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

第82章


只不过封印一事实是呼荷世界千古未有的变局,喀尔提更是独立于索库与妖精之外、难以捉摸的存在;能得亲身参予其事,简直是一头撞进了传奇与历史。索朗陀耶那渴盼求知与冒险的心灵深处,也着实无法忽视这股子强大的呼唤和引诱。仿佛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要一脚跨进想望多年、光怪陆离的地底迷宫。至于这一路上会有多少险阻,迷宫深处又躲藏着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可着实是顾不得了。老人见他犹豫迟疑,英俊的脸上却有一抹压仰不住的红潮渐渐泛起,微微一笑,说道:“剩下的封印都落在哪些地方,要如何一个解法,你难道不想亲眼看见么?”
  索朗陀耶眼中露出专注的光彩,嘴唇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老人慢慢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小姑娘乘坐的风毯已经被风阵割得支离破碎了。你这里该有备用的罢?”
  索朗陀耶又沉吟了半晌,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他们一行人长途拔涉来到南岛,自不可能不多作准备。除了割毁的那幅风毯之外,派得上用场的还有两张。半个时辰之内,一行人已经将帐篷收拾干净,朝着佛兰珂所在的地方出发了。
  与佛兰珂会合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索朗陀耶察看过塔莫伊二人的伤势,将身上所带的最后两瓶清心饮分别灌入二人口中,说道:“暂时只能先这样了……”转过头去,瞧了独眼二人一眼。老人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两个的血液与常人不能相容,那是无论如何转不得的。”
  索朗陀耶甚是诧异。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任何问题,身旁一个声音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道:“陛下,这两个可不是什么好人。在……在青禾镇上收拾托图尸体、自称什么武器店板的,就是……就是那个戴眼罩的家伙。”说话的是塔莫伊。
  索朗陀耶瞳孔微微收缩。老人在一旁闲闲地道:“老头子还没有说罢?他两个是使徒十三里的人。”
  索朗陀耶回过眼来,给了老人难以置信的一瞥。老人微微一笑,说道:“为了挽救小徒的性命,老夫跟他们作了一点交易,尾款还没来得及付清。这叫做无可奈何。”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索朗陀耶这才释然。却听得塔莫伊说道:“如此说来,托图,托图也是使徒十三里的人了?”
  独眼见事情无可再瞒,说道:“没有错。托图在使徒十三里头,排名第八。”
  索朗陀耶豁然起立,右手已然按上了刀柄。独眼退后两步,双手乱摇,笑道:“嗳呀,嗳呀,咱们只不过是受人委托,帮人办事嘛。咱们的雇主只不过是想为呼荷世界尽点绵薄之力,才让我们千里迢迢地追踪喀尔提,法王陛下何必动怒呢?”索朗陀耶森然道:“将佛兰珂击成重伤,也叫做‘为呼荷世界尽点绵薄之力’吗?”
  佛兰珂胸中一暖,轻轻把玩着系在颈间的护命绸,神思飘荡,整个人完全痴了。独眼干笑数声,说道:“托图擅自行动,铸下大错,个中原因,连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再说,他已经为此赔上自己性命了。陛下是明理的人,不好将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吧?”
  索朗陀耶嘿然不语,握着刀柄的五指渐渐松了。老喀尔提淡淡地道:“老夫和他们之间还有未竟之事,彼此都忍让一下如何?再说,如果没有了他们,咱们七个人里头,只有你还有气力驱动风毯,这可不大怎么方便罢?”
  索朗陀耶不再说话。一行九个人结伴而行,便在这几句话里成了定局。彼时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多些,众人乘着天光赶路,乱七八糟挤了三张风毯,各人怀各人的心事,谁也不方便说些什么,就这样一直闷到天黑。
  到得札营时分,由于一共有三名伤患需要照顾,大伙儿也是忙乱至极。幸喜到得入夜时分,卡鲁奇便能坐起身来、有气力吃饭喝汤了。他中的毒虽然霸道,但索朗陀耶为他治疗在先,毒性已经排出了部分;独眼他们所给的,又却是对症下药。他手肘上的淤血虽然淤塞得厉害,但放了几只水蛭上去,便也就很快地疏通了。上吐下泻几回之后,虽然还有几分虚弱,却已经开始和老人拌嘴。因而到了次日出发之时,便又多了一个可以驾驶风毯的人。
  既然多了一个人可以驾驶风毯,座位安排起来便自由多了。老人也不肯说明什么,单单将佛兰珂叫了过来,让她和自己、以及卡鲁奇坐了一处。风毯起飞后老人张起了结界、问她:“昨天教你的咒文,可都记全了么?”
