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欢

第54章


我很害怕,真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如果真的跟他一起,绝对要有一场硬仗,恐怕还是持久战。现在的我拿什么去搏?趁我还控制得了自己还能抽身我必须走,我害怕这又是一场会灭顶的感情洪流,再来一次,我怕我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小落,”商雨哀伤地看着她,“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你就已经认定会悲剧收场了吗?”
    商雨追问:“你真的想好了?小落,事到如今擦边球根本不管用,你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此你生活中再也没有贺迟,再也没有!你考虑清楚!你真的舍得?!”
    乔落默然。我不舍得,在黄山的时候我就知道不舍得。可是,事到如今我又如何骗自己我们仍只是朋友?
    乔落犹豫了很久,依旧狠不下心。
    却先一步收到贺迟的短信——他们现在已不打电话——他说,北美出差,一个月。
    七个字,让乔落凝视了很久。
    再过了大约一周,他才又发一条信息过来,也是寥寥数语:落,生日快乐,抬头看天。
    乔落抬头看天,灰蒙蒙的,可她却似乎看到,大洋彼岸的那一片碧海蓝天。
    她手里捧着的是今早收到的快递礼物。打开那个精致的盒子时,她有一瞬要屏住呼吸才行,她看到了那传说中的世界上最幸福的蓝色。
    那一刻那种纯粹到极致的景泰蓝色调仿佛正在幽幽流动,世界知名品牌Iittala的青鸟,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大师用理想打造的希望逸品。
    那一刻,幸福的青鸟似乎触手可及。
    乔落几乎落泪。
    原来他明白。如今任何昂贵奢华的礼物都让她不堪负载,她本已在心底默默跟自己说好,任何高价礼物她都会拒收,可她没有想到,送到手里的竟是这一份不能承受之轻的礼物。
    其实Iittala也不可谓不奢侈,但与贺迟平时的排场相比,着实是小巫见大巫。
    乔落看着手心上的青鸟,神秘而恬静,安然地停留在她的手心,仿佛静静地向她诉说着那个有关幸福的故事。
    她怎么也不忍心将礼物退还。
    她的心在抖,手却出奇的稳。
    这一天,是一月十九日,乔落二十八岁的生日。
    报纸上沸沸扬扬地炒着一件新闻,大标题是《达启信托斥资树百万元回馈社会》。
    乔落默默地垂下视线,看着报纸上笑容淡定的顾意冬,采访记者用粗体字标注:达启信托总经理顾意冬表示,这五所希望小学,是送给她一位朋友的生日礼物,这是她十年前的心愿。
    显然这一句话引起了后文的诸多揣测,众说纷纭。乔落只是静静地合上报纸。
    恍惚间想起,似乎在十八岁那一年,她刚上大学,曾雄心万丈地立誓说要在十年后盖五所希望小学。
    她看向窗外,心头涌上阵阵空茫。
    第二日与商雨吃饭时,她八卦地问起这件事,乔落带些无奈的笑,深吸一口气再吐出。
    早上她收到快递,是五月份的捐赠证明和荣誉证书,都是以她的名义。
    感动之余也让她有些无措,苦恼又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商雨拿叉子直戳牛排,也是感叹:“其实看你们两个走到今天这步,我心里也挺难受的。要知道,你们曾经是校园里的爱情典范。虽说后来劳燕分飞,但总觉得那样挚情深爱过的两人也许会写爱情神话也不一定。没想到真的到了今天连余情都不留。你说这个顾意冬也着实可恨!这之前都干什么去了!时至今日才一样一样地摆出情圣的做派来!”
    乔落深以为然。
    细细地品着盘子里的忌廉布丁,有一种叫做伤感的情绪取代了哀伤,布满心间。
    晚些时候方歌来找她们汇合,几个人一起去打了保龄球,笑笑闹闹地结束了一天。
    时间簌簌滑过,转眼就是二月初,农历新年。对于乔落来说,如此期盼过年的心情,经年未有。
    竟然不再畏惧代表团圆的节日,能坦然地挂着微笑融入人群之中。
    热热闹闹地买春联、贴福字、办年货、包饺子……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大年夜商雨因为工作没有回老家,方歌也留在北京,便都聚在乔落家过年,一起听从乔父的指挥——擀皮儿、切菜、拌馅儿。商雨这是第一次包饺子,很兴奋地认真捏褶儿,方歌在一旁颇有架势地指导。
    他们一边看春晚一边三八兮兮地点评一二。电话铃响的时候乔落正看着方歌和商雨大笑,起因是商雨抬手挠脸结果成了个大花脸,方歌好心地帮忙,最后搞得她整个脸颊都是面粉。两个老大不小的人就此掐上,幼稚地拌嘴拌得不亦乐乎。
    她笑着接起电话说:“新年好!您哪位?”
