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晚清45年

第12章


结伴同行的只有三辆马车。第一天,我们只走了十英里;第二天我们费劲力气,挣扎到午夜才到达旅馆,只往前移动了五英里。那儿是山区,风把雪从高处吹下来,路上覆盖着雪堆,你根本不知道它们有多深。路旁山坡上的地边上都插着篱笆,离路面有二、三、四英尺高。为了避开雪堆,我们不得不离开大路,从地里穿过,为此有时候不得不挖开地边上的篱笆。这使我们的行程加长了许多。  一天晚上,我们的车队迷路了,只好雇了个向导。他领着我们穿越了几块种着小麦的地。村民们出来了,对我们提出抗议。劳累了一整天的车夫们没有好气,粗暴得很。双方你来我往争吵了起来。村里许多人跑来增援,看起来我们又要经历去年秋天雨季过后在去济南途中遭遇的麻烦了,这次还得去跟长老们交涉。听了我说的话后,他们转向向导——他们都认识他,毫不留情地责骂,因为他把我们领进了麦地。最后,他们对我说,“这次让你们通过,因为你们是外人,不了解情况。我们已经命令向导把你们带到最近的旅馆去。作为对他过错的惩罚,你们什么东西也不能给他”。  离青州还有两天路程时,我们遭遇了一场恶劣的暴风雪,又陷入了困境。风大得很,雪尽管不深,可细小的雪粒被风裹挟着是那样强劲有力,以至于把地上的一切都刮净了。我们既看不到路上的车痕人迹,也看不见天上的太阳。在中国的平原上就像在海里一样,指南针就是太阳,因而我们辨不清东西南北。有些地方,是深深的雪堆,使我们无法沿着可以看到的路前进。碰到这样的地点,我们不得不离开大路,从地里绕行;在地里又转来转去,寻找大路,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然而,在辨不清方向的风雪里、在酷寒之中摸索了将近五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家旅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店老板担心还有其他旅客找不到路,事实证明果真如此: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有两辆车迷了路,车上有的人已经冻死了。  青州是州政府所在地。青州府下辖十一个县。有一个时期,在以前某个朝代,它是一个王国的首府。那时它占据的面积很大。即使现在,它的面积也是一般城市的两倍,它的城墙在山东是最好的。  到达青州后,我住在了一家旅馆里,并没有试图去租一个住处。我平时研究中国基本的文学和宗教,同时给从烟台带来的那个男孩上课。我们成了当地人眼中的奇景。我们习惯每天下午都进行一次短时间的散步,当我们穿着欧洲服装出现在大街上时,经常是整个城市的人都跑出来观看,那些最为好奇并且胆子大的人会跑到旅馆里来看我们;我总是尽可能友善地接待,尽管经常很不情愿地被打扰。
第一部分:初到中国学习中国的语言文化在青州行医
  1875年秋天,雨季过后,很多人患了热病。我有源源不断的奎宁丸供应,遂免费向民众发放。对周围的人来说,那绝对是个奇迹,因为,通常情况下,只用一小包八九粒药片就能迅速制止这种令人忧惧的疾病。因而他们也来要治其它病的药,我告诉他们我不是医生。不过,我还是有另外几种特效药。  我发现,止痛药是最有用的。这个夏天,霍乱很危险,突然间就会夺去人们的生命。幸运的是,我用樟脑油把许多人从死神手里救了回来。一天,警察局长到我住的地方来,说他妻子感染了霍乱,快要死了,问我能不能去看看她。我跟着他去了,发现她躺在院子里的草席上,很明显,她的亲属希望她早一点离去。每隔五分钟,我就给她滴几滴掺在糖水里的樟脑油。还不到二十五分钟,她自己转过脸来,说感到好多了。这是许多类似的例子中的一个。消息不胫而走,人们传说尽管很难找到我并从我手里得到药,可一旦找到了我就能像上帝一样手到病除。  4青州府司库  在前来求药的人当中,有一个很不一般的人物,是青州府的司库,青州征收的所有税粮款都得经他之手。他年龄大约有五十来岁,没有儿子,很急切地想生一个,因而娶了一个偏房,但仍然没有成功。朋友们告诉他,他没有孩子的原因,是鸦片烟抽得太凶了。因此,他来到我这里,问我能不能帮他戒掉吸鸦片的习惯。我建议他通过每天逐渐减少吸食的数量来戒掉鸦片。他问我能不能每天都到我这里来:“我不想打扰你研究学问,也不要求你花时间陪我说话,我所希望的就是躲开我的烟友们。他们不会到这里来吸烟”。  因此,他每天大概十点左右来,当我工作时坐在我旁边。经常地,他掏出自己的旱烟袋吸烟,烟杆大约有一码来长。