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蓝梦瑶一脸闲适地坐在司静涛的对面,虽然站在窗边的佟笑非那一脸僵硬的表情令他有一点点的介意,不过能够和司静涛一起度过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不管对谁而言都算是件美事。
已经九月了,说不出来是冷还是暖的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在司静涛和蓝梦瑶身上勾勒出金光闪闪的一个光圈,异常漂亮。而佟笑非,因为背靠着窗的关系,阳光的亲吻,只让其他两人更看不清楚他背光的面容,更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司静涛间或和蓝梦瑶有的没的地闲聊一两句,双手捧着速写本一边时不时地落下几笔。因为他来到圣地也有一段日子了,连续的工作让他本不硬朗的身体出了点小小问题,几天前又发了场高烧。不清楚司静涛的体质原是这样脆弱的圣地一干人等紧张极了,一时间忙坏了圣地的医生,吓坏了蓝梦瑶,还有就是……让佟笑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圣地方面的工作人员当即请司静涛好好休息,休假时间的长度也请他自己决定,一点不敢勉强他。所以,司静涛在高烧退后,也没立刻重投工作,反倒是和神宫的出版社联系了一下,决定抽一小段时间出来,赶出今年度那本连载绘本——《追逐》的稿子来。
“没关系,你可以动的。”司静涛看到蓝梦瑶的脖子几乎快僵掉了,微笑着叫他放松一点,“我只是想依照你的表情来画这只大黑猫,并不是要画你呀!”
“啊……是啊……我忘记了呢!”蓝梦瑶舒了一口气,露出甜甜的笑容,他这样笑的时候,像极了学院里的普通大学生,一点没军人的严谨气质,要称赞他的话,“英俊”反而不如“可爱”这个词来得适合,“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作品呢!你除了写作,也学过画画的吗?”
“没有学……”司静涛不知为何突然瞥了一眼佟笑非,接着才道,“人类在有文字之前,就已经有了绘画的能力,所以我觉得画画是不用学的,用眼睛去看,用心去画就好。画图这件事情,其实也是本能的一种。”
“你啊……真是天才呢!”蓝梦瑶托着自己的下巴,一脸的赞赏,像欣赏一幅名画那样看着司静涛,“也只有你,会说出‘画画是不用学’的这种话。”
“你这样说,我可是会不好意思的。”司静涛放下笔,“好了,多谢你今天的配合,模特先生!”
“画好了吗?”蓝梦瑶兴奋地走过来,把脑袋凑到司静涛的肩旁,“你画得很快嘛……嗯……我看看……咦?我是这样的吗?虽然说是把表情画在猫的脸上,不过……”
“哪里不对吗?”司静涛想转过头看他,可因为蓝梦瑶的脸刚好就在他肩膀附近的位置,他这一转头,嘴唇竟差点拂过对方的脸。
司静涛该说是那种拥有鲜花特质的人吧?他就像是可以招蜂引蝶的花儿一样,不论在什么地方,都特别容易吸引人,也特别容易让人亲近。尽管他在圣地时的表现已经收敛了很多,可依然能让蓝梦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和他熟悉到这种程度。
“呃……”意外出现了有些暧昧的姿势,蓝梦瑶是脸先红的那个,连忙站直了身体,尴尬地望着一旁的佟笑非,不知道为什么,他先看的不是司静涛,而是那个人,“那个……我是想说……我觉得你画的不像我,倒有点像佟先生呢!”
是啊,不像他,反倒是像佟笑非呢!画中的那只黑猫,那种天生坚毅的目光,锐利的眼神,不是他蓝梦瑶的,是那个一直在司静涛身边,却从来不肯好好看一眼自己身边这个才情横溢的人的家伙,那个佟笑非!
“呵呵……我就知道不应该要你做替身模特啦……”司静涛收起了画具,漫不经心地把谈话的主题转移了,“下次好好画你吧!梦瑶是个很棒的模特。”
“我吗?”蓝梦瑶指着自己,“画我?”
一脸可爱的表情,孩子般纯真的眼睛,蓝梦瑶的样子把司静涛逗笑了:“是啊是啊!梦瑶在我眼中,是很棒的素材,不用的话着实可惜。”
“说到模特……”蓝梦瑶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抹顽皮,“是要脱衣服的那种吗?是那种的话我很有自信哦……我的身材可是很棒的……”
“是……吗?”司静涛笑着靠近,双手抚上蓝梦瑶的颈子,肌肤的碰触终于让以玩笑为目的的蓝梦瑶闭上了滔滔不绝的嘴。可是,司静涛却没有那么快就放开他,一双温润的手顺路上攀,捧住了对方年轻朝气的脸,“放心吧!梦瑶,如果要脱衣服,我会亲自为你服务的,我对线条美丽的身体,最有好感了……呵呵……”
“静涛……”蓝梦瑶被迫与司静涛四目相接,可是他已经没有了玩笑最初的从容。
“到此为止吧!”另一双手,非常大力地把司静涛从蓝梦瑶的身边拖开,佟笑非冰冷的声音□□了两人不知所谓的游戏中。司静涛爱怎样闹,原本对佟笑非而言是无所谓的,但是地点不对,对象也不对,所以他必须干预,“这里是圣地,你安分一点!”
