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盛夏,我的光年

36 chapter 36(修)


华灯初上,炫目霓虹的笼罩下鼎沸的人声可以埋藏很多残忍的真相,在刚刚逝去的那一秒,有死亡也有新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无法阻止生命的轮回,新陈代谢是最无形最可怕的杀手。
    人们一天天老去,却找不到其中的缘由。
    姜薇尔举起手中的啤酒送到嘴边,却发现已经空了,她用力捏扁易拉罐,随后丢给路边一个乞丐,乞丐看着她,脏兮兮地脸上露出感激的微笑。
    真可笑,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肯施舍,就会有感激的人。
    姜薇尔随手摘下腕表丢到乞丐乞讨的破瓷碗里,“送你了,可以换些钱,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那座天桥。
    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样的结局,她既害怕却又有些期待。
    她早就该下地狱了。或者说她们。
    她和安盛夏,她们都该下地狱,一起跌落、沉沦、万劫不复。
    卓煦晨公寓一如既往的空旷,这些天他又回到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入睡的日子,前些日子的幸福就像脆弱的肥皂泡,轻轻一戳就粉身碎骨。
    “李队长,你好。”电话想了半天,卓煦晨才回过神来。
    “卓先生,我们查过医院的闭路电视,那天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有人潜入病房拔掉赵军权的呼吸机,那个人我们已经查到,他叫周华明,有杀人案底,之前因为聚众斗殴致人死亡做过13年牢,我们已经发布通缉令,早晚会抓到他。”
    “姜薇尔的案子怎么样了?”
    “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姜薇尔是那场纵火案的主谋,赵军权死了,现在连认证也没有了,只能等抓到周华明,起诉她□□。”
    “谢谢您,李队长,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卓煦晨疲惫的闭上眼睛,他太累了,寰宇那边如果不是有宁凯恩和Victor撑着,他现在大概已经垮了。
    这一次他和安笙大概真的结束了。
    姜薇尔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他却希望安笙能原谅她。他凭什么要求安笙的原谅,连他自己都不配被原谅。姜薇尔所做的一切,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他。
    卓煦晨母亲临终前说过的话。
    “小晨,如果你还爱盛夏,就不要在分开,这些年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我知道你过的一点也不好,当初我费劲心思破坏你们,如今我也遭到报应了,我不奢望你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怪薇尔,我希望你能和她在一起,所以一直纵容她,我甚至鼓励她和盛夏争,希望她可以拆散你们,都是我的错。”
    现在,他终于明白母亲所谓的纵容有着怎样的深意。
    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她不但没有阻止薇尔,反而利用谭怀亚入狱去威胁安笙,那场大火即使不是母亲派人纵火,但至少扮演了帮凶的角色,凭母亲在淮江的影响力和外公外婆的关系,想瞒天过海简直易如反掌。
    难怪,当初母亲那么着急的要送他们去美国。
    难怪,姜薇尔这十年都没回过淮江。
    难怪,母亲那么热心的帮助姜家移民。
    一切,不过是为了湮灭罪证罢了。
    卓煦晨蜷缩在床上,紧紧地抱住自己,眼泪拴着眼角流下,将身下的床单浸湿一片。
    真的,真的,回不去了。
    安笙失踪了。
    上午,她和李多萌一起去墓地拜祭母亲,然后就和谭怀亚他们失去联系,手机关机,所有她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过了,都不在。
    谭怀亚从警察局里出来便给卓煦晨打电话,“卓煦晨,小夏在不在你那?”
    “怎么了?我在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你特娘的还有心情赚钱?小夏不见了,你弟媳妇也不见了,赶紧打电话联系你弟弟,让他一起来找人。”
    “什么?报警了没有?”
    “我现在就在派出所。”谭怀亚忍住想骂人的冲动,“你他妈的还是个人就给我把小夏找回来,我妹要是出了声么事,老子一定砍死你陪葬。”
    “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一天,两天,三天。
    安笙和李多萌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
    三天不眠不休的找寻,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几个人回到小白楼,叶理把谭怀亚轰回房间里睡觉,“你们先休息一下,现在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人还没找回来,你们嫌累垮了。”
    “叶理,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这么冷静?”谭怀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着急有用吗?你们仨急死在这里,小夏能回来吗?赶紧给我滚回去睡觉。”叶理叉着腰看着另外两个蔫头耷脑的男人,忍不住骂道,“你们两个给精神点,人又没死,给谁默哀呢?”
