疲惫不堪，不能动弹了。突然，视线中多了一双米白色的淑女鞋，就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前方停下来，我缓缓抬起脖子看去，是朱曼琪，她一脸的担心，蹲下身来，扶着我，“起泽，你没事吧？”我摇头，“没事，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她不同意，“不行，你额头都流血了，还是去看一下医生吧！”我摇头，轻轻甩开她的手，说：“不用了！”她担心道：“可是，你真的受伤了！”我扶着墙勉强站起身来，对她说：“我们回去吧！”我才站起身来，却重重跌落，感觉整个身子使不上劲来，手脚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还好有朱曼琪及时将我扶住，我才没有整个跌倒趴到地上，我没有再执拗，让她扶着去医院里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躺在软软的白色病床上，我轻轻闭上眼睛，感觉睡意来袭。朱曼琪突然开口问我，“起泽，难道你不想问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她突然出现，我的确有些意外，我问：“为什么？”朱曼琪感伤道：“因为我想亲自验证一下，你是不是很在乎顾长瑾，结果远远出乎我意料，你即使半路受了伤，站都站不稳了，却还能坚持来到这里，我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才能让一个人这么有毅力。”我看着她，“你不要多想，你知道的，她是我邻居，来学校之前，她爸妈有交代过我，要我帮忙照顾她，而且，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她出事了，我担心她是应该的。”朱曼琪没有听进去我的话，变得有些激动，“不，起泽，我越来越觉得你是在欺骗我，更是在欺骗你自己，你不喜欢我，你也不可能喜欢上我的，对不对？”我有些违心地问：“为什么这样说？”朱曼琪红了眼圈，“因为，跟我在一起的起泽，总是心不在焉的，一点都不快乐，不是吗？”我摇头，虚伪道：“不是的，曼琦，你不要这么想。”朱曼琪眼睛开始湿润了，“起泽，当初我不应该向你表白，你也不应该答应我，好像我们都错了，我曾经傻傻地以为只要给我时间，我就可以让你喜欢上我，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却看得越来越清楚，其实你喜欢的人始终只有一个，是顾长瑾，而我，从未能真正走进你的心里，起泽，我一直徘徊啊一直徘徊，我以为时间久了，你就会向我敞开怀抱，可是，我错了，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我只会越来越痛苦，因为我喜欢你，却要忍住心痛，看着你喜欢别人，有时候我会恐惧，会怀疑，你跟我在一起到底是一个陷阱还是一场阴谋……”此刻，我满腹歉意，对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孩，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了句，“曼琦，你不要胡思乱想。”朱曼琪没有再说话，给我盖上被子，便走了出去。
    回到宿舍，陈远艺看到我头上缠着的纱布，担心道：“起泽，你这是出什么事了？”我说：“没事，就是路上被摩托车撞了一下。”他责备的语气，“怎么那么不小心？”我笑了笑，“也许是出门的时候还没完全睡醒吧！”他问：“那你看到妹妹没有？”我摇头，“没有，我到的时候，医生说她出院了。”陈远艺告诉我说：“其实我们几个去看过她了，她已经没事了，你就不用担心没办法向她的家人交代了。”陈远艺的这句“你就不用担心没办法向她的家里人交代了”，让我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我对顾长瑾的紧张和在乎，到底是为什么？仅仅是一个交代吗？很明显不是，那么是什么？难道说我真的是喜欢顾长瑾，所以才那么害怕她出事的吗？可是，我不是一直坚定，我不会喜欢上一个习惯的吗？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我肯定是被车撞，撞得神志不清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受了撞伤后的我依然义无返顾地坚持走到医院看她，后面，却听说她顾长瑾篮球比赛是为爱而战，所以才那么拼命，才进的医院，我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牺牲变成了不值得。
    雨过天晴，校园被雨水洗涤过后，变得分外干净，透明，空气更加新鲜，树叶更加翠绿，路面更加清晰，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静谧美好。我看见走在前面的顾长瑾，想也不想就把她叫住，“顾长瑾！”她转过头来，懵懵地看向我，“有事吗？”虽然生气，但是我还是真的关心她的身体状况，“你最近身体还好吧？”“嗯，偶尔散散步对身体有好处。”我只想叫她多注意身体的，可是话一讲出口，就完全变了味，“散步可以，就是不要再去打什么篮球了，爱情没有那么伟大。”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当初一开始学篮球，确实是因为爱，而那天的篮球比赛完全是为了友谊，为了我的自尊。”为爱而战什么时候又变成为友谊而战了，再一次听到顾长瑾的口是心非，我心里一气，又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大通，最后，心痛地听着顾长瑾这样对我说：“不，我才是多余的，你嫌弃我，从小到大，我在你眼里，最最尊贵的一个身份也抵不过是一只可有可无的跟屁虫，我现在才算是全部想明白了，你当初就是因为嫌弃我老跟着你，忍无可忍了，所以才急急忙忙找了个女朋友，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摆脱我，起泽，其实你以前完全可以跟我说清楚的，只要你说一声你讨厌我，那任凭我脸皮再怎么厚，我也不会再整天跟屁虫一样跟在你后面，我就会后知后觉地滚得远远的，在走路遇到你之前也会找个弯远远绕开。”顾长瑾最后这段话，真的让我心痛了，这心痛让我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真心，真心里面装着一个人儿，那个人就是顾长瑾。其实她不笨，猜到了其中的一部分，但是，她不知道，我根本不讨厌她，而是，我好像已经喜欢她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情人节晚上，我不小心看到了顾长瑾和阮晨飞拥抱在一起的场景，这个一不小心，却让我的心，痛如刀割。