“我的这位保镖先生,似乎管得太宽了,是吧!”司静涛的眼睛还是追着蓝梦瑶,似笑非笑地抱怨着,可就是始终都不用正眼瞧一下佟笑非。
“呃……”蓝梦瑶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手表,“哎呀……耽搁了不少时间,今天我还要去总部述职,先告辞了!”
蓝梦瑶的确是对司静涛的“玩笑”反应得有些笨拙,但促使他那么匆忙离开的原因中,更多的是发现了佟笑非的不耐。直觉告诉这位圣地精英,自己还是早点离开,让那两个人独处比较好。
蓝梦瑶一走,仿佛连同房间内所有的阳光也一并带走了,偌大一个套房内,竟没了半点声响,温度也在一丝一丝地抽离。
司静涛重新拿起画板,神情恍然地看着窗外,手中的笔,没条理地在纸上胡乱涂鸦。
佟笑非看了一阵,走过去轻轻抽掉了司静涛的笔:“刚才蓝梦瑶已经说了,明天圣地总理、黑鸿会再次安排和你的会面。”
司静涛像是没有听见对方的话一样,尽管手中已经没有了笔,空空如也的右手还是在画板上来回摩挲着,整个人,就那样呆呆地重复着没有意义的动作,像个中空的躯壳,没有灵魂。
“黑鸿这个人,那么让你在意吗?”
司静涛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可失神的眼睛还是没把焦距定在佟笑非身上。从第一次与黑鸿有过照面之后,只要一提到“黑鸿”这个名字,司静涛就总是这一幅活死人的样子给佟笑非看。
“很显然,你认识黑鸿,没错吧?”佟笑非的目的是让司静涛自己开口,目前他身在圣地,没有任何有利的条件去调查那些埋藏司静涛心底的秘密,所以迫使他自己开口是最有效的方法。“套供”对于做过警察的佟笑非而言,并不是陌生的工作,但是他明白,在对象是司静涛的时候,手段必须更极端一些,甚至,要用到连佟笑非自己都厌恶的方式,“你那么惧怕见到他,难道你交游广阔到如此程度,即使在圣地也有你露水情缘的金主?”
“啪!”狠狠的一个巴掌,扇上佟笑非的脸颊,火辣辣的生生作痛。他不是没有预料过司静涛的反应,但这个“反应”仍在意料之外。
又是一阵沉默,不同于那声巨响出现之前的沉默,这次连佟笑非都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司静涛过去和现在的生活,十年如一日得糜烂,这在他和佟笑非之间不是什么秘密,而佟笑非对司静涛的轻视也不是从这一天才开始的。但是司静涛今天却为了佟笑非一句似真非真的话动了手,让后者挨了一耳光之后,半晌都不知道接着要怎么办。
“笑非?”当窗户外面再也看不到太阳光芒的时候,司静涛转过身来,像是大梦初醒,这会儿才发现佟笑非在他身边一样,他走过来,紧着眉头,捧起那张被自己打肿的脸庞,“我把你打痛了吗?是我那一巴掌把你打成这样的吗?对不起!对不起!”
他到底想怎样啊?佟笑非拉下那双幼滑细巧的手,这双手能写会画,这双手之前将他所有的疑问一下打散,这双手前一刻又那样轻柔地抚摩着他脸上的疼痛,可是他,一点也不了解这双手的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佟笑非在思索着,究竟要把哪个疑问最先提出,末了,终于将自己的位置,放在了他自认为正确的地方,“你明天,预备怎样?关于黑鸿的邀请,是接受还是拒绝?”
“我不知道。”司静涛突然伸手环住佟笑非的腰,不容对方拒绝,不管佟笑非怎样用力推开他,他都死死抱着,他把自己的脸,贴到佟笑非的胸口。不像以往任何一次的挑逗或戏弄,司静涛这一次,只是很安静地靠在这个宽厚的胸膛上,仿佛,只是为了汲取一点点对方的体温,“我已经不知道要怎样选择了,所以这一次,你来替我决定,你说去,我就去。”
佟笑非不再花力气试图将自己和司静涛分开,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他看不到自己怀中这个人此刻的神情,当然他也知道,即使他看得见,也同样猜不着这个人心里的主意。司静涛把难题推给了他,但是他要怎样去解决呢?自然,如果他想看司静涛出状况,想找他防御的漏洞,那么让他去见黑鸿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一点不只佟笑非知道,司静涛也同样明白,那么他把决定权交到自己手中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佟笑非决定做一次商人,他要用这次的机会,来做一个稳赚不赔的交易,“如果我让黑鸿会见你的计划泡汤,你愿意把你和他的关系告诉我,作为交换吗?”
