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救姻缘

第26章


好象走了好一段路,兵甲不再,但人群拥挤,又一会,渐渐冷清下来。我还不及抬头四望,程远图已到了一扇门前,门两边各站着数人,有人开了门,程远图几乎是把我一把扔了进去。
我错了两步才站稳,抬头时瞥见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我是唯一站着的,我马上看到了佑生。屋子正中,他半躺在一个湘妃椅上,身上穿着蓝色的薄衫,上身和双臂被条条白绫绑在他身后的躺椅背上,下边那条好腿,穿着同样颜色的薄裤,也被绑在椅子上,那条伤腿完全露出,摆在椅上,苍白又灰暗。这是要截肢啊。我看向他的脸,他正侧脸看着我,那神情如此温和不舍。他脸色白中透黄,嘴唇发灰,虚汗满脸。我心中刀扎了一下,知道不好。但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然后展示了一下我的无敌微笑。
他几乎是象松了口气一样说:"云起,太好了,你来了。我不让他们开始,一直在等你。我只想临死前再看你一眼。"
我咬着牙,心说此时可不能掉链子,就大声骂道:"我只想打你一个耳光! 真是白和我处了一场!不知道什么是积极乐观向上嘛?!
人挺白的,怎么一张嘴就成了乌鸦了你?!"
有人喝了一声:"大胆……" 佑生扭了脸说:"闭嘴!"
声音不高,可是充满威严。他再转脸看我时,竟是满脸欢笑地说:"云起,你终于又骂我了!" 你说这人怎么都这么贱哪。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等着,我还远没有骂够你呢!"
就听有人说:"王爷不可再等了,否则毒发攻心……"
佑生脸色平淡下来,他刚要开口,我抬了一下手,转脸对着跪着的人说:"谁是主刀的……要动手的?"
他们看向我身后,我喝道:"别看他!我问你呢!"
大概佑生表示了同意,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说:"在下XXX……"
我打断他:"你是何方医生?"
他答道:"我本御医……"
我又一摆手:"你准备如何……动手?"
他答到:"锯除病腿,再敷草药疗伤。"
"锯子呢?" 他让我看了一把锯子,就那么大刺刺地摆在椅边的小几上。我心里一动,不消毒吗?
又想起一直到5世纪,欧洲才发现了要消毒。
我又问:"如何止血?"
他答:"备下各式金创药膏。" 怎么就觉得不对哪?!
我不死心:"你以前做过几次这样的手术?" 他呆呆地,我又说:"嗯,锯过几次腿?"
他答:"未曾……"
我一机灵:"什么?" 他以为我没听见,大点声说:"未曾锯过。"
我大喊起来:"什么? 你没锯过?! 那干嘛不先找几个人锯锯看哪?"
他答到:"宫中尚无此先例……"
"宫中无人,城中哪? 国中哪? 笨哪,没治过!"
我停了一下:"别告诉我你连马腿狗腿都没锯过?"
"我堂堂……岂可……"
我最后挣扎:"那你看谁锯过腿没有?!" 他摇头,也没有?![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我还要问一下:"可想过其他方法?"
他迟疑地说:"可请武林高手一刀斩断!"
我终于仰天哀叹道:"你们这是TM给他上刑呢还是治病哪?! 我真服了你们这帮混蛋了!"
忽然,一页纸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那是一页GMAT的阅读材料,两柱英文,处处是黄色的荧光笔划的英文单词和我在一旁的中文注释。上面的空白处,我手写了英文和中文标题来总结这篇阅读的内容,那标题是amputation
- 截肢!
我大喝了一声:"谁也不许出声!给我准备纸笔!"
我紧紧闭上眼睛,垂下头,双手插入我的头巾下,狠狠地抓起两把头发,头巾滑落。那页纸上,字迹模糊,页脚有个83的数字,这也没用啊!
我命令我自己:使劲看哪。我使劲皱着眉,扯住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啊----- "
手中扯下几缕头发。那些字迹象水中影像,水波渐渐平静,几个字迹变得清晰。
我不敢睁眼,大叫:"快给我纸笔啊!"
有人递了一支笔在我手里,呈上了一方托盘,我微睁,里面一叠纸。我脑中的黄色的英文词旁,有对应的中文解释,我写下了那些中文词句:
Ligation 用系带方式止血
Tourniquet 止血皮带
Transection 横切(肌肉)
Saw 锯(骨)
transposed (皮肉) 覆盖(残骨上)
disarticulation 无须锯骨的截肢,从关节处截肢,是首选
the femoral artery is to be tied 把主动脉系起来……
我渐渐想起了那篇晦涩不堪的文章,讲的是如何如何先绑住大腿,然后以两切或三切的方式切过几层肌肉,怎样预留表皮,怎样止血,争论了一大堆是不是该把主动脉系起来的问题……当时觉得美国人真知道怎么残害我们,玩了命地让我们恶心,可谁知有今天?!
