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拿小姐

第49章


不过……”何彬说完大话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数目确实大了些,超过我有权动用的数额了。不过你可以先拿去用,暂时算我借给你的,如何处理以后再说。如果你不给帐号,我就给你开个新帐户算了。至于阿华嘛,如果她没去外星,三天之内我把人给你找回来。”
  萧子禾倒真是巴不得把阿华带到外星去,那样他也就用不着顾忌别人在背后指指划划说他晚节不保,也不用担心他金屋藏娇的事被老婆和儿女知道了。但他没有这个本事。不要说外星,就是外国他也去不了。他们那个由乡长耀升到县长又水涨船高地改称市长的林某人,文化水平不高,可派头不小,腰里总揣着本紫皮护照,随时可以去香港,偶尔还能去欧洲、美国那些神秘莫测的地方开一开洋荤。萧子禾几十年没出过国了,他也想搞这么一本紫皮护照,紫皮的搞不到弄本蓝皮的也可以,但奋斗了几年也没能实现这个梦想。现在马上就要退休了,他已基本上放弃了这种努力而另做谋算了。
  萧子禾这一生经历了不少坎坷。他年轻时被作为红色苗子选送到苏联留学,因向系主任的老婆求爱而犯了个国际错误,受了个内部处分,回国后不能在军工行业工作,连所学专业也用不上了。改革开放以后,知识分子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有点错误的人也不再一味地受到压制和歧视。正在这个时候,萧子禾凭其山吹海侃的本事被招聘为本市的一名副局长。萧子禾春风得意,雄心勃勃,带着一股韩信拜印孔明出山的豪迈气概走马上任,心想凭自己的雄才大略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应是轻而易举的事,到退休时说不定本市这市长的位子早已是他的了,是否坐腻了都很难说。
  但他没有想到,这副局长的工作竟十分难做。局里虽然只有几十个人,但个个都不好拨弄,萧子禾这大学教授的金字招牌开始时还有点让人头晕目眩的光辉,时间稍久便黯然失色,再也唬不住人了。人家当面称他为“现代老夫子”,背后便笑他为“书呆子”。要是在科研机构,“书呆子”或许还算个昵称,但在政府的办事机构,所谓“书呆子”就等同于“无能儿”,那意思无非是说你没有办事能力而已。萧子禾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几年,最后落得筋疲力竭,心灰意冷,不得不通过半公半私的关系把自己调到一个刚刚县改市的地方,当了一名主管文教卫生工作的副市长。
  这个市虽然面积不小,人口众多,但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前几年高速公路未修通时,去省城一趟也要颠簸二十几个小时。这样的一个地理位置对本地的经济发展似乎不是很有利,但本地的某些敛财能手十分聪明,化不利为有利,通过大力发展走私、造假等事业而把经济搞得蓬蓬勃勃,暴发户层出不穷,车匪路霸闻名遐迩,酒吧发廊遍地开花,表面看起来倒也是一片兴旺发达的景象。萧子禾这才明白,国家划定的那几个经济特区其实根本就不特,真正的特区在这些京官们可能连听也没听说过的地方。这里不仅是名副其实的经济特区,而且也几乎是政治特区,生活特区。
  萧子禾当了副市长,行政级别并未提高,但手中的权力却似乎重了许多。权力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个随行就市的货品,到了这个城市自然就会升值。在这个地方手中握有点权力,那跟握有一把金库的钥匙也差不多,只要你乐意,下得了狠心,便随时可以提取点国脂民膏供自己享用。有的人看起来官位不高,本事不大,可敛财的手段娴熟得很,人家一个乡长镇长什么的,绝对比京城里的部长房子住得大,肚子吃得圆,怀里的女人也年轻漂亮得多。
  到了这个地方,萧子禾忽然醒悟到原来过去自己身边那些被他看不起的干部,其实已算得上相当清廉的人民公仆了。何止是清廉,简直是可歌可泣,萧子禾回想起自己过去的那些同事和部下便常常吁叹不已,往日的怨厌全都随风飘走了,甚至心中常生出些“恋旧”的情绪。到了现在的这个城市,时间稍久各种利益便不求自来,萧子禾起初气宇轩昂坚拒不收,后来便颤颤巍巍地收下一点,再后来便心平气和地再收下一点,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敢像有的人那样气吞山河地吞下所有送到嘴边的贿物。他萧子禾毕竟是高级知识分子,不能同那些仅在扫盲班里学会几个错别字的土皇帝相比。他不能靠巧取豪夺来使自己致富,而应当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来换取自己应得的财富。萧子禾担任了好几家公司的董事长之类的职务,虽然那些公司的事他并不很懂。但既然有了这“长”字,什么薪金、红利、车马费之类的利益便总是要有的,而且许多因公因私的支出项目也可以到公司里报销。几项加起来,一个月似乎也有几万元的进账。