“他们也好,你也好,都是一样的……都是逼着我做选择。佟笑非,你……这是在要挟我吗?”司静涛双手一收紧,将佟笑非搂得几乎要呼吸困难起来,他继续将脸埋在对方怀里,用闷闷的声音对抗着这个不公平的交换条件,“和那个人见面,我既不会缺胳膊也会少腿,可是如果要我对你割地赔款,那我还不如直接去死!”
佟笑非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认识司静涛那么多年,两人对峙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从司静涛的口中听到这么明明白白的挑衅。他的声音还是那样轻轻柔柔,没一丝强悍,但是让佟笑非冷不丁就是一个寒颤,他自己都没法控制,轻易让窝在他怀里的司静涛同步接收了那个丢脸的哆嗦。
上一次,司静涛不顾场合,不惜破坏自己的形象,更不惜向他低头求救,就是为了躲过和黑鸿的见面,他不想见黑鸿,他害怕见黑鸿,这一点再明显不过。但是,对黑鸿的惧怕,终究还是不如他的身份秘密来的重要?佟笑非无言地接受自己的失败,司静涛太精明了,不管自己手上捏了多少筹码,与司静涛对阵,却总显得不够。
黑鸿亲自到司静涛参与工作的圣地□□办公所在地,就是为了让这一次的见面能够在亲切的氛围中进行,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显得非常重视与邻国神宫的和平接触。在圣地,是称神宫为邻国而不是敌国的,由此可见,圣地对和平的渴求,比神宫的确是要强得多。
从外表来看,黑鸿不是很适合担任一国总理这样的职务,他太斯文,太随和,没有太多领导人应有的精干与威严。但是事实上,圣地在新任元首诸葛印玄接手之初的那段非常时期,正是因为有了黑鸿这个人物,才能安然度过的,他的才干不容置疑。
“你好,非常感谢总理阁下对我的关心,司静涛在圣地多蒙关照!”
才刚一见面,黑鸿就愣了一下,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他面对的俊美男子。司静涛一开口就是神宫的官方语,在明知道彼此都有东方血统,明知道在圣地通用的是汉语的情况下,竟用了一种不是很友善的方式展开了他们这一次的谈话。
“司先生……我记得上一次见面,你说的是圣地官方语。”黑鸿还是用汉语问了好,微笑着面对第二次见面的文化特使。
“我身上只有一半东方血统,而且,我以神宫文化特使的身份在圣地工作,与总理阁下的见面,应该用神宫官方语才合常规吧?”司静涛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黑鸿,不逃、不避,却泛着冷冷的寒光。
“也无不可。”黑鸿点了点头,表示不介意,他无意在谈话语言上为难客人,更何况他的来意是慰问,“我只希望司先生在圣地工作愉快,如果有任何需要,还请不要客气,尽管提出来,圣地一定尽力而为。”
对于黑鸿友好的表示,司静涛只是撇了撇嘴角,虽然嘴上说了道谢的话,但是眼神中的不屑却是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分明。与司静涛一起工作过一阵的□□官员,着实对他今日的冷淡觉得奇怪。但是黑鸿在场,他们也不便多话,大家都只是这次会谈的陪客而已。但话又说回来,他们一个是圣地的总理,一个是邻国的特使,这样身份的两人,如果谈话太热络,也许反倒是件怪事吧!
“据说司先生幼时曾在圣地居住过,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故地?”黑鸿隐约察觉到司静涛对自己的戒备,但他依然希望能有些轻松的话题。
“故人故地,都已经是往事,提起徒增烦恼,重游反添旧愁。”司静涛毫不掩饰地拧起了眉头,“据闻总理阁下年轻时也曾在神宫住过,又何时想过要重返神宫故地?”
佟笑非在旁边越听越是冒冷汗,司静涛今日说话不合时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刚才那句话,更是有着太明显的火药味。作为一国总理的黑鸿,怎能和神宫的普通百姓相提并论?可着急也于事无补,今日他的身份,容不得他插嘴那两人间的谈话。
“呵呵……是啊……不瞒你说,我是真的很想往神宫一游。”黑鸿却是一点不在意,他的笑容是有一点苦涩,但是眼神依然是那样祥和,“神宫也有我怀念的地方,有我放不下心的人,如果不是身份和时局的牵绊,我想我早就……”
一时情动,说了些过于感性的话,黑鸿也觉得自己失态,腼腆地一笑,将剩余的感慨一笔带过。可正是因为他的坦率,倒是让司静涛找不到话接下去了。
“司先生,你还很年轻,且才华横溢、风华正茂,看到你,我可是真觉得自己老了。”黑鸿才四十五岁,以国家领导人这个阶层而言,他才是风华正茂的阶段,但他眼中对司静涛的赞赏却是货真价实的,“席部长告诉我说,你在神宫是家喻户晓的著名作家,我这才知道,诸葛先生这几年常跟我念叨的神宫名作家,已然来到了自己身旁。”
司静涛一个浅笑,机械地回答:“谬赞了,司静涛最大的本事,也不过就是舞文弄墨,纸上谈兵一番罢了。”
“难得司先生谦恭若此。”黑鸿觉得这样独角戏似的谈话差不多也到了尽头,他既无法令司静涛燃起与自己聊天的兴趣,那么再多说也是无益,尽到了主人的义务也就是了。尽管黑鸿一直觉得眼前这司静涛该是与自己投缘的人,可终究也只是他的一相情愿而已,他感到十分可惜,却也莫可奈何,“诸葛先生也曾说,要在司先生停留圣地这期间与你见上一面,聊聊文学,如不介意,我替你们安排一下,可好?”