当他把烟装好后,看他怎样点着它,是很有趣的。他总是随身带着一根香,大约有一英尺长。把香燃着后,他把胳膊伸得长长的,再点着烟袋。他人很聪明,性情也很善良。看到他,总使人感到很愉快,并且,由于他天天来访,我们就无话不谈了。他很惊奇,我们外国人知道那么多奇妙的事情,那对中国人来说绝对是不可思议的。  5改穿中国服装  考虑到服装问题,我想如果我改穿中国人的衣服,也许来拜访我的上层社会人士会多一些。因此,有一天,我换上了当地人的服饰,削了头发,人工做上了一条辫子。当我走出旅馆,作例行散步时,我碰上了一个卖点心的小男孩,他习惯了在旅馆里边打转转,向客人兜售点心。当时他正用头顶着装糕点的盘子走进来,乍看到我穿着中国式的服装,他吓得跳了起来,满盘子的点心都撒落在地上,使路过者好一个开心。当我走到街上时,好像消息已通过电话传到了每一个人家,男人、女人还有孩子,都跑出来要亲眼目睹这般景观。我听到背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啊!他现在看起来像个人了!”那天下午,我被邀请去一户人家喝茶。现在我明白,以前没有人邀请我,实在是很有道理的。如果我穿着外国人的服装,看起来会非常奇怪,当我坐在屋子里时,各种各样看热闹的就会凑到纸糊的窗子前,每个人都悄无声息地用指头尖沾着唾沫把窗纸戳一个洞,在上面凑上一只眼睛。这样,在每一次邀请我做客之后,主人都得修补一次窗纸。反过来,当外国人穿上中国服装后,他就像一个普通的中国人,不值得一看了。  6 充当风水先生      此后不久,一个巨大的不幸降临到这个帝国身上:同治帝去世了。根据帝国的习俗,为了表达沉痛的哀悼之情,任何人都不许剃头刮脸。一个地方的所有人都如此,那实在是一副令人感到怪异的景象。因为穿起了中国人的服装,我也接受了这一习俗,像其他人那样不理发不修脸。  那时,我正在研究艾泰尔(Eitel)博士所著的一本关于“风水”(风和水的精神)的书。中国的这种迷信在民众之间很有影响力。无论是铁路还是电信设施,都不允许修建,因为人们相信,它们会影响不同地方的风水。修筑一条墙、选择一块墓地、挖一个坟坑、改变一条河道或路径,都会对当地的风水造成严重影响。比如说,人们认为,一个出过杰出学者和高官的家族,如果他们地里的坟墓、道路或河流遭到外力的干预,就不会继续出现此类优秀人物了,而是逐渐趋于平庸、贫困甚至灭绝。  有一天,那位司库说,他打算选择一块坟地,因此得请风水先生。他请我到时候和他一起出城,去他出生的村子选一个归宿之处。那天,我们一起步行出发,因为离得不是很远。在经过城里的街铺时,他买了一些茶和点心。到达他的农庄时,水已经烧开了,我们吃了些茶点,就到地里去转悠了。对地貌做了一番考察后,我指着一块像那么回事的地方,说,如果我们外国人打算选一块风水宝地,我们会选择这儿。他在那地方放了些砖,做了标志,我们就打道回府了。对一天的工作甚感满意。
第一部分:初到中国学习中国的语言文化充当风水先生
  那位司库天天来旅馆与我见面。大约过了一个月光景,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你是个大忙人,不该总是持续不断地被那些来旅馆瞎逛的闲杂人员所骚扰。为什么不自己找一所房子呢?”  我回答说:“有一所自己的房子那可是太好了,但如果没有人为我担保,证明我是一个诚实的、爱好和平的人士,我就不可能租到房子。我是个外国人,没有谁了解我。人们认为所有的外国人都不是好东西”。  “啊?这就是唯一的原因吗?”他问了一句。关于这个问题再也没说什么。  然而,第二天,他告诉我有一所房子可以租,并说愿意做我的保人。于是我就跟他去看房子了。房子靠近城市的行政机构——衙门,每月租金为九元(大约三十先令)。只用了三天时间,我就不费任何周折地成了房子的主人。  我的房子建在一个座北朝南的小四合院里,院子长约二十码,宽约十码。房东喜欢花,小院被各色各样的花草塞满了,有盆栽的,也有繁花盛开的灌木类丛。他每天都来照料一番。我居住的是北面的三间,是这所房子的主体部分。中间最大的那间一开始用作会客室,旁边朝西的那间铺着石头地板,下边有烟火道,从外面可以生火取暖,这在冬天会使我舒舒服服免于受冻,不用再生炉子了,因此把它用作卧室兼书房。其它房间的地面是陶土,也或者是一般的土。正屋的后面是一个面积约有半亩的果园,栽满了桑树,桑树的叶子是用来养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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