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拔之书

第5章


爪云追问为什么?泱说,神的生命的意义除了维持存在之外,没有更多的希求,甚至可以说,本来是没什么意义的,所以可以平等,所以可以知道一切。而人的生命体验却要复杂得多,要吃,要色,私欲很多,都想得到更多,从根本上就是不想平等的。知识的力量将帮助有些人从别人那里得到更多的东西,让人与人之间变得更不平等,所以,有些有可能会放大私欲、加剧不平等的知识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这对我们这个平等世界的安全也是有好处的。
爪云觉得泱说得有道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直思考着人生的本质和如何实现理想生活的问题。他把这些想法写成了一篇学期论文《快感守恒定律及推论》,表达了这样的思想:
快感是有感知能力的众生在其愿望得到满足时的生理反应,是生命体验的主要价值所在。或者说,没有快感体验的生命过程是没有意义的。神之所以不惜加速衰老也要去地界游历,甘于染上低级的“七情”,其实是想从这些低级行为里体验到快感,使生命变得有“个人意义”。
快感的获得是要付出代价的。快感的程度与付出的代价成正比,并在转化过程中呈统计学意义上的守恒态势。众生都想用最小的代价的获得更多的快感,结果就是,一部分众生获得了看似较多的快感,而实际上是由另外一部分众生在为他们付出代价。如地界默拓人商会的超额财富是从落后民族手里讹诈或骗来的,城里人的幸福是以农民的痛苦为代价的,等等。
这是因为:
众生生而不平等,生在一个落后地区都可能决定了你一生不论怎么样努力都不可能与一个发达地区的懒人比生活质量。神的实际存在加大了这种不平等的程度。神在物种上的优势是人永远无法比拟的。
社会体制放大了这种不平等,并快速推向极致。任何一种社会体制总会或多或少地帮助一部分人而限制着另外一部分人。
众生习惯于从各自既定的社会角色的角度去争取快感的最大化,而不愿意去思考快感获得的基本原理,进而改良众生的社会生活体制和文化观念。如龙国用自己特有的捕鱼技术获得比周边种族更多的鱼,而从无意识到这是在鼓励周边种族追求更有效的方法――如战争,让龙族连鱼都捕不到。
这里的众生是指包括神在内的所有有生命特征的存在。
改良的可能性需要这样的基础:
众生生而平等。这是不可能的,神比人强,人有贤愚;
众生不以追求快感的最大化为生活目标。这也是不可能的,这等于放弃了生命的意义。
弱化社会体制。这是可能的,也许是唯一可能的,具体办法总是可以找到。
这篇论文引起了天神的警惕。镜认为爪云的观点对纹耀制度和神圣联盟都是有害的。
镜把论文交给泱看了,问泱的意见,泱说,你有元点轰击,随他怎么说去。
镜知道泱是一直同情地界的,正为元点轰击死伤了那么多妖怪而难过呢。于是就把论文的事请泱来处理。泱把论文放到一边,什么处理也没有做,也没有再与爪云交谈。
爪云本以为自己的心血之作会引起神族的重视,然而却没有任何反应,越发觉得神所做的一切都缺乏诚意,骨子里并没有把地界妖怪看成是平等的生物。他越想越多,越想越郁闷,越想对神越反感。在泱馆与神闲聊时,经常会觉得以前听着没什么感觉的话现在听起来却格外刺耳。
有一次,一个小神又说起“你们妖怪说的所谓的爱,就是性欲吧”这样的老话来,爪云马上回了一句“那你们知道什么叫爱吗?”
“一种高尚的情感,对被爱者的幸福愿意付出生命代价的愿望。”
“你对谁有过这种情感吗?”
对方竟然一下不知怎么回答。
“如果你有性欲,你就会知道,你是愿意为那个跟你性交的同伴付出生命的代价的。这就是你说的爱。”
很多神都听到了爪云的话,一起看着他。
“爱就是爱,不管是怎么产生的,都一样。这和母亲愿意为儿子付出生命,战士愿意为同伴付出生命、愿意为胜利付出生命,有何分别?”
