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困游鱼

1.
    两个月后。
    艾情坐在五官科急诊室里，对门口站着的Dt比划着：“你出去，出去。”虽然从来没有来医院取鱼骨头的经验，但看五官科肯定要张大嘴巴，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在他面前这样……太难看了。
    可惜医生不给她机会保留颜面：“张嘴。”
    艾情迫不得已，听话张嘴。
    三秒后，医生沉默站起身，打开身后的柜子，拿出了一个绿色的布袋一样的东西。放在台子上，打开，挑拣需要用的工具。
    Dt微微蹙眉：“你确定是鱼骨头？还是别的什么不舒服？”
    “真的，”艾情指着自己的咽喉，“就在这里——”
    “已经看到了。”医生很有效率地打断了两人的讨论。
    镊子上阵，鱼刺取出。
    从走进急诊室到解决问题，不超过三分钟。
    艾情在回程路上，还在不停回忆那个医生取得那根鱼刺：“好长啊，要是没取出来，我晚上会不会就被卡身亡了？”开车的男人没吭声，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不提了。
    晚饭后本来想去看电影，买票时却发现喉咙不舒服，她特地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可乐，想要将小鱼刺冲下去，不料，越来越严重。于是电影计划就变成了五官科急诊。
    “去看午夜场吧？”艾情提出弥补的方式。
    于是两个人半小时后，站在了嘉里中心的影院。
    Dt抬头看着电影，顺便低头在网上看看影评，直到，被她拽了拽衣袖：“随便找个看就行。”真是败给他了……看电影的本质目的不就是两个人坐在影院里吃吃喝喝吗？
    他漆黑的眼睛，在她的脸上停了一小会儿，今晚已经第四次这样了。
    艾情被他看得很是心猿意马，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默默将刚才的话拆解着……他一声不吭，移开了视线。
    今晚她的嘴唇真好看，水润润的。
    2.
    次日，为期三天的上海站预选赛拉开帷幕。
    上海站是全国预选赛最后一站。
    八个城市的预算赛，至此，便是终点。
    将近三个月的比赛，精彩纷呈，已结束的七个城市，最大亮点一定是广州，因为有国内两大巨头之一的K&K和老牌战队Buff。
    而现在，
    这个体育馆从今天起的三日内，将最受瞩目。
    SP大巴驶入体育馆停车场瞬间，围在体育场外尚未入内的粉丝群都疯狂了。艾情看着车周围热情的女孩子，还有远处更多的男人们，轻声对滑梯说：“别说是十年前，哪怕五年前，我也不敢想象，现在电竞能这么火爆。”
    “何止是火爆，体育馆的票全部售空，上座率与CBA和最高上座率相等，”宝那摘下墨镜，对艾情挑挑眉，一副当年我是眼光多好参与了SP创业初期的得瑟表情，“今明两天的初赛，40黄牛炒到了150，最后一天决赛票都炒到400了。”
    滑梯起身，从行李架上拿背包，这一车的人都在拿行李，反倒是艾情和宝那轻松的很，工作牌脖子上一挂，下车。
    但显然，他们低估了明星战队的威力。
    艾情脚还没着地，就被人群挤出去了。
    等她懵懵地、狼狈地从蜂拥而上的粉丝中钻出去，回身看到各种手机高举，就连颜值最低，最学究长相的bug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小姑娘，在摆剪刀手。
    滑梯尴尬地高举着手臂，身前有个妹子满脸通红递给他书：“这是你在微博上说，没有买到的书。”话音未落，更多的小礼物奉上……
    艾情将被挤得昏头转向的老大拉住，指了指体育馆：“台阶上等吧……”
    宝那哦哦两声，频频看这热闹场面：“女人缘够好的啊，那小子。”
    等众队员脱身，匆匆走入选手通道，连保安都乐了：“刚才有几个男孩过来，也是这阵势，那些小姑娘说你们是明星选手。还真没想到啊，电子竞技这么火？”
    滑梯有些狼狈，拉开背包，将各种小礼物塞进去。
    All搂住他脖子：“队长可以啊。”
    “也是种烦恼，烦恼啊，”滑梯用手肘顶开all，理了理自己的运动服，“不闹了兄弟们，走吧。”