“总理阁下对诸葛先生可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不仅分担国事,还在生活琐事上尽心尽力,如此甥舅情深,真是令人感动!”司静涛不知为何,独独对黑鸿的这项邀请,起了反应,口中说着感动,言语之中的冰冷,却更胜之前。
“为人长者,份内之事。”黑鸿起身告别,看着司静涛的眼神,竟比来时更为复杂。黑鸿不懂这个年轻人,之前曾见他与其他人友善相处,并无芥蒂,为何就是独独对他,像是浑身上下骤然生出了无数根刺一般,丝毫由不得他的亲近,也让他满腔的善意无处传达。
“有您这样的长者,诸葛先生真是太幸福了。”司静涛在恭送黑鸿到门口的时候,才终于对黑鸿之前的邀请做出答复,“如果诸葛先生有暇,司静涛随时愿意去拜访,请总理转达我对诸葛先生的问候。”
司静涛在圣地的工作,在他一阵修养之后,变得更紧锣密鼓起来,好在他本人似乎也已经适应了这种忙碌,所以状态堪称上佳,再没有什么头痛脑热之类的病症出现。
可在这种一切“良好”的情况下,在十一月间,□□的协同工作人员却突然放缓了工作的步调,甚至异常贴心地安排了额外的假期给司静涛。受宠若惊之余,司静涛也不免觉得奇怪,但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出一个能让他信服的理由,问佟笑非,那个人则只是一脸木讷地看待着突然清闲下来的他,不给任何反应。
“原来是这样……”司静涛放下手中的电子报纸,一脸不置可否的笑容,看着桌子对面一起在吃早餐的佟笑非,“原来……神宫又开始不安分了呢!”
“你这话说得好笑了,俨然一个圣地人的口吻。”佟笑非冷冷地丢过去责备的眼神,“神宫所拥有的政权,是这片大陆诞生最初就存在的,圣地人才是分裂这一政权的一方,你现在是神宫国籍的人,最好明白自己的立场。”
“啧啧……”司静涛一边将金发绕在手指上玩弄,一边笑着打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跟我来这一套,我不过随口说说,值得你那么严肃地跟我讨论起国家大事吗?我和你,我们俩,加起来能有几斤几量?不够格谈论那些吧?得了,别说了,没的倒了胃口。”
佟笑非放下碗筷,司静涛原说了不想倒大家的胃口,可他仍是立时觉得味同嚼蜡,桌上的食物,已然变得无法入口了:“需要我安排你回国的事项吗?”
“为什么?”司静涛一脸意外,仿佛佟笑非说的是外星球上的事,“我在圣地的工作要到明年五月才能结束呢!”
“十一月都还没过完(注:能源内海解冻期,即和平期至十一月底结束),边境已经有令人不安的消息传来,看来神宫今年年底应该会有规模不小的军事行动,这种情况之下,你还要留在圣地吗?”佟笑非语调平静,他只是做出一个良性的建议,对谁都无害的建议。
“我为什么不能留在圣地?两国间的交战又不是今年才开始的,既然安吉利斯公约可以让两国的百姓在和平期内往来自由,当然也可以保护非战人员在战争期内的安全,不是吗?”
“即使是在敌国境内?”佟笑非再加上一句。
“我可是文化特使啊!”司静涛喝下一大口牛奶,丝毫不觉得那是什么值得太花心思去考虑的问题,“战争啊……除了能折射人类丑恶的灵魂外,留不下任何有益的东西,但是艺术却是可以永久地保存下来,年复一年,更增添它的光华,文学……也是艺术。”
“你就尽可能躲在你文学的罐头里,享受战前的平静吧!”佟笑非离开了餐桌,他对司静涛的语言艺术一点不感兴趣,但是——走到一半,他回过头来,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我也许真的是提了一个错误的建议,这种情况下,留在圣地,对你而言,可能更安全吧?”
