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天龙八部

    他言中所含的威肋之意已是明显。他是吐蕃国师，吐蕃国自国主而下，人人崇信佛法，便与大理国无异，鸠摩智向得国王信任，是和是战，多半可凭他一言而决。吐蕃强而大理弱，战事一起，表面看来对我大理确实不利。不过，他却不知我对吐蕃可能的入侵早有对策，只不过以大理现在的实力，即便获胜，自身也有损失，而且会打乱我的部署，绝对得不偿失。但若过个三两年，我准备停当，他吐蕃不来惹我，我也要去找他。
    当然这些我这些打算连伯父也不知道，何况其他众僧，此时只是觉得倘若为了一部经书而致两国生灵涂炭，委实大大的不值得，但他这般一出言威吓，天龙寺便将镇寺之宝双手奉上，这又成何体统？
    迫于无奈，也只有最后一招了。只听枯荣大师道：“明王既坚要此经，老衲等又何敢吝惜？明王愿以少林寺七十二门绝技交换，敝寺不敢拜领。明王既已精通少林七十二绝技，复又精擅大雪山大轮寺武功，料来当世已无敌手。”
    鸠摩智双手合什，道：“大师之意，是要小僧出手献丑？”
    枯荣大师道：“明王言道，敝寺的六脉神剑经徒具虚名，不切实用。我们便以六脉神剑，领教明王几手高招。倘若确如明王所去，这路剑法徒具虚名，不切实用，那又何足珍贵？明王尽管将剑经取去便了。”
    听了枯荣老和尚的话，鸠摩智暗暗惊异，他原料天龙寺无人能练成‘六脉神剑’，这时听枯荣大师的口气，以为屋中诸僧均会此剑法，不由收起小觑之心。他神态一直恭谨，这时更微微躬身，说道：“诸位高僧肯显示神剑绝艺，令小僧大开眼界，幸何如之。”
    一开始，鸠摩智确实小心，还用藏香的烟气来表明掌力的轨迹，显得他并不想伤人，但从另一方面看，也可看出他成竹在胸。鸠摩智的武功果然非常高，除了枯荣大师，伯父和四僧已经全都出手，但这鸠摩智竟显得尚有余力。
    我看的暗暗心惊，别的不说，单以伯父的武功，我要想获胜，也当很费一番功夫，即便如今学了‘六脉神剑’，要赢伯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其余四僧，武功最多略逊伯父，牟尼堂本观甚至比起伯父甚至还稍胜一畴。如今这鸠摩智面对这五大高手联手，竟还游刃有余，其武功之高实在恐怖。我有些沮丧，但也收起了小视天下英雄之心，认真观察六人的招式。
    鸠摩智暂且不说，伯父五人所用的‘六脉神剑’是我刚学的，此刻看来感触颇深。只见‘商阳剑’、‘中冲剑’、‘关冲剑’、‘少冲剑’、‘少泽剑’，或灵变，或古拙，或疾，或缓，五路剑法各在伯父他们手中使出，却比我高明得多，可就是这精妙的五路剑法，被鸠摩智一手‘火焰刀’，双掌分出数道掌力，或招架化解，或稍作还击，显得轻松自如，甚至其还留有一道掌力，遥遥指着枯荣大师，却是含而不发。这鸠摩智此刻只取守势，偶尔反击也是点到为止，显然是想观察完‘六脉神剑’的招法再行还击，我看出来了，枯荣老和尚没道理看不出来，却不知他为何仍能沉得住气，而不还击。
    既然老和尚都不急，我也没什么办法，只有仔细观察鸠摩智的招法，哼，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细细观察鸠摩智的招数，虽然守的精妙，但试着用先前总结的寻找破绽的方法，发现鸠摩智的招数并不是无迹可寻，更谈不上毫无破绽，也许这些破绽在寻常的近身武功面前算不上破绽，但‘六脉神剑’是寻常武功吗？发现这些，我顿时信心大增。回过头再看伯父五人，每人所使的一路剑法虽然精妙，但在高手看来各自都缺乏了变化。每人的剑法特点鲜明，虽然精妙，但总让人有所准备，这样便落了下风。偏偏伯父他们只能用这初学乍练的‘六脉神剑’对敌，偏偏又只会一路，这样便大大吃亏。若是他们使用‘一阳指’或其他拿手武功，不说五人其上，便是只上三人，此刻恐怕也早已胜了。
    唉，真是当局者迷啊，看来我今天想不出风头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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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当伯父五人一遍剑法使完，鸠摩智终于开始了反击。这一自守转攻，顿时见那五条碧烟回旋飞舞，灵动无比，但如此一来，以鸠摩智的功力也难以保留，那指着枯荣大师的掌力也只得带着烟气缓缓向前逼去。
