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似流沙爱似海

73
    去也兰舟，远也红楼。爬山涉水，执着的不就是她一心一意守候着的爱吗？
    她一心一意守候的爱，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七七不愿放弃对爱的期望。让她面对她真实的自己吧，纵使那真实让她感到胆怯，她也不会迟疑她的爱。
    世上有那么一点美好的东西可资慰籍的，除了爱和情，还有什么？也许还有很多，可她现在执念的就是杨术的爱了。因为她爱着，所以她也信赖杨术的爱。她对杨术保持着爱的信念，她也不会辜负她留在自己心中的信念。
    可是，一个小妾应该怎样去演绎他们的爱，七七不知，她心里也很矛盾。
    她纠结着，她伤着自己的心。而当她不想伤心的时候，他们都说她病了。
    是啊，她病了。她七七病了。你们谁都不要去管她，谁都不要去劝她。她也不想你们去理睬她，就让她这样病着吧。她想这样病着。
    七七病了，所以脾气也不好，请你们都离她远远的，别去靠近她，她还有点反复无常，象大海一样的反复无常。
    是爱把七七变成这样的。她退缩，她前进，她那无济于事的彷徨，她正在摆脱着。所以她会反复无常。
    她七七病了吗？是的，人人都说她病了。不但病了，还中毒了。
    爱情，原来就是含笑饮毒酒。
    她对小妾的身份心生鄙夷，可她还是接受了。她对一个屋檐下三个人的生活心有芥蒂，可她还是接受了。她放不下她的爱，她愿意接受他的爱。虽然不是她向往的，但她还是停止了彷徨。她愿用她一生一世的心，换他一生一世的情。
    她愿意。
    是她七七自己愿意的，她喝下了自己下的□□。是她心甘情愿喝下去的，所以你们谁都不要去管她，也别去靠近她。
    她现在脾气不好，因为她让自己病了，让自己中毒了。她中爱情的毒，中婚姻的毒。
    所以别想着去劝她，别劝她清醒，别劝她回头。你们可以劝她去看病，她只允许胡太医接近她。快把胡太医叫来，给她搭搭脉，她不要这样病着的。给她开一张处方吧，她要能治好这病的解药。她也不想病着的。她不要得这种相思病，这种婚姻病，这种爱情病。
    她应该跟那些洒脱的人学习的，她应该去学那些潇洒的动作，对杨术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云彩，也不带走他给的爱。可她七七学不会。她要杨术的爱，她要杨术给的爱。
    是啊，已经来不及了，七七的心已经迷失在她自己向往的爱里了。她学不会了。让她这样沉沦在自己追求的爱里吧。
    想欢喜时痛快地欢喜，想伤心时也同样痛快地伤心。这就是七七。她折腾自己伤心过后，她还是作出了决定。她要嫁给他。
    七七站在荷池边，平静的池塘不起一点波纹，如果有一块石头，哪怕是最小的小石子，骚扰这池水的宁静的话，它就会忿忿不平地波纹阵阵。
    爱，也是这样吗？它经不起打扰吗？池水也懂爱？
    爱，真的经不起打扰吗？一点打扰都经不起吗？她不信！
    七七望着被投入小石子后正波纹阵阵的池水，怀疑这池水的波动不会只来自于小石子那微小的打扰。
    黄昏的落日，多少次照映过这荷池，七七也多少次地从荷池里看到过这夕阳。当夜降临时，又是这月色映忖着池面，还装点着闪闪的星星。
    荷池敞开的胸怀是给夕阳的？给明月的？还是给星星的？
    多美的黄昏，多美的夜色，多美的荷池啊！尖尖点点的小荷，亮亮闪闪的星星，在宁静的池面上。
    星星从夜空上下来，它们留恋这寂静的池水。寂静！生命远了，灵魂逸向了深处，爱的深处。
    匆匆的、急促的，一阵脚步声传来，陶醉在星光闪亮的美丽荷池中的七七，万分不情愿地看着打扰她沉浸在这宁静中的人。露出了晒笑。
    七七回视着紧张地盯着她看的盛夏帝，露出晒笑。她七七会做这种傻事吗？不会！
    如果有一天她把她自己抛进了这荷池里，你们要相信她并不是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是要去采撷那些闪亮的星光。它迷乱过她的眼。它现在还正在迷乱着她的眼。
    迷乱吧，因为，她爱的无怨无悔。
