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天龙八部

    可惜今天日子不好，尚未出门，便看见朱丹臣领着两个中年和尚迎面走来。
    这两个和尚是少林派的，看到两人沉稳的步伐，我心中判断。经过这些天的特训，我对各派武功有了些了解，对少林这种名牌更是熟悉。果然，朱丹臣看到我上前行礼道：“启禀小王爷，这两位大师是少林高僧，特奉少林方丈之命前来王府下书。”又向二僧介绍道：“这位便是镇南王世子。”
    那两和尚见我年少，并不十分在意，只略一合什道：“少林寺惠真、惠观见过小王爷。”我不以为意，抱拳还礼道：“两位大师远道光临，可辛苦了，请厅上奉茶。”
    又对朱丹臣道：“朱四哥，请我父王没有？”朱丹臣道：“王爷进了宫，刚才已着人去请。”
    我问二僧道：“贵寺方丈的书信是给我父王的呢，还是给我伯父和父王的？”其中一名形貌干枯的僧人答道：“贫僧奉敝寺方丈之命，前来呈上书信，奉致保定皇爷和镇南王爷。”我点头道：“是了，既然如此，便请二位与我一同进宫，一次见了我伯父与父王，岂不省事。”不等二僧同意，便对朱丹臣道：“朱四哥，派人告诉父王不必赶回来了，我带两位高僧进宫。”又对三女说：“今天是不能出游了，你们是自己去玩还是陪我进宫？”灵儿叫道：“我们和你进宫，好久没见皇后娘娘了。”看来伯母上次送的见面礼很有效啊。
    进了宫，婉清灵儿带着佩剑直接去后宫见伯母，而我带着二僧去偏殿见伯父和父亲。
    见过伯父父亲，我站到他们身边，二僧躬身合什行礼道：“少林寺小僧慧真、慧观，参见皇爷，参见王爷。”伯父父亲起身还礼，着人看座。
    二僧却不就座。慧真说道：“贫僧此次奉敝寺方丈之命，前来呈上书信，奉致保定皇爷和镇南王爷。”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一层层的解开，露出一封面黄皮书信，双手呈给父亲。
    父亲送过书信，伯父拆开一看，见那信是写给他兄弟二人的，前面说了一大段什么‘主慕英名，无由识荆’、‘威镇天南，仁德广被’、‘万民仰望，豪杰归心’、‘阐护佛法，宏扬圣道’等等的客套话，但说到正题时，只说：“敝师弟玄悲禅师率徒四人前来贵境，谨以同参佛祖、武林同道之谊，敬恳赐予照拂。”下面署名的是‘少林禅寺释子玄慈合什百拜’。
    伯父站着读信，意思是敬重少林寺，慧真和慧观恭恭敬敬的在一旁垂手侍立。伯父道：“两位请坐。少林方丈既有法谕，大家是佛门弟子，武林一脉，但教力所能及，自当遵命令。玄悲大师明晓佛学，武功深湛，在下兄弟素所敬慕，不知大师法驾何时光临？在下兄弟扫榻相候。”
    听了这话，我还在感慨我段家武林气息过重，那边慧真、慧观突然双膝跪地，咚咚咚咚的磕头，跟着便痛哭声失声。
    我早有心理准备，伯父和父亲却都是一惊，心中猜道：“莫非玄悲大师死了。”伯父伸手扶起，说道：“你我武林同道，不能当此大礼。”慧真站直身子，果然说道：“我师父圆寂了。”伯父心想：“这能书信本是要玄悲大师亲自送来的，莫非他死在大理境内？”说道：“玄悲大师西归，佛家门少一高僧，武林失一高手，实深悼惜。不知玄悲大师于何日圆寂？”
    慧真道：“方丈师伯月前得到讯息，‘天下四大恶人’要来大理跟皇爷与镇南王为难。大理段氏威镇天南，自不惧他区区‘四大恶人’，但恐两位不知，手下的执事部属中了暗算，因此派我师父率同四名弟子，前来大理禀告皇爷，并听由差遣。”
    伯父听了，知道这是少林派人来报讯助拳，心中感激，当即微微躬身，说道：“方丈大师隆情厚意，我兄弟不知何以为报。”
    慧夫道：“皇爷太谦了。我师徒兼程南来，却仍是晚了一步，听闻‘四大恶人’已撤出大理，师父说既已如此，便不必急着赶路了，于是我们便在大理陆凉州身戒寺挂单，那知道廿九清晨，我们师兄弟四人起身，竟见到师父……我们师父受人暗算，死在身戒寺的大殿之上……”说到这里，已然呜咽不能成声。”
    伯父长叹一声，问道：“玄悲大师是中了歹毒暗器吗？”慧真道：“不是。”伯父父亲均有诧异之色，都想：“以玄悲大师的武功，若不是身中见血封喉的暗哭，就算敌人在背后忽施突袭，也决不会全无抗拒之力，就此毙命。大理国中，又有那一个邪派高手能有这般本领下此毒手？”
    父亲道：“‘四大恶人’已经离开大理，大理国内并没有这般厉害的邪派高手，会不会是‘四大恶人’去而复回？”伯父回头问道：“誉儿，你和‘四大恶人’中的三个交过手，你怎么看？”
    我答道：“叶二娘、岳老三、云中鹤都没这份功夫，那没见过的第一恶人多半也没这本事，否则他们就不必退出大理了。况且‘四大恶人’仇家遍天下，岳老三又被我重创，这段时间他们应该还不敢多惹事端。”伯父和父亲听了，都点了点头。