“随便你怎么说吧!”佟笑非原以为能激起对方的反驳,至少也该看到一张气愤的脸孔,可是司静涛只是瞥了他一眼,继续有滋有味地吃着饭,“反正你早认定我是那种人,怎么想都不为过,但是在工作完成之前,我不离开圣地,任何人也不能说我一字‘错’字。”
他是真的那么自信,看着这样的司静涛,佟笑非只好偃旗息鼓,不再深入这个话题。他提出要回神宫,只是想试探一下,但是司静涛一个以静制动,让他的这个试探无功而返,挫败感,自然是有的。
但是,留在圣地自有留在圣地的好处,云醉也曾这样说过——
“在双方交战的时候,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自然是情报,但是要等双方开始交战了才去掌握情报,就未免太迟了。情报战,是必须比真正的火力交战更早展开的,这就和警察想抓小偷,就必须先掌握小偷出没的地点、时间这些线索,是一样的道理,你明白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佟笑非在圣地的这段时间,也没有完全花在“陪伴”和“保护”司静涛的身上,当然,初来圣地那会,司静涛这个被保护人的确没少让他费神,但是所有的事情陆续都上了轨道,之后又有蓝梦瑶任劳任怨、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佟笑非顺理成章多出了一些时间。
他也曾几次私下到圣地各处察访,了解圣地的角角落落,仔细品味着这个国家与神宫的不同之处,感受着这里与神宫的空气中有什么不一样的味道,这里的人,与神宫的又有怎样的区别。
有时候,司静涛会和他一起出游,不,事实上,该说是佟笑非趁司静涛出行的机会,跟在他身旁,以保护之名,行监视与观察之实。
司静涛很喜欢去公园,不管大小,在阳光明媚的午后,若他有时间、有心情,总要找一处鲜花盛开的地方,一坐就是几小时,奢侈地任时间在虚无中荒废,而他,在这种情境之下所指望的,只不过是换得几小时的舒心。
“就这样呆着?你不打算写点什么或者……画点什么?”佟笑非不是没有问过,在好奇心几度要冲出他的胸膛时,他也曾多嘴地开口询问过。陪别人发呆总是要比自己主动坐在那边发呆更为无聊。
“我忙着用心在记录,为什么还要用纸和笔?”司静涛转过头来冲他笑,流金一般的长发飞扬起来,拂过佟笑非的脸颊,而那笑容比阳光更明媚,几乎可以夺走人的呼吸。这种时候的司静涛,总是显得那么得……圣洁——佟笑非找不到另外的词来形容,权且归咎于他形容词的匮乏吧!
“你就那么喜欢圣地吗?”佟笑非嗤之以鼻,“看你在圣地越呆越舒服的样子,简直是乐不思蜀。”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司静涛别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人的强词夺理,继续和他的阳光、鲜花约会。
他太适合这里了!司静涛整个人,仿佛可以随时融化了,和他身边的鸟语花香、空气流水融为一体似的。佟笑非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司静涛在圣地的土地上,在圣地的阳光下,显得比神宫时候的他更灵气、更耀眼,也更难以捉摸。而佟笑非多嘴的打搅,正像是故意要打破这份和谐,冲散这种契合,生生把司静涛从“圣地”这个最适合他的画框中扯出来。
“笑非?”
佟笑非一抬头,撞见司静涛正弯着腰在打量自己:“什么事?”
“我叫你好几声了。”司静涛一身外出的行头,浅米色的短大衣,人工皮毛从领口、袖口和下摆处微微地向外翻着,深色的紧身皮裤搭配的是米色系的短靴,一顶略显俏皮的白色绒线帽戴在头上,这一刻,帽子顶上那粒绒球,正因为主人歪着脑袋而顺势垂在一侧,“我要出门了。”
不用说都知道他要出门,这才是深秋而已,司静涛已经夸张地把冬天的衣服都穿起来了,不知道要真到了寒冬腊月天,他预备怎么办。
“今天又是去哪里?”外面日头正好,这个时候出门,应该还是老规矩——晒太阳兼发呆吧?佟笑非自己心里猜测着,从司静涛假期徒增开始,连带他这个保镖,也增加了去太阳底下补充钙质的机会。
“错、错、错!”一连三个错字,司静涛贼贼地一笑,帽子顶上那粒绒球就像是只顽皮的小兔子,随着他摇头的动作晃来晃去,“今天去个好地方,来吧来吧!跟我去了就知道。”
司静涛所谓的“好地方”,其实比不上他过去任何一次发呆所去的公园,这个地方既没有鸟语花香,也没有秀丽风光,即使有着玻璃天棚,但是总因为有一层阻隔,而让底下的人,享受不到阳光应有的温度。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司静涛得意地在前面领着路,他们来到的,像是某人的私宅,虽然谈不上富丽堂皇,但是也气势可观且非常实用。这屋子面积很大,一眼望去景深而宽阔,设计简约、格局大方,若一定要说缺点,就是建筑的风格稍嫌严肃了一些。不知这一点,是否与主人的个性有关。
司静涛一路上都不肯说目的地是哪里,这会到了,也还是没打算干脆地说出主人的来头,难得的是,来到的不是个美丽的地方,他却显得心情格外好。
“我怎么会知道?”佟笑非没滋没味地跟在他身后,目光四下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他的直觉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留神一些总是没错。
“这里的主人,在圣地可算是位高权重的风云人物,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司静涛一路行来,对地形显然熟悉,一边走,一边跟佟笑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没搭理司静涛自说自话的表演,佟笑非渐渐觉得奇怪,一路走来,没见半个人出来打招呼这也算了,但是都走了一阵了,偌大的房子里没见一个人影,这可不离奇?现在又听司静涛说,屋主是个大人物,这就更奇怪了。
“到底你是来见谁?”玩“猜猜看”那种幼稚游戏的话,就不必了,佟笑非没那么好的兴致。
“哼!”司静涛对于佟笑非的不配合,报以一声冷哼,两人走到了宅子的后院,停住了脚步,带路的人,一手指向院子中央,“你自己看啊!”
