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回家吃饭

第二章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大家一阵沉默，看向那孩子的眼光里又多了两分怜悯。
    打完针，李子瞻送走了周医生，走进房内，苏未年正站在床边上看着孩子。
    忽然想起苏未年还有课，他连忙走上去拍了拍苏未年的肩膀：“未年，你快去上课，缺了的这两节我待会儿和教导处说。”
    苏未年身子一僵，沉默了半晌，道：“李老师，下面这两个星期的课我可能上不了了。”
    李子瞻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发觉了自家学生的失落：“怎么了？”
    “下了雪，家里生意也多了，我娘一个人忙不过来。”
    李子瞻觉得这不是理由：“那也没有这个说法，到了期末反要请这么长的假，你功课怎么办。”
    苏未年手心里拳头握得死紧，脸色也一点点变得苍白，想起母亲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头那口气忽然一松，他似乎是要认命了：“没关系，学校里也有这种惯例的，山里孩子家里情况本来就是要不同些。”
    确实，学校是希望工程兴建的，起初也想到了农村孩子要照顾家里这一点，只要理由正当，也是可以休假的。不过，孩子爹妈都希望自家孩子有出息，不是什么实打实要紧的事是绝不会把自家孩子叫回去的。
    像苏未年这种，家里开了杂货铺子，又没有田的家里着实不存在这种问题。问题不过出在他娘周利平身上罢了！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问题？”李子瞻也不是很了解苏未年家里的情况的，瞥眼见到他手上的拳头，皱了眉试探着说道：“要不下午老师跟你一起回去做个家访？”
    苏未年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松开双手，扯着嘴皮子朝李子瞻笑了笑：“不用，真的是家里忙，又有弟妹要照顾，我娘忙不过来。”
    李子瞻左右说不动苏未年，只好道：“那好吧，老师替你去办。”
    苏未年说了声谢谢，便又坐到了床边上。
    沉默了阵，李子瞻忽然道：“这孩子也是命大，遇着了你。不过说来奇怪，他这么一丁点大的孩子，怎么就一个人倒在了后山上呢？”
    苏未年也皱起眉，他自己都想不通，孩子再调皮也不应该一个人能跑到后山上去啊，何况昨儿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雪。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那你想好了这孩子怎么办吗？”李子瞻是想要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个问题。可现在交通不通畅，出山的路堵死了，信号也不好，一时半会儿警察也管不过来。
    “我不知道。”苏未年老老实实摇了摇头，皱着眉也是很为难。
    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李子瞻，一双大眼亮晶晶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李子瞻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局促的扶了扶眼镜，好半晌才下定了决心道：“那就先住在我那儿吧！虽然是分配的小房子，带个这么点大的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苏未年听了这话很是松了口气，立马笑了出来。回头看着床上的孩子，正安静的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针打出了效果，脸上的红晕褪下了不少，脸色显得正常多。
    这么一看，小孩那小鼻子小脸的真的很是漂亮，脸上白白净净的一点儿瑕疵也没有，不像苏晓丽那样一脸小雀斑。
    又坐了会儿，苏未年站起来，向李子瞻说道：“老师，不知道要不要办什么手续？”
    李子瞻怔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苏未年说的是他请假的那件事，便也站起来，道：“别的倒也不用，只是需要家长的书面证明。”
    苏未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来，递给李子瞻。李子瞻接过去，看着苏未年有些欲言又止。他是很喜欢这个学生的，不多说话，性格比较沉稳，成绩也好。他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多亏他帮了很多忙。
    “那你......”李子瞻想问他有什么打算。
    苏未年道：“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说着苏未年就往外走，李子瞻忽然开口叫住他，脸上有些期盼，嘱咐道：“记得来考试。”
    苏未年一笑，重重“嗯”了一声。
    回到家里，周利平正坐在柜台上嗑瓜子，见苏未年回来了，脸上便表现出些许不高兴来：“怎么要这么久，上哪儿野去了？”