    贺迟说:“是我。落落,新春快乐。”
    贺迟其实早就回来了,但一直没有露面。
    三十晚上父母照例分开跑好几个点下地方陪群众过年,贺夕去顾意冬家尽孝,他和另外一帮没人要的发小凑一起喝酒。
    觥筹交错间想起这些年的春节几乎都是两人一起度过,不禁感到心里空得发慌,一时没忍住就给乔落打电话,她的手机关机只好挂了她家中座机。
    那一端她的声音轻盈欢快,屋里笑声陶然,他甚至听见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娇喊:“方歌你别闹了!”
    然而此处两人隔着电波相对无语,弥漫着为难与尴尬,他的心里紧得发疼,胡乱地说了几句又飞快地挂掉了电话。
    端着酒杯独自站在阳台上饮酒,看城市四处灯笼高挂,爆竹声声不绝。
    钟进也端着杯子走出来,他婚后有些发福,神态越发安然稳重。
    贺迟看了他一眼:“听说要当爸爸了?恭喜。”
    钟进举杯示意,回说:“听说意冬哥完全败了?恭喜。”
    贺迟微挑眉看他一眼,又听他继续说:“我早知道赢的会是你。”
    贺迟沉默,耳边响起刚才的笑声和那个叫方歌的名字。他是不是因为太着重于顾意冬,而低估了他人?
    钟进看他的表情,笑得畅快:“怎么?听说又出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也该轮到你了!话说,为女人跟一个比你强的男人争风吃醋,这还真不是人干的!”
    贺迟毫不意外他一直跟进事态发展,他们这帮人别管外表披什么羊皮,本质都是霸道好胜的。贺迟眯眼问:“我哪里不比那人强?”
    钟进笑:“切,你以为你比我强多少?我好歹也是仪表堂堂高级医师,女人缘也是相当不差的,更何况在女人眼中我可比你有安全感多了。但是以前跟落落在一起,她每次见到你时,眼睛深处就有不同寻常的光彩,人也活泼许多。这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做到的,那段日子真是终日惶惶啊……”
    贺迟终于正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终于轮到你了。现在有一个人能让她快乐,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贺迟心上。
    乔落找不到贺迟,她有一些话想说又不敢说,有一些话不想说但是却必须说。
    这些日子她过得有些恍惚,像有些什么隔在她的眼前,看事物也失了焦距。
    来到一个她以前经常光临的爵士吧。这里环境幽雅舒适,让人平静、放松。刚回来的那两年她常常在此处出入,那时是想逃避热闹中的仓皇与空屋里的寂寥。
    今日难得的冬日阳光,她坐在临窗的位子,微合双眼,昏昏欲睡。
    方歌的到来惊醒了她,他把她要的书放到桌上:“给,你要的书。可真难找啊!上面厚厚一层灰!我还真就不知道B大图书馆里还有这么冷僻的书!”
    乔落笑笑,道着谢拿过书。是一本很艰涩的讲“惑”与“寻”的书,早些年她曾在图书馆看过。
    两个人各点了咖啡和茶,间或说说话。
    “你还好吧?”方歌疑惑地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
    “好得很。”
    “你爸是不是又逼你相亲了?”方歌坏笑。
    乔落一听这个就有气,过年的时候大家在一起聚,乔父一看他们三个齐刷刷的大龄单身青年难免八婆一回,就将这个问题提到日程上来,搞得乔落尴尬无比。
    “少说我,你可比我大不少!我就不信你家里不急!”
    “急啊!可我这儿天高皇帝远,清静!”方歌咧着大嘴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乔落眯眼,不知怎么觉得他这个笑容令人无端地心里发紧。方歌浑然不觉乔落的不自然,他眨巴着眼问:“说真的,你怎么打算的?真就这么单身下去?”
    乔落收回目光:“我从来不是单身主义,这不是没遇到合适的吗!你呢?打算这么潇洒一辈子?”
    “哪能啊!讲真的,人能挥霍的年月实在有限。”方歌阳光的脸上难得暗沉,他叹,“不顾一切的轻狂已经过去了……我这不也是没找到合适的吗!主要是我太优秀!”说完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
    乔落无奈地嗤笑。
    此时的贺迟正开车回会馆。这一片都是高档休闲区,他在路过一家爵士吧的时候习惯性地向里瞟了一眼,正看见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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