    刨去在韩国的初战，还有两个月前那场和RAP的比赛，SP第一战队就像是深藏在暗处的影子战队。而现在，在这里，他们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就要开始了。
    艾情入场后，在工作台签到。
    笔放下，肩膀就被一只手拍了拍：“老大。”
    嗯？艾情回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老大，终于正式见面了，”染了一头桃粉色短发的大男孩伸出手，很是正经地做了自我介绍：“taotao，陶其涛。”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都八卦兮兮都看他们。
    十九岁的男孩，高居大陆积分榜第三的taotao，从他入场就吸引了大范围的粉丝，就足以看出他的人气。刚刚主办方市场部的人还在和他合影，想要把他当做明星选手培养起来……而现在，这个大男孩，很冷静地站在艾情面前，做着自我介绍。
    “你好，”艾情坦率地握住他的手，“加油吧。”
    不管是输，还是赢。
    加油吧。
    3．
    这个小插曲，被选手区所有战队看在眼里。
    当然还有特特来旁观的K&K。
    她返回到宝那身边，赛前预热已经开始。
    大屏幕上，开始介绍之前七个城市预选赛的明星战队和明星选手。为了增加比赛关注度，甚至还有网络支持率的投票。
    “你很看好那个新人王？”宝那低声问。
    艾情点点头。
    那男孩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现在不一定能赢，但我未来一定是能替代滑梯的人。”很自信，很清醒，也很一针见血。
    一届，最多两届，滑梯和all就会先后退役了。
    未来终究是新人的。
    大屏幕上，一张张照片都慢慢消失。
    最后只剩下五个人被放大，依次滚动放大。
    第一个出现的，自然是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随着照片放大，场内粉丝开始很激动地尖叫，不停有人在叫着“D魔”、“D魔”……
    这是网上、论坛上对Dt的新称呼。
    貌似是某个很有名的女主播最先叫出来的，D魔，毋庸置疑，魔鬼一样的操作。艾情悄悄看了眼不远处和她并排而坐，却隔着好几个战队的男人。完全无动于衷，真是和当年的gun一样。倒是grunt，很搞怪地用肩膀撞他。
    宝那啧啧了两声：“人气太高，可怕，可怕。我在后台看投票，他比第二位高了30%，全民偶像啊这是。”
    艾情没吭声，又瞥了那里一眼。
    接下来四个人。
    分别是网络人气依次排序的滑梯、taotao、grunt和bug。
    这个排名是隐藏的，在今天直播刚揭晓。
    所以当bug的照片蹦不出，并不帅气，戴着眼镜，一脸严肃兮兮的男人傻了……
    SP内部顿时喝起了倒彩，一帮小子起哄，愣是将bug逼得脸都涨红了：“这，这，系统故障吧这……”all推他，大笑着说：“你小子别得了便宜卖乖啊，这就是未来找老婆的魅力值知道吗？你在SP可是仅次于队长的存在了。”
    All说完，又忍不住补了句：“你说，当年我在老战队，就不如队长副队人气，如今我成了副队，这倒好，还是被滑梯和bug压着，万年老三啊。”
    这边吵吵闹闹。
    艾情手机上，有电话打进来。
    她扫了眼的同时，想着应该先关机，免得打扰自己一会儿看比赛。
    可在看到那个号码后，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手机仍旧不停想着，宝那奇怪地提醒她：“怎么不接？太吵了？太吵就去休息室。”
    艾情摇头：“不吵。”
    这里不吵，还不够吵，应该再热闹些，闹翻了天最好。
    她如此想着，接通，放在了耳边。
    “靠之，还以为记错号了，”熟悉的东北腔调，再加上在南方浸染多年的尾音，构成了一个他，“告诉滑梯和all，别丢人，每场比赛我都看着呢。让小辈们都瞅瞅，什么叫‘王者归来’。”
    王者归来……
    艾情答应着，去看仍旧嚣张跋扈的all，solo战队唯一一个还有资格参加比赛的人。
    虽然没有了队长solo，副队gun，没有了狙击手appledog和防守小米……只剩all一个人，这却是他们的战队。
    All身后，每个人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