这个院子相比这幢房子来说,并不特别大,也不美,随便地栽种着一些树木和矮灌木,没见有半盆花,这样的庭院到了深秋自然是没什么看头。司静涛手指的方向,有一张木制的摇椅,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多见的那件家具上,坐着一个人,背向着他们,不知是在小憩还是在做什么别的事。
“他是什么人?”佟笑非低声询问。
“哈哈……”没等司静涛开口,摇椅中的身形突然站了起来,一个转身,那竟是个异常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笑着走近两位客人,“佟先生,既然已经来到了我的家中,有什么问题,不如直接问我这个主人吧?”
“你……”佟笑非不无意外,那人居然知道他的姓氏,他是不是在来之前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他又被司静涛耍了?
“教主阁下,请不要戏弄我的保镖吧!”司静涛把一脸迷惘的佟笑非往自己身后扯了一下,轻松地笑着,“我来圣地那么长时间了,今天才能见到您,您怎么一见面就忽视我的存在呢?”
“哈哈……”穿着深色正装的高大教主再次大笑,他有着爽朗的笑声,且并不吝于让他人聆听他畅快的笑声,“司静涛啊司静涛,两年没见,你还是一点没变。”
“彼此彼此,教主阁下。”司静涛寒暄完毕,正式向佟笑非做起了介绍,“这位是圣地万民景仰的,圣教教主——采勒先生!”
“我是……”佟笑非正要自报家门,蓦地想起采勒能叫他“佟先生”,应该是早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于是半途住口。
“佟笑非先生嘛!我知道、我知道。”采勒一副很随和的样子,拉着两人落座在庭院的雕花椅上,“我早就听说这次静涛来圣地,有个不得了的保镖随行,一直想见见呢!”
静涛?又是这样熟人般的称呼?佟笑非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司静涛,这个家伙究竟还认识多少大人物?
“那还不是因为教主阁下太忙?”司静涛回给佟笑非一个冷眼,继续热络地与采勒交谈,“我真觉得,要见您,比要见诸葛先生更难呢!”
“诶?乱说乱说!”采勒摆摆手,年纪与黑鸿相仿的他,却是比黑鸿更显硬朗。据说采勒身上有过去亚洲大陆上一个名叫“蒙古”的民族血液,虽然经过了那么多年,他的血统未必还那么纯正,但是蒙古民族的强悍,至少还能在他的脸上找到明显的痕迹。
采勒是圣地宗教信仰的领袖人物,由于圣教是圣地的国教,因此他的身份在圣地也是举足轻重的。但是采勒的外表经常给人一种与宗教格格不入的感觉,也许他本人也有察觉,所以刻意地将飞扬而不羁的卷发完全梳理在脑后,又在鼻梁上架起一副眼镜,试图用这样的修饰遮掩那太过尖锐的气质。
“我才没有乱说,早些日子,你们的总理大人才说要安排我与诸葛先生见面,似乎诸葛先生反倒没有教主阁下您那么难约呢!”司静涛与采勒说话时所用的称谓虽然谦恭有礼,然而所说的话,却一点不生分。
“哦?你这次来圣地,真是好大的面子,黑鸿都跟你见过面了?”采勒从咖啡机中倒出香气四溢的咖啡招待客人,也没有过多的客套,让佟笑非顿时没有了拘谨的感觉,“静涛就是静涛,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
“您这是在夸我吗?”司静涛巧笑盼兮,睁大了双眼,“面子够不够大我是不知道,但是我一来到圣地,就受到异常热烈的‘欢迎’,这个可真叫静涛消受不起啊!”
司静涛说话的时候,用手比了个□□的动作,佟笑非马上明白他在说的是来到圣地的第一天,他受到狙击的事情,于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采勒的反应。司静涛没有骗他,今天,他们的确是来到了一个“好地方”!他听说过这个采勒,这个俨然是圣地精神领袖的男人,佟笑非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这样轻易地接近这个人,就让他来看看,司静涛究竟能与这位教主聊出些什么来。
“我所认识的静涛,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状况而惊慌失措。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黑鸿是因为这个才接见你……真是符合他的作风。”采勒换了语调,不再是那么轻松的玩笑和闲聊,一秒种内变换了谈话的主题,“静涛啊……神宫最近还好吗?”
佟笑非被咖啡烫了一下,连忙放下杯子,他留神地看了看对话中的两人,发现他们谁都没有注意他,那两个人,好像当他佟笑非是透明的空气一般。这到底是代表什么?如果他们要谈的事情是机密,司静涛不该让他留在这里,即使司静涛不介意他的存在,采勒没道理也放任他这个第三者在场吧?