我放下手,失魂落魄地看着我写的字,不禁浑身颤抖不停。我的头巾掉了,我的头发方及肩膀,因我刚才的扯弄,四散开张着。我走向佑生,没人敢说话,可能我的样子象随时可以发疯。我伸手摸他伤腿的膝盖两侧边,觉得大腿的骨头没有碎,我又轻按他膝盖周围,发现肌肉已畏缩,几乎就剩了一张皮。我手脚发冷,这是命运吗?
还是我在逞强?
我的眼睛沉重不堪,不敢看向他。但是余光看到了他们放在一旁的锯子,我心中如受锤击。我终于看向佑生,他竟似在含笑看我,明白我在想什么。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佑生,我,你的腿,能不能,让我……"
他点了点头,浮现在他的病容上的笑容,竟似流光般华美异常。
"任先生是御医?" 那个XXX来报复了。可我此时,哆哆嗦嗦,根本无法和他斗嘴,只摇摇头。
"那你可曾锯过腿?" 我又摇摇头。
那人冷笑了一下说:"王爷千金玉体,性命关天,岂可……"
我突然狂性大发,转脸向着他大叫:"可我就是比你懂得多! 我就是不能这么把他交在你手里!!!"
忽然一个威严深厚的声音从屋中角落处响起:"你可愿以你性命担保?" 周围一下子成了死寂。
佑生的床和他躺着的长椅平行,床上的锦帐遮住我看向床那边角落的大多视线。
那角落在灯光之外的暗处,却是人们跪拜的方向。我知道那是决断生死的声音,是让我选择我们两人命运的声音,两个人的命运,[奇·书·网-整.理"提.供]竟都在我的手上。
我想起那星空下的夜晚,破庙里的火光,他温和的声音,我在河边的眼泪……一时间百味杂陈,觉得我既然以前能背他逃出险境,我也许还能再干一次!
如果不行,象我这样拿了一页阅读文章就要给人截肢的非法行医的蒙古大夫,千刀万刮,死不足惜!
何况我们之间那爱又不能爱,舍又不能舍的郁闷愁肠,一死百了,也图个清静!
脑海里惊涛骇浪,可实际中仅仅一瞬息。佑生刚开口:"皇……"
我抬手轻按住他被绑住的胳膊,看着那方清清楚楚地说:"云起若不能保住他的性命,甘愿以命相抵!"
话一出口,一种平静贯穿了身心,我不再颤抖,反感到斗志昂扬。
佑生痛叫道:"云起不可!"
我回头厉声道:"不许说话!你若想留住我的命,就得给我挺住! 不许死! 记住了!"
佑生挣扎着想从绫索中坐起来,他面色灰白,大汗淋沥,眼神近乎狂乱。我向他外强中干地一笑,说:"你何时见我失过手?"
那角落的声音又起:"好。众人听云起吩咐。诸位平身吧。" 大家纷纷站起来。
我眼中的佑生忽然变得沉寂,他不再动作,只静静地看着我,狂乱之色褪去,眼里渐渐涌起一层泪光。他轻摇了一下头说:"云起,我原只想再见你一面,我不是想害了你。其实,就是我死在你手里,又何妨!"
我心中有个地方想抱住他说:"这样多好,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但现实里,却咬牙恨恨地说:"我就这么差劲?!
你到我手里就得死吗? 我偏不让你死!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我转身,大家都有点退避三舍的意思。程远图在门边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向他一点头,"你,还有……"
我看向众人,只有一个年轻人的目光迎着我,其他人都东扫西扫。"你。" 我示意那个年轻人:"留下,余下的都出去。"
角落的人说:"我也留下。"
声音威严,不可抗拒。我一摆手,现在没功夫收拾你:"好,你不许打扰!"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闭了眼说:"我要下列东西,必须如我所愿:
4桶滚热的盐水里面有毛巾,三件干净单衫,三条头巾,一方手帕,一把指甲剪刀,一坛烈酒,一叠干净手巾,王爷的一身换洗内衣,煮在水中的丝线和针还有筷子,一根宽带,一柄钢锥,两支烧红的簪子,能钳住簪子的铁钳,一把无比利刃,两把小小尖刀,三杯浓茶……留下那些草药膏剂,快快去办!"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