    “叶理你够了,少说两句。”谭怀亚担心如果不阻止叶理,待会他们三个搞不好会打起来。
    叶理松了口气,“你们两个也休息一下,派出所来电话叫你们。”
    卓煦晨摇摇头,“我睡不着,亦蘩,你去休息吧。”
    “我也一样,陪你等吧。”
    索性四个人都坐在客厅等。
    叶理想了想,爬到阁楼里翻出一摞画本丢到卓煦晨面前,“卓煦晨,我真想给你跪下,你一消失就是十年,刚一回来就变着法的折磨小夏,你功成名就带着你的未婚妻衣锦还乡,小夏几乎一无所有,你一边和你的未婚妻在各大报纸上秀恩爱,一边又来招惹她,你有没有替小夏想过,就算她还爱你,以她的骄傲可能像个情妇一样留在你身边吗?这些年你过的不好,你以为她过的舒坦吗?我几乎每天晚上起夜都能看到她房间的灯亮着,她就坐在床上一边哭一边画画,我偷看她的画本发现上面画的全是你,这十年她努力地想走出来,她都快变成另外一个人,我都快不认识她了,可她还是爱着你,你倒好,你有替小夏想过一点点吗?你买下酒吧街,逼着她去找你,又买下小白楼,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就登堂入室,你妈妈病危,你大半夜把她抓去北京,你用膝盖想想都知道她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和你妈说话,两句话不和你就打了她,现在你又让她放过姜薇尔,卓煦晨我告诉你,小夏不是圣人,会生气,会难过,也会记仇,她为了你已经够委屈自己了,如果是我,早就和那个姜薇尔同归于尽了……
    叶理的话卓煦晨渐渐听不清了。
    他拿起一本画本,从扉页开始一页一页慢慢翻着。
    在一个温暖的早晨,一名来自一颗距地球一光年的外星球(我们姑且称它为光年星)的小王子因为飞行器出了问题不小心掉落在地球上。小王子的飞行器砸塌了一个小姑娘家的房子,这个小姑娘家很穷,房子也破破的。
    那个姑娘叫做小夏,小王子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决定留在地球上帮助小姑娘建造一幢新房子,小夏总是叫他“喂”,因为小王子没有名字,于是小王子让小夏给她起个名字,小夏想了想说,既然你是在一个温暖的早晨来到我家的,不如就叫煦晨吧。
    小王子留在小夏身边,慢慢地他们相爱了。
    小王子的母亲,就是光年星球的皇后,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爱上一个地球姑娘,便想尽办法破坏他们,后来坏皇后绑架了小夏的妈妈,逼迫小夏离开小王子,小夏为了救妈妈被坏皇后冰封在深海之中,并欺骗小王子说,小夏不再爱他。
    小王子相信了坏皇后的话,难过的回到光年星球,再也没有回来。
    那些画是很久以前画的,纸张很旧,页脚都卷起来了。
    卓煦晨以为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可下一页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小王子回来了,他找到小夏,可他们之间有很多误会,小王子认为小夏抛弃了她,而小夏在深海之中被折磨的遍体鳞伤,他们互相折磨互相伤害,却谁也不愿放手。
    小夏很惆怅,“我还能回到他身边吗?我还爱他,可是,我很害怕。”
    泪水模糊视线,卓煦晨低下头捂住脸,无声地流泪。
    原来她一直爱他。
    原来她一直害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从希望等到失望,从失望等到绝望。
    李多萌跌跌撞撞的冲上小白楼,满身伤痕,衣服上全是泥点,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叶理,谭怀亚,你们在不在家?”
    浅眠中的卓亦蘩忽然间惊醒,“是萌萌。”
    带着哭腔的声音越来越近,“叶理,你在不在?”脚下一滑,李多萌摔倒在楼梯上,膝盖重重落地,痛的她无法站立,不行,她不能倒下,爬也要爬到叶理面前。
    “萌萌。”卓亦蘩冲下楼梯,把李多萌紧紧抱进怀里,这不是梦,这一定不是梦,她回来了,平安无事,卓亦蘩捧着她的脸,“萌萌,哪里受伤了没有?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你这几天去哪里了?跟谁在一起?”