    “七七，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嫁给他？你不是最不屑这种婚姻吗？你排斥朕不就是因为杨术没有妻妾吗？现在他也有妻子了，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为什么？这已不是你要的婚姻了？你留恋的是什么？这不是你向往的爱情了？你期许的又是什么呢？杨术和朕，还不是一样的。”
    不一样，因为她爱的是他，是杨术。
    是啊，这不是她要的完美爱情了，也不是她期待的完美婚姻。可她还是要嫁给他，还是要嫁给杨术，她曾爱过的和她正在爱着的人。
    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因为她爱他，所以要嫁给他。
    她还爱着他，还爱着杨术，这个理由够吗？因为还爱着，所以要嫁给他。
    因为爱，这个理由足够了。因为爱。
    爱，足够表明一个人的行为。不需要别人的了解，也不需要别人的认可。爱，只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七七为她所作的决定负责。即使人人都认为她病了，不嫁一个爱她的，给她无比尊贵身份的皇帝，而要嫁给一个已婚男人为妾。可她愿为爱，得这种病。
    盛夏帝再次深深地凝视着七七，他已不需要说任何话了。他和她的心中种着各自的玫瑰，他们也都为自己心中的玫瑰努力。
    他盛夏帝不肯放弃又能怎样？他和她的心里种的不是同一朵玫瑰。七七不肯放弃她为之努力的玫瑰，他又能如何呢？
    盛夏帝深深地凝视着七七，他也不想说任何话了。让他的心空着吧，让它继续荒凉下去吧。但愿七七的坚持是正确的，但愿七七的希望不会让她失望，但愿她的微笑永远这般幸福。他但愿。这个让他知道爱的女子。
    有一种爱，叫放弃。盛夏帝深深地久久地凝视着七七。他知道了感情不能勉强，从七七的坚持中，他知道他的放和弃，是另一种的拥有。
    七七坚持要嫁给杨术，这让杨术惊喜万分。七七没有对他苛责过什么，询问过什么？她甚至还用微笑和鲜花迎接他。
    杨术庆幸他爱上的是这样的女子，他庆幸七七能用这样强烈的爱来回答他的爱。
    他要重新布置他的东屋，他要让这个主院成为他们的喜房，他不愿七七受到委屈。他可以让小公主搬到偏厅，搬到其他任何一个角落，他都要七七成为这个屋子的主人，他少将军府的女主人，她不要有任何一点委屈她的地方。
    可七七不愿意，她拒绝住到他的东屋，还是坚持入住到了南阁。
    她回到她记挂的南阁，这里有她初恋的痕迹，在这里她能看到她初恋时的心情。这里，有许多可回忆的东西，有承载过她的爱的东西。
    杨术把七七拥进怀里，他如愿以偿地拥抱到了他心爱的女子，不是在梦里。他也如愿以偿地吻到了他想念已久的柔唇，也不是在梦里。他心满意足了，她将成为他的女人，他的伴侣，他的妻子，他爱的人。七七是他的。
    “七七，我们要把婚房设在南阁吗？为什么不在主屋里，你会是我的妻子，我不想你委屈，你不用顾虑小公主……”
    在杨术的心里，他的东屋代表了女主人的地位，他妻子的地位，七七不是妾，应该住在他的主屋里，不需要再住在南阁了。
    七七制止了杨术说要把小公主放置在偏院的话，在一个东屋院里，主院与偏院会让她更不自在。况且，她在乎的是这些吗？没有爱的婚姻她不会坚持，没有爱的家园她不会留恋。妻怎样？妾怎样？如果爱着，无名无份她也会一辈子不离不弃地跟随他。如果爱没了，妻子的地位再尊贵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她现在会嫁，是因为还在爱，等到不爱了，她自会放手。
    “嗯，南阁挺好的，风景也比你那东屋好，我喜欢这里。小公主年纪小，又一个人背井离乡的跟着你，也挺可怜的，让她住着吧。”
    七七可是个与这个朝代有所不同的人，她的一半灵魂是来自遥远的他乡，她的思想也应该是有所不同的，她可以不去在乎名分，不去计较地位，但她渴望的爱不会不去计较，不会不去在乎。不管灵魂来自哪里，爱，是没有任何界限的。渴求的心也是相同的。
    杨术依依不舍地紧抱着七七不肯离去，七七也没拒绝，任由他抱着。
    又是这样整整的一晚，就只是抱着，不肯离去。
    杨术不舍放手，不想他的怀抱是空的，没有别的意愿，只想这样抱着。
    只想这样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