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升职手册

第109章


  好巧不巧正翻到了制玉露霜这一页,不过是白术、陈皮、莲肉等炒上一炒罢了,并不贵重。皇后含着笑翻了一页书,续又看到下头的文字,只觉背脊一凉——玉露霜,主治脾泄。
  皇后急又将太医院院判召了过来,心中翻来覆去想着——明充仪机心应不至于重至此吧?明知自己病重,却仍吃着催命的人参、黄芪?
  太医院院判不解皇后突召他来之意,只恭谨的回答了问题:“微臣徒弟也同去服侍了明充仪,据他说,每次都要亲眼见了明充仪服了药才走。依据明充仪的症候来看,恐怕充仪确实也是一次不落的用药的。”
  皇后只将那本《种福堂方》掷到他眼前,旋即召来蓟春:“去打听打听,明充仪是不是平日就爱吃那玉露霜。”蓟春不多时便回来了:“明充仪从来是膳房给什么就吃什么,玉露霜虽是贱东西,却因为不是份例上的东西,明充仪从未点过。奴婢倒是另打听到……庆妃近日来倒是常做这个。”
  皇后一时想起方才蕴靖将玉露霜递给明充仪那母慈子孝的一幕,不由暗觉脊背发寒。她一时想着庆妃近日的“千灵百巧”,一时在想明充仪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症候。
  皇后只深深吁了一口气——只一时疏漏,竟让庆妃将这件事推到她头上了。皇后转而问院判道:“明充仪的病,究竟还有几分希望?”院判沉吟良久:“微臣仍是之前那样的说法,若是撑过了这个冬天,再精心调养,便有了三分希望,尚能缓个几年。只是这个这个冬天对明充仪来说,实在太难熬了。现在将人参、黄芪等药撤去无异于釜底抽薪,真正是进退维谷啊!”
  皇后静默许久:“那就精心调养,以后仍是你那徒弟去照顾明充仪,只是每次脉案你都得看了,然后由你开方子,什么药都不拘着用。”皇后又道:“你再去查查,派去的那个混账太医,究竟是谁的人!”
  皇后此语狠厉,话音中杀机毕现。院判看着皇后凝重的神色,只深深俯□道:“微臣遵旨。”
  然而明月究竟是身染沉疴,又被那太医滥用虎狼之药一激,过了个神采奕奕、精力旺盛到不寻常的秋天之后,甫一入冬便倒下了。且一倒下就缠绵病榻,再不曾起来。
  养心殿中容景轩看着手中的脉案,又想起今日所见双眼肿的像个核桃似的蕴靖,一时手上也有些发颤,过了半晌他方对莫怀德道:“传朕的旨意,今年冬天还是将昆明池下头的地龙烧起来吧!”
  莫怀德心里也是一怔:昆明池下头的地龙恐怕有近二十年不曾燃过了,想来明充仪当真是不行了。
  容景轩又往漪兰院走了一趟,明月脸上不健康的红晕已然褪去,此时正面色萎黄的蜷缩在床榻之中。容景轩想起太医那句“不过是一个月内的功夫”心中便发紧。
  他口中仍笑道:“你今日气色倒好了很多。”明月只强笑道:“皇上又哄嫔妾。”容景轩宽慰道:“谁哄你呢?你自取镜子来,真真的!”旋即坐在床边道:“朕已命内府局的今年将昆明池下头的地龙燃着了,过几日你便能见到仙境似的昆明池了!”
  这是前所未有过的隆宠,然而明月听到此节便知道,自己必是不中用了,一时热泪不禁滚滚而落。容景轩待要安慰,明月忽想起此前庆妃的叮嘱,一时牢牢攥住容景轩的手道:“皇上、皇上待嫔妾这样好!”
  此语一出,容景轩心中更是愧疚,若非自己经年对她们母子疏忽漠视,明月怎会还未到三十便身染沉疴呢?明月这病分明是被人作践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要领便当了
  ☆、第103章 和妃
    明月只深深了喘了口气:“皇上待嫔妾这样好,嫔妾死而无憾。可嫔妾只、只放心不下靖儿!”明月说这话时已是强弩之末,说完这话两侧颧骨上便又泛起了红晕,过了半晌到底脱力的倒在枕上。
  然而明月仍在断断续续的说着:“靖儿若论虚岁,也有八岁了,按理也能住在撷芳殿了。只是嫔妾到底不放心靖儿住在撷芳殿。”明月这分明是在交待身后事了,英朝皇子按例到了一定的年岁便住到撷芳殿去,四皇子蕴章已经搬去了。二皇子蕴彦形同半个太子,此时倒独居在文华殿当中。六皇子蕴竑尚年幼,还同林黛黛住在一起。
  平日蕴章就没少欺负蕴靖,待蕴靖生母去了,日子只会更艰难而已。届时只怕容景轩越压制,他就越要欺负蕴靖。明月此时仍竭力攀住容景轩道:“陛下,再为靖儿择一位养母吧!庆妃、德妃一定都比嫔妾这无能的母妃强,陛下!”
  容景轩只竭力安抚着明月:“此事尚得从长计议,只是朕必给你一个答复,你且安心养病!”