  同当地一名劳工月入几百元的薪金相比,萧子禾的收入已算高得惊人了;但按当地某些同僚的水平来衡量,萧子禾的这点收入又可谓微不足道。俗话说知足者常乐,萧子禾对此已感到相当满足了,他觉得钱乃身外之物,够用即可,多了反成累赘。他唯一感到不能满足的是身边缺少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他同老婆感情淡漠,二十年前便已过起近乎分居的生活,自从他到这个偏远的城市以后,同老婆和儿女更是几乎断了往来,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许多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他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寡老人。
  寂寞难耐的时候,萧子禾也曾到歌舞厅里约了一个娇媚的外来妹回家过夜。但不知是自己人老了抵抗力不足,还是那妹子年轻血热毒火太盛,仅一夜狂欢萧子禾便染上了难以启齿的毒疾,花了两万元受了半月罪,才偷偷请来一位偷偷行医的无牌郎中用一些又臭又腥的药水给涂抹好了。萧子禾自此再也不敢去做这等风流事,否则万一病重了不得不去医院,岂不被传扬得任人皆知。不管是作为高级知识分子还是作为市级领导,萧子禾的身份都经不起这类传言的轰击。况且,这种嗜好是很容易被政敌用作击溃你的手段的。前两年某省一个风云人物与另一个比他更风云的人物不和,那个更风云的人物便派人暗里跟踪他,终于在一家酒店里把他同一个应召女郎捉在床上。此消息通过各种传媒一传播,那位被捉的人物便在精神上被击垮了,稀里糊涂地交代了许多贪污受贿的事,最后被判了死刑。
  天无绝人之路。萧子禾不敢找风尘女郎回家过夜,却很快发现一个很适合他这种年龄和身份,又能部分地解决生理甚至心理问题的好去处,那就是前几年开始在南方一些城市出现的桑拿浴。别的国家的桑拿浴情况如何萧子禾不清楚,反正在他常去的这几个城市,凡桑拿浴都属于高档消费场所,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从你踏进桑拿浴神秘的大门开始,一切服务都那么体贴入微,主要的服务项目都在绝无干扰的环境下进行,令你享乐之余还能保持一种尊严,甚至有时还能产生高尚儒雅的自我感觉。所以有一位颇有名望的大艺术家到一家桑拿浴享乐之后,情不自禁地留下了一幅手书:“健体怡情,养心益德。”当然,后来知道这位大艺术家此前曾住过一年多的精神病院,并且来桑拿浴“体验生活”之前已收了桑拿浴老板的八千元定金。
  各家桑拿浴的设施大同小异,服务项目则差别很大。萧子禾不喜欢到那些胡作非为的地方去,那种地方大多管理水平较低,小姐的素质也较差,认钱不认人,一点情感都不讲,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知识分子重情趣,即便到娱乐场所也希望有点真情实感,一味的金钱交易多没意思。他通常只到那些提供“正规”按摩服务的桑拿浴去消费,他觉得像他这种年龄和身份的人,由那些漂亮女孩灵巧的小手帮他部分地解决一下已足可满足生理上的需求了、而且在许多情况下,他连这些服务也不需要,一个温柔体贴亮丽可人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孩陪他聊聊天,帮他敲敲腿捶捶背,隔着肚皮按几下肠子肚子什么的,已足可令他在精神和肉体上获得一次解脱,使他精神饱满地完成一周的工作而不至于经常想入非非。
  萧子禾去过多少个城市的多少家桑拿浴他自己已记不清了,但他最喜欢的是他初涉仕途的这个城市里的几家。这里不仅服务周到,收费合理,而且小姐们个个技术娴熟,相貌出众。要在这几家桑拿浴找一个看不顺眼的女孩子,那比找一只会生蛋的公鸡要难!
  箫子禾已被确定在今年底退休。面临退休后孤单寂寞的生活,箫子禾产生了找一个年轻女人陪自己安度晚年的念头。萧子禾这一生婚姻生活虽不幸福,但他在追求婚外情方面并没有多少令人瞩目的表现。一方面是他珍惜自己的名誉,不愿在感情问题上重蹈覆辙;另一方面是老婆对他看管得十分严密,从不允许他与其他女人亲近,连他带的研究生中都不允许有女性存在。在本市当副局长那段时间,老婆与他相聚的机会日益减少,萧子禾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自由。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暗恋上了局里那个不到三十岁但已经历了两次婚变的话务员。为此,萧子禾不得不时时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以博得那个女人的好感。像他这把年纪,要想得到一个年轻女人的青睐是需要付出更多努力的。
  萧子禾不辞劳苦地暗恋了两年半,当他终于感到时机成熟,吞吞吐吐地向那个女人吐露心声的时候,那女人却提出她必须出国深造一年,回来后才能与萧子禾共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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