“神宫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教主阁下这个‘好吗’指的是什么呢?”司静涛还是恬然的笑容。
“静涛,不要和我绕圈子了吧?”采勒搅动着自己的那杯咖啡,那杯中像是放入了他最后的耐心,“你很清楚我想知道的是什么。”
“教主阁下两年前所注视的那匹银狼,已经伸出了他的利爪,如果这是您想知道的,静涛能提供的消息,也就是这样而已。”
“迪梅尔女神不希望看到流血。”采勒微微一笑,没有了刚才的爽朗,露出这样笑容的他,立刻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佟笑非凝了凝神,他宁愿是自己看错了。采勒这样的人,心念稍一动摇,牵动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人的命运那么简单了。
“教主阁下预备对银狼置之不理吗?即使他会在神宫掀起惊涛骇浪,甚至是……闯入圣地的土地恣意妄为?”司静涛这话已透露太多挑唆的意味,他自己却丝毫不以为意。
“虽然我的职责是传播和平与希望,但是……”采勒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状似为难地道,“野兽往往不知道女神的宽容也是有限度的。”
“阁下是否觉得,该让女神在人间的使者,与银狼一决高下呢?”司静涛又开始习惯性地玩起自己长长的金发,提着问题,却并不看向对方。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采勒远远地看着不知名的一个地方,平静得仿佛是在叙说遥远未来所会发生的故事,“但是,当平衡被破坏的时候,我将出现在任何一个需要我出现的地方,帮助我的信徒们。”
“您总是这样仁慈……”
司静涛的嘴角,漾起了一抹浅笑,从佟笑非的这个角度看去,那笑容异常妖娆,像是在嘲讽什么可笑的事实,又像是期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这样想着的同时,发现司静涛也正在瞪着自己,于是立刻将视线移开。
司静涛接着道:“您所说的平衡,指的,是此刻院内这方的宁静吗?”
“呵呵……”采勒但笑不语,他明白,司静涛也同样明白,话到这里就够了,再多说就没意思了。
两年前,采勒以游历为目的,独身前往神宫,在那里,他认识了司静涛,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寻常的作家,不是个表面上看来那么单纯的文人。当他这样断定对方的时候,他也知道,那个有着水晶般心灵的司静涛,也同时看穿了自己的本质。人的眼睛,原本是会骗人的,但是司静涛的双眼,就是可以剥开任何伪装的外衣,一眼望进人的心里去。
于是,采勒和司静涛成为了彼此的朋友,他们会一直是朋友,直到他们决定成为敌人之前,他们将一直是朋友,以他们的方式进行着他们定义的友谊。
【小金猫病了,虽然不是大病,只是小小的感冒,但是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没有力气,只能软趴趴地窝在他的小白房子里,哪里都不能去。
主人买了药来,他相信小金猫吃了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每天主人都会关切地摸摸他的头,这样,小金猫就会很乖巧地把药吃了。
这天的太阳很好,所以主人外出了,小金猫没神没气地腻在自己的窝里,耷拉着脑袋,半睡不醒地趴着。他歪着脑袋,看到大黑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呢?”瞄了大黑猫半天,小金猫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散步。”大黑猫看都没看他一眼。
“哦!”小金猫不是没发现,大黑猫不爱和自己说话,他总是独自吃东西,独自睡觉,独自做他的事情。小金猫很想问他,总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不会觉得孤单无趣吗?如果孤单的话,为什么不来和他一起玩呢?但是,小金猫从来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害怕大黑猫说,宁愿孤单也不要和他说话。如果听到那样的回答,他大概会哭吧!所以小金猫不问。
“你没有吃饭。”
“咦?”小金猫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大黑猫,他在对自己说话吗?大黑猫真的很少主动来跟他说话。
“主人把药掺在饭里,你没有吃。”
“嗯……我不想吃。”小金猫用小爪子拨了拨放着食物的盆子,这几天他都是在主人的照料下吃饭的,今天主人不在,拌着药的饭好像比平时更苦了,他不想吃,“我……吃不下。”
“不吃饭,病不会好。”大黑猫走过来,高大的身形,把小金猫头顶上方的阳光遮住了小半,他推了推食盆,把盆子推到小金猫的爪子边。
“你……愿意和我说话?你……是在关心我吗?”小金猫一个高兴,又下意识地想去碰大黑猫的爪子,但是被对方躲开了,小金猫失望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吃……我吃饭……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讨厌我了?”