    枯荣老和尚确有高手风范，自鸠摩智来后便一直背对着他说话，此刻见碧烟来袭，仍是不慌不忙，只待那路碧烟逼至脑后三四寸方才出手，且弃对方攻击于不顾，双手拇指齐出，两路雄劲的少商剑直接攻向鸠摩智右胸左肩。鸠摩智虽有防备，但没想到枯荣老和尚是两剑齐出，匆忙间只挡下攻右胸那剑，却再避不过另一剑，左肩立时受伤，其插在地上的藏香也全部震断。枯荣老和尚一击建功，倒并没显出多少剑法高明，只是以有心算无心，斗智更多些。
    果然，鸠摩智虽败了一阵，却有所不服，故意说道：“枯荣大师的禅功非同小可，小僧甚是佩服。那六脉神剑嘛，果然只是徒具虚名而已。”本因方丈道：“如何徒具虚名，倒要领教。”鸠摩智道：“当年慕容先生所钦仰的，是六脉神剑的剑法，并不是六脉神剑的剑阵。天龙寺这座剑阵固然威力甚大，但充其量，也只和少林寺的罗汉剑阵、昆仑派的混沌剑阵不相伯仲而已，似乎算不得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鸠摩智这话确实有理，众僧也是无话可驳。见此情状，我忍不住起身道：“国师既说这‘六脉神剑’徒具虚名，在下便以这徒具虚名的剑法领教一下国师的高招。”
    此言一出，鸠摩智大吃一惊。他一进这牟尼堂，见我坐于一旁，便心存小心。但先前比剑时见我未发一言一招，便也慢慢不再把我放在心上，毕竟我年纪尚轻，而他又对自己极度自信，认为我这年纪武功再高，也难以对他构成威胁。此刻见我挺身而出，言中不仅会‘六脉神剑’，且似乎功力比诸僧更胜一畴，心中不觉惊骇，不知大理何时出了这么个高手。
    鸠摩智心中虽是吃惊，但面上仍是保持平静的问道：“尊驾何人？”殊不知，他眼中闪过的惊色早已落入我的眼中。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六脉神剑’刚刚‘偷学’到手，还没真正用过，他要一上来就竟全力攻我，我倒真不好对付。如今他心存顾及，我便可以从容试招，而我初学的一些问题，也能就此掩盖。
    听说高手都应该酷酷的，这样才能有气势，才能在精神上给对方压力。于是，听到鸠摩智问起，我只是淡淡的回了两个字：“段誉。”
    鸠摩智点头道：“原来是段公子，既然公子有意赐教，便请出招吧。”
    可恶，竟然连假惺惺的‘久仰’都不说，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一时觉得气愤，隐隐的又觉得这番僧是在故意激我生气，不过他让我出手倒是正合我意，我也不再客气，出手一指‘商阳剑’直刺鸠摩智受伤的左肩而去。
    鸠摩智左掌竖起，火焰刀掌力发出轻松挡下我这剑，右掌前劈就要还击。我见其右掌扬起之际露出破绽，左手立刻一招‘少泽剑’直刺其腹部。这鸠摩智果然了得，变招奇快，前劈的右掌改为下劈，迅速架开这剑，不过我早从其肩肘部用力看出其变招，立刻右手一招‘关冲剑’直指鸠摩智右肩破绽，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指点出，内力却慢了半拍，并未透指而出。可此刻藏香已断，鸠摩智并不知我只是出手虚点，其原料想世上无人能练成两路‘六脉神剑’剑法，先前见我出手又是‘商阳剑’，又是‘少泽剑’，且剑法凌厉，与六僧施展的大不相同，心中已是极为不安，此刻见我右手无名指一指，哪敢怠慢，向左挥出的左掌强行收回向右架去，可惜却架了个空。鸠摩智招架时，我内力才刚刚到位，立刻顺势一划，那迟到的‘关冲剑’转向鸠摩智肋下划去。这一下错有错着，鸠摩智一招料错，再变招已有所不及，只得身形急转，却仍是被划破僧袍。
    我没有就此住手，而是继续招招禁逼，我并没有施展那并未悟清的‘六脉神剑’剑法，只是简单的以无形剑气刺削，毫无招法可言，偏偏又每每料敌先机，剑剑不离鸠摩智下一招的破绽，迫使其每招都只能撤招招架。而我内力不顺，只是空指而无剑气，要缓上半拍才忽然变招，这在鸠摩智眼中却成了虚虚实实，不墨守成规，委实让人防不胜防。
    伯父和众僧看得目瞪口呆，连一直‘羞于见人’的枯荣老和尚也转过头来观战。他们知道我功力极深，但武功招式上的造诣却很欠火候，此刻见我出手，哪有什么高明剑法，根本就是毫无章法，凭着高明的眼力，用最简单的方式一剑剑攻向鸠摩智。然而就是这简单的出手，却逼得鸠摩智几十招无一招还击，只能勉强自保，躲闪招架间却愈见狼狈，哪又半点方才大战诸僧的威风。隐隐的，诸僧心中感到，也许这不成剑法的剑法，本身就是一套极高明的剑法吧。
    终于，在我一招‘虚实变招’下，鸠摩智的右肩也光荣挂彩，我也收手站立，不再逼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