  且不论这算是明月的遗愿,即便明月不提,容景轩也怕自己的皇子被人作践死。宫中适合抚养蕴靖的不过三五人,庆德二妃、穆芬媛与贞芬仪,或许还有一个和昭仪。
  德妃心地倒是纯善,只是太后那老妇一日不死,容景轩便不放心将儿子交由德妃抚养。林黛黛膝下已有一子一女,将孩子交由她,她未必能尽心。穆芬媛位分不高,为人也少主见,蕴靖到了那里只怕也要受欺负的。那边只余下了庆妃和贞芬仪,奈何庆妃母家太高,蕴靖经她抚养有了出身,对蕴靖和蕴彦来说都未必是好事。
  那么,便只剩下贞芬仪了。容景轩沉吟半晌方拍拍明月的肩膀道:“你且安心养病,朕今日便允了你了。但只一样,还是养病最要紧,凭朕再给蕴靖指哪一位母妃,也不必由你亲自抚养他来的好!”
  明月得了承诺,心下登时卸了大半的力,浑身的力气似一下子被抽走似的,只陷在枕里慢慢说道:“皇上答应了就好……”说完不知是昏还是睡,竟再无声息了。
  容景轩伸指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这才松一口气。他小心的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旋即转身去了昭阳殿。
  皇后身孕已有六个月了,胎象倒是十分稳固。容景轩揣摩了半日,方才说:“朕想着,明充仪去后,由贞芬仪来抚养蕴靖。”
  这几个月来皇后与容景轩倒是琴瑟和谐,这事对皇后、贞芬仪来说都是好事,可皇后怔了片刻之后方说:“事情偏凑到一块儿去了,方才太医院的来禀,芬仪有孕了。”
  这分明是上上喜事,可帝后二人一时面面相觑,全都定住了。
  过了半晌容景轩才给了较正常的反应:“好事,这是好事。”皇后也点头笑道:“是,太医说有两个月了,胎气很是稳健。”容景轩想了半晌之后说道:“那该给芬仪晋一晋位分了,也给明月晋一晋吧,权当冲喜。”
  皇后自然不会同一个垂危的病人和自己的妹子计较这些,当即点头道:“皇上即便不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说着竟一个个的数了起来:“妹妹和明充仪都该晋的,明充仪还应想个好封号才是。和昭仪怀孕、生子时原都该晋的,偏事不凑巧,如今倒也可以晋一晋了。”
  孕中易倦,皇后略喘了口气旋即说道:“静芬容么……前日子太医院的来禀,说她子嗣上到底无望了,臣妾想着也可以晋一晋她,当年到底受过大委屈的。还有穆芬媛,侍奉皇上多年,为人又老实。清才人功臣之后,之前又立了大功。还有……”
  容景轩边听边点头,听到这里不由打断道:“皇后想的很周全了,不若这样,皇后先草拟一道旨意,到时给朕看一回便好了。”
  皇后听了自然点头,容景轩静了半晌方叹道:“皇后当真贤德,色|色样样都为旁人想到了,朕只不知道该如何赏你了。”
  那便让我的儿子做皇帝吧!这样一句话险要脱口而出,然而皇后只黯然叹息道:“臣妾也想着是在补过呢。明充仪病成这样,到底是臣妾这个做皇后的疏忽了。”皇后这话一出,容景轩反而不能再怪罪她,反而安慰道:“这宫里上下人口这样多,哪里是皇后一个人就能关照好的呢。”
  皇后摇摇头道:“终究是我思虑不周,现在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说到此处,她抚了抚隆起的小腹:“芬仪有孕,倒又添了一桩事呢。臣妾想着平日里她也常看臣妾料理宫务,今次生产时原打算让她料理宫务,偏不巧她肚子里也有一个呢。到底谁料理宫务倒要再费一番筹谋了。”
  说着一个个的掰起了指头:“德妃、庆妃、恪妃、和昭仪,都是臣妾想着着可以料理后宫事物的,不知皇上属意谁呢?”容景轩沉吟半晌,旋即按下皇后的手:“便让和昭仪协理吧!”
  过了几日,妃嫔晋封的旨意便晓谕后宫了:册和昭仪为从二品和妃,静芬容为从三品静昭容,贞芬仪为正四品贞贵姬,穆芬媛为正四品穆贵姬,明充仪为正四品良贵姬,清才人为正五品僖嫔,陆充仪为从五品良仪。
  珍妃林似雪被追封为珍贵妃,余下的还有将一些小官女子升作采女,或是采女升美人一类琐事。
  这次几可以算得上人人都得了好处,尤其以林黛黛最为点眼,一气晋为和妃。只是想着她怀孕、生子等都没有晋封,今次一举晋了一阶,倒也说得过去。林黛黛私心里倒是隐约觉着自己是沾了女儿的光。
  明月这次晋了两阶还得了封号,可她真正的心愿到底没有达成。她也曾又去寻过容景轩几次,只容景轩心中亦是举棋不定,而且眼见着明月的病仿佛又有起色,便也先将将拖着了。
  如此算来宫里这次没晋封的人屈指可数,不过德妃、庆妃、恪妃寥寥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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