“我不想和一只生病的猫在一起,你会把病传染给我的,所以快点把饭和里面的药吃下去。”大黑猫露出一个凶恶的表情。
小金猫扁了扁嘴,不再说话,但是他提起精神开始吃饭。
虽然大黑猫恶狠狠地凶他,但是他叫自己吃药是为了要自己的病赶快好起来,他果然是只好猫没有错。这样想着的小金猫,吃了饭就很安心地去睡觉了。
知道大黑猫肯关心他,即使没有温柔的目光和言语,但是小金猫就是知道他在关心自己,所以很开心。
知道大黑猫会在自己身边,即使只是时刻防备着他的捣乱,但是小金猫只要知道自己不是孤单的,还有一只好猫在旁边,他就很开心。】
听到浴室传出开门的声响,佟笑非下意识地把手上的书藏到了背后的沙发缝里,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一边在擦干头发,一边喷嚏打个不停的司静涛。
“阿嚏!”又是一个,穿着浴衣的司静涛抽了张面纸,擦擦鼻子,然后窝到沙发里,还郑重地裹上毛毯。
“吃药了没?”佟笑非虽是在问他,但人已经跑去倒水了,要司静涛自觉吃药,那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太低了。
接过佟笑非递来的药和水,司静涛声音哑哑地道了谢。昨天从采勒家回来的途中,他就开始打喷嚏了,今天症状更是明显,最庆幸的就是这次他没有发烧,这一点着实让佟笑非暗呼侥幸。
“不公平……”藏在毛毯中的司静涛病恹恹地抱怨,“我明明穿得比你多那么多,为什么你没感冒我就有?”
听着这种没根据的嫉妒,佟笑非根本不想也不愿意去搭理他。监督他吃完药,跟着又谨慎地探了探他的额头——
“我刚洗完澡,体温高着呢!”司静涛拉下佟笑非的手,展颜一笑,“放心,我保证没有发烧。”
“若要信你的保证,我宁愿相信采勒是圣地的一级良民。”佟笑非抽回手,去把药瓶放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静涛喝口热茶,捧着茶杯暖手,瞪着无辜的眼睛望他。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佟笑非瞥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采勒那么关心神宫,确切地说,他那么关注少宫主的事情,恐怕是别有居心,你到底跟他之间有什么协议?”
采勒前一天在与司静涛的谈话中所提到的“银狼”,在神宫家喻户晓,那是少宫主路德维希的另一个代称。不知道有没有事实根据,事情的起因,是缘于路德维希在出生不久遭逢的一次变故。当时,襁褓中的路德维希在两国边境的森林中失踪了一整夜,次日被救援的人找到时,据说有一只传说中的“银狼”守护在他身边。从那个时候开始,被“银狼守护的孩子”,这样的传奇便一直伴随着神宫少宫主成长,成为他个人传说的一部分。
“我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对神宫不利的事?”司静涛紧眉、扁嘴,一脸被冤枉、苦大仇深的表情。
“若你真的说了或做了,我早就押你回神宫了。”佟笑非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样子怪恐怖的,“你跟采勒打了半天哑谜,结果只是似是而非地说了那几句话,你别告诉我,你专程去拜访他,他又特别空出时间来见你,只是为了做这么一件看来极其无聊的事情。”
“就像你看到和听到的那样,采勒和我,只是说了那些而已。”
“采勒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佟笑非知道司静涛不会轻易松口,对于他的反应,也并不感到意外,所以他若有所思地在自己琢磨。
“呵呵……”看到沉思的佟笑非,就像是看到外星人的孩子一样,司静涛坐直了身体,兴奋地扳过他的脸来,像是要仔细看清楚佟笑非是否瞬间多长了一只眼睛或是一只鼻子出来,“你啊……云醉对你的改造好像并没有完全失败……感觉比以前更敏锐了呢!”
“你是说采勒……”
司静涛用手捂住他的嘴:“我什么都没说。”
放开眼神疑惑的佟笑非,司静涛刚吃下去的药开始发挥效力,他打了个哈欠,缩回毛毯里,一下子困得几乎连眼睛都没力再睁开。
“回房间去睡。”佟笑非摇了摇他,“别存心闹出一场高烧来,我可没功夫伺候你。”
“走不动,你抱我。”司静涛趁机提出过分要求,上眼皮掀起一毫米的缝隙观察对方的动静。
佟笑非想也没想,起身就走人——
“咦?好像有什么东西搁在我腰下,好难过……”司静涛话还没说完,下一秒种他已经被有力的手臂揽进了一副厚实的胸膛,整个人腾空而起——佟笑非一脸臭表情,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抱起他,向卧室走去。司静涛偷笑着从他肩头不舍地再望向沙发,一只俏皮的小金猫,正从沙发缝隙处探出头来,贼贼的表情,和司静涛现在脸上的如出一辙。搂紧佟笑非的脖子,使劲要把自己的气味留在他身上似地蹭啊蹭,“笑非……你现在,算是在关心我吗?”
“别凑那么近,我不想被你传染到感冒。”佟笑非努力别过头,不想跟司静涛的呼吸相碰触,“听到没有,我叫你别……”
“啵!”司静涛趁佟笑非回头呵斥,双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盖上对方的,偷袭成功之后,还得了便宜不肯卖乖,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传染给你,我就是要传染给你,要生病就一起生,要痛就一起痛,要死也最好一起死!”
“司——静——涛!”佟笑非已经踢开了司静涛房间的门,准备出言警告之后就一把将这个任性的家伙扔到床上去。
“笑非,我不想失去你!”司静涛面对着佟笑非的怒火,居然露出了忧虑的神情,刹那前的调皮,像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笑非……不要对采勒太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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