    她这话问得不好听，苏未年不想搭理她，只是低了头飞快的说了句：“要办些手续。”说完便匆匆跑上楼去，后面周利平重重“哼”了一声。
    “苏和，你在做什么？”
    苏未年进了房里，见苏和正坐在桌子前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走过去看了看，苏和正抱着一个苹果在啃着。桌上有本小人书翻开着，苏未年扫了一眼，是奥特曼打小怪兽。他摇了摇头，道：“苏和，你看得懂吗？”
    苏和七岁了，没上过幼稚园，苏未年和他娘商量过，等再过一年就把他送到学校里去。和苏未年不一样，周利平对这个二儿子虽说不上多喜欢但还是和气的。好在苏未年不计较这么多，他只希望一家人日子还能好好地过便很满足了。
    苏和回头看了一眼，见了苏未年，将手里的苹果飞快了啃了一圈，确定没有地方好下嘴了才放下心。也不去回苏未年的话。
    苏未年宠溺的笑了笑，抬手想摸一摸苏和的小脑袋，苏和却飞快地躲开了。苏未年脸上的笑僵了僵，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他这个弟弟和他向来不亲近，他也习惯了，如同习惯了自己母亲的冷言冷语一样的习惯了。
    “你好好看书，哥下去了。”
    苏未年转身下了楼，苏和等他哥哥走远了，才放开一直压着小人书的左手，页面一翻，书下面露出点红红的颜色来。苏和小心翼翼将它抽出来，叠进口袋里，又装作一脸平静的样子啃起了苹果。
    日子还是过得挺快的，山里路堵了，人们嫌麻烦都到这小杂货铺子里购置年货，也幸亏周利平精明，年前进了许多货屯在屋里，一时也不怕缺货。眼看着离年关越来越近，元月里学校里来了信，明天要去考试。
    这次周利平没有多说什么，也许是生意好连带着心情也好，只说要他考完了快点回来帮忙看店。
    第二天起了早，周利平竟然也没有让他送苏晓丽。他收拾收拾便一个人出了门，这个时候还早，早上六点多，路上也不见什么人。行了半天路，前面再转个弯就能看见学校了。他用手搓了搓脸，向前急急走了两步，打算快点走进屋里比较暖和。
    雪还没有融，白茫茫一片。
    苏未年一抬头却看见一个黑点点正走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一点点大，看样子是个孩子。正观望着，那个黑点一个趔趄，摔在了雪地里。
    苏未年一顿，连忙跑了上去，套鞋踩在雪里咵几咵几响。
    “你怎么样？”苏未年扶起他，低头替他打了打雪渣子。
    孩子没有做声，苏未年有些奇怪，抬起头去，那孩子睁着一双大眼愣愣地盯着他。漂亮的样子一下子让苏未年记了起来，他有些高兴地喊了一声：“原本来是你啊！李老师呢？”
    苏未年蹲下去看着他，脸上有明显的笑意，漂亮的小孩子就是让人喜欢！不过瘦了些，看起来顶多八九岁的样子。
    一阵沉默后，苏未年总算察觉到有些不一样。他带着疑惑探头去看小孩低着头的脸：“怎么了？”
    孩子别过脸去，身子在苏未年手下挣了挣，还没挣开，远处就传来呼唤声。苏未年抬头去看，手下没注意便让那孩子挣开了，小孩用力过大没站稳一下子摔到地上，避开苏未年要来扶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未年，你来了。”李子瞻与苏未年匆匆打了个招呼，便转身走到那孩子面前：“你怎么来了，刚刚没摔着吧？”
    那孩子摇了摇头，顿了顿，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李子瞻。
    李子瞻一怔，忽然笑出来，抬手很是宠溺地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
    “谢谢！不过下次不要一个人出来了，路上不安全。”
    又想起一旁的苏未年，便抬头笑着看他：“你还记得他吗？”
    苏未年点了点头：“后山上的小孩儿。”
    李子瞻又说：“派出所那边说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结果，要不就先把他送到镇上福利院去。我看孩子很乖，便办了手续先带着了。”
    苏未年知道自己这个班主任是个老好人，便也笑了笑：“这样也好。”又转头看着那个孩子斟酌着开口：“他好像很怕生的样子。”
    李子瞻脸上闪过一丝怜悯，说：“那一场大病，万幸是躲过去了。只是烧坏了嗓子，不能出声了，以前的事也记得不是很清楚。”顿了顿，又笑道：“倒是会写自己的名字！”
    苏未年心里也是一抽，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落下了病根，真是可怜。
    李子瞻拍了拍躲在自己背后紧紧拽住他衣角的孩子，说：“他叫周时延。”说完了低头看着小孩子：“时延，这就是是救你的哥哥。”
    小孩微不可查地一怔，抬起头怯怯看了苏未年一眼，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眼里的防备少了，多了些探究。
    苏未年对上他的视线微微一笑，伸过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这次小孩没有躲开，微微眯上双眼感受着那双大掌摩擦在自己发顶的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