    慧真听说我曾与三大恶人交过手，并且还重创了其中一个，收起了轻视之心，见我伯父看着他，便接着道：“我们扶起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冰冷，圆寂已然多时，大殿上也没动过手的痕迹。我们追出寺去，身戒寺的师兄们也帮同搜寻，但数十里内找不到凶手的半点线索。”
    伯父黯然道：“玄悲大师为我段氏而死，又是在大理国境内遭难，在情在理，我兄弟决不能置身事外。”
    慧真、慧观二僧同时跪下叩谢。慧真又是道：“我师兄弟四人和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商议之后，将师父遗体暂栖在身戒寺，不敢就此火化，以便日后掌门师伯检视。我两个师兄赶回少林寺禀报掌门师伯，小僧和慧观师弟赶来大理，向皇爷与镇南王禀报。”
    保定帝道：“五叶方丈年高德劭，见识渊博，多知武林掌故，他老人家如何说？”
    慧真道：“五叶方丈言道：十之八九，凶手是姑苏慕容家的人物。”
    伯父听了皱眉道：“玄悲大师可是胸口中了敌人的一招‘大韦陀杵’而圆寂么？”慧真一惊，说道：“皇爷所料不错，不知如何……如何……”伯父道：“久闻少林玄悲大师‘大韦陀杵’功夫乃武林的一绝，中人后对方肋骨根根断折。这门武功厉害自然是厉害的终究太过霸道，似乎非我佛门弟子……唉！”
    父亲问道：“皇兄怎样知玄悲大师中了‘大韦陀杵’而死？”
    伯父叹道：“身戒寺方太五叶大师料定凶手是姑苏慕容氏，自然不是胡乱猜测的。淳弟，姑苏慕容氏有一句话，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听见过么？”父亲沉吟道：“这句话倒也曾听见过，只是不大明白其中含意。”唉，堂堂大理镇南王，江湖上有名的武林好手，竟然连这句名言都不明白，我站在一旁都感到丢人。
    伯父缓缓的道：“我听说过中原有这样一位奇人，名叫慕容博，他取名为‘博’，武功当真渊博到了极处。似乎武林中不论那一派那一家的绝技，他无一不精，无一不会。更奇的是，他若要制人死命，必是使用那人的成名绝技，他若学不会仇人的绝招，不能用这绝招致对方的死命，他就不会动手。河北骆氏三雄善使飞锥，后来三人都身中飞锥丧命。山东章虚道人杀人时必定斩去敌人四肢，让他哀叫半日方死。这章虚道人自己也遭此惨报，慕容博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八个字，就是从章虚道人口中传出来的。”
    我听了心中不服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机会我倒要领教一下。”
    伯父听了肃容道：“慕容家享誉几十年，如今更有‘北乔峰、南慕容’之说，觉非侥幸，誉儿不可轻视，更不能随便招惹慕容家。”
    我口中答是，但仍忍不住辩解道：“我觉得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蹊跷。我们习武之人精力有限，若修炼的武功太多只会浪费精力，绝不如将精力集中在一二最高明的武功上，像慕容家这种方式并没多少实际意义，倒有卖弄之嫌。慕容世家是武林世家，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我想慕容家定是有一门高明的借力打力的功夫，又不想让外人过多知晓有所防备。正好慕容博之流天分极高，便干脆练了一些不算太难练的武功，闯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好掩人耳目。”
    伯父和父亲尚在细细思量，惠观却在一边喜道：“对啊，小王爷说的有道理，这么说慕容世家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厉害，师兄，我们这就去找慕容家，替师父报仇。”
    嘿嘿，慕容博，既然你这么喜欢四处找事，我就给你再添把火。
    伯父见已如此，便对父亲说道：“淳弟，明日你率同华司徒、范司马、巴司空，前去陆凉州身戒寺，代我在玄悲大师灵前上祭。拜见五叶方丈后，便在身戒寺等候少林寺的大师们到来，请他们转呈我给玄慈方丈的书信。”慧真、慧观下拜致谢。
    伯父派人陪同慧真、慧观二僧去休息，待二僧走后方对父亲道：“我段氏源出中原武林，数百年来不敢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