    李多萌嘴一遍,“哇”的大哭起来。
    卓煦晨也醒了,冲过来抓住李多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盛夏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她在哪里?”
    “我和安笙被绑架了,那天在墓地,安笙发现她妈妈的墓室有被人撬过的痕迹,就叫墓地管理员来查查,还没走到管理处我们俩就被人打晕了,醒来之后就被人五花大绑关在小黑屋里,我们尝试过逃跑,结果被人发现了,安笙被打的很惨,昏迷了好长时间,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她让我先跑出来找你们,你们快去救她,姜薇尔已经疯了,她会杀了安笙的。”
    “安笙在哪?”
    “就在新寰大厦,因为资金问题暂时停工了,姜薇尔和她的同伙都在那。”
    卓煦晨像疯了一样冲出去,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违章逆行多少次。
    新寰大厦周围一片死寂,周围的野草在充足雨水的浇灌下疯长到半个人高,远远的,卓煦晨看到楼顶的安笙,双手被麻绳捆着,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脸上还带着脱水的苍白。这座大楼尚未完工,刚刚起了五层,因为最近停工,又适逢雨季,为了避免意外,建筑队就把钢筋、手脚架和安全网全撤了,那幢楼看上去光秃秃的,像一具干枯的骨架。
    “盛夏。”卓煦晨冲到五楼,安笙站在楼层边缘,平静地向他微笑。“薇尔,你别冲动。”
    姜薇尔看上去比安笙更加苍白,不止是苍白,还有一种可怕的绝望,看到卓煦晨时,她的眼里有过一瞬间的光亮,很快又恢复死寂,“你来了?”
    “薇尔,你放了盛夏,我们好好谈谈。”
    “煦晨,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想坐牢,”姜薇尔目光空洞的可怕,“如果坐牢,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要这样。”
    “薇尔,你不会坐牢的,你放了盛夏,警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不要,如果安盛夏还活着,你又会回到她身边?你说过,只要还有盛夏,就没有如果,我不会再冒险,去做那种没有理论支持的假设了。”姜薇尔拉着安笙,站在危楼边缘,摇摇欲坠。
    “我不会,我不会回到她身边,我保证。”卓煦晨朝姜薇尔伸出手,“我们回美国好不好?你看上的那栋房子,我会把它买下来,我们去田纳西州隐居,过你一直向往的田园生活。”
    “好啊!”姜薇尔似乎看到了卓煦晨口中的田园生活,安详的笑容爬山唇角,“可是我害怕,我已经害怕了十年,然后它就真的发生了,你回国了,你为了安盛夏不要我了。”
    “不会,薇尔,我已经不爱她了,这些年我也累了,你放开她,我们这就回美国。”
    “我走不了,”姜薇尔摇头,泪水被风吹散在空气中,“我是杀人犯,警察一直在抓我。”
    “不会的,赵军权已经死了,没有能证明你有罪,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律师,你会背叛无罪的。”
    “你住口。”一直在一旁安静听着的安笙忽然间开口,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那三个字被她用力撕得支离破碎。“你休想,我决不允许。”
    “安盛夏,你闭嘴。”卓煦晨此刻恨不得冲上去抽安笙俩大嘴巴,这个笨蛋,这个时候竟然分辨不出真假。
    “假的也不可以。”安笙的泪水溢满了干涩的眼眶,风一吹便流下,流到嘴角,渗进嘴巴里,咸咸的,苦苦的,“假的我也不会原谅你。”
    “不是假的。”卓煦晨望着姜薇尔,“薇尔,我已经不爱安盛夏了,我当着她面告诉她,安盛夏,我不爱你了,你放开她,然后我们离开好不好。”
    姜薇尔满足的笑着,下一秒眼神又恢复了阴狠,“卓煦晨,你看清楚,这次是真的,安盛夏死在你面前,你就不能再回头了。”
    “不。”
    姜薇尔松手的瞬间,卓煦晨飞身扑出,抱住安笙单薄的身体,将她紧紧揉进怀里,两个一起急速下坠。
    安笙的双手紧紧环住卓煦晨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安详地闭上眼睛,失去意识的瞬间,她心想,“如果能死在一起,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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