    记得有一天，阮晨飞突然过来找到了我，几分鄙夷地看着我，说：“方起泽，是吧？”我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冷漠道：“什么事？”他说：“没事，就是不甘心，所以过来跟你说句话，这个情人节，我向顾长瑾表白了。”我死寂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这是来炫耀的吗！“可是，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听了他这句，冷笑道，“为什么？”他缓缓开口，“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了。”我说：“她喜欢的那个人不就是你吗？”阮晨飞却冷哼一声，“看来有些人就是悲哀，不过有句话说得对，旁观者清，所以你才看不清楚，其实顾长瑾喜欢的人不是别人，是你方起泽。”我突兀一听，开始觉得很诧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一会儿我的心却好像找到了一个答案，因为我真的不相信亲眼所见的也会欺骗人。
    那天，我突然听到周静跟顾长瑾的对话，才知道了原来朱曼琪对我隐瞒了顾长瑾爷爷的事情，而且暑假去A市那趟也是拜他所骗，我心里自然气愤的，想到顾长瑾一个人去A市冒险找她爷爷的那一次，我就终于狠下心来，跟朱曼琪提出了分手，朱曼琪一脸哀伤，拼命摇头说可不可以不分手，我却掰开她紧抓着我的手，漠然地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天，在学校的花圃边，我将接受她表白的原因都说出来了，朱曼琪知道真相后，说了句，“你会后悔的！”然后无比绝望地离开了，看着她离去的清冷身影，我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在我挪步离开，没走多远，居然看到顾长瑾对阮晨飞投怀送抱的情景，我当时心里一阵难耐，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去将他们两个分开，在看到一脸泪痕的顾长瑾，我的心里是阵阵心疼来袭，顾长瑾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样难过？可顾长瑾却一副突然不认识我了的神情，用陌生的眼神盯着我，大声命令我将她的手松开，我不放手，她就索性低头狠狠咬了我一口，并说阮晨飞是他的男朋友，我心里好笑，就说了句，“呵呵！你们两个好幽默，前一会儿表现得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男女朋友似的，这会儿又表现出男女朋友的亲密模样，这戏演得跟真的一样！”回宿舍的路上，一想到顾长瑾那抗拒的眼神和冰冷的语气，我的心就好像被刀子割般疼痛难忍。直到有一天，陈远艺对我我，顾长瑾说阮晨飞是她男朋友是骗我的，我心里才没那么难受了。我是想知道顾长瑾那天为什么哭得那样厉害的，于是找了阮晨飞，阮晨飞也不隐瞒我什么，都告诉了我，而且还对我发誓说，顾长瑾至始至终喜欢的人的是我，这一次，我没有怀疑他的话，而是相信了他的话，于是，想到那天哭得那么厉害的顾长瑾，我的心更疼了。
    放寒假了，学生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我连续两天打电话给顾长瑾，对方手机却一直是关机提醒，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她一个人去找她爷爷了吗？终于，手机突然响了，我急忙打开一看，是朱曼琪的号码，却是顾长瑾的声音，她果然是去找爷爷了，我心里更着急了，因为她爷爷已经回家好几天了，家里那边一致瞒着她，是想着等她回去好给她一个惊喜，现在朱曼琪骗了她去那边，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好在顾长瑾接下来说到朱曼琪被毒蛇咬了，两个现在都在医院里头已经没事了，我的心才如释重负了，心里暗暗感激起那条毒蛇来，如果不是那条毒蛇，朱曼琪根本不会轻易放过顾长瑾，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我突然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见到顾长瑾，我要把将她一辈子照看好。
    等到顾长瑾从A市回到学校，再次看到她，我有一种重获至宝的感觉，回家的车上，我一个侧头，却看到顾长瑾一个劲地掉眼泪，我忙问她怎么了，她微笑着说：“没事。”
    我拉开背包拉链翻找着找纸巾，突然，一直装在包里的那幅素描掉了出来，轻轻落在地上，顾长瑾先我一步附身捡起，将图慢慢展开，在看到纸上的图像时，她瞬间失控，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才知道了，原来，我曾经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那张画，它不只是一张画。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