所有的神都没有再说什么。
这样的事件又出现过几次,镜认定玛朵布莎・爪云为他们第一次实验教学的失败产物,这样的人不用说不可能胜任神圣联盟领袖之职,就连做为一般天宠日后领导一个国家也是不合要求的。
爪云被交由地政司处置,地政司考虑到龙族一直是地界最亲神的种族以及泱神与龙族的深厚友情,没有结束爪云的生命,只是消去了爪云的记忆索引,让他的记忆变成一些连不成段的残片,并使其目盲,送回地界。此后,地界学员都再不被允许旁听神法会。
2.4 龙长老
魁拔975年,已经成为盲人的玛朵布莎・爪云被神使送到龙国首都,凭着闻到的气息,他的眼前出现了最后一次看到的长梦之河的情景,那之前和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呢?只有一些无法连接在一起的断断续续的记忆残片。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话,不管周围的人说什么,他只是听,从不作答。过了一段时间,他突然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一个女孩的名字脱口而出,接着是女孩抽泣声,那抽泣声渐渐远去。
他受到了启发,开始用嗅觉挽救自己的记忆,居然很有效。一个地方的气味会让他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他在这个地方都做过些什么,发生过什么事情。很多记忆残片就是这样被重新连接在一起,他的嗅觉也不可思议地敏感起来。
他经常会在一个地方反复徘徊,用鼻子记住这个地方的气味,用脚记住这里的地形,以后再经过这里时,只要没有风,他可以凭嗅觉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这个地方的地形是什么样的,他可以很正常地行走,完全不用拄杖。
他也有意识地训练自己的听觉,有一天,居然隐约听到了一个人练习脉术时脉门打开的声音。由此想起了脉门、脉术,把这方面的全部记忆残片连成了一起。他偶然发现,自己脉门打开时的声音,在不同的环境下是不一样的,离水近是一种声音,离树林近是另一种声音,而且不太受风雨的影响,哦,万物皆脉,脉门感应的是事物的脉,比气味准多了。
他受到了鼓舞,每日潜心试验用脉术来帮助自己感受周围的物体,经常会突然大笑起来,让周围的人们以为他疯了。
三年过去了,一天,气味、声音和脉同时告诉他,玛朵布莎・白回来了。
白拥抱他很久,不住地说“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爪云问白,那天他们飞到长梦之河之后发生了什么?白想了想说,你现在知道的越少就越好。
一个月之后,白成为龙国国王,把爪云安排在王宫里居住,下令任何人不得透露有关爪云的任何消息。
魁拔979年,白成为“神圣联盟”的第一任盟主,就在当月的一个晚上,爪云听到白低沉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爪云,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护你了,你赶快离开这里,听天由命,到你能去的地方。越远越好。”
“你为什么妥协?”
“你认为我应该与你一起死才对吗?”
“谢谢。陛下,谢谢。”
当夜,爪云就拄着白给他的一杆长矛上路了。白一直送他到很远的地方,给了他最后一个“朋友的忠告”:去兽国的灵山一带,也就是被天火烧过的无人区,只有那里,才不会被人找到。
“谢谢,陛下。你没有杀我,我记住了。”
爪云拥抱了一下白有些僵硬的身体,永远地消失在故乡的夜幕之下。
白一直站在那里,他的手里握着一个龙族的平民纹耀,他一直在犹豫着是否让爪云带上。在这个纹耀制度已经非常完善的社会里,只有私生子、罪犯、流浪汉这样的人才得不到种族颁给的纹耀。一个没有纹耀的人,不要说是一个盲人,即便是个正常人也是寸步难行的,更何况……
“天神一直在问爪云的情况,盟主大人,这说明天神很在乎他的存在。”
“天神没有说要杀掉他。”
“天神总要仁慈一下嘛,但是,你这个盟主应该明白天神希望看到什么。”
“爪云……已经逃走了。”
“可有人说,他一直在你的王宫里。”
“你相信么?”
“我们可以相信你,盟主大人。但我们想知道,如果他逃了,有一天我们看到他,按照天神的意思做了,你不会认为是对你的冒犯吧?”
“对我来说,他已经死了。”
白最终还是没有把纹耀交给爪云。
魁拔680年,33岁的爪云经历了无数次刺杀、追捕,以神圣联盟通缉的国际杀人犯的身份,拄着他的长矛,走进灵山脚下的无人区。此后在一片让他觉得嗅觉、听觉、脉觉都很清晰的地方搭了一个草房,过着孤独的生活。
他已经可以用长矛猎到树上的鸟和水里的鱼。他结识了一些路过的人,也误杀了一些没有打招呼就靠近他的倒霉鬼。
十几年过去了,灵山一带的很多人都知道他,一个龙族的长须怪人,说话没有条理,经常背着被他误杀的尸体去埋葬。
很多人都称他为“龙长老”。
第三章
3.1 清玄镜
魁拔998年到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没有觉得这是一个什么不同寻常的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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