  佛兰珂略略地迟疑了一下,说道:“弟子不才,只记住了一小半。”老人虽然并没说过要收她作徒弟什么的,但她自幼家教谨严,既然蒙对方教授了高深的咒语,便自然而然地师事对方、而以弟子自居了。
  老人微微一笑,对她的说词浑没半点反驳,只道:“那么长的咒文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记住了一小半,那是很不容易的了。嗯,你先把巾子给我,免得待会儿咱们修习咒文的时候发动了能量。”
  佛兰珂又惊又喜,道:“您,您要将这咒文全教给弟子么?”
  老人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撞上了,那就是你的缘份了。止血的法门学了横竖有益无害,偏巧这无量虚又落到了你的手里,”佛兰珂怔了一怔,道:“原来这巾子的名字叫做无量虚呀?它是作什么用的?”老人沉吟了一会,说道:“时间不多了,咱们先修习咒文吧。等你记全了的时候,如果还有闲暇,再来跟你说一些武林掌故。”佛兰珂不敢再问。全心全意、跟着老人修习咒伍叩。
  这咒文艰涩难懂。无论是内在逻辑,抑或是理念法则,都与她从前修习过的咒文大不相同;因而要想背得齐全,便就份外费事。偏老人对这咒文的要求又极度严格,反复垂问,务必要她背到熟极而流,一字不差。从早上出发时分教起,一直到了日弧西倾,佛兰珂连续三次、背得一字不漏,老人才算是满意了,将巾子交还到她手中,说道:“你要记住:我止血疗伤的咒文虽然教给你了,但除了这个咒文之外,你绝对不可以再动用无量虚,”见佛兰珂一对湛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疑问,老人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这玩意儿跟呼荷世界所有其他的法器都不相同,不是用物质去炼就,而是以‘能量’凝聚而成的。所以它不会受到一般法器所受的限制,而能够呼唤所有的能量。”
  “所,所有的能量?”佛兰珂越听眼睛越大:“您是说……地水风火日月,这六种能量它全部都可以使用?”
  “没有错。”老人沉沉地道:“便也正因了这个缘故,这个法器极度危险。因为它对能量是超级敏感的。尤其在沉寂了一万八千年之后再度放用,它所有的成份都变得跃跃欲试,浮动不安;”佛兰珂似懂非懂,眉眼间露出了迷惘的神情。老人露出了一丝苦笑,援了搔自己颧骨,叹息道:“……总而言之,除了帮人止血之外,不要去碰它就对了。而且你千万要记住:一旦动用了这个咒语,一定要全始全终,全念完了才能收功。否则产生异变,后果不堪设想!”
  佛兰珂点了点头,说道:“弟子记住了。”卡鲁奇在旁边啧了一声,说道:“你作什么那么小器只教一个咒语,干脆教全了不更快些吗?这样担惊受怕,真是何苦来哉!”
  老人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懂就少在那边出馊主意,闯了祸还得要别人来替你收拾!这个玩意儿要是合起祸来,那可不是死得僵僵的就能完事的!全数教了给她?嘿——”佛兰珂赶紧说道:“您老人家莫要再说了,弟子万万不敢作此奢求。能得学来这样一个咒文,弟子已经……”
  老人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言辞,说道:“别听这混小子乱说。老夫不是不想教你,只不过你功底不足,教了也是白教。”佛兰珂微微一愕,心想:“功底不足?怎么会?”她知道自己的日系魔法已经学得极为精到。如若她愿意的话,一年前便已经可以拿到大祭司的资格了。只不过她性子害羞,很不愿意乱出风头:又顾忌着父亲是法王,自己这等年轻便取得了大祭司的位阶,难保没有人说话,这才决意不去考试,好歹过了二十岁再说。老人这等说法,自然不能教她服气。口中虽不言语,眼底却情不自禁、露出了不以为然之色。
  老人笑了一笑,说道:“看来不解释个清楚,你这丫头是不能心服的了。要想将无量虚使唤如意,至少要对四种能量有着深入的研究和掌握,在平衡与转换之际才不致于有所差池。你自己估量估量,能够掌握精熟的能量共有几种?”佛兰珂满面晕红,低下了头去不再说话。卡鲁奇双手抱胸,一对黑眼睛骨碌骨碌,只管盯着她瞧个不住。
  咒文既已教得齐全,老人没有必要再避开索朗陀耶;到得第三日出发时分,便是这四个人搭乘同一张风毯了。几个人天南地北、闲聊封印解开后种种变动,漫长的飞行途中倒也颇觉有趣。老人由于不曾参加水族的祭典,对水妖精一族的变动关切甚深,问个不住。一直谈到晶岛上头的政变,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言地道:“伤脑筋。魔人现象这么早就开始了啊……”
  “魔人现象?那是什么?”
  老人眉拳微蹙,说道:“魔人么……简单地说罢:释放开来的能源有正有负。这负能源特别容易受到心术不正的人的吸引。负能源一旦附身,被附身的人便成了魔人。表面上看去一切正常,单单是性格中阴暗与扭曲的部分大幅增长,几乎不再受理智与道德的掌控。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